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一只北极熊失踪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把蹲在我头发里的玄鸟球球拎出来,赶紧冲进房间,把在空调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陀思摇起来:“博士呢?”
狐狸精的尾巴自然垂落摆了摆,嘤嘤地还带着些睡意说:“出门了一趟……说是去透透气。”
我把陀思塞回被窝,重新猛戳系统:“你还能追踪博士吗?”
系统慢吞吞地启动:【能,能……他也没走远,就在后院里头。】
中也跳到了床褥上,亮出猫爪子去扑咬陀思的尾巴:“你怎么天天在家就知道开空调睡大觉,立香不要交电费的吗?!”
陀思对他也呲出狐狸尖牙:“又不只是我要开空调!而且你们黑手党给她减免费用不是很轻松就能做到吗?”
中也喵喵地反驳:“黑手党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到连小姑娘家电费都能减免——啊这真的可以吗?我打电话问问我们首领。”
我:“也不必!!!”
我留下两只哺乳动物在房间里掐架,顶着一只史上最古皇帝去找北极熊了。政哥哥好奇地转头看看能说话的猫咪和狐狸,然后低头轻轻在我头皮上叨了一口。
“啊,我想起来要为你介绍一下。”我重新换上出门的鞋,推开家门准备往后院走,“那只和我一起去神社的橘色矮脚猫叫中原中也,变成动物之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那只北极狐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政哥哥抗议一般地啄了一口我的呆毛。
“是啊是啊,他是俄罗斯人,俄罗斯人的名字就是这——么老长。”我轻轻关上房门,“不过你叫他费佳就好了,他不会介意这个。”
“啾,啾啾啾?”
“抱歉,我现在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抬手到头顶,揉了一下玄鸟毛乎乎的小脑袋,“一会儿回去之后我就给你放福山润的番剧——润润的番剧好多,《白熊咖啡厅》、《鲁路修》……诶,你要是看了这两部番,那迫害到的还是考哥啊!”
樱井孝宏:呵。
博士果然在后院。大白熊像人一样立在庭院的角落,后腿支撑全身的重量,一只前爪搭在篱笆上,另一只托着头,像是一个烦恼着什么的正常的人类。
“啾?”玄鸟问。
“那是博士,博士是一只北极熊,他一直很照顾我的。”
始皇帝恍然,啾啾地发表了一通议论。我突然想起来,似乎在中华古代“博士”其实是一种掌管书籍和教育的官职,于是我只好跟他解释:“不是啦,‘博士’在现代是一种学历的证明……博士,你在这儿啊!”琇書網
北极熊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出乎人意料之外地没有立刻回头。他迅速地借着庞大身躯的遮挡甩了一下托着头的那只胳膊,很快我就意识到其实他刚才并不是在托着头,而是用爪子在脑袋旁边举着什么东西。
“博士?”
大白熊这才转过身,用一如既往的平稳语气向我打招呼:“你回来了,刚才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我笑了,“我和中也一起去了神社,然后捡到了政哥哥——政哥哥是一只玄鸟!”
北极熊看向我头顶那只同样也在好奇打量他的毛绒小鸟,点了点头:“叫我博士就可以了。你是?”
玄鸟挺了挺小胸脯,展开青蓝色的漂亮双翼,很郑重地开始自我介绍:“啾啾啾——”
我为他瞎鸡脖翻译:“朕乃帝颛顼之苗裔——”*
(*注:出自《史记·秦本纪》)
“啾啾啾啾,啾,啾啾——”
“大秦先祖襄公二十六代子孙,高祖惠文王之玄孙,曾祖昭襄王之重孙,先祖安国君之孙——”*
(*注:出自《秦始皇》)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嬴姓赵氏,名政,功盖三皇,威甚五帝,乃天下万世之系,即始皇帝是也!”
“啾!”
“没错!朕就是始皇帝,始皇帝就是朕阿鲁!……啊口癖需要改一下吗?那就,始皇帝就是朕,啾!当然你叫朕政哥哥也不是不可以啾——哎哎哎,别叨别叨。”
政哥哥不太高兴地啄了一口我的呆毛,我笑着摸摸他圆乎乎的脑瓜:“好的好的,我不自称‘朕’就是啦……”
“始皇帝?历史上的那个始皇帝?”博士蹙起熊熊眉头,“一个两千年前的异国帝王为什么会也变成了动物?”
【因为他不是人类,是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从者。】系统道。
我也不是很懂什么是从者,只能胡乱解释:“人都能变成动物了,政哥哥来到现代也不是不可能,首先要烦恼的问题是要不要联系隔壁国家那边把他接走……”
小玄鸟又啾啾地叫了一番,我自然是听不懂,只能拉着博士准备回屋:“还是先给政哥哥找点番剧看看吧。话说博士你今天想出门逛逛吗?我得去给政哥哥买点鸟笼之类的东西——等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博士有一瞬间的僵硬。政哥哥也伸头在空气中嗅嗅,然后疑惑地一歪头:“啾?”
我也学着政哥哥的样子一歪头:“嗯?”
博士垂下脑袋,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跟我解释。
从身后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是陀思从窗缝里探出一只幸灾乐祸的狐狸脑袋,他看了一眼之前博士站的位置旁边的草丛,我顺着陀思的眼神扫过去,眼尖地发现了一小截火星还没熄灭的烟头。
……烟头?!
现场一时陷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陀思探着头,看看我,又看看博士,如果不是狐狸形态禁锢了他,我觉得这家伙能掏出包瓜子边嗑边看,如同弄堂老阿姨,新村老爷叔。
最终,是我的一声咆哮惊动了天地:
“——哪个杀千刀的臭不要脸隔着院墙往我家院子里丢烟头?!”
博士被惊了一跳,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我一个助跑就起跳蹦上墙头,扒着砖向街上愤怒张望:“别让我抓着那个随地乱扔烟头的低素质龟孙——小叔叔!那边牵着小姑娘的叔叔!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人往这个院子里丢烟头?”
那个牵着金发小姑娘,胡子拉渣的黑发叔叔转过头,蔫了吧唧地问:“啊?”
“有人往我家院子里丢烟头,火还没灭呢,肯定是刚扔的!”我坚信自己的推理没问题,真相只有一个,“你路过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前头有人做出了这样的可耻行为?”
黑发叔叔:……
金发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稍微回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没有。林太郎,你也没看到吧?”
“嗯,刚才这条街上只有我们在哦。”黑发叔叔对我露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容。
我如电的目光四下搜寻一番,发现这条街确实只有这一对父女,如果那个扔烟头的第三人确实不存在,真相可能就真的只有一个了……
可能是这个黑发叔叔扔的!
森鸥外:?!
还没等我指证犯人,身后院子里就听见中也焦急地喵喵叫起来:“立香,你怎么爬墙了?”
我立刻回头:“我没有!我没有爬墙!我还是喜欢承太郎!”
中也:“……不是说纸片人的那个爬墙!你清醒一点喵!!!”
“啊,哦,翻墙啊,没事的。”我想调转方向从墙上下来,“别忘了当初我可是爬树把你救下来的‘野猴王’——啊!”
因为短暂地分了心,我调整姿势的时候一时没控制好平衡。博士下意识地冲上来,伸出胳膊想接住我,但是我倒下的方向却不是墙内——而是墙外。
在失重的那一瞬间,原本窝在我头顶的玄鸟球球都受惊地扑棱起翅膀,努力叼着我的呆毛想借助飞行的力量把我叼起来,但是一只小鸟球球怎么可能提动一个人呢?我就这样惊愕地向后倒去,直到——
一只手撑在了我的背后,稳稳地将差点栽下去的我重新推回了墙头。
“要小心啊,小姑娘。”
我胆战心惊地回头,迎面看到的是黑发叔叔温煦的笑颜。他手腕微微使力,把我重新推回了正坐的平衡位置,轻松到就好像只是随手帮老奶奶扶了一下快掉落的挎包。
“谢、谢谢……”我小声道。
黑发叔叔向我招招手:“下次别随随便便翻墙啦,要小心一点。走了,爱丽丝。”
金发小姑娘也冲我摆摆手:“姐姐再见!”
我也向她挥动胳膊,像雨刮器似的:“拜拜!……啊中也你怎么也跑墙上来了?”
短腿的小橘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飘飘悠悠地凌空悬浮了起来。他像我一样踩在墙头,向着渐渐远去的黑发叔叔和小姑娘喵喵叫:“你们还好吗——”
黑发叔叔随意地抬起手招招:“一切都好!”
金发小姑娘爱丽丝蹦蹦跳跳地转过头,向中也做了个鬼脸:“矮脚猫猫,矮脚猫猫,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也奇异地没生气,没炸毛,没想追出去挠人。他和我一起蹲在墙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天,然后共同思考起一个问题。
……啊,该怎么从墙上下来呢?
博士:“……呀类呀类打贼。”
最终我还是被后腿直立起来的大白熊稳稳地从墙上抱了下来。烟头事件也就这样不了了之,虽然我还是怀疑这是那个黑发叔叔扔的——
“等等。”在睡前,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窝在平板前看《叛逆的鲁路修》的政哥哥歪过小脑袋看我:“啾?”
“那枚烟头……”我看向趴在床边毯子上的大白熊,“是你扔的吧?”
博士:“……NONONO。”
“因为很古怪啊,你当时的动作就有一点像在拿着烟,碰巧烟味儿还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陀思在一旁自顾自地“嘻嘻嘻嘻”笑起来。
博士:“即使是我,也能分辨烟头下的邪恶。Douunderstand?”
我:“你不要到这时候开始讲承太郎语录企图萌混过关!我跟你说抽烟禁止!你身为熊熊抽烟可是很伤身体的知道吗?”
博士:“你的失败只有一个原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我扑过去作势要挠他痒痒:“就算你把承太郎所有台词都念一遍,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哒!木大哒!”
博士:“……那就是,我就是空条承太郎。”
陀思和中也瞬间都抬起了头,齐刷刷地望向博士。政哥哥眨巴眨巴豆豆眼,困惑地“啾”了一声。
我“嗷”地尖叫一声:“不许诱惑我搞代餐——看我的挠痒痒攻击!”
大白熊无奈地抬起双爪,让我徒劳地在他厚厚的绒毛中努力抓抓抓抓。
“代餐熊?”陀思叫他。
博士回望:“狐狸精。”
陀思抽了抽鼻头,转头看向中也:“森鸥外想干嘛?”
中也往旁边挪了挪,离认真看鲁路修的政哥哥凑近了些:“不知道,也不关你的事。”
今天也在被所有人嫌弃的狐狸精无所谓地摆摆蓬蓬大尾巴,“嘤……嗷呜”地打了一个狐狐呵欠。
没关系,森鸥外那家伙也是只死狐狸。
狐狸的尾巴,总有一天是能露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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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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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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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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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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