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柳溪快步走近沈将离,坐在床边,探上了沈将离的颈脉,不禁脱口惊呼,“怎会这样?”
景岚走了过来,在床前蹲下,正色道:“她身染剧毒,发作不定时,我要去囚龙涧救你跟二哥,无法带她同行,所以只有听她的话,用龟息之法让她吊命半月。”说着,景岚回头看向云姬,“云前辈,沈姐姐现下是什么情况?”m.xiumb.com
云姬反问道:“你们在囚龙涧山中可见过一种果子?吸取草木精华,果实育成之日,百草枯萎。”
“有!”柳溪记得幽谷有这样的景象,起初还以为那些草木之所以枯萎只是巧合,没想到竟是被那颗果子吸去了精华。
云姬再道:“那果子可有摘来?”
柳溪摇头,景岚也摇头。
“应该是被……被魏谏玄吃了。”
听见这三个字,云姬大惊,随后进来的红姨娘也是大惊。
云姬眸光一沉,肃声道:“那果子名叫血珠,本身奇毒无比,可若被中毒之人食下,反倒可以化尽体中余毒,增长内功修为,是医治沈姑娘的最好圣药。”略微一顿,“沈姑娘修习毒功多年,体内毒液甚多,吃一枚血珠刚刚好,若是中毒不深者食下整整一枚,那……”
“会怎的?”红姨娘担心问道。
云姬摇头,“百草书上说,常人食下一果,将入无间地狱,化作人间修罗,嗜血成性。”说着,似是知道柳溪会疑心什么,她坦然对上了柳溪的狐疑眸光,“我按照与都督的约定在飞鹫山等候修罗卫出现,顺藤摸瓜跟去修罗庭的老巢,刚好看见卫七将你扛出老巢,便一路跟踪卫七,来到了囚龙涧。”
“你怎知囚龙涧有血珠?”柳溪忍不住问道。
云姬继续坦声道:“此果结成之时,异香扑鼻,我本想先去摘来,可是发现了柳擎的踪影。幽幽说,你是被柳擎逐出家门的,所以我担心他看见你会对你下手,便只能先赶来救你,正好撞上了都督与红夫人。”
她的声音诚恳而真切,一切交代得天衣无缝。
景岚找不出破绽,柳溪也找不出破绽。
现下也不是纠结云姬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
云姬看柳溪没有再问,关切地看向沈将离,“鬼医一脉的龟息之术,我也有耳闻,可都督终究不是师出鬼医……”云姬声音一沉,“你落针之时,可曾问过沈姑娘,如何把针取出来,结束这龟息之术?”
景岚大惊,“我……”她那时实在是焦急,竟忘了多问这一句。
“取针若不识门道,不知先取哪一根针,只怕会让毒液反噬,直接要了沈姑娘的命。”云姬越说越危险,“沈姑娘如今脉息微弱,再不把银针取出来,三日之内,她必定毙命。”
“若用鱼龙舞诀呢?”景岚满心自责,哪里顾得这里还有其他人,脱口问道。
云姬沉吟片刻,“都督修习到第三层了么?”
景岚倒抽一口凉气,她与柳溪现下还停在第二层,平日哪里有机会修炼?
“到了第三层,就可以救妹子,是不是?!”柳溪忍不住问道。
云姬点头。
柳溪看向景岚,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短短三日,如何能修到第三层?”云姬故意长长一叹。
“我能!”景岚与柳溪异口同声答道。
云姬微微一惊,正色道:“要救沈姑娘,需要鱼龙舞诀第三层的内息同时从任督二脉灌入,逼出沈姑娘体内银针的同时,也将她体内的毒液一次逼尽,稍有差池,她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景岚看了一眼柳溪,“这三日我与柳姐姐闭关修练,定能练成第三层!”
“红姨给你们护法!”红姨娘突然开口。
景岚与柳溪神情一僵。
红姨娘看她们两人神色有异,认真道:“孤男寡女闭关独处三日,实在是不妥,传扬出去,对溪儿的声名不好,你让她日后如何再觅良人?”
“大不了,我把她娶了。”景岚不大不小地回了一句。
震惊的可不止是红姨娘,还有景渊与金铃铛。
景渊若有所思地看看景岚,又看看柳溪,他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在东临城看见小五爬窗的那一幕。
柳溪没想到这个时候景岚竟敢说这样的话,她急声道:“不要胡闹!”
红姨娘听见柳溪这样说,悄然舒了一口气,念及景岚年岁尚小,当他只是在说孩子话,“没大没小,你以为嫁娶之事是过家家?溪儿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你,不然天下人都会把最难听的话吐在溪儿的身上!”
“……”景岚暗暗握拳,她算是知道了,红姨娘是肯定不会答应她与柳溪的婚事的。
柳溪忐忑不安,修习鱼龙舞诀必须丹田相贴,就算可以合衣修炼,可那样的姿势终归不雅,若让红姨娘看见了,那可怎生是好?
事情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云姬却在这时不急不慢地开了口,“红夫人,护法之事还是交给我吧。”说着,她给了红姨娘两个不容拒绝的理由,“一来,你还有伤在身,这几日最好静养,二来,都督与柳将军闭关修炼,外间还是需要一个主事的人。”
“这……”红姨娘有些迟疑。
景渊看看景岚难看的脸色,圆场道:“娘亲,我觉得云前辈说的对。”
景岚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柳溪也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想,幽幽当初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鱼龙舞诀,定是知道修习需要双修,所以云姬作为师父知道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姬能在这个时候解围,也算是帮了她们一个忙。
金铃铛点点头,“我也可以给小五柳姐姐护法。”
云姬摆手道:“战事未了,金姑娘在外帮衬,是最好不过的。护法之事,我一人足矣。”
“也是。”金铃铛觉得有理,她悄悄打量了一眼景渊,她比他更熟悉军务,小五与柳姐姐闭关了,若是魏氏突然杀过来,景渊肯定是应付不了的。
“娘亲,你就好好养伤,我跟金妹妹看着西阳城,不会有事的。”说着,景渊给景岚递了个眼色,“事不宜迟,小五,走,你先把需要处理的军务先交代一下,柳妹妹先在这里准备闭关事宜。”
景岚点头,“好!”说完,她顺着景渊的话,跟着景渊离开了房间。
红姨娘也没办法反驳什么,她惴惴不安,只因听见了血珠的功效,可这个时候她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云姬的余光瞥见了红姨娘的踟蹰,“红夫人,算算时辰,也该回去换药了。”
红姨娘惊讶点头,没想到云姬这人揣度心思竟这般准确。
“请。”云姬温声示意。
红姨娘也有许多话想问,便跟着云姬离开了这儿。
柳溪看看沈将离,回头对着金铃铛道:“金妹妹,有件事要劳烦你了。”
“柳姐姐尽管吩咐!”金铃铛拍拍胸膛。
柳溪给沈将离掖了掖被子,起身道:“跟我来。”
“嗯。”
且说景岚跟着景渊走出了房间,景渊沉默了一路,本该引着景岚去前堂交代军务,却将景岚引入了后院的僻静无人之处。
景岚走到半途,便觉得不妙,她想,三哥定是有话想问。
“这里四下无人,三哥有句话想问你。”景渊站定之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开口道,“在东临城,那晚你爬窗……”
“三哥。”景岚听了个开头,便知道景渊想问什么,她打断了景渊的话,静静看着景渊的双眸,张了张口,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答道,“你确实误会了,那人不是沈姐姐。”
景渊震惊地瞪大眼睛,久久不知如何回话。
景岚诚声道:“我……跟大哥一样,真心诚意地想给她一个家。”
景渊接连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他其实也舍不得柳溪离开景家,可他从未想过柳溪竟是以这样的身份留在景家,“娘亲若是知道了,她……怕是……”
“我已经知道红姨不会答应了。”景岚低声嘟囔。
景渊忍不住屈起食指,打了景岚的额头一下,“明知道不可能,你跟她还这样不管不顾地胡来!”
“情之所钟,我无怨无悔!”景岚答得干脆,“我与她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把她交给任何人我都不会放心!”
“你!”景渊再次扬起拳头。
景岚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地问道:“三哥,我为何不能娶她?”
“她曾是你的嫂嫂……”景渊颓然垂下手,沉沉一叹,“你们两个若是成亲了,天下人会嚼舌根指着你们两个的脊梁骂!”
“她已经拿了放妻书多时,她早就不是我嫂嫂了!况且,我与她的事,与天下人何干?我们成亲,又碍到了谁?”
“纲常如此……”
“去它劳什子的纲常!”
景渊震惊地看着景岚,“你想做什么?”
“三哥,若是金姐姐曾是你的嫂嫂,你会因为纲常二字,不要她么?”
“……”
景渊沉默不语。
景岚坚定地道:“我与溪儿之间,倘若有高山阻隔,我便劈山,若有碧海阻拦,我便填海,我就不信,我踏平山海还不能给她一个家!”
景渊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五,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听见景岚的这句话,他只觉热血沸腾,“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景岚重重点头。
景渊静默片刻,双手握住了景岚的肩头,皱眉道:“三哥只希望一家人好好的……”
“三哥……”
“两情相悦,确实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景渊无奈地耸了耸肩,“谁让我家小五看上了一个好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怎能便宜其他人?”
景岚不敢相信听见的话,只觉眼眶一烫,不觉已泪光盈盈。
景渊正色道:“别怕,若有人敢骂你们,三哥第一个上去打他!”
“谢谢……三哥……”景岚哽咽点头。
景渊给景岚擦了擦眼泪,“谢什么,当哥哥的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当什么哥哥?”略微一顿,景渊沉声道,“仔细想想,这确实只是我们东海景氏的家事,何须对天下人交代什么?柳妹妹对东海景氏情深义重,若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东海景氏,我们给她一个家,天经地义!”
景岚破涕为笑。
“你这小子,平日里没大没小的,怎么就把柳妹妹给勾搭了?”景渊忍不住问道。
景岚愕了一下,起初是柳溪不知羞,后来,是她想不知羞,那些情愫是在每个生死关头一点一滴悄悄地汇成的,她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柳溪多了非分之想?
“那三哥还跟金姐姐打来打去呢,怎么就突然看对眼了?”景岚只能嗫嚅一句。
这次是景渊怔了怔,他细细想来,确实不知是何时喜欢上的金铃铛?
“三哥,我与溪儿的事,暂时不要让红姨知道,我自有打算。”
景渊点头,再拍了拍景岚的肩头,“放心,以后三哥会帮你打圆场,一定不会让娘亲发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最近几天更新时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哦给所有一直陪伴这个故事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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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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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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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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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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