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又飘起了冷雨,将窗子敲打的噼啪作响。
在一间有些阴暗的卧室里,张耀龙正坐在书桌前,在唉声叹气的抽着烟。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散发出的光亮,也将他此时的无奈与心酸,映照的又清晰了几分。
【你写的是什么狗屁啊!】
【我们要看的是恐怖小说,不是看你写那些垃圾!】
【江郎才尽,大家都别看了,他都对不起咱们这么久的支持。】
【本书脑残,猪脚煞.笔鉴定完毕。】
【又水,你麻痹你怎么那么能水,瞧你那角色塑造的,是不是非得都给我们恶心跑,你才满意?
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是这副鸟样!】
【……】
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盒里,张耀龙用力的抓着头发,有种想要放声咆哮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被他给忍住了,亦如很多时候那样。
这样一个人面对着黑夜,面对着孤独,面对着电脑屏幕上那有些模糊人眼的压抑夜晚,他已经不知道经历多少个了。
他有些累了,也有些烦了。当然,更多的则是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张耀龙是一个从事创作的小说作者,虽说每年的产量不高,但算起来也写了有几本书了。
成绩不说很好,但也勉强称得上是中规中矩,再加上有一群“铁杆”的书迷,所以他一直都写的很开心。
但因为创作类型的关系,他都是要在夜深人静以后,才能找到那种写作氛围,所以长久的熬夜,让他的身体出现了不小的麻烦。
并且他也想有一些新的尝试,去尽可能的突破自己,所以上本书他一改之前的风格,不再是惊悚为主,而将重心更多的放在其他方面。
本以为无论成绩好与坏,读者们都会理解,毕竟都是曾经陪伴过彼此的,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本书从开书以来,就恶评不断。
读者们非但没有包容,反倒是恶语连篇,很多更是听到书的风格变了,就直接来骂他。
明明他写的不再是惊悚小说,但是那些人却依旧再拿惊悚的书评判他。
他每天都会因为批评而苦恼,总会想要去解释,但又被很多人将节奏带偏。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里面有多坚强的人,再加上并不认为,自己想写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这种情绪的低谷中后,他的心态终于是出了问题。
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
他开始变得悲观,开始感觉这个世界恶意满满,很多或许没什么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会变得很严重。wWW.ΧìǔΜЬ.CǒΜ
他想要反击那些骂他的人,但是又怕自己的回击,引起更多人的敌视。
最后再去想这件事,他又会发现,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多可恶的人存在?
他自己钻入了这个仿佛拥有都逃脱不出的牛角尖,他的脾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连带着生活圈子也被缩的越来越小。
他不想再去写东西,反倒是每天都惶恐是否会有人骂他。
明明他在心里面,已经疯狂的劝诫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负面的东西,但是他仍是非常在意。
那些东西,就像是魔障一样疯狂侵蚀着他。
他被骂怕了,于是又想要重新回归原来的风格,结果等待他的,不是读者们的感谢,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批评。
说他越写越回去,说他吃老本,说他现在写的简直就是垃圾。
这些批评对于一个重度抑郁的患者来说,几乎是无法被接受的。
没有人知道,他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与这收获的严重不匹配。
他尝试突破,被骂,不突破,被骂吃老本。
怎么做都是错的,都是他的不对。
他或许根本就是多余的。
是被这个黑暗的世界,被那些被黑暗所吞噬的人心,所容不下的。
张耀龙这时候找到手机,随后给他最好的一个朋友打了过去。
尽管他知道这个时间,对方很可能已经睡下了,但是他真的是需要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时候陪陪他。
哪怕,只是听他抱怨几句。
电话呼叫了好久,对方那边才接听:
“喂?”
“大成,你睡了啊?”
“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会儿。”
“明天再说吧,我这困的不行了都。”
“那好吧。”
对方挂断了电话,张耀龙拿着手机一脸的崩溃。
他明明很强烈的想要找对方,但是他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害怕,害怕他的朋友也会批评他。
又点燃一根香烟,张耀龙这时候走到了窗边,随后打开了窗子,并且将纱窗也撩了起来。
伴着冷雨的风,就像是一个牟足了劲挥来的大手,不停的擅打在他的脸上,打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即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想起我吧?”
张耀龙对着唔嚎的窗外,表情木讷的自言自语着。
而在那犹如眼瞳一般的外界,此时就像是藏着一只引诱人死亡的恶魔一样,在频繁对着张耀龙招着手。
终于,他爬上了窗台,整个人都立在了绝望的深渊前,凝视下方那诱人的魔鬼。
但就在他想要一跃而下的时候,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听到手机的铃声,他愣了几秒,随后才缓慢的拿出来,接听后放在了耳边。
“耀龙,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啊?你这不说,我翻来覆去的还睡不着。”
电话是他的好朋友打来的,听到他好朋友的声音,张耀龙顿时哭了出来。
听到张耀龙的哭声,电话那边则赶忙问道:
“耀龙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呢?”
“大成……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黑暗,为什么那些人会那么恶毒……为什么努力根本不会有回报……为什么会这样……”
“耀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批评我……”
“谁批评你?你的那些读者吗?你和他们较什么劲啊,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你又不缺钱,你不写还不行吗,没事的啊。”
“我为什么总是要让他们决定!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做主!”张耀龙突然咆哮起来。
“你不写了不就自己做主了吗?”
“那是他们逼得。”
“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去你家。”
大成可能是听出来张耀龙有些不对劲,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打算直接赶过去看看。事实上最近这几个月,张耀龙一直都表现有些悲观和偏激。
哪怕连一些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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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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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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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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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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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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