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部分习惯,男人的计划尽可能遵循最优解,却又会将个别感情因素考虑进去,与如同机械般行事逻辑缜密的森鸥外有本质上的区别。ωωω.χΙυΜЬ.Cǒm
潘多拉的最优解,确实能让事件与他预料中的方向发展一致,尽可能免去将更多人牵扯其中。可以真正牺牲的人除了自己以外,也只有那个继承了他外貌姓名,内在却完全不同的太宰治了。
出于那具皮囊的缘故,费奥多尔本不在他计划内,之前会失手杀死对方也是因为受到激怒。冷静下来之后,潘多拉·亚克特还是选择将对方重塑,作为结局最后用来唤醒公主的白马王子,出现在太宰治面前。
然而对方并不知晓这一点。
请君勿死确实无法救活已死之人,这也是太宰治目睹恋人头颅被击穿后崩溃的原因。
他的理智犹如万千只厉鬼撕扯,悲痛感自心底膨胀,挤压他羸弱不堪的肺部,窒息感随之而来。每一份压抑在喉头的嘶吼,都宛若将溺毙之人拽入池底的水草,越是挣扎,越是紧缚。
失去恋人后的太宰治能变成什么模样,潘多拉·亚克特再清楚不过。
思考能力全线崩溃,再加上毫不留情的言语嘲弄,青年根本无法调动往日的理智,轻而易举落入陷阱。
他怀抱着恋人的尸身,血腥味直冲鼻腔,试图通过模糊不清的视野描摹他的面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与已逝之人融为一体。
那种难以自控的愤怒,犹如搁浅在岸边死去的鲸,无法完成生命最后的鲸落,将仅剩的一切养分分解回馈给大海。细菌在腹腔内不断滋生繁殖,被厚厚一层皮肤阻隔,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又在潘多拉·亚克特直击心脾的嘲弄下,轰然爆裂。
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希望能在最后,靠自己如同行尸走肉的皮囊,拖着这个恶魔一同步入毁灭。
至少能够从他手中救下尚且不知情的森先生。
悲剧就是如此巧合,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就能错过一切。
太宰治如果晚去半分钟,就能从与谢野晶子这里得知费奥多尔不会死亡的讯息,他前去阻止潘多拉的行为,也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已不对未来抱有奢望。
这也是两人成为导演时,故意安排的一幕。
绝望是很小的事件一点点叠加,直到地基被蚁穴腐蚀殆尽,搭建在上的建筑也将坍塌,沦为尘埃。
太宰治本就在崩溃边缘煎熬许久,他顶着来自诸方面的压力,被迫跟身为他恐怖源泉的米哈伊尔上演过家家一样的家庭游戏。哪怕明知这样的举动违背伦理,也无法表露出任何反抗之意,只能咬牙隐忍,靠与自己真正的恋人暗中会面,当作泥潭中唯一的支柱,一直坚持到现在。
然而费奥多尔却死在他眼前,就在他们孤注一掷,决定刺杀米哈伊尔后的不久,被潘多拉·亚克特亲手送入深渊。
有关这部分令人唏嘘不已的内容设定,交由知晓绝大部分内情,同时又受到两位导演海量零食贿赂的江户川乱步揭开最为合适。
剧本中,他与费奥多尔有着很短一段时间的私交,可以通过这方面来解释他为什么知情,也是出现在事故现场的最佳理由。
本质上,这位孩子气的名侦探有着过于冷漠的性格,这世间的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同时具有孩子的天真与残忍两种最为鲜明的特点。
江户川乱步恢复本源世界的记忆之后,已是两方服务器融合濒临结束的阶段,各类知情人士记忆也被消除的七七八八。
面对理论上已经逝去七十多亿人的世界,他并没有指责那两个罪魁祸首。毕竟原本身为武装侦探社成员的太宰治,很清楚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自觉没有正式加入武装侦探社。至于那位原本把侦探社往死里坑的魔人,也拿了新的人设剧本,成为一个痴情好男人,更是从一开始就坚定站在异能特务科一方,甚至不能算得上是敌人。
面对这两人的糖衣炮弹,江户川乱步选择无视他们的狗血胃疼剧本,只要不真正危及侦探社,他就能专心当一个场外人士,持以看好戏的态度。
个别情况下,名侦探也会掺和到剧本中,饰演一些不多却至关重要的小戏份。
原因无他,那两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永远不会被蛀牙困扰,可以放心大胆吃各种零食的诱惑,让江户川乱步也不得不为之振奋。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另一端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室,迎来一位极为特殊的客人。
在时停领域内,潘多拉·亚克特可以轻易放倒首领室门口的守卫,他坦然展露自己的面容,神情漠然,与陡然警惕的森鸥外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真是稀客,自那天起已经四年没见了。”男人十指相交,抵在下颚处,神情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浑身上下紧绷,非比寻常的警惕。
他视线落在军装男人面庞,不待因为那张脸滋生出怎样异样的情绪,率先提问着,试图掌握话语主导权,“突然造访此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上次与男人见面,还是在四年前,太宰治那孩子坐在轮椅上递交辞呈的夜晚。如今时过境迁,世界也迎来了诸多异样,就连森鸥外自己也没能完全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为最大嫌疑人的潘多拉·亚克特却主动造访,不得不让他将警惕升为最高。
潘多拉半阖着眼,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言语中含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亲昵,又很快被更多的冷淡遮掩。
“只不过是到最后了,有些话想要对森先生说。”
“这个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够讽刺。”森鸥外轻笑着,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森先生这种称呼,也只有太宰治最喜欢使用。
回想起过去那孩子还在港口黑手党的几年,他总是以这种没大没小却倍现亲昵的叫法称呼自己,哪怕刻意提点过,还是会固执的我行我素,让人看不到任何敬重。
太宰治难得以首领称呼他,印象最深的便是mimic事件中,他当着自己的面分析事件背后暗藏的内容时。而后续潘多拉·亚克特的自述,也证实了当时出现在首领室的并非那孩子,而是这个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全程扮演太宰治的男人。
森鸥外只感到违和。
面前这个身穿纳粹款式军装,将世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超越者,给了他一种异样的错觉。
就好像这个人,也该是他所认识的太宰治。
完全不在意来自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审视,潘多拉·亚克特三两步来到放置在落地窗边的座椅旁,坦然落座,轻声回答着,“或许吧。”
见男人并没有任何杀意,来到此处的目的仿佛只是为了闲聊,森鸥外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语调尽可能与平常无二,询问出某些困惑他已久的内容。
“‘死而复生’的织田君,两个不同世界的融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他指尖摩挲着,目光冷凝,不自觉散发出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气场。
“是。”
毫无遮掩打算的男人微微颔首,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颇为讽刺,“后悔吗?将那样一个一心向着你的孩子推往深渊,错过了多少利益。”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你太正确了,正确到凡是拥有情感这种东西存在的人,很难接受你的行事逻辑。”潘多拉苦笑出声,缓缓吐出一口气,默认了这个问题,“每次都是如此。”
森鸥外眼眸微暗,“是因为织田君?”
他不是很能理解潘多拉·亚克特的暗指什么,结合这个男人与港口黑手党拥有的联系,唯一的可能只有太宰治。
他确实已组织的角度考虑好了太宰治未来的去处,因担忧他会拖着整个组织与超越者敌对,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给他找了最合适的去处。然而这一切,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行动,便因潘多拉·亚克特戛然而止。
这些尚且未发生的事无法作为参照,再加上身为组织首领最大化发挥手下人才能的各式工作安排,几年以来,唯一能称得上算计太宰治的,也只有导致他友人死亡的mimic事件而已。
两边世界融合之后,已经确认死亡的织田作之助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还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地位。他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想要利用绝非易事。
能做出这种安排的,也只有潘多拉·亚克特一人而已。
面对森鸥外的询问,男人恍若未闻,自顾自的继续呢喃着,陷入名为回忆的漩涡。
“所以我有想过,是不是只有你放下一切责任,甩去那些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之后,才可能有所改变,不再是一个万事遵循着最优解的无情机器。”
他注视着窗外逐渐逼近地平线的日轮,眼眸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表情未有任何更改,“所以小治那孩子诞生了,一点也不像我。”
“他在一个堪称幸福的家庭长大,哪怕生命中从来没有母亲存在过,但是他有一个十分爱护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觉得不完整。这也是他会如此信任你的原因,无论你怎样如同往常那般忌惮他、警惕他,那孩子都无所谓,只要能够留在你身边,就是他能够触碰到的幸福。”
提到那个被他折腾到崩溃的孩子,潘多拉终于缓缓转过头来,鸢色眼眸注视着藏匿于阳光无法触及之处的森鸥外,眼眸却空无一物。
这样的他,跟港口黑手党时期认真起来的太宰治,堪称完全一致。
森鸥外呼吸一紧,压下某些过于荒诞的念头,“听起来你对我很熟悉。”
他似乎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与太宰治的区别了,并不是单纯的指外貌气质这方面,两人就像是有着完全相同的经历,在港口黑手党经历过无数罪恶的洗刷,这才铸就了如今的灵魂。
“这也是当然。”
听到这段言语,军装男人噙着一抹笑,坦然承认了什么,“即便我再怎样不想承认,太宰治身上终究少不了你的影子,很多处事手段,都是你亲自教授的。”
不仅仅是那个依恋着“父亲”的太宰治,也包括了站在此处,身为超越者的他。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经历过的一切,也是他所经历过的,所以才会在森鸥外面前展露出如此复杂的一面,眉目中流露出微不可查的怀念。
“看来我缺少的记忆不止一段。”坐在首领座位上的男人苦笑一声,神态看似示弱,实则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小心把控着封闭房间内的紧张气氛。
他确实十分好奇,究竟有多少是他还不知道的,不仅仅是身为森医生的那段记忆,还有潘多拉·亚克特经历过的内容。
“森先生更想要怎样的太宰治?”
军装男人歪了歪头,指尖随意揪着刘海处编好的麻花辫,看似随意问询着,语气满不在乎,“是那个一心一意向着你的乖孩子,还是曾被你教导过,也忌惮过,最终因为mimic决裂的太宰治?”
“我的意愿与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森鸥外反问道,似是在斟酌。
潘多拉·亚克特想让他做出选择,但是答案太过明显,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他不是很能理解对方这样做的理由。
“结果是不会改变的,我只是想确认,这么做是否有意义。”
沉没在室内蔓延,半晌后,脖颈带有红围巾的男人缓慢开口,指尖轻轻叩击的桌面。
“无论怎么看,能掌握在手中的助力,总比憎恨我的人好处要大的多。”
“我猜也是。”潘多拉·亚克特长叹的气,完全不意外得到这样的回答,随手压低了帽檐,遮眼住那双眼眸。
森鸥外补充道:“你并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所以他不可能会选择眼前的这位太宰治。哪怕对方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隐藏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苦痛,这些都不在森鸥外的关注范围内。
“我明白,我不会因此怨恨什么,因为你也不是我认识的森先生。”与太宰治拥有完全相同面容的男人苦笑着点点头,“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吧,你曾经拥有过这世界上最好的太宰治,但是你不要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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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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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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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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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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