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鹿丸心上压了一块冰冷湿滑的石头,他发现他正在面对的是最让人不愿去想的东西,那些东西总是和最让人恐惧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阴谋。
死亡。
……战争。
奈良鹿丸险些捏皱了属于我爱罗的信,他放下信纸的手甚至有一丝颤抖,就如同暴雨打在花瓣上。
花朵以为自己只要忍过雨季就好了,雨水能够滋润它的身躯,让它变得更加鲜艳美丽——可是雨水只想淹死它。
脑子乱糟糟地发呆了半小时后,奈良鹿丸才提起力气去看属于自己的回信,可是他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
根据北极星的为人,他大概猜得到对方的信里会写些什么。
如果没有前情,那么那些写出来很容易,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写的话语也确实能够带给他足够的安慰和鼓励,可是一旦对手是鲜血和死亡,毁灭的势头汹汹,那么人们就没有多少闲心去仔细体会美好与温暖了。
在这短暂的一瞬中,奈良鹿丸忽而明白了,为何北极星都拼命到了这个地步——文如其人,北极星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书写……
他都已经把道理说明白到了那种份上,只要不是笨蛋就一定能看懂甚至理解甚至认同,为什么各大忍村的高层还是不愿意去正视?
因为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次战争的人。
就像父亲,身为四代目火影的追随者,他难道真地对漩涡鸣人的事无动于衷吗?身为一个家族的族长,他难道真地对宇智波一族灭亡的事无动于衷吗?
可是他为什么保持了沉默呢?
说命令是绝对的这种话,不过是一个借口,一块用来遮挡的破布。
中下层忍者用这句话来辩解还有几分道理,可是父亲可是上忍班的班长,说难听点儿,火影的人选提名以及投票选举,无论是在任火影还是想当火影的人都要重视他。
就更别说奈良一族以脑子出名了,什么重要计策都绕不开他。
不是决策层更甚决策层的父亲,一直保持了沉默,甚至于默许的态度,当然不能用“任务”、“命令”来当作借口。
他不是笨蛋看不懂北极星所说的一切,他也没有反驳北极星所说的一切——否则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接触北极星的思想。
那么,父亲将评判自己的资格交给他,是单纯因为被《论传承》那篇文章刺激了,还是其背后有更深的含义?
父亲想要通过这一举动向他说明什么?
正如他无法理解我爱罗为何会对北极星有那么深沉的执念,他也无法理解经历过战争,从战争中幸存的人会有怎样的心理和精神。wWW.ΧìǔΜЬ.CǒΜ
奈良鹿丸眼前浮现了《没有腿的村子》扉页上的一段话: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歌;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1)
《没有腿的村子》里讲述了一个悲剧性的故事,那里面有一段话让奈良鹿丸记忆犹新:
“……这个已经二十三年没有从床上坐起来的老人能够感觉到我的真诚,以及对他们的怜悯,他努力地和我交心,试图让我体会到他所体会过的痛苦与悲伤,笼罩在这座村子上的悲剧。
可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回应,都只会使他失望。
他所表达的,他的动作、他的身体、他的眼睛、他的呼吸……那确实是他在骤然遇难后日复一日地过滤,然后析出的饱含人类最纯粹的痛苦与困惑的惨酷。
他剖开了自己的心,让我看里面那累累的伤口,他扯出自己黯淡又零碎的魂体,让我抚摸上面的厚茧。
他以为这样便能让我也体会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炸没了双腿,从此就要永远以一个残缺的人艰难地挣扎在世上是一种多么可怕而又无望的感觉。可是如果我回应,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去靠近他的感情,他也只会觉得我在敷衍,我根本无法体会。
他只会以为他自己都撕开了,给我看那如深海怪兽般庞大而迟钝的痛苦,结果我却觉得他的痛苦人人都有,寻常至极,不值一提。”
北极星曾说过自己并没有经历过战争,亲眼见过的最惨烈而又直观的景象也不过是无人掩埋的几具尸体。
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对经历过不止一次战争的人讲道理,无论他再怎么有道理,他们还是会觉得不安,甚至隐隐含着蔑视。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你,以为这样的时代凄惨无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模样。
绝对会有人这样想吧?
那么父亲呢?
他试图向我传达的,就是这一点吗?
还是说这还不止,还有更深层的寓意?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父亲还向他传达了这个吗?
奈良鹿丸神思恍惚地打开对折的信纸,被枝叶间泄漏下的阳光晃了晃眼睛,他用力地闭了闭眼,舌尖抵着上颚,视线落到写满了字的信纸上。
「日安。
我曾经是一个对战争漠不关心的人,只要战争不发生在我周围。」
奈良鹿丸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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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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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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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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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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