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楼主。”十余名黑衣人领命拿着火器往浓烟深处去了。
聂仲回过头来,耳翼微动,林间惊鸟蹿行,发出沙沙细响,以他的武功修为,怎会不知那搞事之人借着飞鸟蹿林之声为掩护,正在悄然逼近他。
“噌!噌!”
只听两声弦音惊响,惹得林间百鸟惊飞,老林深处肃杀之气骤然腾起。
聂仲了然,冷嗤道:“原来是你这叛徒!”说话间,他长袖一挥,“围住这里,休要让他们逃了。”说着,他眸光阴沉,三长老没能亲手清理门户,便交给他这个做楼主的来吧。
三长老精通音律,尤擅以音波杀人,薛清弦无疑是得之真传的那一个。无奈三长老去往东临尚未归来,骊都便出了这样的大灾。如今叛徒胆敢杀上门来,聂仲身为千蛛楼楼主,岂能放过这惩戒叛徒、杀人立威的好机会?
楚夕听到了熟悉的琴响,知道林中来救她的是谁,她不禁悬起了心来一来,薛清弦若是单人来此,定是没有寻到拾儿的,拾儿若还在骊都,是难逃一死;二来,她与薛清弦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江湖朋友”,薛清弦一腔孤勇来此救她,楚夕若半点担心都没有,那可就真是凉薄无情之人了。
“统领。”楚夕突然出声,呼唤禁卫统领。
禁卫统领低声答道:“末将在。”
“命弓箭手悄悄对准千蛛楼那老匹夫,擒贼先擒王,看准机会给他几箭。”
“可若是其他人闻声动了火器呢?”
“本宫若成了死人,老匹夫才是真的穷途末路。”
“诺。”
禁卫统领了然点头,在临近的弓箭手耳畔交代了两句,百余名弓箭手之间相互递耳,看似是张弓对外,其实中间好几名弓箭手的箭矢已暗中对准了四十余步外的聂仲。
聂仲其实不傻,他的探子早就探明过,宫中禁军大多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所以他虽一人独自往空旷处去,却暗暗地数着走了几步。等他走到一百步外,这才停下。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也懂得。
只觉右上方的树梢晃动,原是薛清弦抱着孤桐坐在树梢之上,十指按弦,凛凛俯视树下聂仲,哪怕面对曾经的主子,薛清弦眼底没有一丝惧色,甚至还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然。
“叛楼者死,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聂仲话音一落,须发皆张,双袖因为内劲充盈鼓胀了起来。
三长老的音律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他的一路千蛛掌,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薛清弦又怎是他的对手?聂仲颇是自负,他早已算好,薛清弦最多只能在他掌下活过十招。
薛清弦没有多言,先发制人地波动琴弦,弹出第一波音波。
这是三长老最引以为傲的杀人音律,对付寻常人是闻声鼓膜碎裂,可遇上了内功不俗的聂仲,便与寻常琴音无益。
音波刮过聂仲的衣裳,只让衣袖微微晃了三下,聂仲冷笑,“你就这点本事,我还真是高看了你。”说话间,双袖一挥,掌风凌厉,拍向了树梢上的薛清弦。
薛清弦知道自己与聂仲的差距,所以不能与聂仲硬战,于是她一个鹞子翻身掠下树梢,一手扶琴,一手拨动弦丝,音波弹出的同时,快速闪到了树干之后。
“砰!”
原想仗着树干可以掩护自己,却不想她背心才贴上树干,便觉背心被树干狠狠一撞。她连忙掠出数步,匆匆回头一看,却见聂仲已闪至树后,一掌拍在了树干之上。裂纹自他掌心处蔓延开来,好似蛛网交织,在爬满整棵大树后,暗藏的内劲瞬间崩碎了整棵大树。
薛清弦只觉后怕,冷汗从兀自疼痛的背心冒出,若不是方才溜得快,只怕她便与那棵大树一样,被聂仲的掌风震个粉碎。
聂仲冷冷一瞥薛清弦脸上的惧色,语气甚是狂悖,“薛清弦,跪下给我磕头,我会让你死得爽快些。”
“你不配。”薛清弦嘴硬反击,再次掠上树梢,手指在琴弦上来回勾撩,接连弹出十余声音波,流星似的朝着聂仲那边撞去。
聂仲只轻轻地挥袖一格,音波入袖,只能在他衣裳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皱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么?”聂仲骤然挥袖,袖风所及之处,草折木碎,薛清弦即便是及时翻身避开,也被聂仲的掌风击中了袖角,瞬间碎去了半个袖角。
薛清弦的余光瞥了一眼树隙外的浓烟,她自知肯定不是聂仲的对手,可两者实力悬殊如此,她只怕根本等不到城中的柳溪赶来相助。
“啊!”林间骤然响起一声惨呼之声,随之而来又响起几声惊呼,“十一娘,你居然还活……啊!”声音戛然而止,聂仲震惊,薛清弦却满脸忧色。
半个时辰之前
薛清弦趁乱潜入驸马府邸,原以为要把整个驸马府翻个底朝天才能找到十一娘的蛛丝马迹,万万没想到她才闯入后院,便撞上了一身华服的崔十一娘。
“师姐?!”崔十一娘惊喜万分,她挥手示意驸马府的府卫退下,快步迎了上来,她有许多话想要问,可哽在喉间的那一句,她知道薛清弦并不想听。
薛清弦最知十一娘,即便是她不问,薛清弦也会告诉她,“她一切安好。”
崔十一娘松了一口气,“安好就好。”
“你呢?”薛清弦看她这打扮,想必这些日子一直是曹阳身边的宠姬,她忍下酸涩,“这些日子可有受苦?”
“风尘多年,这些事算苦么?”崔十一娘自嘲轻笑。
那日,她本来选择与曹阳同归于尽,好亲手给楚夕报仇。可当她踏入驸马府邸后,她忽然放弃了刺杀曹阳的想法。杀了曹阳,无疑是便宜了千蛛楼。她的殿下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能有骊都这样的局面,她怎能傻乎乎地把殿下多年的心血奉送给千蛛楼?
曹阳该死,千蛛楼也该死,活着便能帮殿下再做点什么?若是殿下还能回来,殿下便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所以,她出现在曹阳面前时,只是酥媚轻笑,徐徐问道:“驸马可知,十一娘是什么人?”
曹阳色迷心窍,笑道:“骊都最销魂的美人。”
“驸马又知不知,今日十一娘是奉命前来,取驸马的性命?”
曹阳脸色骤变,那句“来人”哽在了喉间。
“只可惜,我舍不得驸马,所以,若是驸马信我,可否留十一娘下来,一起筹谋将来?”
“你……是真心想留下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我帮驸马,驸马何愁大业不成?”
“你想要什么?”
崔十一娘想了想,真挚地道:“一个不必担惊受怕的家。”
曹阳深吸一口气,将崔十一娘抱入怀中,轻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崔十一娘忍不住痛呼一声,捂住了脸颊。
曹阳皱眉,“有人打过你?”
“是殿下……”崔十一娘说得委屈。
曹阳冷笑道:“十一娘别怕,从今往后,她不能再伤你。”
“当真?”崔十一娘楚楚可怜,定定地瞧着曹阳的眉眼,眼底聚起的情愫浓得化不开。
曹阳看得心动无比,凑上前去亲了一口崔十一娘的脸颊,将她爱怜无比地拥在怀中,“当真……”
“这第一步,还请驸马一会儿佯作被我重伤跑出房去……”
“然后?”ωωω.χΙυΜЬ.Cǒm
“然后驸马避养在家,我不见尸首,让千蛛楼地探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去猜去找……”
“那我便可在朝中安插我曹氏官员,等朝堂大局定下,再把行刺长公主的罪名往千蛛楼一挂……”
“驸马才智无双,奴家喜欢死了。”
“哈哈,只要你乖乖地帮我,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是,从那日开始,崔十一娘便藏匿在了驸马府的密室之中,从不出来走动,在背后教着曹阳如何避开千蛛楼的探子行事?曹阳试探了十一娘的真心几次,发现十一娘确实是用心帮他,便渐渐地收敛了戒心。
若不是昨夜骊都地牛翻身,驸马府密室毁坏严重,崔十一娘绝不会现身府中。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出来便撞上了师姐薛清弦。
薛清弦听她自嘲之言,忍住了心疼,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急声道:“骊都将塌,你快跟我走!”
崔十一娘拉住了她的手,“可殿下……”
薛清弦道:“她有小都督保护,不会有事。”略微一顿,她正色道,“师姐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崔十一娘欲言又止。
薛清弦却不准备与她再墨迹下去,“你走是不走?!”
“走。”崔十一娘扣紧了薛清弦的手。
酸涩的滋味在心间蔓延开来,薛清弦别过脸去,没有让十一娘看见她强忍的泪光。就让她最后牵她一程,最后送她一程,送她去见她的心上人。然后她,放手,成全,江湖不见。
驸马府的府卫肯定不是薛清弦的对手,她今日说了带十一娘走,便谁也拦不住她。
薛清弦牵着十一娘掠上屋脊,一路掠飞,站得越高,便看得越多,骊都惨状尽收眼底,皆是唏嘘。
崔十一娘动过念头救人,可薛清弦一直紧紧扣着她的手,不容她有一丝的迟疑。
只因薛清弦知道,她再与十一娘多牵一刻手,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会将十一娘带走,藏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崔十一娘紧了紧薛清弦的手,她能觉察薛清弦的轻颤,这辈子她亏欠师姐许多,她能还师姐的只有那件事了。
“师姐……”
“嘘。”
薛清弦甚至也害怕她的轻唤,“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便是。”
“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又更新了。
听说有人说不够看,所以要养肥,双更还养肥么!哼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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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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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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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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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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