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消息传至景岚这边时,景岚率领的一万东海水师已经与逐鹿盟水师对峙了半个月。
碧波翻涌,东海之上千帆迎风,战舰整齐队列海上,甚至壮丽。
一只海鹰振翅飞落云间,落在了主舰的船舱口。只见它扇了扇翅膀,歪头突突地啄了好几下垂下的舱帘。
帘子掀起,沈将离笑吟吟地摸了摸海鹰的脑袋,从它脚侧取下了信囊,笑道:“辛、苦。”
海鹰振翅飞起,穿入云间,很快便没了踪迹。
沈将离拿着信囊走了过来,刚欲说话,便瞧见柳溪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沈将离心知肚明地放下了信囊,走到火盆边,继续烤火取暖。
入秋之后,九州渐凉,东海之上,湿气更甚。
沈将离伤愈之后,比往日更畏寒了些。景岚奉旨北征逐鹿盟,本是不愿带上沈将离的,可她可怜巴巴地央了好几日,别说是景岚拗不过她,柳溪也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随军北上。
柳溪温柔地给景岚掖了掖被角,景岚今日正午难得可以小憩片刻,她并不想吵扰了她。
龙岭一战,不论是景岚还是柳溪,两人都伤得不轻,休养数月后,外伤几乎痊愈,可双修鱼龙舞诀修复内息还是进度缓慢,直至今日两人也才恢复当初的七成内息。
大军北上数月,并不急着进攻逐鹿盟。朝廷的主要兵力都给了狼帅,东海景氏能调动的兵马只有这东拼西凑的水师一万人。逐鹿盟经营多年,人数众多,水师战力不弱,如今正值他们的存亡之际,先前即便有再多的恩怨,那些江湖门派也会集合起来,一致对外。
强攻绝对是下下之策,一来会逼得逐鹿盟那群江湖人越发地齐心,二来朝廷水师的战力寻常,强攻无疑会暴露实力,反倒会落了下风。所以,柳溪与景岚议定,索性列阵海上,先慢慢消磨敌军的耐性。
火盆里面的炭块烧得通红,偶尔炭块烧裂发出些“噼啪”碎响。
沈将离烤了一会儿,觉得身子暖些了,便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裘衣,搬了个凳子走到柳溪身边放下,轻轻地坐了上去。因为半晌没有看见柳溪打开信囊,她歪头看着柳溪,无声唇语,“为、何?”
柳溪捏着信囊,指腹轻轻摩挲着,无声唇语道:“偷懒。”
沈将离满意地点了下头,唇语道:“很、好。”
这封海鹰传书柳溪即便是不看,也能猜到这信中会是什么内容?现下说是偷懒,其实只是为了今日这收网一战养精蓄锐。明面上是她们与逐鹿盟对峙,攻伐毫无进展,实际上幽幽早就带着自己的族民绕向了逐鹿盟水师之后,今日柳溪收到传书,算算日子,这夹击之势应该已成,也是时候吹响号角,打响这伐北的第一战了。
“都督。”景九叔的声音忽然在舱外响起,“最后一批破风弩已送至。”
“有劳九叔了。”柳溪终是等到了最后要等的攻伐利器,这几日由柳秋监工海城日夜打造破风弩,为的就是收网这一战。
景九叔道:“五少夫人客气了。”
“传令全军,速将破风弩装好,一个时辰后,全军突击。”柳溪肃声下令。
“诺。”景九叔领命退下。
不多时,舱外便响起了兵甲声。
景岚蹙了蹙眉心,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到时候了?”
“其实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柳溪温声道。
景岚眯眼笑笑,“等打完仗,回家睡得更舒坦。”说完,她从柳溪手中拿过海鹰传书,把信笺拿出,匆匆地扫了一眼,会心笑了笑,“幽幽姑娘办事是越来越妥帖了。”说完,她看向沈将离,“沈姐姐,她有句话可是对你说的。”
沈将离连忙捂住双耳,“不、听。”
柳溪好奇地凑过脸来,看了看传书,笑道:“不准逞能。”
“没、有!”沈将离这一路上乖顺得很。
“妹子逞能,我也是第一个不准的。”说完,柳溪笑意微浓,“妹子,自打龙岭回来,我瞧你们两个斗嘴也少了很多,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将离怔了怔,摇头道:“不、知。”
“不知?”柳溪颇是好奇,“不知什么?”
“不、知。”沈将离又道了一句。其实她也不清楚对幽幽到底是什么心思?确实,自从龙岭回来,她看幽幽确实顺眼多了,也不会处处都给幽幽软钉子吃。反正,她见不到幽幽的时候,也不会老想她,只觉耳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似是冷清了不少。
喜欢到底是什么滋味?沈将离歪头看看景岚跟柳溪,大抵应该跟姐姐她们一样吧,有时候只要一个对视,柔情万千,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幽幽的脸庞,沈将离不禁摇摇头,她才不要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讨厌鬼!
柳溪温柔地摸了摸沈将离的后脑,许是自家妹子情窍开的慢,这事也是半点勉强不得的。xǐυmь.℃òm
景岚莞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沈将离挑了挑眉,“小、五!”
“哎!沈姐姐,我说的是我跟溪儿。”景岚解释一句,斜眼给柳溪递了一个眼色,“溪儿,你说是不是?”
柳溪笑意深深,“是。”
沈将离明明知道这两人就是在打趣她,可偏生就是抓不到证据,此时气呼呼地扭过身去,“欺、人!”
柳溪哄道:“妹子不气,好不好?”
“不、好。”
“一笼包子?”
“不、好!”
“十笼包子?”
沈将离眼珠子微转,认真地道:“每、天!”
柳溪哑笑,“每天?可是要长肉的。”
“不、怕!”沈将离得意地昂起头来,“可、成?”
“成,怎的不成?”柳溪看向景岚,“阿岚,听见没,以后每日给妹子准备十笼包子。”
景岚忍笑,“好!”
沈将离瞪大了眼珠,“姐、姐!”又欺负人,明明应该是姐姐亲手做的包子!
柳溪看她那委屈的样子,也不再逗她,“好,姐姐给你做,妹子不气。”
景岚故作不悦道:“每天十笼,这是要累坏我家溪儿啊,我不干。”
沈将离眨眨眼睛,低头数了数手指,道:“五、笼?”
“也累。”景岚继续与她讨价还价。
沈将离瘪了瘪嘴,竖起了三个手指,“三、笼……”
“阿岚,别逗妹子了,她想吃多少,我便给她做多少。”柳溪是打从心底心疼沈将离,她摸了摸沈将离的脸颊,“还瘦着呢,可以多吃几笼。”
沈将离心花怒放,张臂将柳溪拥住,笑道:“万、岁!”
柳溪微笑着轻抚她的后背,提醒道:“妹子,以后这两个字可不能乱说了。”等天下战祸平定,有些事一定要注意。
所谓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楚夕在那把龙椅上坐得越久,心思便会越复杂。
如今三分天下的局势已破,有些事应该提前筹谋,以免鸟尽弓藏,白白枉死。
景岚知道柳溪在担心什么,这也是她当初不喜欢做官的原因。所谓伴君如伴虎,全身而退并不是易事。
“溪儿,打完这场仗,我们去东海寻个岛安家吧?”这是景岚想好的退路,偌大东海,总能寻到一个地方安家,远离九州,远离朝堂,远离江湖,自自在在地与家人过一辈子。
“也好。”柳溪没想到景岚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沈将离揪紧柳溪的衣袖,正色道:“带、我!”
“怎么可以少了妹子呢?”柳溪笑意温暖,一手牵住景岚,一手牵住沈将离,认真地道,“一家人,谁都不能少。”
随后,海战拉开序幕,即便朝廷水师战力偏下,可有了破风弩的助战,便有了与逐鹿盟水师对阵的实力。
入冬之后,东海水师攻破逐鹿盟海上防线,率军登陆东北三州,继续北上平叛。
捷报很快便传入了东临行宫。
女帝楚夕把呈上的捷报一览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挥袖示意御书房中的内侍宫娥退下。
拾儿端着热茶走近御桌,恭敬地把茶盏放下,低声道:“陛下,请用茶。”
楚夕似笑非笑地道:“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对我这般客气?”
拾儿端然回答:“陛下即将平定四方,礼数自然应该……啊!”猝不及防地,楚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坐在她的膝上,“你叫我什么?”
拾儿急声道:“这是陛下议事之处,还请陛下注意规矩。”
楚夕捏住她的下巴,缓缓靠近她的唇,“规矩?拾儿,你要我说多少回你才明白,我在你面前不是大梁的天子,只是你的阿夕。”
拾儿对上楚夕的眸子,“可是……陛下已经今非昔比……”
“那又如何?”楚夕含笑反问。
拾儿怔了怔,正色道:“史官会记载,陛下……”
“嗯?还叫我陛下?”
“阿夕……我不想你被世人诟骂。”
楚夕笑意盈盈,“先前骂我的还少么?大梁长公主生性放荡,为护幼帝皇位,周旋于江湖人与朝臣之间……”
拾儿听得心疼,连忙按住楚夕的唇,“阿夕,那些事都过去了。”
楚夕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天下人怎么骂我,我都不在乎,如今九州将定,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无愧于我大梁楚氏先祖。”略微一顿,她继续道,“我以女子之身,做到了先帝们没能做到之事,现下他们当着我称功颂德,你信不信?等我驾崩之后,那些人不会记得我走到这一步有多难,只会把我那些旧事改成茶余饭后的艳事,在民间流传。”
“阿夕。”拾儿心间酸涩,伸臂将楚夕紧紧拥住,安抚道:“那也是以后之事了,现下你好好的,什么都好。”
“我并不好。”楚夕轻笑,微微拉开她与她之间的距离,“你瞧,方才你不是也在怕我么?”
拾儿低眉,不知该答什么?
“你会怕我,百里溪一定也会防备我。”楚夕自嘲轻笑,“天子注定是没有朋友的。”
拾儿温声哄道:“东海景氏一门忠义,不会背弃你的。”
“可我膝下无嗣,九州不过一时安定。”楚夕一针见血,戳得拾儿一阵心酸。
拾儿张了张口,似是鼓足了勇气说什么,却被楚夕抢先开了口,“我可不要找个皇夫来受罪,女子生产不易,白白便宜男人,伤心的是你,受罪的是我,何必呢?”
拾儿蹙眉,“可是……”
“东海景氏不是有个小娃么?”楚夕提醒拾儿,“百里溪想要一个定心丸,我便给她一个定心丸。”
拾儿低声问道:“那魏磊怎么办?”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楚夕冷冷说完,对上了拾儿微惊的眸子,“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他不能再留了。”
帝王手段,最容不得便是恻隐二字。
这个道理拾儿明白,可是,她还是觉得难过,甚至在看着楚夕时,难以自抑地生出一丝陌生感来。
楚夕看着她怔愣的模样,淡淡问道:“又让你害怕了?”
“若是……”拾儿试探地开了口,“若是东海景氏不愿给出一个孩子呢?”
楚夕笑了笑,“那我便给他们另一条路选。”
“什么?”拾儿急问道。
楚夕并没有立即回答,她亲了一口拾儿,“别怕我,好不好?”语气真挚,甚至还藏着一丝哀求。
拾儿勾住她的颈子,“我不怕你……只是……你说过的,那些人都是你出生入死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将来真的成了……”
“孤家寡人”四个字还是哽在了喉间,拾儿换做了另外一句话,“阿夕……不要再沾染血腥了……好不好?”
“我一日为帝,血腥二字谈何远离?”楚夕反问了拾儿一句话,“拾儿,若是当年你没有入宫,你想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平平淡淡……”拾儿恳切地看着楚夕,“跟心上人一起……”
“白头到老。”楚夕温润地笑了笑,将拾儿的话都融化在了她的一个吻中。
这年,北征大军捷报频传,第二年初冬,东海王景岚率军平定了逐鹿盟,自此,九州重归大梁,天下再无战祸。
普天同庆,百姓欢腾。
征战多年,将士们总算盼到了这一日。庆功宴上,将士们开怀大饮,笑声此起彼伏,一直欢庆到了半夜,才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回帐休息。
柳溪喝得不少,若不是用内息逼出了大半,这会儿只怕要让沈将离扶着回来了。虽说酒劲缓去不少,双颊染上的酡红醉色却一时半会儿难以褪去,看上去极是明艳照人。
“妹子,你瞧见阿岚了么?”柳溪记得景岚一直在她身边,可一转眼,人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沈将离绷住笑意,“没、有。”
“奇怪。”柳溪下意识地望向中军大帐,“她不会不管我先回去……”
“姐、姐。”沈将离扯了扯她的衣袖,突然激动地指了指天上,“有、灯!”
柳溪循着她的指向看去,只见天上零星地飘着几盏孔明灯,她当即了然,忍笑道:“还说没有看见?”
沈将离塞了一张纸条给柳溪,笑道:“赴、约。”说完,她高兴地一蹦一跳地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柳溪低头一看这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营外三里崖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柳溪哑然失笑,转身走向了马厩。
景九叔已经在那里久候多时,“五少夫人,牵这匹。”
柳溪侧脸看了看那匹马儿,只见马儿通体雪白,马鞍上搭着一件雪色裘衣。
景九叔把雪色裘衣拿下,恭敬地奉上,“都督说,这几日下雪凉,五夫人喝了酒,要当心受凉。”
柳溪接过裘衣穿上,笑道:“花样倒还不少。”
景九叔含笑道:“军营今晚有我看着,五少夫人跟都督都可放心。”
“谢了,九叔。”柳溪干脆地翻身上马,策马飞快地奔出辕门,径直朝着三里崖驰去。
军营帐中,沈将离掀起小窗帐帘,远望天上飘着的孔明灯。
“真、好。”
“想放灯么?”幽幽突然靠在小窗边上,轻声问道。
沈将离就知道她会阴魂不散地冒出来,早就习惯她的神出鬼没,“灯、呢?”
“看!”幽幽高兴地往边上让了让,“什么颜色的都有,喜欢哪盏,你就放哪盏!”
沈将离探出脑袋来,没想到幽幽居然准备了一小车的灯,沈将离高兴极了,催促道:“快、走!”
“走!”幽幽等着沈将离从帐中出来,马上解开了身上的大氅,给她照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
大氅上面还残有幽幽的温度,沈将离怔了怔,下意识地拢了拢大氅。
幽幽这次没有趁机打趣她,只见她绕到了小车边,推起了小车,示意沈将离跟她来,“小将离,走。”
沈将离跟着幽幽来到了军营外,四下寂静无人,雪花零星地飘着。
幽幽停下小车,摸出了火折子,递给沈将离,“给,喜欢哪盏就先放哪盏!”说完,她坐上了小车边,双腿交叠,仰头望着天上的孔明灯,得意地笑道:“定然盏盏都比景小五的好看!”
“是、么?”沈将离才不信她。她随手挑了一盏拿起,刚欲点燃,便发现了上面的题字愿将离一世康乐。
题字就算了,还画了一只不知道是鹌鹑,还是大雁的鸟儿在上面。
“我先说明,我不会画喜鹊,这鸟儿就姑且算喜鹊吧,你别嫌弃!”幽幽并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夜空,雪色映衬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颈子极是雪白,甚至还多了一抹淡淡的诱色。
沈将离浑然不知自己的嘴角扬了起来,她只知今晚的幽幽似是特别装扮过,清丽之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妩媚,只要看上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沈将离自忖不是贪慕女色之人,可今晚的幽幽实在是好看,反正幽幽没有看她,她多看几眼又何妨?
幽幽没有听见她的回应,也不敢侧脸看她,继续道:“我想过了,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就算以后想找个公子嫁了,我也会给你准备份贺礼……”
“不、嫁。”沈将离坐到了幽幽身边,将火折子与孔明灯递给了幽幽,“你、放。”
幽幽听不出她的语气,接过孔明灯与火折子时,终是忍不住看向她,“小将离……”
“试、试。”沈将离的耳根有些发烫,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幽幽。
幽幽怔了怔,“你不会放孔明灯?”
沈将离神情一滞,微恼地瞪了一眼幽幽,“你、才!”
“别恼,我给你放还不成么?”幽幽哪敢与她对杠,当即吹亮了火折子,凑近了孔明灯的灯芯,将芯子点燃。
火光暖暖地投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艳色愈发地醉人。
沈将离本来是恼她的,可幽幽高举孔明灯放飞那一瞬,在火光之中勾唇一笑,似是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心房。
心底,有什么东西温暖地膨胀开来。
真的……好看。
只见幽幽望着孔明灯飞上夜空,虔诚地道:“小将离,要一世康乐。”忽然感觉脸颊上落上了一片温润,幽幽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处,捂着脸看向边上的沈将离。
沈将离低头把她的袖角跟自己的袖角打了个结,笑道:“试、试。”
幽幽满心狂喜,“本姑娘可从没被人亲过!沈将离,你可要负责!”
沈将离挑了挑眉,“不、干。”
“喂!”
沈将离笑声如铃,叮叮咚咚地敲在了幽幽的心房上,声声醉人。
幽幽伸出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心底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响,心道:“沈将离,等我把你宠得离不开我,看你干不干!”
一念及此,幽幽只觉耳根一烧,总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沈将离看她满面春色,突然觉得,小笼包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吃了,她下意识地欺近幽幽。
“喂,第二口了!还不负责!”
当沈将离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口幽幽的耳垂,她忽然明白了,有些人,真要试试方知滋味是甜还是苦?
“勉、强。”
“什么?”
“可、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幽幽跟小将离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就当个留白,大家各自脑补她们的将来吧
下章是真的大结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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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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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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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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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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