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在天平两端的时候,各自筹码重量相差无几,勉强能维持住平稳状态。一旦其中有人奔向另一方,维持已久的平衡便会顷刻间坍塌,无法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这大概也是那两人想看到的局面。
幼童模样的费奥多尔晃着腿,视线随着眼前那群追逐着洒落满地玉米粒的鸽子挪动,紫红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存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鸽子这种生物在俄罗斯随处可见,人们大多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但是对于习惯性熬夜加班不常出门的他来说,从未有过这样闲散的时光。可以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喂养这群不住咕咕叫的鸟类,似乎这样,大脑也能前所未有的放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身旁的人能让自己感到放松。
太宰治刻意挑选的地方,是岛上货物保管区的必经之路。在时间重启之前,他就曾躲在那里的某个垃圾桶内,以此来避开职员们的追捕。
考虑到这条时间线掌握了重要情报的角色是敦君,对方免不了会来找自己商量。已经没必要再钻一次垃圾桶的太宰治,自然也不会闲的无聊主动进入那种臭烘烘的地方。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包新的鸽食,撕开封口处的塑料条,等待中岛敦前来的同时,百无聊赖地抛洒着玉米粒。
视野中的鸽群一窝蜂地涌向前来,还有几只胆大的凑到他身旁,将如今体型过于瘦小的费奥多尔,淹没在灰白两色羽毛的浪潮中。
结合两人已知的情报,确实能很轻易推测出隐藏在表象背后的真实,让本该跌宕起伏的事件流程简化到极致。
幼童微微歪着头,并没有驱赶落在他肩膀上鸽子的打算,只不过是平静注视着气息比起曾经要轻快不少的卷发青年,语调波澜不惊,“太宰君,这是又打算以身犯险?”
“有本事来阻止我。”心情莫名愉悦的太宰治怪笑出声,哼着不知名的轻快小调,将剩下的鸽食倒到自己手掌中,吸引着几只体态浑圆的鸽子落在他手臂上。
他故意大大咧咧把自己的推测全部说出,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逼迫真正隐藏在幕后的那人出现,能自乱阵脚自然是最好不过。
如今异能兵器已经被他们拿在手中,唯一可用作威胁的工具不见,计划被彻底打乱,敌人只会陷入被动。
太宰治懒懒散散伸了个懒腰,鸢色眼眸半睁,隔着过长的刘海注视着碧空如洗的天际,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沉思。偶尔有零星几只海鸥掠过,在青年身上落下一道极为短暂的阴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坐在他身侧的幼童同样一言不发,有些不习惯地捋了捋鬓角旁的发丝,之后又将自己不大的手伸入太宰治驼色风衣的口袋内,掏出几枚零钱。
“小气。”目睹到这一幕的卷发青年小声嘟囔着。
向来存不住钱的太宰治,之前购买东西使用的全部是从费奥多尔口袋里顺来的零钱,自身身无分文。再加上那段记忆的影响,他之前一系列举动太过顺畅,完全不会感到脸皮发烫。
费奥多尔瞥了他一眼,“死屋之鼠应该挺有钱的,要吗?”
曾经好歹也是个有钱人,叛逃港口黑手党之后越来越穷的太宰治慢慢吞吞摇摇头,故意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还是算了,反正每次入水都要丢一次钱包,侦探社的工资用来买绷带还算足够。”
骤然从那段记忆中抽身,两段截然不同的感情融合,让他一时半会难以习惯。
身旁的人既是死敌,又是曾经携手共度无数时光的恋人,即便意识脱离之后,那段冗长的记忆也变得如同笼罩一层浓雾般模糊。时光刻印的心里深处的信赖与亲昵,时刻影响着太宰治的判断,让他根本无法对魔人摆什么脸色。
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仿佛他们是一对感情好到令无数人艳羡的爱侣,却因某种意外,骤然回到两人你死我活的敌对时光。
面对身份的尴尬与内心感情的侵扰,只能小心翼翼试探彼此的底线,并不敢立刻回归到任何时期的相处模式。
在那份记忆的最后,是两人在世界又一次毁灭之时的拥吻。背景是不断坍塌陷落的大地,混杂着无数人的绝望的哭嚎,内心无悲无喜的他们,不过又一次转动时间的轮/盘罢了。
然后他们就回归现实,重新拿回身为魔人与太宰治的记忆。一个在人造海滩上沉默地握紧钓竿,另一个在海水中随波飘荡,清醒的瞬间连呛好几口海水。
结果完全不用想,那种可以互相理解依赖的感觉太美妙,如同在混沌一片的黑暗中找到唯一的路标,根本不可能轻易舍弃。
太宰治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体缩水到四五岁模样的费奥多尔,久久凝视着他面庞过于稚嫩的线条。在紧抱住对方猛吸一口,和稍作矜持之间犹豫半晌,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想要释放内心情感的举动。
被勒住的费奥多尔一动不动,哪怕被勒到气短也没发出任何响动,思绪不知飘到何处。
他现在十分确信,潘多拉·亚克特和太宰治不愧是本质上相同的人,连这种举动都相似到几乎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似乎是因为近期没机会钻入下水道中的据点,萦绕在幼年体态魔人周身的阴冷气息都减淡些许。太宰治将脸埋在费奥多尔的衣领间,闻到的只有熟悉的橙花香洗衣液气息。
那是记忆中他们两人家中常备的款式。
见时间差不多,顶着一脸满足笑容的青年抬起头来。他将体重轻到都可忽略不计的费奥多尔搂住,空闲的手臂高举起,在半空中不断挥舞着。
“敦君~国木田君~这边这边!”
太宰治故意拖长声音,一切都跟计划完全相同。记忆被送回过去的中岛敦最先会被国木田独步察觉到异样,在那之后,两人做出的选择只会是前来寻找自己。
见到在路途中跳海的搭档此刻居然悠哉悠哉犯懒,向来严格遵守计划行事的国木田独步很看不惯对方的这种行为。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日光下泛着白光,遮掩住蕴含怒气的神情,疾步走上前去怒吼道:“有时间在这傻愣的话,快点起来干正事!”
太宰治只是眯起眼睛,习惯性的不把对方的话放在耳中,顺便难得体贴的替缩水版本的魔人捂住耳朵,防止对方鼓膜遭受到攻击。
“不要这么凶嘛国木田君,我可是有好好的完成任务。”卷发青年不满地噘着嘴,语调回归他平日里的状态,嬉笑中透露出一丝欠揍。
费奥多尔的表情十分无辜。
比起来自侦探社成员的怒吼,他还是觉得太宰治的这幅表现对他更有冲击力。
最早身为敌人的时候,青年完全不会套上这种滑稽的伪装,而是选择袒露出部分真实的自我。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如同身处连绵不绝的阴雨之中,面部浮现的笑容比起现在还要虚假几分。
而在那份记忆之中,太宰治则是褪去所有伪装,将最真实的自我赤/裸裸展露在他面前,完全不用担心丝毫被刺伤的可能。有时他也会做出令人头疼不已的举动,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举止却比三岁小孩还幼稚,但是在眼底深处绽放的幸福感不会做假。
在属于他们的现实中,一直戴着面具是很累的。
“太宰先生?!”
另一边,完全没有预料到太宰治的行为与上一周目不同,终于从愣神状态恢复的中岛敦讶异出声。
隐约意识到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他难以遮掩自己惊愕的表情,询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这个时间,太宰先生应该在炼瓦仓库后街角的垃圾桶中才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带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幼童?
“如你所见,我在喂鸽子。”卷发青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终于肯放开捂在魔人耳侧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中岛敦定了定神,神情格外严肃,“太宰先生,有很重要的事──”
“你要说的事情我已经大致清楚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得到了某位小朋友的帮忙,已经把那个兵器偷出来了。”卷发青年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言语,用眼神示意了放在自己身侧的黑色公文包。
原本内心感到十分紧迫的中岛敦霎时间呆愣在原地。
“欸?”
先前的失败令少年精神无时无刻紧绷着,这次的任务毕竟牵扯到四百万人性命,中岛敦不敢放松丝毫。
原本想着能解决如今僵局的人只有太宰治,从他看到对方的那刻开始,注意力就未曾移开过。
直到他看到那个外形熟悉无比的公文包。
那是异能兵器,‘壳’的模样。
中岛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思维彻底僵住,就连思考能力也仿佛被冻结。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太宰先生的行动会与之前截然不同,为什么太宰先生会比真正的恐怖/分子还要提前得到这种危险的东西?xiumb.com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后辈的僵硬,身穿驼色风衣的青年故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完全没想到这座岛上还有另一个时间操作类型的异能力者存在,帮大忙了。”
他轻轻拍了拍费奥多尔的肩膀,之后更是拖住对方腋下,将人放到自己大腿上,让神色淡然的魔人被迫面对侦探社的成员。
只有两人彼此知道,太宰治言语间不经意埋下无数坑,诱导着旁人,让他们以为这位四五岁大的孩童就是所谓的另一位时间类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能察觉到费奥多尔身上散发出来的些许阴冷气息,国木田独步神色依旧严肃,以暗含不信任的目光注视着看似毫无威胁的幼童。
这种特殊时刻,会出现在侦探社社员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心怀不轨。更改年龄外表的异能力虽说少见,却并非完全没有。再加上自己与无数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能够拥有这种气息的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会出现在如此幼小的孩童身上本就是十分反常的事。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没错,别看这孩子这副模样,他可是很厉害的。”
太宰治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模仿着记忆中费奥多尔很常见的动作,将对方一头柔顺发丝揉乱,感叹道:“如果我不在的话,想必毁灭横滨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姑且把这当作夸奖。”缩水版的魔人慢吞吞抬起手,将自己过长的头发理顺,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不用姑且,本来就是嘛。”太宰治呲了呲牙,心情很是愉悦。
那种萦绕在孩童周身的阴冷气息消失了。
国木田独步又一次推了推眼镜,凝重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沉默半晌后,还是选择相信这位看起来不靠谱的同僚。
既然太宰治的表现并无异常,说明他很清楚那个孩子的不同之处,亦或是打算安排些什么,这种时候放心交给他就好。
男人从怀中抽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到最新一页,细数上方记录好的安排,“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下抓捕那位恐怖/分子,以及表面上的任务阻止盗贼团……”
一旁的中岛敦听到此处,意识到对方并不知晓事件的某些内情,下意识提醒道:“国木田先生,之前一直没能告诉您,威尔斯小姐她并不是恐怖/分子。”
手持笔记本的男人微微一顿,“威尔斯?”
“呃……”中岛敦一阵语塞,回想起记忆被送回过去之前威尔斯曾经嘱咐过的话语,脑内一时有些混乱。
既然异能兵器已经被太宰先生拿到了,真正的恐怖/分子那边哪怕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们引爆,现在说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敦君,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在你离开□□室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看出了后辈的纠结,卷发青年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放心说。
“啊,是!”
视线不经意落在目光似乎放空、注视着不远处鸽子的幼童身上,神色有着遮掩不住凝重的少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虎的直觉不断向他警告着,这孩子是十分危险的角色,真的要在这样的人面前把一切合盘拖出吗?
见中岛敦的表现还是稍显迟疑,太宰治叹了口气,目光挪到安然坐在他腿上的某位魔人先生,紧盯对方的发旋说:“如果是估计到这个孩子的话,没必要,他可跟普通的孩子不同,而且这次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没有什么能比最麻烦的敌人变成同伴更安心了。
十分信任太宰治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能将背负在身上的重担放下似的,那双紫金色的眸子透露出的神色愈发坚定。
“是这样的……”
──
即便对于中岛敦曾经的经历有了大致推测,细节方面依旧无法得知的太宰治全程听得十分认真。
随着少年话语的结束,事情彻底清晰明了。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单独行动的太宰治并不知晓中岛敦先前的行动细节。直到委托他们的船长死亡,预示着权限的银币失效,同时连委托记录也被彻底抹除。三人在监/禁室内齐聚一堂,只不过自己是躲在垃圾桶中避开了士兵的巡视罢了。
从监/禁室离开后,中岛敦便见到了前来销毁“壳”的威尔斯,他与前来的费奥多尔时间正好错开,也难怪并不认识对方。
只可惜几人的行动终究慢了一步,异能兵器被准时引爆,横滨毁于一旦,而中岛敦的记忆也被对方传输回过去,重新阻止悲剧发生。
这大致就是事情的全貌,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那部分。
盗贼退治相关内容并不在太宰治的负责范围,他不过是粗略了解过资料后,便投身入社长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自己与费奥多尔已经推测出隐藏在这座岛上诸多错综复杂事件背后的某些内容,中岛敦提供的情报,更是佐证了他们的推测。
有些内容并不方便明说,如此一来,最佳解决方案只有……
了解完这方面信息后,国木田独步眉头紧锁,视线紧紧落在太宰治手旁看似平淡无奇的公文包上,沉思道:“也就是说真正的恐怖/分子另有其人,而且看现在的情况,敌方在暗我方在明,想找到他们很困难。”
唯一的好消息是,最麻烦的问题已经解决,“壳”既然率先一步被他们得到,剩下的事情只有抓捕到真正的恐怖/分子了。
同样理解这点的中岛敦表情焦急,时刻警惕着四周,生怕有什么可疑人士,从他们面前夺走那个足以将横滨毁灭的公文包。
“为什么太宰先生不解除掉这个异能兵器呢?只要它毁坏的话,一切威胁不是都没有了吗?”少年抿了抿嘴,试图从太宰治这里得到解答。
只要最大的威胁不复存在,想要抓到犯人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侦探社有乱步先生在,犯人根本无处可逃。
为什么太宰先生始终没有毁灭掉“壳”?
卷发青年的神色陡然凝重,又隐约透露出些许无奈。他将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幼童安放在身旁,指尖轻点着沾染了些许尘土的公文包,解释道:“如果这个名为‘壳’的兵器只是威尔斯参与制作的还好,但是共同研究的人员还有那个人在的话,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那个人是指?”
中岛敦呼吸一滞,意识到这之中还有自己的不曾了解到的内幕,精神再一次紧绷。
卷发青年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兀提起毫不相关的内容,表情稍显复杂,“还记得前段时间老往侦探社跑的那只猫吗?”
“太宰二号?”
回想起那只脾气很好的长毛黑猫,同样有事没事经常在闲暇时间逗猫的少年表情僵硬,很快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被称作太宰二号的黑猫,是武装侦探社的吉祥物,性格好到对谁都是一副温柔模样,就连乱步先生也会时不时拿零食投喂。
只不过偶尔调皮捣蛋的时候,遭殃的往往是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两个人。但若是说它最黏的人是谁,除了太宰先生以外,别无旁人。
“壳”这种异能兵器,又与它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句只有附近几人能听见,显然内容涉及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机密。
“那只猫原本是潘多拉·亚克特的宠物,就是梅勒斯的首领,那个人是当前世界明面上唯一一位袒露身份的超越者。他麾下势力之所以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谋略。这么多年来,欧洲政府方确实有想过压制潘多拉·亚克特的势力,但举动一直畏手畏脚,明显在顾忌着什么。”
欧洲政府……梅勒斯的本公司就是设立在欧洲,威尔斯又是英国的技术人员,再加上“壳”是异能大战时期欧洲方的产物……
隐约有所猜测的中岛敦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
“原因有二。其中之一便是因为异能开业许可证,在当年的异能大战时期,潘多拉·亚克特跟欧洲政府方做过交易,换取了那张对于异能势力而言十分重要的证书。”
太宰治率先伸出一根手指,在侦探社的同僚面前讲述某些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知道的信息,“只不过他这么多年也没怎么使用过,如果愿意的话,那个人完全可以打造欧洲版本的港口黑手党。毕竟愿意追逐强者的异能力者,这世界上并不是少数。”
很快,青年又点了点自己身边的黑色公文包。
“第二个原因,跟这个有关。”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嘴角微微勾起,将话语权交由另外两人。
已经提示的这么清楚了,以国木田独步与中岛敦的理解能力,想必早都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壳’是吗……制造出这种东西换取政府方颁布的许可证,大战时机却完全没能派上用场,但是制作方式已经完全掌握在那个人手中了。”毕竟是过于机密的信息,国木田独步习惯性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将这部分情报记录在上。
如此一来,确实不难理解梅勒斯势力如此之大,欧洲政府方却无法干涉的原因了。
这种一次性就能造成四百万人死亡的异能兵器,被掌握在性情诡谲的超越者手中,确实是令人如鲠在喉的威胁。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卷发青年摊开双手,又耸了耸肩。
“我跟潘多拉·亚克特有点不便言说的关系,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在兵器内部设置机关,专门针对我的无效化。”他在中岛敦紧张的目光下,将公文包放置在自己腿上,却不再进一步动作,“随意打开的话,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也说不定。”
“而且现在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尚且不明……敦君。”
原本在喃喃自语、不知思索着什么的太宰治抬起头来,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望向陡然紧张的中岛敦。
通常来讲,他露出这种表情准没什么好事。
明明知道对方可能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内心十分信任着太宰治的少年不过是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询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太宰先生?”
卷发青年立刻咯咯怪笑起来,跟他身旁那位神色淡然的幼童形成了鲜明对比。
即便难以遮掩自己想搞事的情绪,太宰治还是尽职尽责解释着,给出了合情合理的缘由。
“那群盗贼盯上的松露是在地下四层,异能兵器曾经所在的位置是地下五层,我们如今并不清楚真正的恐怖/分子是谁。所以需要你先混入盗贼团,借由他们抵达四层之后再独自前往五层。赶在真正的恐怖/分子抵达那里之前,把我留在那的假公文包偷出来。”
顶着一头斜刘海的少年意识到这是正规任务,立刻收敛起多余的情绪,神色严肃道:“是为了引诱出真正的恐怖/分子吗?”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如今他们已经不用担心异能兵器被引爆,然而恐怖/分子并不知道这点。利用假的公文包,钓鱼一般将犯人拖拽上岸,那之后只要将其捕获就好。
“没错!”太宰治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敦君!如果不好分辨的话,拿到公文包后最先遇到阻拦你的人,大概率就是真正的恐怖/分子。”
“我明白了!”
接到了前辈的嘱托,中岛敦立刻干劲满满,向两人道别后立刻前去任务目标所在地。
坐在一旁沉默已久的费奥多尔拍拍手,将不知从哪掏出的最后一点鸽子食散落殆尽。咸涩海风吹过,不知由哪只鸽子率先带头,觅食结束的鸽群陆续扑扇的翅膀离去,只在原地留下一片散落的绒毛。
他重新将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又隔着青年的遮挡,瞥向时刻板着一张脸的国木田独步,紫红色的眼眸并没能透露任何情绪。
“咩哈哈哈哈──”
卷发青年捂住脸,身躯不断抖动着,很快便发出连续不断的诡异笑声,让国木田独步感到一阵烦躁。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神情严肃的男人收回自己的笔记本,在中岛敦离去后,终于开口询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对于加入侦探社并没有太久的那小子而言,不理解太宰治在打什么鬼主意很正常。但是身为被他祸害了两年之久的搭档,这个人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有着其他安排,自己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太宰治如今这副模样,分明是隐藏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信息。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觉得任务太轻松了,想要放松一下而已。”
卷发青年顶着一脸无辜笑容,随意捞过一缕费奥多尔那对于正常男性来讲过长的头发,编织成一条麻花辫,之后又任期散落在耳侧。
魔人完全没做任何抵抗,就像个乖巧的洋娃娃,任由太宰治胡闹。
反正回头总有机会报复回去的。
目睹这一幕的国木田独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他只是推了推眼镜,语气似是忠告,“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任何时刻都不能警惕大意。”
“是是……”青年敷衍地回答着。
“喂,太宰。”见到太宰治一副不想细说的模样,国木田独步神色难以遮掩的凝重,压低嗓音质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吧,为什么还要让那小子再潜入一次?”
以他对太宰治的了解,牵扯到正经工作时,这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么这多此一举的安排显然有着暗藏的深意。
身穿驼色风衣的青年摇摇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的打算,“没什么,只不过是听见了敦君阐述的信息,有点微妙的小发现罢了。”
“哈?”
太宰治直接拦腰将缩水版本的魔人抱起,似乎又嫌弃这样不方便他拿公文包,索性将对方夹在腋下。
费尔多尔:“……”
麻烦换个姿势谢谢。
幸运的是,魔人先生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哪怕表情已经稍显呆愣,内心想要吐槽的**快要喷涌而出,最终也没对青年的行为指手画脚。
“那么我先带这孩子离开了,‘壳’毕竟是个隐患,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好了。”
太宰治挥挥手,在国木田独步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下,一手抱住幼童,一手拎着那个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公文包,朝向岛上更偏僻的方向走去。
“……”
──
潘多拉·亚克特和米哈伊尔的存在,暂时还有必要瞒着侦探社的其他人。
而被留在原地的国木田独步,恐怕会认为跟在太宰治身边的幼童才是所谓的专业人士。在发动异能力时不方便旁人围观,自然也不会主动要求一同前往。
待两人的身影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之外,逐渐逼近海岸边小木屋的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在树林中穿梭,借由临时创造的密码无声交谈着。
为了防止被称作岛屿守护神的目标了解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费奥多尔在半途便被放下,回归到正常的手拉手模式,同时也更加方便两人之间的交流。
毕竟之前的姿势有够难受的,可以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双脚着地。
【发现什么了吗?】幼童模样的费奥多尔呼吸略显急促,就连面颊也浮现了也许酡红。
以他如今的身体,体力比起成年人要差上太多。更别说在这种不方便行走的地形,随便一根隐藏在草丛之间的藤条,都可能让他在不经意间绊个跟头。
【不要明知故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条信息还是从你那里得到的。】太宰治一手抱着公文包,与魔人交握的那只手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律动着,缓慢传递出一句信息。
【:)】
【费奥多尔君,你怎么这么无聊?】
【无聊什么?】
【你说呢?】
【我怎么了?】
【拜托不要装傻,我们都是明白人。】
正在艰难行走的幼童手上感觉一痛,明显被那位闲得无聊的大人捏了一把。
太宰治继续传递着,目光直视前方,完全不去理会身旁幼童。【这套密码最初并没有添加符号,你知不知道我对着冒号和半个括号愣了半天,才发现你是在弄颜表情。】
【那就临时把标点符号添上好了,反正以太宰君的程度,想要及时破译密码是很简单的事。】
【但是好麻烦啊,要不然还是摩斯电码?】
【这种太普遍的方法,极大可能会被识破。】
【我说,我们真的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交流上吗?敲击密码的速度可比说话要慢太多,而且这种内容的话完全可以说出口,有必要加密吗?】
【没记错的话,太宰君,是你先开的头。】
【那就是你记错了。】
【太宰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像是过结婚纪念日时我忘记给你带礼物模样?】
【事先声明,我没有,这绝对不是因为有些转换不过来对待对待魔人和费佳的态度。】
费奥多尔:“……”
【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会有多巧,才会让抵达这座岛后才加入的盗贼团成员,名字与守候在这座岛上的“七个背叛者”之一的中间名相同?】
【你怎么非在这种时候回归正题?来啊,继续啊,谁怕谁?】
“太宰君。”肤色略显苍白的孩童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眼神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情感,以极其幼稚不成熟的声调,说出一句与他这副身体完全不相称的话语。
“你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所以拜托了,闭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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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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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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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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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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