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慈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百里偃肉身,却仿似望见了谢燕还那冷艳容颜,此时她尚且未修天魔功法,但已显示出对幻术的天赋,岳隐和百里偃道侣四百年,如今竟没有发觉丝毫不对,还是一门心思地将眼前人当成了自己的好师兄,却不知百里偃真身只怕早已道途断绝,死虽应该未死,但和岳隐或许也没有再见之日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百里偃身陨之前,会否想到自己之死,乃是因为千万里外的道侣身具东华剑种,无意间持有神剑?岳隐亦是根本不知自己性命已是危如累卵,依旧对百里偃笑着说些门中琐事,又取出长晶石交给百里偃,道,“我本不欲去取,唯恐让门人看了笑话,言道我是金丹修士,却还和弟子争利。不过被小环说了几句,也就舍了面皮,为你连取了几丛晶石来。”
谢燕还定有秘法读取百里偃的识忆,闻言丝毫不慌,取过一枚晶石,轻轻一点,顿时有许多锋锐剑气在空中纵横飞舞,又向着两人攻来,百里偃轻笑道,“还是门中的滋味。”
又道,“我观你身上还隐隐有一股陌生剑气,可是近日又得了什么好剑?”
岳隐道,“不错,我在这丛晶石旁拔出了一柄残剑,颇为神异,只不知是哪位前辈所留。”
说着便将东华剑从剑匣中取出,又奇道,“咦,这剑匣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损坏了,看来这柄剑很凶,等闲剑匣是镇压不住它的。”
百里偃伸手从岳隐手中取过东华剑,翻来覆去地赏玩了一番,口中啧啧称奇,显然对东华剑十分喜爱,阮慈明知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此时却不由为岳隐着急起来,暗想道,“可别送给他,送给他你当即便死了!”
但岳隐若是不死,谢燕还无法得剑,后续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就不会有阮慈这个人的存在了。阮慈亦似乎无法影响到岳隐,他并未修成灵远那般出众的灵识,又或是两人之间隔膜仍深,他见百里偃对此剑相当中意,便道,“师兄若是喜欢……”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方才续道,“便留在手中把玩几日好了。”
百里偃握着残剑试着挑刺了几下,又挽起好几个剑花,山崖边顿时剑气弥漫,只见那残剑空缺处隐隐幻起灵光,补全剑身,更显得此剑灵异,似笑非笑地道,“阿隐,你何时这样小气了?”
岳隐不由笑道,“我若真的小气,便不取出给你瞧了。”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冷淡下来,阮慈也知道此时正是气机微妙之时,东华剑此时只是暂栖于两人手中,此剑无鞘,也不能随意化形,便说明两人都尚未开始炼化东华剑,就像是谢燕还南株洲借剑之后,阮慈也是等了一段时日,待到神念浸透剑身,方才是初步炼化此剑,可以令其化为万物。若不是谢燕还一剑斩落天下剑种,令众人只能默认此剑归她所有,阮慈必定是不能活到三年后天舟靠岸之时的。在南株洲中发生的争斗,也会比当日要更血腥千万倍。
虽然还未炼化,但此剑为岳隐所得,谢燕还想要得剑,最好是名正言顺从他手中取得,否则便要将他杀死,否则此剑萦绕因果,对谢燕还来说终究是个影响。阮慈见百里偃脸色,已知谢燕还动了杀机,一时心中大急,待要提点岳隐时,耳边突然响起那少女悠悠话声,冷冷道,“来不及啦,这已是过去残念,该发生的事,早已发生。”
眼前的画面依然在上演,但阮慈身后却出现了那名清秀少女,她碎步走来,似和阮慈处在同一维度,仍在对答的两人丝毫未曾察觉,念兽本体也对这空间十分好奇,左顾右盼了好一番,才道,“你瞧,这便是中央洲修士在南鄞洲所做的事。”
她伸手一划,阮慈眼前突地现出了无数画面,岳隐在其中被百里偃斩于剑下,百里偃面容一阵蠕动,露出一张冷艳娇颜,谢燕还似笑非笑,持剑飞远,而身后骤起十数灵光,向她袭去。这斗法余波立刻便在周围引发灵气震动,数十里外的村庄内,凡人还在睡梦之中,便被灵气席卷而过,刹那间化为乌有……
又是中央洲陆修士在各处大打出手,凡人死伤殆尽,老少相扶在阡陌中流泪迁移,又是这灵炁波动引来瘴疠爆发这么多凡人死去,天地被毁,灵炁乍然还归天地,如此剧烈的波动,自然会引来瘴气喷发,也因此让整片土地更加不适合凡人居住,更多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在这些生灵怨念之中,那不甘、怨毒之气,逐渐凝练成一枚种子,不知过了多久,种子化为了蛋壳,蛋壳破裂,一只似猪非猪的小兽钻了出来,甫一出世,便仰天长叫,引动此地风雷大作,那雨点中夹带着一股黑风,往中央洲陆方向吹了过去。
这小兽越长越大,很快化为阮慈所见少女,她往阮慈走来,没入念兽本体之中,两张面孔合二为一之前,一道转向阮慈,幽幽问道,“这样的洲陆,难道不值得怨恨么?”
“这般的修士,难道不该破灭么?”
“这样的周天,又有何值得维护?”
“你心中的不平,难道就真不敢宣泄么?”
她唇红似血、语轻如梦,阮慈心中情念却被挑动如沸,若她真的赞成谢燕还的举动,又何至于试图提醒岳隐?念兽正是把握了她的这个破绽,才让阮慈心中翻腾起逐渐浓郁的赞同。
是啊,中央洲陆,中央洲陆又为何不能被南鄞洲怨恨呢,天舟对南株洲的凌虐不也一样触目惊心么,多少人因东华剑而死?东华剑每一现身,便是洲陆浩劫,该怨怪的到底是东华剑还是力量?或许这一切都毁灭,对满天生灵来说才是最好
周身道韵突地一阵流转,阮慈心中不平仍在,但那异样的冲动却被平复下来,她心念电转,也不由看了念兽一眼,赞道,“你当真有些手段。只可惜,你到底只是一只奇兽而已。”
“你真以为过去的事,便无法改变么?”
念兽面上乍现惊容,阮慈却不再搭理,转身往那最是明亮的画面中跃去,眨眼间便仿佛又落入了岳隐躯壳之中,她大声叫道,“岳隐,岳隐!你听我的话,可曾听到我的话?”m.xiumb.com
隐隐约约,另一维度中,念兽仍在诧异地审视着这一幕,当岳隐面上突现迟疑时,她竟倒退了几步,惊骇欲绝,捂着嘴几乎没有叫出声来。看来这一幕也并非在念兽算计之中。
“嗯?阿隐,你怎么了?”
百里偃双手本已缓缓背向身后,见岳隐口中话语稍停,不免也关切问道,“可是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了?”
岳隐摇头道,“师兄,我突地很……很眩晕,你为我护法。”
他虽然天真无邪,但到底是金丹修士,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当下便盘膝坐下,调息起来,身周自然浮现一层灵光护罩,百里偃被逼退了几步,关切地望着岳隐,岳隐虽然双目紧闭,但却还能感应得到,不免又是喝道,“你是何方妖魔鬼怪,竟来挑拨我和阿偃的关系?”
阮慈和此处始终隔了一层莫名的障碍,只能奋力大喊,才能叫岳隐听见,此时他既然质问她,则双方已经建立联系,那层障碍在她来戳破时,非常坚韧浑厚,几乎难以办到,但岳隐只要心中一动,当即便出现一个孔隙,将自己的内景天地开放出来。
这大概便是天魔入侵周天的途径了,阮慈如今也做了天魔,她知道自己来得蹊跷,岳隐根本不可能信任自己,也不多言,孔隙一通,便钻入岳隐内景天地中,道韵运起,将他的化身搬下道基高台,道,“你且莫说话,让我来!”
岳隐自然不许,但阮慈道韵将他牢牢捆住,只能在湖边不断挣扎,注视着阮慈穿戴上他的法体肉身,起身睁眼对百里偃道,“好了,那剑有些蹊跷,我只携带了这一段路,便在我法体中留下了不少暗伤,使我经脉有些微阻塞。阿偃你也要小心,快将此剑收起。”
她对岳隐的了解不比谢燕还对百里偃的了解差,这番话说来也似模似样,丝毫没有破绽,百里偃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取出一个剑匣来将东华剑装入,又慢慢说道,“阿隐,你……你……你突然变了不少。”
她还在金丹期中,应当无法随时观照后三层维度,岳隐元身也是因此对百里偃的存在深信不疑,但谢燕还到底是谢燕还,阮慈偷天换日,毫无痕迹,她却也已在一个照面之下生了疑心。
岳隐微微笑道,“阿偃是否也和我一样,一见到我便觉得亲切欢喜?”
百里偃双目微眯,缓缓道,“不错,我突然觉得你是我一个极重要的人,我”
“你不能杀我,是么?”岳隐笑了一笑,缓缓往后退去,此时谢燕还还未修天魔感应法,灵觉便已敏锐到这个程度,她果然不愧是琅嬛周天万年来第一流的人物。“那便别再杀他啦,东华剑便归你了,谢姐姐,你可要好好保管它,将来再行传承,期间可不要出事了。”
此言一出,谢燕还神色丕变,剑匣中也顿时亮起冲天灵炁,刺破云层,直冲霄汉,隐隐间触碰到了天际道韵屏障,天边顿时现出天星宝图,只见南鄞洲上空,一道黯淡剑影缓缓亮起,东华剑真名被人道破,神异自生!此时天下间无数洞天真人,都将神念挪移,观照此地。四周山峦中,更有十数遁光向谢燕还飞来,气势场翻卷不定,灵炁剧烈变化,刹那间便勾动了洞府旁那深潭中的血瘴,一道血色自潭水中陡然喷出,将别府上空染得通红!
阮慈对谢燕还微微一笑,道了声再会有期,返身跳下悬崖,将岳隐本命飞剑激发,人剑合一,白光如虹,刹那间便逃遁出千万里外,只将中央洲陆那十数修士,陷在了血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昨天好像忘记送红包了,一会去送
昨天看的路与光有染,我觉得并不虐,作者写得挺好的,以爽文的心态去看可能会觉得意难平,我看来不管男女主性格都很鲜明,算是在现实中寻找浪漫了,书里也没什么反派角色,就是情节有点狗血,我就不剧透了,总之好吃狗血这一口的还是可以看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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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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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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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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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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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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