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如果陆氏姐妹嫁过去,北狄真的和平了,燕家立场就大大减弱,若和平持续上两代人,燕家就会彻底失去在北关的百年基业,那咋办?
弄死弥兰陀和陆家姐妹就好了嘛。
简单、朴实、而且枯燥无味。
当兵的人就是这么实诚。
215
燕家找的北狄合作方就是丘林氏。
他的计划是燕家三万大军尾随送嫁队伍,等弥兰陀到丘林氏寒居城迎亲的时候,丘林氏发难,将弥兰陀和陆氏姐妹杀死,大赵和北狄自然成不共戴天的死仇,而弥兰陀一死,蛰伏已久的呼延氏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北狄立刻陷入内乱,而燕家可以一边和朝廷讨价还价,一边趁北狄自顾不暇,燕家休养生息,暗暗做大。
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但是燕和算漏两点。
第一,他算漏了弥兰陀事前得知他们的计划,弥兰陀让撒达丁率领五万大军迎接新娘。
撒达丁百战百胜,在北狄诸部素有威名,而且治军严明,这次迎亲,斥候前后百里,燕家的军队无法很近的尾随,也就意味着燕家无法及时投入战斗。
第二,宁家。
宁家辞官闲游的长子出现在了北狄弥兰陀的军中,而燕家和丘林氏的密函也被弥兰陀拍到他眼前,这也就意味着,和燕家的北关互为犄角,扼制北狄,镇守西阳关宁家知道,并且干预了这件事,而且站在弥兰陀一方。
不可能赢。
燕和当机立断下了这个判断,退回北关。
燕家一退,丘林氏眼看撒达丁大军压境,也不敢擅动,他们就平安离开。
216
但这事儿不对啊。
先不说弥兰陀怎么知道谋反的,宁家是怎么得知的?而且要论立场,宁家和燕家一样,他家又不是主谋,这事知道不知道都能从中获利,为何要让宁行风来蹚浑水?
陆十琢磨了一下。她忽然点头,转向宁行风的方向,道,“……明府应该不知此事,是被误卷进来的吧?”
217
……这已经接近读心的程度了吧!
宁行风在心里无力地吐槽。
218
她猜对了。
宁行风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事,他是为了别的事来北狄,结果被弥兰陀灵机一动,抓来狠狠骗了燕和一道。
而宁行风为什么要配合弥兰陀演这出戏呢,他道:“与国之安康相比,一家一室之所谓长久不败,实在不堪一提,需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无不堕的名门。”xǐυmь.℃òm
其人,国士。
219
那宁家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嫡长子来北狄呢?
220
面对她的疑问,宁行风正色敛袖,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向陆十行了个礼,道:“某昔年在卫王封地任职,受卫王眷顾甚隆,如今我无官在身,受卫王所托,来北狄暂住,为公主效劳。”
221
陆十和十十都愣住了。
222
在弥兰陀提亲的时候,鼓起所有勇气,笨拙地试图拒绝,然后拿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积蓄,为她们添置嫁妆,又担心她们,央求了自己的忘年交,不远万里,来北狄酷寒之地照看她们。
这是她们庸弱的、无能的、好色的、不负责任的父亲,为她们做的努力。
223
她们的母亲抛夫弃女,在她的祖国争权夺利,于生命的最后,拼尽魂飞魄散,告诉她们,快逃,你们要活下去。
224
她们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庸弱无能的庸弱无能,野心勃勃的野心勃勃,二十余年对她们不闻不问,却都在奇妙的时刻忙不迭地想起了自己为人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他们只能做到这些,这些弥补不了过去的亏欠,不过最终,还是做了。
正所谓,为人父母。
225
陆十有半晌无语,她只轻轻哦了一声。
生平少有,无话可说。
十十也不说话,只是抓紧她的袖子,依偎在她身边。
宁行风道,他辞官之后,便云游天下,之后到了北狄,被介绍给弥兰陀,便一直在王庭待了两年,对本地风土人情很是熟稔,这次受托,已经提前在延居海置办了诸多东西,侍女也安排妥当,两位殿下过去,当不至于有不便之虞。
语罢,宁行风就退了出去,一时之间,行辕之内静默无声。
弥兰陀托着脸,定定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为人父母的,纵有百般不是,一生中,多半还会有那么一刻,是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的。只不过那时刻太短,和长久的亏欠相比,不值一提罢了。
他顿了顿,“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一时半刻感动得不能自已,孩子本来也就不是自己愿意被带到世界上来的,要么是一时欢愉的产物,要么就是为了父母的愿望,父母和孩子之间,到底是缘是债,谁也不知道。”
这番话似乎有感而发,陆十轻声喟叹,十十却忍不住这凝重气氛,霍的站起来,说了句,我去找左贤王,就奔了出去。
行辕内就只有弥兰陀和陆十,弥兰陀起身把掀开的门帐掖好,行辕内刹那昏黄,只有从帐顶投下来一线微光。他重新坐回去,待要坐回原位,陆十仰脸道,“你坐过来一点,我冷。”
弥兰陀楞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依着她坐下,拿身上的大氅裹了陆十,低声笑语:“小万最近还挺亲人的。”
“我又不是猫狗……”陆十有点嗔怪地道,伸手取了簪子,头发落下来,她在弥兰陀怀里微微背过身去,道,“单于帮我挽一下头发。”
弥兰陀从善如流,把她一把缎子似的黑发握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编辫子,陆十道:“之前未婚男女,授受不亲,现下我是告过庙的人,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夫妻敌体,亲近才是本分。”
她略略侧了侧脸,半张白皙面孔从乌发缝隙间透出来,双目阖着,长睫乌黑,微光之中,透出一点近于蓝的颜色,静谧安好,“单于可能不信,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会远嫁,也不知怎的,笃定要嫁到北狄,就学北狄话,连妹妹也教了,后来果然如此。”
弥兰陀哼笑一声,“怕不是觉得吧,”他编好头发,扎上发带,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我认为,小万,你不是觉得,而是‘知道’。龙楼古怪得很,你真知道也不奇怪,我之前说过,这个对我来说不重要,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他把辫子顺到陆十胸前,陆十轻轻一抚,是将两边的头发编成两条三股辫,发顶从上捋下,用两边的辫子束住,拿发绳一段一段扎成一条蝎尾辫,即不拉头皮又轻巧,还不妨害躺卧。
“……单于总是给我惊喜,”陆十嫣然一笑:“连辫子都绑得这么好,手真巧。”
她又顿了顿,“简直让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以前给女儿们编过,我大女儿比十十还大一点,亲都订好了,再过两年就出嫁了。”他顿了顿,“……虽然总归是要为了北狄牺牲自己的,做父亲的,还是想尽力为她们做点什么。至少让她们在出嫁前过得舒服一点。”
他说这句的时候,声音极轻。
226
然后天就极其少见地被弥兰陀本人聊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折花岁寒上更新,第 17 章 结发为卿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