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云青岑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当年的赵鹤轩不像现在,那时候赵鹤轩是个阴沉的青年,刚成年不久,因为残疾所以格外敏感。
别说像现在一样跟人谈笑风生,叫他给人一个好脸色都难。
他跟云青岑的相识也很有时代特色,他们是通过“漂流瓶”认识的,当时的社交软件都相继开发了“漂流瓶”。
让陌生人可以互相倾诉,因此世间多了不少关于漂流瓶的爱恨情仇。
赵鹤轩扔的漂流瓶被云青岑捡到了几次,彼时的赵鹤轩憎恨一切,憎恨身边的人,甚至父母,也憎恨自己。
他并不热爱生活,对生命也缺少敬畏,在漂流瓶里写了很多阴暗的想法。
云青岑当时觉得很有趣,就开始给赵鹤轩回信。
聊了一年后,赵鹤轩和云青岑出来见面了。
当时云青岑也是这样笑着跟赵鹤轩介绍自己。
云青岑在赵鹤轩沉默的时候说:“这么久没见,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赵鹤轩看着云青岑的脸。
云青岑笑了笑:“说来话长,出去坐坐?”
郑豪走出来,他莫名其妙道:“你们二位认识?”
云青岑:“老朋友。”
郑豪挠挠后脑勺,他慢慢地挪到云青岑身后,不敢再进这间办公室,在云青岑的耳边小声问:“大师……这里头的东西怎么办?”
云青岑把肩膀上的黑猫抱下来,塞到郑豪怀里,无视黑猫控诉般的大叫:“我把它留给你。”
郑豪安心了,把黑猫紧紧抱在怀里:“那、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云青岑:“等晚上吧。”
郑豪却没有松口气,反而变得更紧张了,他把黑猫当救命稻草般紧紧搂在怀里:“行行行,电话联系哈。”
然后他就抱着黑猫对赵鹤轩说:“鹤轩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至于还在办公室里面的几个,郑豪决定就把他们扔在那儿,反正他们待了那么久都没出事,再待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
郑豪:“先走一步。”
黑猫声嘶力竭地朝云青岑嘶吼,云青岑还给它比了个“拜拜”的手势。
黑猫叫得更惨了。
“怎么?不愿意出去吗?”云青岑偏过头,他的眉头微挑,像是在挑衅,也像是在玩笑。
赵鹤轩转身对办公室里的人说:“我临时有点事,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的人笑道:“去吧,我们也有点事,明天再来公司算了,回去替我们给你爸问个好。”
赵鹤轩让几个长辈先走,等他们走了以后,他才对云青岑说:“出去说。”
赵鹤轩走在前面,云青岑跟在他身后。
云青岑看着赵鹤轩的背影,发现赵鹤轩平静的表象下,暗藏着汹涌波涛。
赵鹤轩的手在抖,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云青岑在他身后说:“慢点吧,走快了不好看。”
赵鹤轩猛然回头,回头的那一刹那,云青岑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只有赵鹤轩见到过的笑容。
赵鹤轩认识的云青岑,是个“坏”人,一个习惯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为此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了解云青岑所有的黑暗面,并且为对方的黑暗面倾倒。
云青岑在和赵鹤轩的相处中,一直占据着主动权,并且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
赵鹤轩放慢了脚步,等着云青岑走到他旁边。
云青岑:“我饿了,我们去西餐厅吧。”
赵鹤轩没说话,云青岑:“我没车,坐你的车去。”
赵鹤轩还是没说话。
云青岑转过头看他:“好,还是不好?”
赵鹤轩抿着唇:“好。”
赵鹤轩的声音很好听,清朗,又有些微磁性,如果只听他的声音,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如竹似玉般的人物。
云青岑笑起来。
两人坐上车,赵鹤轩调整了一下助听器,云青岑坐在副驾驶座上问:“现在的助听器比以前的好吗?”
赵鹤轩:“好了很多。”
赵鹤轩有很多疑问,但他却没有问出来,直到他把车开到了西餐厅楼下的停车场。
赵鹤轩下车之后还去给云青岑开了车门。
云青岑:“谢谢。”
赵鹤轩眼眸低垂:“不客气。”
两人一起进了西餐厅,让服务员安排了一个隔断式的包间。
云青岑点了一份五分熟的牛排,赵鹤轩点的则是七分熟。
昏暗的灯光,复古的装饰,大厅里传来的钢琴曲,给这次晚餐增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十年没见,你就不想问我点儿什么?”云青岑坐在椅子上,他端起酒杯,却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喝。
他不太喜欢红酒的味道,让服务生换了香槟过来。
赵鹤轩却很冷静地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云青岑:“漂流瓶。”
赵鹤轩又问:“我发的第一个漂流瓶内容是什么?”
云青岑耸了耸肩:“不记得了,要么是你说你想杀了身边所有人,要么是你说你想做点什么奇怪的事。”
赵鹤轩呼吸很平缓,像是没有一点触动,他继续问:“我送你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
云青岑:“项链,不过很丑,我没戴过。”
赵鹤轩的眉头皱了皱:“你以前没跟我说过很丑。”
云青岑:“你的审美一直有问题。”
赵鹤轩不确定道:“真的很丑?”
云青岑点头:“当时你一副我不收你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能怎么办?”
明明是死而复生这样魔幻的事,但赵鹤轩就这么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之间相信了。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好像不是跟云青岑相认,而是跟一个普通的旧友叙旧。
云青岑没有跟赵鹤轩说这个世界就是部小说的事,只跟赵鹤轩说自己死而复生。
赵鹤轩:“你……只找了我?”
云青岑摇摇头:“刚复活的时候我很穷,再加上云青当时出了事,每天都有人来骚扰,不是在门口给我扔死猫就是死老鼠,我就去找了傅明睿。”
赵鹤轩的目光变得暗沉,他忽然说:“我以为你回去找郑少巍。”
云青岑喝了口酒:“找了。”
赵鹤轩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
“我都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云青岑放下刀叉,不再吃了,本来他就没什么胃口。
赵鹤轩冷笑一声:“郑少巍养了个玩意儿,你知道吧?”
云青岑:“他是有贼心也有贼胆,你呢?”
赵鹤轩笑得温柔极了:“我可不至于。”
他的笑容温柔似水,眼底却有无尽扭曲的情意。
“你现在住在哪儿?”赵鹤轩问。
云青岑:“傅明睿那儿。”
赵鹤轩忽然放下了刀叉,刀叉和瓷盘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不来找我?”赵鹤轩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
云青岑:“傅明睿以前比你听话。”
赵鹤轩笑得有些狰狞:“他比我听话?青岑,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青岑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鹤轩一眼:“当年我让你别去找郑少巍的麻烦,你听我的了?”
赵鹤轩的手紧捏成了拳头:“郑少巍,为什么永远都是郑少巍?我不如他吗?还是就是因为我是个残废?因为我摘了助听器就什么都听不到?”
“当年也是。”赵鹤轩,“你一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再也没见我。”
云青岑:“因为我当时良心发现,不想毁了你。”
赵鹤轩自嘲地笑了笑:“你的借口总比你做的更多。”
云青岑:“这次也不是专程来找你,只是偶然碰到了,缘分。”
他举起了酒杯,邀请赵鹤轩碰杯。
两人酒杯相碰,赵鹤轩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表象:“缘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青岑:“从傅明睿那儿搬出来。”
赵鹤轩微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一套房子。”
云青岑点点头:“一环内吧,别太小,我还有只猫。”
赵鹤轩:“今晚就能准备好。”
云青岑冲赵鹤轩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赵鹤轩深深地看着他:“你跟我之间,需要说谢谢吗?当年你跟郑少巍相处,你会对他说谢谢?”
云青岑靠在座椅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赵鹤轩:“你问。”
云青岑:“为什么你不嫉妒傅明睿,不嫉妒其他人,却只嫉妒郑少巍?”
赵鹤轩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有郑少巍在你眼里是特别的。”
云青岑:“是吗?”
赵鹤轩虽然在微笑,但他眼底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郑少巍那时候想去国外,你不是把他劝住了?你知道他一旦去了国外,他那群没有名分的哥哥弟弟就会把他的位子取代,青岑,你这么喜欢新鲜的人,你不想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云青岑回忆了一下,当年他劝郑少巍留下,完全是因为觉得郑少巍那几个私生子兄弟很有趣。
去了国外固然新鲜,但不一定有乐趣。
云青岑笑了笑:“你说得对。”
赵鹤轩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云青岑托着下巴,专注地注视着赵鹤轩:“但他有新人了。”
他那双多情的眼眸里,此时只有赵鹤轩一个人。
“鹤轩,能帮我一个忙吗?”
赵鹤轩专注地看着云青岑的眼睛:“你说。”
云青岑舔了舔嘴角:“我不喜欢有人跟我一样,也不喜欢有人抢我的东西,哪怕是我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他很坏!”
赵鹤轩微笑:“我爱他的坏。”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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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霁摘星在无数次转生中,按部就班地做气运之子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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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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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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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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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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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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