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天不着痕迹的偷看了一眼华服男子的神色,便立刻笑着迎上来。xiumb.com
“尊上,您终于回来了,杜仙上等您片刻了。”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脸皮尊严这种东西说丢就丢,丝毫没有障碍。
云西西没搭理他,慢悠悠的看向华服男子。
男人将小公子放下,起身迎她,笑了笑,道:“见过尊上,在下杜氏杜元淳。”
云西西打量他一眼,杜元淳,杜氏第四子,修为,嗯……以她目前锁住灵力的状况,打不过。
云西西高贵冷漠的点点头,径自走到上首坐了,将苍耳搁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将果盘拉在他面前,叫他自己吃。
这才慢悠悠的问:“杜仙上特意等我,所为何事?”
杜元淳被她一系列目中无人的操作震慑了,眼中当即闪过一丝忌惮。
关于这位尊上,他自然清楚,贵为修真界第一仙君,世人传他修为通天,甚至可推测天机时运,为人低调冷漠,常年幽居。
他女儿杜月清就拜在这位门下,当年他属实骄傲过,可前些日子,她却让清儿受了问心雷,今日又来招惹儿子杜月明,为了一个贱人,让他在大殿跪了那般久,受尽屈辱,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特意等在这里,自是想试探一二,遂假意道:“犬子不懂事,惹恼了尊上,还望尊上海涵。”
云西西笑:“也不全是他惹的,你这做爹的教的也不好。”
杜元淳脸一沉,道:“尊上教训的是,不过尊上太过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也未免太过越界。”
云西西吃果子的手一顿,目光森森的看向他。
居然敢跟她叫嚣?要不是她灵力锁着,早就动手了好么?这是在逼她解锁么?
她默默的在心中盘算剧情点,【诬陷私通】什么时候出现?【裴师兄推我掉悬崖】又在什么地方?【原来你不肯解除婚约,只是看上了我的地位和财富,呵,虚伪的男人】又在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目光森森发绿。
不但杜元淳怕了,连身边的裴白也隐隐有些害怕。
小姑娘,又在默默盘算什么?
杜元淳被她诡异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当即道:“不知尊上明日可还在云城?我做东,邀尊上同饮赔罪,可行?”
云西西将一颗脆果塞进苍耳口中,看着他鼓鼓囊囊宛若仓鼠的腮帮子,笑眯眯的道了声“好”。
·
云西西抱着苍耳回到云沐住处时,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云沐,你总遇见渣男,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么?”
“都说了唐时根本不喜欢你,他那样的人,你怎么配的上。”
“就是呀,别做梦了,唐时还不是跑了。”
“当然娶云家大千金呀,怎么会看上你。”
随后云西西便听见云沐中气十足的吼声:“都给我滚。”
紧跟着便传来一阵嬉笑的逃窜之声。
她还没来及反应,云沐已经气呼呼的一头撞了过来。
云西西急忙侧身,问:“怎么了?”
云沐摆摆手,道:“没事,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哦,唐时,就是那个甩我的渣男,就这几件破事儿,他们惯常嘲笑我。”
她一看云西西神色,笑着道:“我没事儿,别担心,我明儿就离开这儿了,这些我早就不在乎了。”
云西西轻声道:“那就好。”
云沐顿了顿,说自己还要收拾,便独自离开了。
云西西叹口气,忽而瞅了瞅苍耳脏兮兮的小脸,目光落在身后的裴白身上。
云西西:“你给洗洗?”
裴白:!
苍耳也吓得一激灵,把脸往云西西颈窝埋。
云西西安抚的揉揉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苍耳小声:“那个哥哥好可怕。”
裴白:这小混蛋在说什么?
云西西便笑道:“好好好,我替你……”
话音未落,怀里的小孩已被人一把拎走,再看已抗在肩上。
小苍耳趴伏在裴白肩头,被他单手箍着腰,委委屈屈,含着两包泪。
云西西只得道:“别弄哭他。”
裴白僵硬:“徒儿谨记。”
随后他抗着苍耳,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云西西莫名有些担心,就在这时,听见了一声轻唤。
“小仙子。”
云西西回头一看,是花婶。
花婶走过来,感激的道:“小仙子,多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沐沐自娘走了后,便孤苦无依的生活在云府,活的很艰难,后来唐时出现,稍一温柔,她就一头栽进去了。”
花婶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她哽咽的道:“唐时生性浪荡,嘴巴极甜,没一句真话,把沐沐哄的团团转。”
“她这样的人,只要一点温柔,就会义无反顾了。”
花婶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一边擦一边道:“唐时真是个混蛋,这姑娘掏心掏肺的对他,他怎么忍心骗她……”
花婶说着说着,哭的越发凶,根本停不下来,云西西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她拉过花婶的腕,手指搭上了她的脉,这一细观,才发现她灵府内有一道隐晦的灵气,似是遮盖了什么。
遮盖了什么?记忆么?
云西西握着她的手腕,口里道:“忍着。”随后,小心的打入一道灵力。
那灵力如游蛇一般窜入花婶体内,很快便冲到了那片隔阂中,灵力猛然仰头,恶狠狠的撞了上去。
“咔嚓”,碎裂之声在脑海中炸响,花婶脸色一白,云西西立刻伸手扶住她。
花婶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嘴唇动了动,眼泪疯涌而出。
“唐时死了。”
云西西一怔,颇有些冲击。
花婶被封锁的记忆渐渐恢复,她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说起唐时就哭的停不下来,原来,唐时早就死在了她面前。
唐时答应娶云沐,却在某天消失了,可云沐却固执的相信他,为了等他不肯离开云府,被逼着成亲、羞辱,日子越发艰难。
她一心带云沐离开云府,想着攒些钱,误入了乌铁矿场,后来奄奄一息被拉上了送货的马车,她躺在密密麻麻的狼头令牌中,连哭都没有力气。
后来是唐时及时出现救了她,背着她一路逃窜,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唐时本就是为了调查乌铁矿场而来,消失是因为追查到了新线索,他还笑着同她说,等办完这个事儿就回去娶云沐。
她时睡时醒,可再一次她醒来之时,却不见唐时。
她踉踉跄跄走出藏身地,便见空荡荡的广场上,扔满了尸体,而唐时满身鲜血的被绑在行刑台上,已死去多时。
花婶哽咽道:“唐时为了救我暴露了行踪,死在了那群人手上,我却把这事儿忘了,还在沐沐面前……”
云西西一时五味陈杂,只得道:“不怪你,你体内的屏蔽禁制,是唐时下的,他大概是希望沐沐忘了他吧。”
花婶一朝醒悟,泣不成声,她隐约想起唐时说的话。
【当然不会丢下你,对沐沐而言,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我。】
【没了我,还有别的男人。】
【没了你,她要怎么活下去。】
正在这时,云沐走进门来,一见花婶在哭,吓了一跳,道:“怎么又哭了,我都说了放下了,真的,我保证。”
花婶哭的越发伤心。
云西西垂下眼睑。
这事儿,只能埋了。
可惜,这样一个真心对云沐的男人,他的情意始终不能为人所知。
云沐毫不知情,抱着花婶一直安慰,只道:“别哭啦,明天就是新生活啦,我云沐一定会遇到更值得的人,好了好了,别哭了。”
第二日一早,云西西便瞧见了神采奕奕的云沐。
她当即带着她往云府大殿去,她要让云少天同云沐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有所牵连,这样才能走的安心。
鸿门宴设在云府大殿内,云少天广邀众人一睹仙缘,因此大殿从内到外摆放了数百张桌椅,熙熙攘攘坐了几乎全城的人。
云西西到的时候,已经好一番热闹景象了。
婢女们忙忙碌碌的往圆桌上布菜,众人嘈嘈杂杂,皆在交谈。
大殿上首的桌子空着,无人落座,云少天瞧见她,立刻躬身来请。
云西西便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坐在首位,云海绡月光一般铺散在椅子四周,更衬得美人如玉。
杜元淳瞧见这一幕,脸黑如炭,他竭力控制,佯装恭敬的施了一礼。
云西西叫了云沐到跟前,直接同云少天道:“同云沐解除关系,从此了断。”
云少天心中怨怼,表面不敢有丝毫不满,连声道:“就依尊上所言。”
他倒也爽快,当即拿出本命令牌,取出云沐的魂火,解除了血契。
自此,云沐终于脱离了云府。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云西西,道:“谢谢。”
云西西望着湛蓝的远空,道:“去吧。”
云沐不再留念,转身便走。
花婶早已等在一边,两人正要钻进马车,人群却忽而起了骚动。
【你们快看,那是谁啊?】
【有点奇怪啊,他好像在流血。】
【你们看的仔细点,那不是血,好像是火啊。】
【火?真的,他身上那些红色好像的确是火。】
云西西闻言一愣,朝远处看,当真瞧见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满身是血的站在城门外,那些血液不断的跳动燃烧,仔细看去,的确是细小的火焰。
而身边的杜元淳却眼眸一眯。
这人,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时候这人突然出现坏他们好事,原本他们找不到他的行踪,可谁知他忽然自己暴露了,被他们重伤之后,灌了焚烧魂体的炎焰,早该烧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思量,杀死这个男人的地点远在千里之外,他是如何在炎焰灼烧的情况下走了这么远?这种灵魂灼烧的痛,即便是他,也撑不过一炷香,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是为了什么坚持到这里?
他体内还有魂魄么?还是……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时候,人群却忽而惊恐起来。
【快看,他身体周围的树都烧毁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千万别让他再靠近了啊。】
【他好像没动啊。】
【没动也不能让这样的怪物出现在城门外吧?】
杜元淳自不想让他靠近,略一思量,同身后的侍从道:“你们几个用热油箭,引爆炎焰。”
那几个侍从得令,纷纷弯弓引箭。
男人意识思维都变得模糊,身上的大火早已将他焚烧一空,他记不清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始终记得这个方向。
他始终记得姑娘那微红的眼睛和扑进怀中的雀跃。
他这一生谎话无数,唯一句不想食言。
【我唐时,一定会娶云沐为妻。】
所以他才模模糊糊走了这么远,可临的近了,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除了这身火焰,什么都没了。
他拿什么娶心爱的小姑娘?
连靠近都不能。
于是,他停在了城门之外,他在想,有没有可能,在大家都出来看这个怪物的时候,她的小姑娘也能来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烧完,那么,他希望烧的慢一些。
而方才就应该离去的云沐,却定定的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的人。
花婶擦擦眼泪,道:“沐沐?”
云沐默了一会儿,道:“花婶,我这一辈子,一直盼望着能离开云府,带你去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过下半辈子。”
“我们都会遇见更好的人,活的自由自在。”
“但是啊,花婶,我真的爱他。”
花婶猛然抬头看她。
“所以,对不起啊,花婶。”
就在这一瞬间,全场的人都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哭红了眼,提着裙摆,义无反顾的朝那个大火中的男人冲去。
她跑的那样快,那样雀跃,那样猛烈,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心上人的怀抱。
她像风一样从云府跑出,又一路穿过长街,越来越快,在众人震惊视线中,在虎视眈眈的弓箭之下,一路跑到了男人的面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径自扑进了火焰之中,紧紧的撞进了他怀里。
火焰迅速烧伤她的身体,她的脸颊和头发一起被火焰吞噬。
只要活下去,总能遇见值得的人。
没人比你更值得。
你是我死也想要拥抱的人。
唐时。
我真的好想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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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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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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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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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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