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佩刀巡哨中。
短刀轻铠,站在树上向院落的四周眺望了一下。
视野中,旁院角落处的几个同样在巡逻的表兄们,围在一块坐在石凳上,聊着天,不时向着我这里指指点点。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确,这种做法毫无意义。
我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稗田家对外虽是一等名门,但也只是个书香世家,要说保存在内宅的财富之类的,大概也只有书而已了。以前是怎样虽不知道,但从我记事起,就没听说内宅进入过强盗。
内宅是宗家的住处。
分家有几十户人,有的住在院子的更外面,有的则住在人里别的街道。虽说基本不会有强盗小偷前来照顾,但形式上的护卫是必须的。
因为现在的幻想乡已经不同于几百年前了。
根据先祖的记载,大结界刚成立之时,仅有的驱魔师和术士无法匹敌幻想乡里的强大的妖怪,人类战战兢兢克己自持的度日,抱成一团在幻想乡里建起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那时的人间之里才是真正的村庄。仅上百户人,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然而,人类在面临着生命的威胁时,总是会被激起最原始的本能,也就是繁衍、传宗接代。前几代的人里几乎都是这样,每户人家最少也有七八胎儿女,多的会有十多胎,虽然庞大的家庭会导致许多经济问题,粮食的供给也会跟不上,生活很艰苦,但人类从没停下过自我壮大和繁衍的脚步。
在幻想乡这样令人绝望的封闭环境里,只有足够的人数站在自己的身旁,才能给普通人们所需的心理安慰。
这种现象直到近两代时有所好转,当然,也和村里的政策有关。
村子的规模几乎年年都在扩大,虽然依然叫做人间之里,但其实差不多已经有几千甚至上万的人类了。只是,在村子的规模扩大到相当的程度后,似乎是从贤者妖怪那里收到了警告,被勒令减缓发展速度了,包括村子规模的扩建速度和人口发展速度。
因此现今,相比于那些较为平和而越来越丧失对人类的兴趣的妖怪,人类互相之间的治安关系也越来越被重视了。
我和其余巡逻的分家孩子都知道这里的安全基本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有一大堆不值什么钱的书,以及院子最中间那个病怏怏的少女而已。
那个女孩,也就是我们名义上的家主,前阵子因为融合了前几世的记忆,灵魂上好像出现了什么不适,整天里咳血吐血的,几乎整日足不出户。
说实话,大概除了整日里被老爹勒令修习刀法的我之外,稗田氏的这一代里恐怕很难有拿得出手的武艺人了。
虽然治安不值得担心,然则我依旧站在这里作巡视模样,其实也是有几分缘由的。
和其他的大家族差不多,稗田家的亲情关系同样淡薄,只有个别三两个分家的孩子们相互间玩的比较熟,其余的大多还是只有一两个相交较深而已,大抵上也只是靠着父辈之间延续下来的交情。
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的异类,和任何人都没什么交往。这大概也和老爹那种死板的脾气有关吧。说什么“为了稗田家不惜一死”之类的,老爹死板的武士道脾气让他和其余分家的长辈们总是话不投机,没有什么多余的来往,于是我倒也乐的一个人安静。
此刻以巡视为借口,我可以远离几个表兄的谈话圈子。在那种圈子里我浑身不适应。
我自认为我和人交流是没有什么障碍的。
只是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所谓隔阂,是指沟通有障碍。
我之所以会感到隔阂,当然是我拥有着和别人沟通的愿望,我对那些不想要沟通的人当然不会感到隔阂。
我相信,无论是谁,只要扪心自问都会承认,在自己的亲人、朋友、同事、熟人中间,真正能够与自己心灵契合的究竟是少数,不,哪怕只有一个也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意味着人们完全意识到,在自己的各种交往中,隔阂是或多或少存在着的。不过,据我观察,大多数人并不为此苦恼,多半是把这作为一个无法改变、许多时候也就无须改变的事实接受下来,渐渐安之若素了。
这个心态是比较健康和合理的,我明白自己的不善言谈其实责任在我。
想想那个红白二色的女孩,我的脑海里除了她之外大概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吧。但是,怎么样才能和那个女孩好好的沟通呢?也许我这辈子也鼓不起这个勇气,但我仍然无比向往能够和那个女孩普通的交谈。
至于和其他人的来往,则是可有可无。
仔细追溯起来,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交往范围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我之所以与这些表兄弟们有了比其他人多的来往,是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家庭里,我从事这个职业,我进入这个圈子等等,在我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一些有这自己性格和阅历的人了,倘若我竟要求这些原本与我不同并且因为偶然原因进入我的生活的人能够与我息息相通,这未免不近情理了。
当然,就连我和我的表兄弟们之间都是如此,那个便宜妹妹就更加可以想象了。
宗家一直是单独的一支,人丁其实并不兴盛。似乎文学世家都是这样,有种以文殉道的精神,对于传宗接代之类的事反而不如村子里的普通人那么热衷。
那个叫做稗田阿求的妹妹,是个很有礼貌的女孩,我们之间倒也不算没见过,几年前她接任家主的那天相互之间倒也有过一次礼仪性的问候对话。
那时候这个女孩的精神还是不错的,不像最近这样整日里咳血和昏厥。
但正如同我不怎么承认这个并不熟识的妹妹一样,想必她对于这些分家的便宜表兄堂弟们,也只是当做不存在的空气吧。
毕竟假若被欺负人的是我,我肯定是要生气的。
我看到过几次的分家的几个被派去伺候阿求的表妹们,故意把洗漱的脸盆打翻,整盆水泼到阿求的书上的事。
这个紫发的女孩倒也并不言语,只是一边拄着拐杖,一边默默的把一本本的书拿出来,摊开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晒着,并且悉心的翻动着书页,防止一些粘着在一起的书页干了后会撕破。
一切动作都是缓缓地进行着,仿佛是日常般无所谓的表情,没有丝毫发怒的样子。
拐杖倒是有点令我意外,本来听说只是咳血吐血之类的,看来灵魂继承知识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如所想那么简单。
这种类型的欺负是很过分的了,那两个堂妹后来也收到了分家家主的教训,在之后事情大概就不了了之。
换了两个堂妹过来,类似这么显著的欺负是没有了的。
只是两个堂妹也不怎么管事,经常看见阿求一个人扶着墙壁出入自己的卧室和书房。最近看来腿脚似乎康复了一些,虽然还是要扶着墙壁才能走路,但好歹用不上拐杖了。
这些情况我一条条的看在眼里。
但大抵是不太想去管的。
当然,想管也管不上。
我毕竟只是众多家族护卫中的一名而已,就算是分家的小规模议会中,连参与的权利都没有,更勿论话语权。
不过,最近的脑子里却是在想着一些更加离谱的东西。
从寺子屋那里修习了几个月的历史功课,回来以后我想通了许多。
看到我开始勤练不辍的学习刀法,父亲也算是难得的表示的对我的赞许。
他当然不知道我手中的刀,更想要为了一个与稗田家毫不相干的女孩而挥动。
虽然对方压根不需要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但是,就算是偶尔也好,如果我能更强大一些的话,也许我就有资格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了。也许我不配面对那个女孩的敌人。
但只要我身法更快一些的话,我就有了为背后被偷袭的灵梦挡上一刀的能力。
只要我的刀挥舞的更加有力一些,我就有了可以将背后诽谤中伤灵梦的人全部抹杀掉的能力。
只要我更加有钱一些的话,我就有了通过足够的纳奉,让灵梦不用为了衣食而过分担忧的能力。
虽然只是人类,但总有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只要我再加把劲的话。
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短刀的刀柄。
倒是没注意到走到树下的几个表兄弟,还有两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应该是新来的堂妹了。
“小鹰,辛苦了哈,我们先撤啦,等下要给你捎下午饭吗~”
我从树上跳下来,微微一鞠躬。
“多谢,不必麻烦了,我暂时不饿,晚点去吃就好。”m.χIùmЬ.CǒM
看着几人即将离去,我迟疑了下,提出了问题。
“两位,家主大人那里的饮食……”
因为不知道堂妹的姓名,则连称呼都省了,倒也简便。
“哦哦,小鹰兄还是挺好心的嘛,”其中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女孩转过头嘻嘻一笑,“那个病秧子的饭我留在桌上了啦,反正中午的她都不吃,说不定是不饿呢!不用担心她啦!”
“是啊是啊,”旁边的女孩附和,“反正吃了也是要吐出来,到最后还要咳出血,还不如不吃呢~”
虽然两人笑靥如花,但说的话再怎样我也没法附和的笑出来。只有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几位表兄堂妹擦身离去,一个女孩嘴里还念念有词。
“中午的饭我辛辛苦苦端过去她竟然都不吃,就留给她下午吃吧,下午不吃就给她当夜宵~”
说完还有着一段得意如银铃般的笑声。
旁边的表兄道:“就不应该让阿求这样一个女孩子来当家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另一位表兄摇了摇头叹气:“女孩子就应该好好的过女孩子的生活,把自己逼成这样,何苦呢。”
目送几人远去,我又用气家传的那套比较笨拙的步法,手脚并用,爬到了树上,靠在枝干上。
大家都走了,于是我也就拿出了那个未完成的木雕。
其实对于我这种初学者而已,第一个作品就雕刻心中的女孩是很亵渎的。因为技巧并不纯属的关系,我雕坏了不少木头。
勿论怎么尽心的雕刻,总归是手法太差,雕刻出的女子样貌无论如何也不是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应有的样子。
不过眼下这个的模子已经出来了,有很大的进步。
说不定能成!
我带着微微的兴奋开始雕刻人物的脸部细节。
之所以不在人前雕刻灵梦的雕像,有着诸多的原因。也许是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不愿意其他的人知道这层关系吧。
其他的护卫离开后,院子里明显安静了许多。
夕阳的也渐渐落下。
我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又失败了!
愤怒的锤了一拳树枝,树叶则发出“哗哗”的声响来回应我。刻眼睛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把眼睛划花了。
“哎……”
我不由得唉声叹气。
差不多还是先吃饭吧,果然应该吃饱了再干这种细活啊。
我懊悔万分。
就在我准备跳下大树时,远处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我皱了皱眉头。
声音是从主院那边传来的,那里唯一还在的人应该就剩家主稗田阿求一个人了。
出于护卫的本能,我没法对这响动坐视不理。
跳下树,一边握着刀柄一边迅速冲到了旁边的主院落里。
没检查到异常。
于是试着一边喊着“家主在否”,一边推开了书房的门。
紫发的女孩背对着我,抬头看着眼前比她高一倍的书架发呆。
“家主?”
听到声音后,女孩终于有了动静。
缓缓的回头。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相比于好多天前见到的没有精神的眼睛,现在的稗田阿求眼中似乎更加的没有神采,或者不如说……
好像死掉了一样。
只是好像还是可以正常说话的。
“能帮我取一下,那个灯油吗?”
抬起的手都有着些许颤抖,指向了高高的书架顶端。
“好的。”我微微鞠躬表示遵命,并取下了我的佩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就算是我的身高抬起手也没法够到这书架的顶端,我从房间的角落里搬出一个似乎并不怎么坐人的椅子,看向阿求表示请示。
阿求点了点头。
于是我踩着这个椅子,小心的取下装着灯油的罐子。
期间我感觉到了整个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老实说这种气氛我是司空见惯的,但一般而言都是由别人挑起话题而我则保持沉默。但此刻我则感觉到沉默的保持者变成了身边的这个女孩,这让我有点不习惯。
于是试着搭搭话。
“不管是把灯油放到这么高,还是把容易燃烧的灯油放在书架上,都是蠢货的行为。”我如实的发表着我的看法。
不用说,做出这种已经超出恶作剧范围事件的,肯定又是那帮人。
“咳、咳咳咳,我同意。”
我有点讶然的撇了眼这个小小的紫发家主大人,没想到会获得这样的回应。
把灯油罐放到地上,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取来油灯,开始缓缓往里添油。
期间偶尔撇了眼桌子上,果然,饭菜还放在那里。
“需要我去厨房打点饭菜过来吗?”
几息的沉默之后。
“那就麻烦你了。”
我点了点头:“先把这里搞定。”重新往油灯里添满油,把油灯放回桌子上。
“说起来,刚才的响动是?”
“我绊倒了。”
“哦,没事吧?”
“无碍。”
我点了点头。
“灯油罐我就抱出去了,放在书房里不安全,我放到杂货间了哈~”我抱起灯油罐。
我几乎可以断定,肯定是那帮家伙嫌每次从杂货间来回跑路添油太麻烦,于是就偷懒拿灯油罐放到了书房。
没获得回应,有点奇怪的回头。
“噗通”一声。
紫发的女孩,名为稗田阿求的家主晕倒在了地上,紫色的头发散落了一地,颇有种凄凉之感。
“喂喂!没事吧!”
我赶紧放下油罐,上前查看。
气息还有,但依然是昏迷。
怎么办?
我是院子的护卫,而非侍者,对家主这里的情况是非常不明白的。
隐约的想起,以前的堂妹们聊天时说过。如果阿求昏过去了,不用去管她,过一段时间阿求就会醒来的。
但是……莫非是在逗我?
眼前这个小女孩就这样倒下去了。
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家主大人。
这种情况,就算只是个普通女孩,也不应该放着不管吧?
哎,麻烦事真多。
我恨恨的脱下身上碍事的轻铠,抱起了女孩。
冲出房间。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没有回应,这个时间点,大家应该都在食堂那里吧。
稗田家并没有十分厉害的医生。
阿求的主治医师是村里的一名老大夫。
老大夫的医馆关门是很早的,所幸我知道他的住处。
总之先抱着她过去求医吧,总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这么想着的我也不管一路上稗田家的护卫、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投来的目光,我展开最快的脚程,抱着女孩向老大夫的家奔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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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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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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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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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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