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羞耻是用来遗忘的。
经历了无人所知的彻夜狂欢和疯狂摇摆,鬼知道中原中也和道斯特是怎么平安到家的。
唯一确定是的,当次日黎明,光辉照亮大地时,道斯特是被浑身酸痛所唤回神智——他一睁开眼睛,就瞄见浴室外的暖风机在他头顶高唱农夫翻身把歌唱,bullshit,现在可是盛夏酷暑啊!吹了一夜暖风?没就此中暑真是谢天谢地!
痛苦发现爬起来,道斯特再一次确定一定哪里不对,他那身私人定制的修身衬衫花的酷似后现代涂抹;更糟的是,汗津津的衬衫散发着一股叫人难以忍受的酸臭!银发男人不得不用颤抖的双手将这块抹布从身上扒下来,他相当怀疑一切都是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
毕竟,任谁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身边没了kingsize大床和柔软到想让人一睡到底的床品、除了冰冷的地砖和金属管路外都是值得打上马赛克的酒瓶、纸巾和OOXX不明物……是个正常人都承受不住啊!
/中也呢?算了,反正他肯定没在上厕所。/
男人扫了一圈环境,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醉酒状态中大概畅游了恋人盥洗室的三分之二,保守估计:他睡觉时躯体应该横跨了马桶间和更衣室,脑袋大概一度塞进去过洗衣机滚筒——那些依旧纠缠在一起的银色发团就是最好的证据!
/太惨了……简直太惨了啊!/
想了想早秃的同事,银发男人心疼撸撸自己炸毛的发尾,恨不得立刻给长发来一个精油护理。
/先洗个澡吧,怎么哪里都在痛!啊啊啊,下次绝对不能再……/
道斯特在心里疯狂谴责大脑进水的自己,一边拉开折叠门,一边郁闷揉腰。
他的动作,他的悔恨,他的怒火,
全部在下一秒换成了抑制不住的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
银发男人笑到前仰后合,他单手抓住折叠门的拉手,艰难维持了最后的平衡。他只觉自己一年份的爆笑额度都要在今天用光啦!
只见,漂亮的独立浴缸里,中原中也四仰八叉睡得安详。现在的他完全回归了大自然的怀抱,裸露的皮肤上用牙膏,须后水和不知名的彩色液体勾勒出一副漂亮的抽象派绘图;想也知道,这种世纪名画怎么可能用白瓷浴缸作为底衬?星空入浴球被粗暴碾碎,撒得狂野也热烈,到处充斥着阿波罗登月与野兽狂欢节气质的巧妙拼接;顺着艺术品再往下……ohshit!Hisdickisadisastrophe!!!
道斯特不敢再看下去,他哆嗦着摸向启动顶喷的按钮。他才不会说中原中也那张小脸睡得有多香甜,吹起的泡泡有多可爱;whatafuсk!就是因为看到对方身上鬼画符,他才骤然回想起昨天凌晨归家时那难以言喻的一幕:
中原中也,马赛克狂野;
赤膊摩托,道斯特高歌;
他们欢笑,他们狂躁,他们傻傻将快乐传递给每一个被吵醒者!
/我们应该在整幢楼,不,整个社区都出名了。/
越想越觉得不妙,道斯特两眼发直,颤巍巍按下龙头开关。
他觉得自己遭到了堪比电信诈骗一样的展开:
/太宰先生,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次有了能帮忙做恋爱军师的人。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本该给我带来梦境一样的幸福时光!/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约好酒吧的……喝酒也好,机车也好,还是打算约中也那家伙听摇滚乐也好!/
/但是,为什么,中也你醉酒会这么熟练啊!你醉过多少次了啊!?你热爱的刺激生活究竟有多羞耻啊!?/
(二)
倾盆而降的温水冷酷拍打在橘发男人身上,无情冲刷掉昨夜残存的旷世大作;号称‘让客户享受倾盆暴雨般触感’的汉斯格雅境雨第一次成功做到了自己的广告语,中原中也几乎在‘雨水’下落的同一时刻就一个激灵跳起来,他杀气四溢,他环顾四周,他试图找出想要迫害他的——
嗯,浴室里好像只有道斯特一人呢。
暴躁的野兽瞬间变作家犬,中原中也撸了一把满脸的水珠,困惑歪头,看向浴缸旁边站着的爱人。可这一动,他整个人就陷入到重启状态,额角的冷汗分分钟混着清水挤出发鬓:
/啊,想起来了……昨天我喝醉了!/
常年饮酒的家伙很容易就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羞耻到爆炸的画面幻灯片似的闪过他的心头,共同冲击着他的神经,迫使中原中也暂时性失语。他反复张嘴意图解释,又在惆怅中闭嘴反思……一直纠结到浴缸水满溢出,橘发男人的千言万语才堪堪汇成一句话:
“呃……要不我们先吃个早饭?”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吃饭吗,中也?”银发恋人皮笑肉不笑,伸出手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胸口,“昨天玩的很开心?我是真没想到,太宰先生嘴里的刺激生活是指这个意思啊!”
闻言,橘发青年小心翼翼握住恋人作乱的右手,没什么底气的低声道:“……但是啊,J,你那种成人意义的刺激,不是也有嘛。”
这话根本是火上浇油。
恼羞成怒的恋人猛然抽回手,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你还有脸提这个,中也!我承认,昨天喝高了算是咱俩的错,前面酒吧里丢脸就丢吧。但是,后半段完全是你主动作案啊——是谁坚信回月亮的路藏在洗衣机滚筒的?是谁表示要改造家里环境成功登月的?是谁,是谁坚称辉夜姬一定有人服侍起居,自己不能上厕所的!!!说,你管这个叫成人之乐?”
机关枪一样的词语突突砸了中原中也,以劈头盖脸之势羞得橘发男人捂面躲闪:
啊啊啊——他也不想的啊!说起来以前醉酒都是很正常的拆家之势,鬼知道为什么这次就画风突变到格外丢人啊!天知道他为啥要用重力飘在半空中遛鸟,一定都是月亮的错!
“来,月亮小王子,先去叫个航空餐外卖。”疲惫到有气无力,银发男人直接迈进浴缸的浑水里,“我得先洗个澡,待会儿还要出去买衬衫。”
(三)
今天的早饭静悄悄。
热粥根本抚慰不了两颗受伤的心灵,估计接下来几天他们都要别别扭扭吧?
这正是同居生活的麻烦之处,除了互相触碰灵魂的声音,你还得习惯对方剔牙打嗝放屁——现实生活永远不圆满,接受另一边的狼狈之处,也是爱的一种修行。
身心俱疲中告别蔫巴巴的恋人,道斯特灰溜溜窜出社区。他生怕任何一个人认出来他是昨天晚上耍酒疯二人组的一员,低调到恨不得潜伏到泥土里。直到钻进中原中也推荐的西装店,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店铺里弥漫着一股松香和薄荷的清凉,十分搭配夏日的气氛。几乎是进门的同时,道斯特就确定,自己应该会喜欢这家店铺:他喜欢整齐划一的美,而店家也恰好将所有的品类都摆放得好似列队的士兵。每个样品的成分标注都体贴而精确,所有的小饰品看上去也可以一站配齐!
越看越觉得满意,道斯特嘀嘀咕咕拉起身侧模特的木手,摆了个‘yes’的手势:
“中也品味不错嘛,很好,那就只剩挑出版式这个工作了。”
“您好,打扰一下。”
就在银发男人准备从右手边的模特开始、一个个款型顺时针看过去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说话人的是一位半长头发的中年男子,他正笑眯眯站在两步外的位置,手里还拉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道斯特挑眉转身,等待对方的后续。
“如果想要挑选款式的话,最好先找店主测量尺寸哦。”男人笑得友善,他指了指店铺更里面一些的位置,缓缓道,“店家会帮忙排除掉不合适的类型,而且不是预约的话,很多款是不对外销售的。”
“谢谢,我会的。”
搞不清为啥这位好心路人会忽然给予提示,但道斯特还是比较礼貌的道谢。不过随后,他又慎重思考了30秒,还是决定先完成顺时针的打卡活动——毕竟,来都来了嘛。
可怪异的是,就在他迈开脚步时,那个金发的小姑娘居然眨着眼凑上前,很好奇地拽住了他的裤脚:“大哥哥,你为什么还不过去量尺寸啊?林太郎不是有告诉你秘密小提示了吗?”
“因为大哥哥要研究一下店铺真正的秘密啊。”道斯特故作深沉压低声音,他这会儿终于恢复了好心情,于是便不介意哄一哄小孩子,“衣橱里藏着另一个世界,大哥哥要通过模特才能确定它的坐标啦。”
“但是,你还是要找衣橱的,对吧?”小天使不依不饶,撒娇一样追问着,”衣橱都在后面啦,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嘛!”
在道斯特想出下一个敷衍的理由前,中年男子满脸歉意地上前一步,拉开了女孩儿的手。m.χIùmЬ.CǒM
“抱歉,爱丽丝好奇心太强了。”这么说着,他亲昵揉了揉女孩儿的发顶,温吞补充道,“况且,已经来不及了,道斯特先生。”
“你认识我,什——”
轰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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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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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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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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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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