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和小格格都出痘了,福晋给阖府都赏了月俸,这几道菜是福晋特地添给您的。”婉月笑着从食盒里将那些菜色取出来,樱桃肉、龙井虾仁、佛跳墙,这些都是孙吉祥的拿手好菜。平日里,钮钴禄氏要想吃孙吉祥的手艺,那得塞足了银子才能吃一回。
以钮钴禄氏如今的情况,是绝对舍不得那几十两银子去点一道菜,故而她只有听说孙吉祥手艺的份儿,却从未有机会尝试过,难得今天有这等机会,钮钴禄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乌拉那拉氏往日都当我不存在,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心,怕不是往饭菜里头下了毒吧?”
婉月听见这番话,脸上掠过尴尬和无奈的神色,要她说,她觉得福晋都对她们格格够可以了,就她们格格惹出来的那些祸事还有那脾气,搁在别家府上,早已落得被打发出去的下场,唯有福晋人美心善,虽然没当钮钴禄氏存在过,可该给的份例从未少过,又不像其他福晋让人立规矩,这样的福晋,已经够大度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偏偏钮钴禄氏是个不识抬举的,还天天以为福晋要害她,以福晋的地位,用得着害她吗?只稍说一句,那碾死她们格格压根都用不着她动手,府上多得是人乐意卖命。
“格格,那您还用不用?”婉月拿起一双筷子,只当做没听见刚才钮钴禄氏抱怨的话。
“用,我干嘛不用?!”钮钴禄氏不客气地抢过婉月的筷子,刚才嫌弃的是她,吃得最快最多的也是她,不到半柱香时间,钮钴禄氏就把桌上的膳食全都一扫而空,餐盘上什么都不剩。
婉月看在眼里,心里头暗暗掠过一丝无奈。
“既然格格用完膳了,那奴婢这就把桌子收拾了。”婉月说着,就想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到食盒里。
钮钴禄氏喝着解腻的茶,眼皮突然抬了抬,她对婉月说道:“婉月,你这会子去厨房,若是碰见苏培盛,就跟他说一句,就说我有话想和爷说。”
“是。”婉月头也不抬就答应了,横竖她该说的说,至于他们爷愿不愿意见钮钴禄氏,就不一定了。
苏培盛听见婉月这话的时候,掀了掀眼皮,自上而下打量了婉月一眼,这眼神把婉月看得心头一跳,她慌忙说道:“若是苏爷爷不方便,奴婢就不麻烦苏爷爷了。”
“倒也不是不方便,行了,这话咱家记住,你去吧。”苏培盛随口说道,等婉月逃也似的离开,苏培盛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还真叫他们爷猜对了,前几日胤禛就交代过苏培盛,若是钮钴禄氏派人传话想见他,只管答应。苏培盛那时候还觉得钮钴禄氏未必有这胆子,没想到是他小瞧了钮钴禄氏了。
苏培盛心里头存着这话,等传完膳食,乌林珠和胤禛两人用过膳后,苏培盛才说起这事。
乌林珠和胤禛顿时对视了一眼。
“果然钮钴禄格格坐不住了。”胤禛拨了拨茶盏上的浮沫,脸上神色似笑非笑,“苏培盛,你去告诉她一声,就说让她到书房里来。”
“是。”苏培盛立即答应一声,去传了话。
钮钴禄氏满心欢喜地打扮了一番,才跟着苏培盛到书房之中。
刚踏入书房,她就瞧见了榻上同胤禛对坐着的乌林珠,脸上的笑容不禁就淡了三分,不情不愿地行了礼后,钮钴禄氏勾起唇角,冲着胤禛娇媚地说道:“爷,妾身来了。”
钮钴禄氏这把声音把胤禛瞬间恶心得够呛,他虽然是男人,可并不吃娇媚做作这一套,皱了皱眉,胤禛瞥了钮钴禄氏一眼,“你说有话和我说,那就在这里把话说了吧。”
钮钴禄氏心头一跳,见胤禛不吃这一套,连忙收敛了神色,但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得意,她自恃自己这回立下大功,故而觉得胤禛肯定会因此对她大为改观,钮钴禄氏这人本就是得了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这会子自然不知道见好就收,她唇角勾了勾,“爷,妾身是有话和您说,但是,这屋子里头还有外人呢。”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乌林珠。
乌林珠眉头挑了挑,险些都钮钴禄氏气笑了,“你这话莫不是在说我吧?”
钮钴禄氏低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妾身是有要事和爷说,有福晋在这里,便不太方便,福晋素来贤惠大方,想来能体恤的。”
苏培盛在旁听着都头皮一阵发麻,这钮钴禄氏还真是胆子大,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活到哪里去了,都被她们福晋按着这么多年,竟然还不知道她们福晋的厉害。
连太子妃对着她们福晋,也都是好言好语,这钮钴禄氏依仗什么,竟然敢这么对她们福晋说话!
“既你这么说,那莫非我不离开,便是不贤惠不大方了?”乌林珠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向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心里头虽是这么想,可却不敢这么承认,她到底还知道乌林珠的分量,不敢直接回答乌林珠,反而是看向胤禛,“爷,妾身先前所说之言有多少能耐,您是清楚的,现如今妾身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告知您,此事关乎江山社稷……”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故意吊胤禛的胃口。
她就不信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胤禛还能不动心,只要胤禛把乌林珠赶出去,这事便会传遍整个雍郡王府,届时谁都知道四爷为了她,将福晋赶出书房,这虽然只是一点儿小教训,但也足以让钮钴禄氏出了心中一口恶气。Χiυmъ.cοΜ
胤禛果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思量地看着钮钴禄氏,“关乎江山社稷?”
“是。”钮钴禄氏抬起胸口,眼睛里闪着光,“妾身幼时得遇一个异人,那异人告知妾身,咱们大清未来的江山主人会是谁,并且,还说妾身命格奇贵,有凤凰命。”
苏培盛眼皮的肌肉便不禁一跳,有凤凰命,天下间有凤凰命的就是皇后,这钮钴禄氏莫不是在说她能当皇后吧,这可真是疯了疯了!
钮钴禄氏志在必得地看着胤禛,九五之位,她就不信胤禛不动心,外头的人虽然都以为胤禛是太.子党,但是钮钴禄氏知道胤禛对那把椅子也有野心,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怎么会放弃这等机会!
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答案立见分晓。
她就是要看看乌拉那拉氏等会儿被赶出去时,会是什么模样。所谓的恩爱夫妻,在利益面前,也不过如纸张一般脆弱。
书房里寂静了下来,在这折磨人的寂静过后,胤禛突然笑了一声,他抬起眼,脸上神色如常,“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不了的话,原来就是这个。”
钮钴禄氏瞧着他的脸色,心里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爷,难道您不动心?只要您让妾身成为福晋,妾身有本事让您成为皇帝!”
苏培盛猛地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只恨不得自己长了耳朵,听了不该听的话。
“让我成为皇帝?”胤禛嗤笑了一声,“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钮钴禄氏急忙说道,“妾身先前说的牛痘之法不就证实了妾身的确有本事吗?”
“你说的牛痘之法的确有效,不过,你说从农户口中得知,我派人去打听,你们家族治家甚严,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身为钮钴禄氏嫡女,更是如此,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见到的农户?”胤禛不疾不徐地说出让钮钴禄氏心虚胆颤的话,“你的这些话都是德妃教导的吧,我已经从德妃口中得知,你就是她埋的另外一个钉子,当年在御花园中,我和福晋落水,便是你动的手脚,你是存心想害死我和福晋!!”
钮钴禄氏脸色瞬间苍白,她瞳孔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后慌忙辩解道:“妾身没做过这些事,妾身和德妃素不相识,怎么可能是她的人!德妃这是故意拖我下水,何况,妾身对爷一直心存向往,又怎会想害死您呢!”
胤禛掀起眼皮,黝黑的眼眸看着钮钴禄氏,“我相信,你的确不是德妃的人,不过,你只否认想害死我的事,是因为原来你是想害死福晋,只是刚好被德妃利用了,对不对?”
钮钴禄氏嘴唇颤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您刚才是在诈我?”
“这事我们早已知道是你所为,这么多年没对你下手,不过是想确认情况罢了。”胤禛语气平静,“看来,我们的猜测的确没错。我虽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不过,我并不感兴趣,就算你是真的凤凰命,一只死了的凤凰,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钮钴禄氏两腿一软,她瘫软在地上,“您要杀我?不,你不能杀我,我才是你未来的皇后,将来的皇帝,是我生的,没有我,你做不了皇帝!”
苏培盛眼前顿时一黑,他两腿都快抖得跟筛糠一样,这钮钴禄氏真是什么都敢讲,他一个小奴才这回真要被他连累死了。
“堵住她的嘴巴。”胤禛冲苏培盛瞧去。
苏培盛连忙答应一声,跑上前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钮钴禄氏的手脚,又堵住她的嘴巴。
钮钴禄氏挣扎不已,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地看着胤禛,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胤禛要这么对待她,胤禛垂着眼皮,俯视着她,手中握着乌林珠的手指,平静地说道:“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不在乎,这皇位我会自己去拿,至于我的皇后,这辈子只会是乌林珠。看在你的方子有效的份上,我会让人传你病逝,给你们家族一个颜面。”
“呜呜呜。”钮钴禄氏拼命地挣扎,她不想死,她还想母仪天下!
书房的门紧闭上,苏培盛送走了两位主儿,对着地上的钮钴禄氏摇了摇头,“钮钴禄格格,要奴才说,您这又是何必,少说几句话,爷和福晋说不定还能留您的命呢,现在,只能是对不住了。”
……
“死了?”德妃面露错愕的神色看着前来的胤祀。
胤祀点了点头,“说是病逝,一个月前埋了。”
“呵呵,好一个病逝。”德妃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手上的帕子上红晕渲染开,她眼神掠过一丝冷意,她本来以为钮钴禄氏活不长,却没想到活了七八年,就在她要利用上她的时候,却偏偏死了,真是死都死得不是时候。
“你想让她干什么?”胤祀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既然死了,便用不上了。”德妃遗憾地说道,本来还想拿三十年荷花池的事要挟钮钴禄氏,现在人都没了,还能要挟什么。
“现在四哥在皇阿玛跟前很是得重用,你还有没有法子能帮帮我们?”胤祀顿了顿,对德妃追问道。
“帮你们,本宫能怎么帮?”德妃闭了闭眼,她身处后宫,知道的事并不多,下一件能利用的事,就是废太子了,但是这件大事,她可得好好利用,可不能随便便宜了老八。
胤祀看见德妃闭上眼,便知道她不会再开口,心里头咒骂了一句,甩手转身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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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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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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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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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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