……
其三
……
从神社返回家中,整理一番,立即动身。
去往旧地狱的路上,魔女小姐不禁思索着神社里与巫女小姐的对话。
看似言之凿凿,其实推测都建立在对莫茗个性的主观揣测上,核心主旨无非是——这家伙得了重病基本不可能直接向灵梦明言,既然认了重病、那就很可能发生了什么更棘手的状况。
这种揣度虽不客观……但不妨碍其成为一种可能性。
爱丽丝有一点推测没有告诉灵梦——莫茗和住在永远亭的辉夜姬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去探望养病的上白泽慧音时、自己曾询问过除夜祭后来的事,有关蓬莱山辉夜为何会与莫茗在一起行动的疑问,白泽妖怪不回答、只是很微妙地笑着。
那个笑容里的意味深长有什么含意呢?魔女小姐不禁瞎捉摸一番。
总归来说、灵梦小姐前往永远亭应该不会出事吧?哪怕真的是莫茗找了借口躲在永远亭和辉夜姬苟且,也和自己没什么……不,牵涉到了八云紫的式神,又是重病这种过分的借口,莫茗这家伙、还不至于如此。
这么想来,果然还是出了什么事的概率稍微高一点、躲在永远亭和辉夜姬苟且的概率略低、真正重病休养的概率最低,大概……六三一开吧,魔女小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得出的这比例。
爱丽丝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莫茗待久了,思维模式被莫茗带偏的有点远了,止住了魂游天外的瞎琢磨、开始辨别地灵殿的方位。
眼前的旧地狱依旧是一幅暗无天日的景象,放眼一片荒凉不堪。穿过旧都上空,不一会来到了名为地灵殿的洋馆门前。
落下,敲门。
开门的是一只没见过的妖怪,棕黑色长发束成的单马尾、绿白相间的裙子、胸前和左右手上都有着可疑的装饰。
“你好,觉大人说她不在。”
爱丽丝还没说话,妖怪小姐似乎想起什么,啊地一下、一惊一乍地退了一步,喃喃自语:“不对、这个是要和那个人类说的话,和不认识的陌生客人说的不是这个,应该说的是……是啥来着。”
爱丽丝安静地等着这只妖怪回忆起自家主人交代过的话。
“酒会没什么兴趣。”灵乌路空郑重道。
“酒会?”爱丽丝歪了歪脑袋,“我是居住在地上幻想乡中的魔女,古明地觉的友人委托我来探望她。”
灵乌路空忽然炸毛般警觉道:“你在说谎,觉大人怎么会有友人?”
向来脑袋空空的妖怪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靠谱的推论。
“咳,那个……”正准备解释,爱丽丝看见屋内妖怪少女身后有人靠近。
『咚』地下、妖怪少女的脑袋被来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也只是缩了缩脑袋、看来这种体罚对她来说挺稀松平常的。
“您好,我是火焰猫燐、这位是灵乌路空,我们都是觉大人的宠物……笨蛋阿空,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酒会那句是和长角的客人说的!”
“呜……”灵乌路空蜷缩到火焰猫燐身后,不再作声。
这两天觉大人的心情非常差,以至于两只宠物的心情也很不好——地灵殿中本就不多的仆从和宠物全都派出去在旧地狱的范围内寻找妹妹大人古明地恋的踪迹、阿燐也是刚刚回来汇报了毫无进展的搜查结果,被觉大人赶出房间后碰上了这一幕。
火焰猫燐眼珠一转,看向还在门口等着自己开口的金发魔女,问道:“你刚刚说,觉大人的友人?”
爱丽丝点了点头:“原本大家做好了时常通讯的约定,但觉小姐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出现过,大家有些担心她。”
爱丽丝打量着后面来的这只妖怪,火红的双马尾长发和毛茸茸的耳朵,稍微……有点想摸摸看。
阿燐依然一副怀疑的样子:“觉大人交到朋友了?”
『咚』地下、轮到火焰猫燐的后脑挨了一下。
转头,看到了大殿楼梯上的古明地觉,以不满地语气开口道:“爱丽丝小姐是客人。”
……
……
被阿燐领着来到二楼书房,爱丽丝敲门。
敲门。
“请进。”
屋内,粉发少女坐在书桌后面,桌上放着那副熟悉的耳机。
“你好,古明地小姐。”
“你好。”
“这东西不戴在头上也能有作用吗?”爱丽丝看向桌上的耳机。
“我想让它有用,它就有用。”
“那现在它在工作吗?”
“当然,因为我预测到、读出你脑中所想、会让我变得尴尬。”古明地觉坦然微笑。
“阿求、小铃和栗子托我带来问候,以及想问问为什么连续数日来没有联系。”
“我的通话人偶被盗了。”
爱丽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正在尽最大力度在追查了、目前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有找回的可能吗?”
“……我会尽力的。”
早就料到会有此可能的爱丽丝,将自己的人偶取出,放到了古明地觉的桌上。
“因为制作工艺的原因,暂时没法替你做出一个原状的新人偶,先用我的吧。”
阿求、小铃、栗子、爱丽丝、古明地觉,五人的通话人偶都是各自二头身的卡通形象,古明地觉丢失了自己的那个、而桌上放着的小巧人偶的造型正是爱丽丝。
古明地觉想了想,摇头:“我不能收下……”
“我并不是送给你哦,『人偶丢失了、就去做个新的』,身为人偶师的我可说不出对人偶来说这么残酷的话呢,”爱丽丝微笑道,“在找回之前先用我的吧,记得还我哦。”
迟疑了很久……古明地觉终于点了下头。
“太感谢了。”
“那么……先拜拜啦?后面就用人偶联系吧。”
爱丽丝转身,打算离开。
“虽然这话可能有些多余,爱丽丝小姐,”古明地觉迟疑了下,还是叫住了正打算推门的魔女,“我……弄丢了人偶,实在没有颜面把这事告诉你们,很久没有联系,让你们担心了。”
“确实是多余的、因为大家都猜到了,”爱丽丝笑着,“呐,我的人偶放在你这里、想道歉的话你亲自和她们说吧。”
“好的,还有一件事。”
“嗯?”
古明地觉从书桌前站起,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
昏暗的天空下,视野中是地灵殿前的一片花园,她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投桃报李,走之前去看看你的搭档吧。”
……
……
其四
……
大概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的小屋安静地坐落在花园的一角,看起来的确只是个宠物窝的规格,虽然稍微大了点、但想一想觉小姐家里的几只人形宠物,也就能够理解了。
爱丽丝缓步走近,现开帘子。
矮屋里的莫名正趴在一张折叠桌前用钢笔写着什么,桌上点燃的油灯随着吹进的冷风摇曳,莫茗转头,看见了半蹲在门口的魔女小姐。
“看起来,我们的莫大总统换了个新家。”爱丽丝打量着这间不足以分别放下一张折叠桌和一席地铺的狭小居室。
“七色的人偶使怎么有心情光临寒舍了?蓬荜生辉啊。”莫茗不紧不慢地收起钢笔,阖上书册,然后把本子压到了地铺下面。
“大白天地躲在这里创作?”
“白天……现在是白天了吗?地狱里可分不清白天和夜晚,”莫茗苦笑,“随便写点东西,我快闲死了。”
打探一番后,爱丽丝将身子探进屋中,似乎打算挤进来坐下,随即动作一僵。
“好臭。”
“我好多天没洗澡了……劝你别进来,这边可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的。”
“正好,我也不是为了被招待才来的。”爱丽丝最终还是钻进了宠物窝,靠在墙边蜷腿坐下,压了压裙子。
藉着油灯光打量了眼莫茗,头发有些散乱、赤着脚缩在被窝里,但整体精神不错、眼神明亮,看起来不像被虐待了的样子。
“说吧,怎么回事?”爱丽丝淡淡的语气开口询问。xǐυmь.℃òm
“我可能快不行了。”既然爱丽丝来了这里,也没什么好保密的。
“什么?!”
“我哪知道。”
“没有理由?”
“天机什么的,谁也说不准的东西。”
“天机是什么?你竟然会信这个吗?”
“原本是不信的……在进入幻想乡之前,我也不信妖魔鬼怪和神明仙人这种东西。”
爱丽丝沉默。
无论是阴阳术士的卜卦还是魔法的占星,其实都是有一整套完整体系,但这其实并不是很有用的知识、并且经常自以为洞察先机而做了无用功,最终渐渐地不再流传了。
“你有没有看过铃太郎写的一本短篇小说?一个仙人,因为洞悉天道得知自己有劫数将至,便做了一系列的防御法术、甚至断绝了一切和她有联系的亲友关系,结果呢,自己布置下的法术反噬让自己无力回天、又因为她断绝了和朋友的关系无人营救,天劫终究未至、却因被困百年,绝望又孤独地死在了自己布置的结界中。”
“呵……看过,怎么了?”没想到爱丽丝会提起这本小说,莫茗不禁笑了下——当初小铃没少找他请教写作里的灵感和走向,这本书也在其中。
“假如所谓‘命中注定’真实存在,你躲到这里又有什么用?”
“这个啊,”莫茗微笑道,“那本书的情节……其实是更改过的,我看到最初的故事版本是,仙人向亲友寻求了帮助。仙人的人缘很好,亲友们一起帮她抵御到来的劫难,最终……劫难过去,仙人的亲友为了救助她全部牺牲、只有她一人站立在大家的尸体周围,活了下来。但这孤独一人的世界如此地没有生趣,随后她明白了、这才是自己的劫数,最终自杀。”
爱丽丝沉默了会。
“如果真有你说的这个版本,似乎应该比我看到那个更精彩。”
“的确。如你所说、最初的故事里有「悬念」、有「冲突」、有「绝望」、有「升华」,也有「感动」……这是一个好故事,只可惜,这不是一个仙人的故事。”
“嗯?”
“那只是一个会使用仙法、并拥有仙人寿命的‘普通人’的故事。”
“你是说……”
“原先的故事,虽然刚刚说了那么多优点、但唯独缺少了——主角身为仙人的她的「觉悟」。”
“按照原先的故事主线,这本书或许更容易能引起人们的同情和共鸣,但我谨个人认为、那个仙人当的是不够格的。”
爱丽丝想了想,点头道:“所以铃太郎最终选择去写新的路线、仙人向亲友们的告白与告别后离开,一个人默默地筹备着、虽然最后依旧死于作茧自缚,但在她最后死亡时、所带着的那份释然,正是身为仙人的觉悟……是这样吗?”
“只可惜,因为改了剧情,原本可能大卖的短篇小说变成了只有少数人能够看懂并为之感动的读物。”莫茗叹息。
小铃毕竟是个孩子,她需要别人对她作品的认可,而小说卖出多少或被传阅多广、正是认可的最直观体现。
“小铃可不是为了成为所谓的畅销书作家才去写作的。”
莫茗点头:“这个自然,小铃可是志向远大的、否则她的作品如今也不会在村子外也广为流传了。”
比起阿求颇具写实意味的风格,小铃的文风更具一些「仙气」,两人的作品在村子外的妖怪、尤其妖怪山中各有一批忠实拥趸。
一时无话。
莫茗瞅了瞅四周,这小屋子里只有一个水壶、是他平日里喝水用的,点心之类则更是没有,鼻息嗅了嗅、没闻到臭味,也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待久了。不禁蹙眉……招待不周,实在罪过。
“所以,你想说,你只是做了和这个仙人类似的事?”
“假如劫难不可避,为什么不跑远点?自己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就……boom了,当然得离亲友远点。”
“为什么不找我们商量呢?”
“既然做了,就要不留后路、瞻前顾后的话,岂不没有意义了,不用客气,你也是我不想连累的亲友之一。”
“……”爱丽丝愣了下。
“我……”爱丽丝想说点什么,但如鲠在喉。
“开个玩笑,我可不是把别人的好心拿来当驴肝肺的人。”
“什么意思?”魔女对外来梗的辨识程度甚至比不上小铃和阿求。
“是说,我做错了,因为爱丽丝小姐你是值得托付的。”
“……哼。”
“也不用太悲观、大概还剩一周时间,二月底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就说明这是假警、到时候我要去打八云蓝屁股。”
“说这种话、不就肯定会发生什么了吗?”
“谁知道呢。”旗帜反反复复,破立之间,多说已无益。
“天灾?……还是人祸?心里有底吗?”爱丽丝问。
“略微有些吧、但不好说,八云蓝告诉我,如果把所谓天机说出口、可能会产生变化,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我完全不了解的新的变数,所以、暂时还是我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后事安排好了?”缺少人情世故历练的魔女耿直提问。
瞧你问的啥话,莫茗翻个白眼。
“我告诉小灵梦我去了永远亭……如果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起码,小灵梦会按照和我约定好的时间、去永远亭找到我的。”
“你和永远亭约好了?”
莫茗缓缓摇头:“我相信辉夜,她知道那时要做什么。”
“你和蓬莱山辉夜……”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千年前说起。”
“又来了……”爱丽丝叹息。
“看吧,说谎的最高境界之一、明明自己打算如实相告却让别人误以为在说假话。”
爱丽丝想了想,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么说来、相比于我这边,永远亭那边更值得托付吗?”猝不及防抛出了一个听起来更为棘手的话题。
“咳咳,事实是,我因为生病去永远亭疗养三周、这点小灵梦或许会接受,但我要说去你那里住三周……”
“好吧,”虽然自己的洋楼也有客室,但毕竟孤男寡女……不对,是因为自己不是医生,“为什么来地灵殿?你们的关系我自以为很清楚、所以很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而不是被觉小姐吊起来挂在房檐上风干?”
“啧,说起这个,”莫茗一脸不爽,“我还是看走眼了,自认为觉妖怪是个有胸襟的大人物,没想到最后还是斤斤计较……虽然确实收留我了、但只让我住在这里。”
“这个……倒是不见得哦。”爱丽丝忽然道。
“怎么说?”
“前几天觉小姐丢了东西,通过她近来的心情以及数日派遣宠物出去寻找就知道那一定对觉小姐来说十分贵重。”
“哦……怪不得前阵子突然又来找我茬,原来是怀疑我偷了东西。”
“但是觉小姐本人一直没有离开哦……原本亲自去寻找、或者去幻想乡和我们说明情况也是可以的,但她却没有离开。”
“你是想说……觉妖怪坐镇地灵殿、是在照看我?”
“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身上会出什么事呢、会读心的觉妖怪可是瞒不住任何事的。”
莫茗陷入思考,沉默不语。
“今天在神社见到灵梦小姐时,她的状态也不太妙。”
“灵梦生病了?!”莫茗坐不住了。
“没有,只是脸色不太好……毕竟最喜欢的老师跑路了呢。”
“……我对不起她。”
“巫女小姐出于对你的尊重、刻意地没有怀疑你那拙劣的谎言,但这也让她身心疲惫。连这一点、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我……对不起她,欠的太多,不由自主就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这又是哪里的说法,爱丽丝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不是该告诉这家伙灵梦已经去永远亭找他了?看起来这家伙自认为准备充足,如实相告未免会对他有所打击。
“我有个问题,既然你和辉夜姬有交情、为何不一开始就躲在那里呢?”
莫茗解开水壶,喝了一口,拧上壶塞,叹了口气。
“这个事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因为我不好意思去永远亭。”
“不好意思?”难以置信的眼神……竟然会有他不好意思的事,难道这家伙之前一把火把永远亭烧了?
“有些事情终究要解决、但在那之前我不希望立场发生变化,尤其是……欠人情这种事。”
“听起来,似乎可以是个很长的故事?”
“可惜今天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啧,言犹未尽,我真想把你脑袋按在墙上。”
莫茗苦笑一下:“我们非要讨论这个话题吗?说不定地灵殿的当家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好戏呢。”
“心怀坦荡有什么可怕?你就是因为花花肠子太多、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有道理。”
“你究竟……以什么目的在行动着呢?”爱丽丝问。
“目的?你指哪些……我当然是仅凭个人喜好啊。”
“就比如……厄神,除去外部原因,你帮她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容貌漂亮?还是品德高尚?”
莫茗耸肩:“这一点也不奇怪,很多人类会不由自主地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我也是。”
“你所谓的美好,我并不能理解。”
“哈哈,这是当然的、原住民大都没有这样的自觉,对你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东西——明明要么是倾城绝色级别的大美女,纯洁可爱清新脱俗等等等等,请原谅我活了这么久依然不算特别擅长夸赞女性,但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原本就是足够难得的漂亮女孩子,又德才兼备,仅凭这个就已经太过难得了,所以与其问我‘为什么’,倒不如问‘为什么不’呢?和我相处在同一个时代、那些平凡地活着的人类们、多半也会像我一样吧,如果他们知道幻想乡、在这里有一个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子面临着艰难处境,多半也一样会伸出援手的。”
爱丽丝稍微思考了一会。
“厄神、巫女小姐,她们为人类做了很多,的确是值得你们人类敬仰的存在,但是……”
“但是?”
“你……是出于各种目的帮我的呢?智慧博弈祭典前我们不算熟悉,别说是被我的品德所折服这样的鬼话。”
“哈,”莫茗笑了一声,“爱丽丝,你对美德的理解太狭隘了。”
“何以见得?”
“幻想乡是什么地方?与世隔绝的桃源乡?……咳,要不是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在这里,这里绝对配不上这个名号。养育着妖魔鬼怪的地界绝对算不上是人类的仙山福地,而是所谓的‘穷山恶水’呐。”
“那又如何?”
“如《幻想乡缘起》记载,以前这片大结界并不像近两年这么祥和、从那时弱肉强食的环境延续至今的幻想乡中,「能够作恶而不去作恶」的所有鬼怪,我都对她们抱持善意……更何况、独居在魔法之森从不给别人添麻烦,甚至会送迷路的村民回人间之里的某个魔女小姐,这是当之无愧的美德。”
“……谬赞了。”爱丽丝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学着某人厚起来了,但今天看来还差很多修行,“阿求小姐的《缘起》里是这么记录我的吗?”
“这个我得保密,毕竟是还没发表的著作,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之所以会和你组队是因为……”
很喜欢在别人沉浸在某种感情中说出一些煞风景话来破坏气氛,一直是莫茗的恶趣味。但刚刚本打算说『是因为你很漂亮』,但忽然他开始察觉这种说法并不明智而打住,虽然这话并不假。
“因为什么?”爱丽丝好奇。
“因为……”莫茗打算说『因为当时我觉得和谁组队都没关系』,但又忽然察觉到这种说法也不明智而再次打住,虽然这话也是真的。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咳,爱丽丝,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很多时候、他们做一件事绝不仅仅只出于某一种原因,我刚刚是在思考到底把其中的哪一个原因说出来比较好。”
“不妨都说出来?”
“都说出来和一个都不说,我选择后者,所以,终结这个话题。”
“切。”似乎也意识到追根究底不太好的爱丽丝表示一点也不在乎。
“我有件事想要托付你。”
“哼,你不如去找永远亭、她们比我可靠多了,更适合你托孤和留遗言。”
“这件事你来做更好,不、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
“拜托了,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我怎么感觉自己一整天都在被别人拜托各种事情?”
莫茗:“这正说明你的成长,已经是可靠到足以托付重要事情的、靠谱的成熟魔女了呢。”
“注意你的语气,年轻人。”爱丽丝老气横秋道。
“请原谅我的唐突,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殿下,”莫茗笑着,“如果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爱丽丝,我当然不会托付你什么、但仔细想想,这种‘如果’根本就不会成立——如今的你,是因为受到了大家的认可,被人们信赖着,才会在现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吗?”
……
……
从旧地狱返回幻想乡的通道中上升、爱丽丝回忆着适才的对话。
是啊、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魔女了。
值得托付的人……吗?
离开旧地狱、重返幻想乡,站立在大地之上,爱丽丝仰望着夕阳的余晖,忽然腾空而起。
俯瞰着这片只在她人生中停留不久、却已然十分熟悉的土地,来自魔界的魔女——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伫立着,呆呆地看着远方云端之下的风景。
直至余晖落尽,面色上略显严肃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了些。
拥有着人类无法揣度的天分资质,成长起来的魔女小姐拥有着无比迅捷的才智——即便如此也陷入了苦思,或许是如同人类一般、遇见了偶尔会面临的些许未解人生难题吧。
但如今展露出的明媚笑容,似乎预示着已经对其有了自己的解答。
爱丽丝调转身姿,向着旧地狱飞去。
……
……
旧地狱一如往常的无日无夜,暗红的天空下地灵殿安然矗立着。
二楼书房的落地大窗前,大妖怪古明地觉站在窗边、面向花园的方向静静出神。
自从刚刚爱丽丝离开,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她微微抬头,看到自远处落下的爱丽丝。
魔女小姐返回了这里。
读心妖怪没有露出不解的神色、却也并非源自她读心的能力——有些时候、即使读心也无法搞清人的心思,而有时,不用读心就能做到。
爱丽丝小姐回来了——确定了这件事,古明地觉笑了笑,随即叹了口气,手中缓缓拉动着窗帘、半掩了窗户。
书房的光线略微暗下,她缓缓自语着。
“自我的大妖怪、毫无人情味的利己主义者。”
“明明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到头来,却被所谓的立场束缚着。”
“恋恋,你所追寻的无意识、是否才是包含着真意的混沌之物呢?”
没有人回答她。妹妹并不在这里。
大妖怪是不会累的,即使如此,也感到了些许疲惫。
该休息一会了,古明地觉这么想着,将窗帘完全掩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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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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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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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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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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