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阮容对柳寄的情愫,阮慈心中实则已做足了准备,但一眼看去,却是微微一怔,阮容识海中自然情念纷杂,心思似乎要比寻常修士还重些,不这倒也是寻常,但却并未看见那几条特殊隐匿的因果线,情种通常会连向主人,还有一条连向情祖,在琅嬛周天中,有资格跨越洲陆大阵,在南鄞洲赋予阮容情种的,大约也只有素阴白水真人了,这两条因果线阮慈都曾见,也可以辨别,但阮容周身那万千因果之中,却并无这两条线。
再一细想,是否没有情种,便不会生出感情了?这自然并非如此,情意萌发,各因『性』格,或浓或淡、或缓或急,情种只是能让那人心中或是不由自主地对情种主人生出好感,又或是较原本禀赋言,更加纵情、痴情已。阮容虽然对柳寄有情,但并未因此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至于种十六和周晏清等,那是他们先对阮容有了念想,倒是与她无干,只能说是她天生牵连他人情劫,倒不能说她自己是情种入命。m.xiumb.com
思及此,也只能暂释猜疑,因又和阮容说起阮谦,将表礼取出,托阮容若是有缘相见,便将其转交。阮容颔首道,“倘若谦哥没有什么意外,此时怕也要准备结丹了。他随受重伤,但在大能眼中,不是小节已。如今你在上清门越发得势,忘忧寺哪怕是看在你我姐妹的份上,也会对他多加栽培。”
这便是各方联络有亲,互为呼应的好处了,便是平日音信稀少,只要血脉联系还在,宗门便自然会顺势扶助,万无打压的道理。不阮谦也是天生傲骨,倘若换了旁人,还不是殷勤来上清门走动,倒是阮谦,只有道左相逢那么一面的缘,平日里不说求助,便连问好传书也是欠奉,其不知修炼了什么功法,自身因果气机越发隐晦,有时竟连阮慈都会下意识将他忘记。两姐妹嗟叹了一番,阮容道,“你且不说了,我亦暂无意流传血脉,谦哥还在忘忧寺做沙弥,看来阮氏血脉,合该是和中央洲陆无缘了。”
其实阮慈这法体血脉自有传承,和阮氏只能说是亲缘。不阮容并不计较此节,阮慈听了她这话,心中却是一动,暗道,“谦哥将来的因缘,或许还在南株洲上,也不知我和容姐是否会牵连其中了。”
她感应到这一点,便可推出阮谦将来回南株洲时,应当至少也有了金丹、元婴修为,归去自然是为了给阮氏复仇,要屠戮三宗,再一想当时家变之后,三兄妹各自的计较和志向,便知道此事怕少不得柳寄收下的周岙,不由也是暗叹道,“柳寄当日收下周岙,还真是为了我们三人准备的,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的金丹关隘和家仇有关,那么周岙活着总比死了强,他活着,设法杀了他便是,倘若他死了,还要穿渡时空回到过去了却因果,这种机缘哪里是谦哥可以随意遇到的。”
虽说王真人也讲过,从凡人到洞天,『性』灵本质如一,但这已是凡人和洞天的唯一相同之处,甚至连恩怨人情,凡人和修士之间都有截然相反的时候,阮慈不至于感激柳寄,但却也知道姐姐和他的纠缠远远没有结束。暗道,“柳寄定然不只是三宗弟这么简单,他……会不会是哪位道祖的私淑弟,便犹如僧秀一般,如今僧秀入了时间瘴疠,但明面上却还是无垢宗弟,他若是奉太一君主之意行事,那也定然是相当隐秘,不会有多人查知端的。”
她已起心要探查柳寄底细,但好在此事并不着急,可以等自己元婴之后再择时机,这些思量并不便说给阮容知道,但阮容提到阮谦,又如何能不想起南鄞洲往事,不想起柳寄,两姐妹默默相对,谁都没有说破,半晌后阮慈才道,“一切尽有时机,容姐毋需着急,山重水复,都会有个结果的。”
阮容轻轻长出一口气,垂下头去不再说话,阮慈强忍着再窥探识海,寻找情种的冲动,起身告辞。回了紫虚天,又送了不少有趣的小法器给阮容在路途中解闷。接下来一段时日,一面纠缠王真人,一面到各处洞府走动一番,她修为进境极速,各方看在眼里,自然都更为殷勤,如今阮慈势力已然初,她本人不缺什么,捉月崖众门人却因此得了好处,王月仙来紫虚天走动问好时,便特意提起,道,“奴婢已是约束门人,令其不可在外生事,以免『乱』了主君大势。”
虽说阮慈本人乎都并未见门人眷属,也只去望月城一次,但这么许多随从眷属因阮慈得以在九国,在上清门立足,都受阮慈气运荫蔽,他们无形中也在不断为阮慈壮大气势,在气势场中,有大一部分气势是来自于其辖下生灵,如掌门只有一座洞天,其中还并无眷属,在气势场中便少了这么一块奥援,须得在别处补上。不有得有失,这些门人会襄助阮慈气势,但也会为她招惹因果,倘若在门中横行霸道,在外颠倒黑白、屡造杀孽,招来的因果反噬也会牵连到阮慈。在上境修士的争斗之中,也多有布局小人物,从一丝破绽不断牵连,最终形成因果风暴,因此凡是大势名门,规矩越严,反倒是小门小派不会有这许多讲究。
阮慈取中王月仙,便是因为她稳重妥帖,听她如此一说,默查一番,感应中门人也都循规蹈矩,不免满意颔首,笑道,“捉月崖有你坐镇,虎仆便可在紫虚天和望月城中往返,你们二人齐心协力,休要争权,虎仆寿元绵长,你若想闭关修行,还少不得他的照拂呢。”
王月仙笑道,“主君尽管宽心,我二人从无龃龉,一心为主君挑选俊秀门人,其中颇有些好苗,资质气运比我儿荀洋不差,若主君无意收徒,奴婢想着或可荐到凤羽娘门下,也让他们好歹得个正经门人出身。”
紫虚天门人稀少,吕黄宁似乎也没有大量收徒的意思,自然只能在秦凤羽身上打主意,阮慈笑道,“此事只能等她出关再商量了,她还未出关,我又要闭关了。”
又示意天录捧来一盒灵玉,交给王月仙道,“你们一家都和我有缘,你也要在修为上多用心,如今你夫在去往燕山的路上,两地相距遥远,倘若你们都能破境金丹,才有再会之时,到那时如有血脉诞育,便由你精心抚育,我或会将其收为记名弟,将来门人中如有出众之辈,便由他来收徒培养,也是便宜。”
王月仙母已知荀令遭遇,自然欢喜无尽,虽说暂无法重逢,但修道人也不在一朝一夕,荀洋修行益发刻苦,如今已在开脉后期,因阮慈气势如虹,吴真人自然对荀洋也十器重,道途一片光明。两母对阮慈感激涕零,如今又得阮慈下赐,晓得自己只要用心办事,金丹只怕也只在百余年间,更是满怀期冀,自叹道,“月仙虽有些禀赋,但也绝非奇才,今日境遇,全仗机缘气运,能与主君相逢,冥冥中似有天意,令人敬畏。唯有为主君赴汤蹈火,方能偿还这无尽恩情。”
阮慈就喜她有自知之明,至于赴汤蹈火,倒也不曾指望这个,点头道,“机缘气运,也是禀赋的一种,日后修为到了深处,你便晓得了,你们一家人气运都厚,若有那修气运的功法,倒是可以下赐于你们修行,只是如今暂无看得上眼的,也不急于一时。”
王月仙忙肃容谢阮慈,又和她说些洞府人情往来的琐事,因又道,“此前均平府座下美姬曾来捉月崖走动,言道她要暂离山门,回北部寻亲,当时主君还在山外游历,奴婢便送了表礼去。却不巧之前又有这美姬的亲戚来了,还说是主君旧识,想请主君撮合,求见均平府陈真人,因其本为异类,身份卑微,无法在紫精山容身,奴婢和虎仆商议之后,便将其暂时安置在望月城内。上回主君回山时匆匆离去,尚未来得及禀明此事。”
阮慈一听,便知是琳姬和她弟弟滑郎,不料二人居然错,之前滑郎说其父万年内将要去世,请琳姬数千年内回去探亲,如今堪堪过去数百年,琳姬便已动身,倒也不算是手脚慢的,怎么滑郎却又寻来了,也是出奇,不上清门门高难进,滑郎想要见到陈均的确没那么简单,因便笑道,“那你……”
九霄同心佩突然一暖,却是王真人传音过来,阮慈聆听片刻,便改了主意,对王月仙道,“你好生招待,等我此次闭关出来,再行见他。他若着急,你便多宽慰些,琳姬此行或许有些凶险,但『性』命却是无妨。”
王月仙领命而去,阮慈心中亦浮起感应,知道闭关时机已至,便不再去纠缠王真人,和他细问琳姬一事,是回到洞府,将小阵立起调理灵炁,逐渐增厚时间法则的浓度,随后便盘膝坐,在心中推演盘算,重温《阴君意还丹歌注》。
她之前每每穿渡,都是由时间灵物任意择选某个时点,还有剑种真灵为指引,此次却是要自身择选,以谢燕还气机为凭,找到那个精确的时点,便是阮慈也不敢说能够一次成功,倘若此次失败,便只能厚颜去徐真人处讨那枚葫芦,有了这个人情在,想来徐少微和太史宜的婚事,或许便又要生变了。
虽说对徐少微,阮慈也并未恨而欲其死,但能将谢燕还的人脉打发出紫精山,她自然也是乐见。因此这番推演,十慎重,倘若不是修有《太上感应篇》,可以预知凶吉,感知功法气机变化,那么乎无法在诸多繁杂推演之中择选方向,饶是如此,也是用了数十年光景,方才是有所进益,在那已然十浓郁的时间法则之中,恍惚间看见了满天纷杂星海,无尽台阶,竟是重回昔日结丹时所到的太一星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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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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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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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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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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