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在后世时,从来没担心过会迷路的问题,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要想打车,只需要站在路边打个车就可以了,那些司机会将自己送到指定的位置。他来到了旁边的一条街道,见路上有不时驶过的车辆,既有军车,也有小轿车,他便学着后世那样,手臂与身体呈45度角,五指摊开、掌心向下,站在路边打车。
在后世的俄罗斯打车,因为正规的出租车少,因此包括警车、救护车在内的所有车辆,都能成为临时的出租车。司机看到有人在路边打车,停下来问几句,如果顺路,谈好价格捎上你就走,有些类似于华夏的顺风车;如果价格没谈拢,直接把车打发走,等下一辆。没有拒载,也没有黑车之说。
可是索科夫失算了,他忘记此刻是四十年代的苏联,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莫斯科,私人拥有车辆的情况是凤毛麟角,在街道行驶的车辆,都有各自的任务,怎么可能随便停下来搭一位站在路边的军官。
看着来回穿梭的车辆不少,可就是没一辆停下,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车停下来?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指挥员同志,您在这里做什么?”
索科夫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穿着黑色呢子长大衣,戴着一顶白色绒线帽的年轻姑娘,她正在用好奇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自己。看到问自己话的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索科夫连忙满脸堆笑地回答说:“我在打车!”
“打车?!”姑娘歪着头朝索科夫的身后望了一下,随后说道:“可是,指挥员同志,这条道上根本没有出租车,您怎么打车啊?”
索科夫朝街上穿梭的车一指,说道:“那些车也能当出租车啊。”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那姑娘不由噗嗤一笑,强忍着笑意说道:“指挥员同志,您刚刚说什么?街上的这些车也能当出租车吗?”
经姑娘这么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想到,自己是在1942年的莫斯科,而不是2017年的莫斯科,出了那少得可怜的出租车外,没有什么车辆能充当出租车。他冲着姑娘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问道:“姑娘,我想回列宁大街,您知道怎么走吗?”
姑娘没有直接回答索科夫的问题,而是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安妮。”
索科夫不由一愣,反问道:“您说什么?”
“我的名字叫安妮。”姑娘大大方方地说道:“不知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米哈伊尔,姓索科夫。”索科夫笑着回答说:“你叫我米哈伊尔或索科夫都行,也可以像朋友那样叫我的小名:米沙!”
“那我还是叫你米沙吧。”安妮对索科夫说道:“自从战争爆发之后,城里根本就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如果你要回列宁大街,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坐公交车或地铁回去。”
“安妮,”索科夫叫着对方的名字,客气地问:“你知道附近什么地方,有公交车站或者是地铁站吗?”
“地铁站离这里大概有两条街,”安妮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说道:“而公交车站嘛,前面的路口右转,就能看到,那里的有轨电车就能经过列宁大街。”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假如你不反对的话,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去那个方向。”
既然有人愿意给自己充当向导,索科夫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便跟着安妮来到了公交车站前。这里等车的人不少,长长的队伍派出了老远,两人就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米沙,你的部队驻扎在什么地方?”安妮的话一出口,便看到索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提问,让索科夫产生了误会,连忙又补充一句:“假如涉及到机密,就不用告诉我了。”
索科夫刚听到安妮问自己部队在什么地方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莫非这个女人是德国间谍,和我搭讪就是为了刺探军情?但听了安妮后面的话,觉得对方可能就是想和自己聊天,便含糊其辞地回答说:“部队在郊外,而我是到城里来休假的。”
一辆有轨电车停在了路中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离开队伍,朝电车走去。安妮用手拉了索科夫一下,对他说:“米沙,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两人上车后,一名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冲着两人说:“请买票!”
索科夫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好在前段时间雅科夫给自己留了不少的钱,否则今天连买车票的钱都掏不出来,那就真是太丢人了。他摸出了两个五戈比的硬币递给了售票员。售票员接过硬币,放进了挎着的帆布包里,然后从卷成一团的车票里撕下两张,塞给了索科夫。
索科夫和安妮来到车尾,正好看到有两个空位,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索科夫问安妮:“安妮,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在一家医院工作。”安妮回答说:“医院就在列宁大街。”
听说安妮在列宁大街的医院工作,索科夫心里暗想:不会这么巧吧,她和冬妮娅是同事?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安妮,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个叫冬妮娅的外科医生?”
“没错没错,是有一个外科医生叫冬妮娅。”安妮使劲地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你认识冬妮娅?”
索科夫想到医院有人曾经见过自己和冬妮娅外出,就算自己否认,安妮也会知道真相的,倒不如实话实说:“曾经打过交道,还一起吃过饭呢。”
“你们会结婚吗?”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安妮冷不防就问了一句。
“结婚?!”索科夫被安妮的话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和冬妮娅就打过一次交道,还吃了一回饭,现在说什么结婚,未免太早了吗?”
“米沙,你难道忘记了,现在是战争期间吗?”安妮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刚刚就是陪一位女友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手续,你知道她和那位中尉军官认识了多长时间吗?”没等索科夫回答,她便自问自答地说,“从认识到结婚登记,就只有短短的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索科夫也被这样闪电般的结婚惊呆了,他没想到在苏联的四十年代,就出现了闪婚一族。
“那位军官要上战场了,在咖啡店里喝咖啡时,认识我的女友,她是那里的服务员。两人聊了一阵,觉得挺聊得来,便决定去婚姻登记处登记。我的女友觉得这么隆重的事情,应该有一个比较亲近的人在身边,便给我打了电话。”安妮望着窗外,自顾自地说道:“在完成了登记手续后,军官将自己的津贴卡交给了我的女友,说每月可以领取他的津贴;就算他牺牲了,我的女友也能领取一笔抚恤金……”说到这里,她趁着索科夫没留意,抬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车停了下来,一批人下了车,又上来另外一批人。一名三十多岁戴着鸭舌帽、穿着某机械厂工作服的男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挤到了索科夫的附近。索科夫看到男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自己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不动,便站起身给男子让座。ωωω.χΙυΜЬ.Cǒm
穿工装的男子向索科夫道谢后,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坐下,却让那个有七八岁的女儿坐下了。小男孩看到姐姐坐下,而自己却要和父亲继续站着,嘴巴一撇,就开始哭了起来。男子把脸一板,开始教训他:“你是男子汉,姐姐是小女孩。男子汉照顾小女孩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哭什么?”
挨了父亲责备的小男孩止住了哭声,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昂起头对父亲:“我记住了,我是男子汉,姐姐是小女孩,男子汉就应该照顾小女孩。”男孩说出这番话之后,立即引起了周围乘客们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安妮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让那位当工人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坐下,她挤到了索科夫的身边,小声地说:“真是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教育孩子的。”
电车又陆续停靠了五六个站后,安妮对索科夫说:“我们在下一个站下车,走一条街就能到列宁大街。”
两人到站下车后,索科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己还真没来过这里,如果不是安妮这个向导,自己肯定会迷路。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后,安妮望着路边排着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说道:“见鬼,又有这么多人排队,也不知道下班时,还能不能买到东西。”
索科夫朝排队的方向望去,见那是一家食品店,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从里面传出的面包香味。不过要想买到面包,却至少要排一两个小时的队。
他正在失望,忽然瞧见前方出现的一家店铺,从紧闭的玻璃门望进去,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却没人排队。他连忙用手指着那个店铺,问安妮:“安妮,你瞧,那里还有一家店铺,怎么没人排队呢?”
安妮扭头看了索科夫一眼,脸上露出了幽怨的表情:“米沙,你是在逗我玩儿吗?”
“我怎么逗你了?”索科夫不解地问。
安妮用手朝店铺一指,说道:“那是军官购物店,除了军官外,就算连普通的士兵都没资格去买东西,更别说我这样的老百姓了。”
听说那里是一个只能由军官购物的商店,索科夫的心里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别看他在列宁大街住了好几天,但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以至于他每次买东西,都要排很长时间的队。而不管排队还是卖东西的人,都没人告诉自己,说有专门的军官购物商店。
“走吧,我们到那里去买点东西。”索科夫牵着安妮的手,快速地穿过没有人的街道,来到了军官购物商店前,推开那两扇紧闭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商店里除了售货员,根本没有顾客。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站在柜台后面聊天的几名售货员,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了过来。当她们看清楚进来是一名年轻的少校和一名年轻姑娘后,便停止了交谈,纷纷走回了自己负责的柜台。
索科夫牵着安妮的手,来到了一个卖烟熏火腿的柜台前,陪着笑问站在柜台后的售货员:“售货员同志,请问在这里购物,有什么限制吗?”
售货员用目光从索科夫的领章上快速扫过之后,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根据您的级别,每种商品的上限是四公斤,而罐头类的上限则是五个。”
“我明白,谢谢!”索科夫向售货员表示了谢意之后,用手指着柜台里的烟熏火腿,说道:“这个先给我来四公斤!”
接着,索科夫又买了四公斤面粉、四公斤大麦,两公斤白糖,五听腌西红柿、五听腌黄瓜、五听腌蘑菇。如果不是因为拿不下,他肯定还会买更多的东西。为了让安妮高兴,他甚至还买了两块世面上几乎看不到的巧克力,塞到了安妮的手里。
在付账时,索科夫以为这么多东西,价格一定不便宜。谁知一算完账,居然还不到两卢布。他听到这个价格后,望着商店的会计问道:“会计同志,这个价格没算错吧?”
会计以为索科夫觉得东西太贵了,连忙又重新算了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善意地提醒索科夫:“指挥员同志,如今是战争期间,有不少的商品都涨价了。请您放心,我已经核算过了,价格没有任何问题。”
会计根本不清楚索科夫不是嫌贵了,而是嫌太便宜了。如果是几十年后,这么点钱掉在地上,自己都懒得弯腰去捡,而在此时,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爽快地付了账,对柜台里售货员说:“售货员同志,麻烦您在打包时,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份。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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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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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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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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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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