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半天,魏采薇都懒得打开箱子整理行李,她洗了澡,浑身清爽,在院子里点了蚊香,散开濡湿的头发,吹着晚风。
外头有推着独轮车叫卖西瓜的货郎,魏采薇买了个瓜,一切两半,用勺子舀着吃,当做晚饭。
魏采薇吃了一半西瓜,月凉如水,轻泄在院中的石桌上,她注意到石桌上有刻痕,举着灯笼一看,是只乌龟,乌龟旁边还刻着一行狗爬般的字:“汪大侠到此一游”。
不用猜,一定是死鬼老公的“杰作”,自诩为大侠,其实是个衙内。
魏采薇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指腹顺着粗糙的雕刻线条滑过,后院外头小径上却起了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魏采薇昨晚刚杀了两个仇人,心生警惕,她顺手拿着切西瓜的刀,爬上围墙上的木梯,站在梯子往下看,一团黑影在隔壁汪府爬满枫藤的墙角下挣扎着,扶着墙站起来,“撕!摔的真疼。”
虽然看不清此人相貌,但是声音是熟悉的,正是她上一世的死鬼老公,汪大夏。
看样子,是汪大夏不堪被禁足,翻了院墙逃跑。
果然,高墙内起了一片喧哗声,“我看见二少爷爬树,从树上翻出院墙跑了!”
“追!走侧门!”
汪大夏好像摔伤了,扶着院墙一瘸一拐,跑不快。
魏采薇来不及细想,立刻下了梯子,跑去打开后院的小门,对墙根下的汪大夏招手,“快进来!”
夜里出现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美丽女子朝着自己招手,汪大夏吓一跳,腿软,差点又摔一跤。
扶墙定睛一瞧,哟,这不是那个漂亮小寡妇么!
这时汪府的侧门已开,一伙家丁打着灯笼跑过来抓人,汪大夏如丧家之犬般踅摸进了魏采薇的后院门。
魏采薇关门,朝着汪大夏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汪大夏默默退到院中,看见石桌上还有半个西瓜,舔了舔嘴唇,他费劲力气跑出来,又累又渴。
魏采薇站在后门听外头追兵的动静,见他馋成这样,就把手里的刀给了汪大夏,指了指西瓜,做了吃瓜的姿势,要他随意。
汪大夏会心点头,拿着刀切西瓜去了。
汪府的家丁看着对面邻居院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灯光,知道家里有人,就敲了敲门,“敢问友邻,方才可否看到我们家二少爷?”
汪大夏举着西瓜疯狂摇头。
魏采薇说道:“我一个寡妇人家,夜里不方便开门说话,还请见谅。我方才在庭院纳凉时,恍惚听见有人往东边跑了。”
家丁道:“多谢!”
喧哗声往东边而去,院子恢复了平静,此时汪大夏已经一口气吃掉四分之一个瓜,还有些意犹未尽。
魏采薇说道:“都吃了吧,放到明天也就坏了。”
汪大夏犹如天蓬元帅转世到了高老庄,差点连瓜皮都啃了。
魏采薇问:“你家里不给饭吃?”
汪大夏点头,“我不肯在家里待着,我爹说饿我一天,看我还有没有力气跑。”琇書蛧
魏采薇对汪大夏越发同情,这汪千户也太不会教育儿子了,要么纵容娇惯,要么喊打喊杀还不给饭吃。
魏采薇从屋里里拿出一包红糖油炸糕来,“我刚搬进来,厨房还没开火,你凑合着吃些。”
汪大夏饥不择食,“这个好!我喜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如今是半大老公,吃光老婆的零食。
汪大夏吃了一包油炸糕,这才饱了,“多谢魏大夫。”
魏采薇看他半身都是灰尘,身无长物,问:“你要跑到那里去避开汪千户?怎么连行李都没有?净身出户?”
汪大夏叹道:“我本来拿了几套衣服和金银细软,可是爬树翻墙的时候,树上有苔藓,我脚下一滑,直接从树上摔出院墙,背上的包袱还挂在树枝呢。”
汪大夏眼睛一转,盯着院子里的木梯,“梯子能否借我一用?我爬到院墙上把包袱拿回来。”
魏采薇说道:“你家是高门大户,我们小门小户的梯子只能到你家院墙一半,爬不过去的。”
“到了明天白天,包袱就能被家人发现,我攒了那些私房钱全没了。”汪大夏脑子灵活,“没关系,我拿一根竹竿,爬在梯子上,把包袱从树枝挑下来就是。”
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偷鸡摸狗的人才啊!
魏采薇家里没有现成的竹竿,但是院子里有一丛修竹,汪大夏拿着切西瓜的刀现砍了一根,削去分叉,此时外头敲响了更鼓,已经一更三点了。
魏采薇说道:“别削了,你快点,再过两点就是二更,就要宵禁了,北城兵马司的夜巡,你插翅难飞。被抓回去,又要挨打挨饿。”
魏采薇有些心疼死鬼老公,爹不疼,娘不爱的,瞧把我老公饿成什么样了!吃个红糖炸糕就像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汪大夏赶紧扛着梯子出去,爬在梯子最顶端,贴在满是枫藤的高墙下,举起竹子勾树枝上的包袱。
汪大夏举着竹子,一点点的将包袱穿过树枝的分叉,往外扒拉。
扒到最后时,汪大夏的手酸得就像泡在醋里头似的,奋力一扒,包袱啪一声掉在小径上,汪大夏狂喜下梯子,不料乐极生悲,最后一脚踩空了,往左边摔去。
眼瞅着脸着地,伤了自己英俊的容貌,汪大夏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突然有两股力量分别托住了他的腰和脑袋,只是双脚落了地。
汪大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魏大夫怀中,魏大夫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
丢人呐,居然被一个寡妇公主抱了。
幸亏天黑看不见他脸红,汪大夏赶紧从寡妇怀里站起来,跑去捡起包袱,马上走人,以免继续尴尬,“多谢魏大夫相助,我这就走。”
可此时巷子口突然传来马蹄声,远远望去,还有星星般的火把!
北城兵马司提前开始夜巡了!
“快进去!”汪大夏见北城兵马司,就像老鼠见猫似的,扛着梯子就跑,魏采薇关上院门。
门外传来木百户的声音,“陈千户父子死得离奇,京城人人自危,咱们汪千户这些年也得罪过一些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保护汪千户一家。你们十个人,两人一组,守着南墙,轮流巡视,每一组守一个更次,轮流休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剩下的人跟我去北墙!”
门外的火把和巡逻的脚步声将彻夜不绝。
刚好此时打起了二更鼓,宵禁正式开始,汪大夏彻底出不去了,即使出去,也会很快被他爹的手下抓回去。
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我……我还是回家自首吧。”汪大夏提起包袱,朝着门口走去。
“且慢。”魏采薇说道:“你不能走。”
“啊?”汪大夏以为自己听错了,“孤男寡女的,在夜里同处一室……这个——”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但是你若现在走出去——”魏采薇指着门口,“外头夜巡的人会发现你从我家里出去,你家家丁也晓得方才我说谎了。如此一来,你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汪大夏震惊了,心下居然还有些窃喜,“魏大夫的意思是——”
“今晚就睡在这里。”魏采薇说道:“等早上夜巡的人散了,你再出去。”
汪大夏心中狂喜:还有这等好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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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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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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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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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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