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初蕊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又象征怎样的含义。她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小朋友,她正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那模样可怜得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不肯挪开一分一秒。
就像是怕她会跑了似的。
袁初蕊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个样子的陶又晴没人可以拒绝。她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妥协在这个自恋王者的颜值之下,大概......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吧。
她还没冷血无情到见一个小朋友怕成这样会置之不理的境界。
或许她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她格外好看,所以心跳才会漏了一拍。
袁初蕊轻声道:“我不走,我就陪在你身边。”
陶又晴吸了吸鼻子,一颗晶莹的泪珠又掉了下来,眼睛越来越红,模样越来越娇弱可怜:“你别丢下我袁初蕊,我害怕.....”
她现在一着急就会下意识连名带姓地喊她,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袁初蕊受不了她这个可怜兮兮又万分依赖她的模样,抬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怕,我怎么会丢下你?”
陶又晴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低低地呜咽了两声,终于放开她的手,改变方式死死地抱住她,恨不得跟她连在一起才好。
袁初蕊见她实在是怕得不行,于是赶忙给物业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对方回复电路突然发生故障,已经在加紧维修,请她们谅解。
袁初蕊看了看怀里的人,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对着手机道:“那麻烦你们尽快修好,辛苦了。”
陶又晴离她近,对话内容她全都听见了,知道一时半会来不了电,不由得将袁初蕊抱得更紧了,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抱住就不肯撒开手。
袁初蕊轻声安慰了她好一会,扭头看了看四周森冷的黑暗,低下眼眸说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陶又晴的脑子里一片发懵,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微弱的哭腔:“回哪去......”
袁初蕊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回家去,这里凉。”
陶又晴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看她,眉头都跟着舒展开来:“我家里有备用灯。”
江海明夫妇不仅为她准备了这间房间落脚休息,还很贴心地在家里准备了很多不需要插电就可以用的备用灯,为的就是让她在突然停电的时候不会害怕。
陶又晴说完之后,眉头徒然又皱了下去:“可我不敢自己回去,你陪我回去......”
袁初蕊动作轻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淡定道:“陪你,当然陪你,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把你丢这里吗?”
陶又晴瞥了瞥嘴,本能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哑声道:“那你跟我拉钩......”
她习惯口头协议要跟人拉钩,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可以交付所有信任的过程,带着孩童般的纯粹。也是她和陶清一直以来的习惯——舅舅每次答应她一件事,都会跟她拉钩让她放心的......
她看了一眼袁初蕊,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她忘了袁初蕊不会跟她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她们签订恋爱协议的时候,袁初蕊就用眼神明确地拒绝了她这个幼稚的行为。
突然,一根拇指温柔地勾住了她的手,有一个更加温柔地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耳边:“拉钩。”
陶又晴不由得愣了一愣。
袁初蕊勾着她的手,轻声问道:“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哄小朋友当然要用小朋友的方法。
陶又晴终于重展笑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嗯,信了!”
......
“不是说信我了吗,怎么还抱着我不撒手?”袁初蕊有些无语地道。
陶又晴抱着她的手臂,红着眼眶,理直气壮地说:“我怕黑嘛,抱着你才有安全感!”
袁初蕊只好帮忙把备用灯找出来,有整整一箱,摆得整整齐齐的,模样像个小蘑菇,小巧可爱。琇書蛧
陶又晴抱着她不肯撒手,她只好再亲自帮她把这些灯放到她家里的每一个地方去,每个房间散发出来的温和昏黄的光线逐渐连成一片灯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驱散了整间屋子的黑暗,送来了足以令人心安的光明。
袁初蕊打开最后一个灯之后,边收回手边道:“现在好多了吗?”
陶又晴抱着她的手稍稍一松,安心了不少:“好多了。”
袁初蕊瞥见她的眼角还有些湿润,动作自然娴熟地抹去了那点泪光,说道:“你怎么这么怕黑?”
陶又晴这怕黑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经历过什么,心里还留着阴影。
陶又晴瞥了瞥嘴,说道:“我小时候被关在黑屋子里过,就那群小王八蛋,骂我跟我打架还要关我,关了我一整个晚上,就给我关出阴影来了。”
她仍旧记得那间小屋子里有多黑,有多潮湿,气味有多难闻,还记得那群男孩子嬉嬉笑笑离去,完全不把这个当一回事的样子。
年幼的她在逼仄的空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哭到嗓子发哑也没个人出来救她,那种恐惧与无助足以让人窒息。
陶清一夜没睡一直在找她,一直找到天亮才找到她,她也因此硬生生地落下了怕黑的阴影。
每当夜晚降临,四周无光的时候,她就会特别害怕,就好像重新坠回被关在小黑屋里一整夜的那一天,四面都是森森凉凉的黑暗,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也是这件事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要学空手道对付那群小王八蛋的心。学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把他们全打了一顿,然后一脚一脚地把他们踹进小黑屋里反手就关上门,学着他们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回家去了,任他们在后面哭天抢地。
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从此那群小王八蛋见着她就绕道走。
袁初蕊听完之后反而沉默了。
陶又晴的童年其实非常难过,从一开始被母亲忽视,没有自信,到后来的被同龄人欺负排挤,甚至大打出手,这对哪个孩子来说都是噩梦般的童年。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从那个噩梦里走了出来,虽然留下了怕黑的后遗症,但至少她现在充满了自信,优秀有才华,走到哪都能像星星一样璀璨耀眼——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舅舅把你教的很好。”袁初蕊说。
能有今天的陶又晴,陶清功不可没,是他给予她鼓励,给予她自信,用最温柔最真挚的亲情陪伴她成长,让她的童年好歹还有一束温暖的光在照耀着,也让她明白她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小孩子。
“当然啦。”陶又晴眉开眼笑,“舅舅就是我人生中的大功臣!”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陶清就是她的幸运。
只可惜,她的“幸运”已经被老天爷收走了......
她笑意渐失,轻轻地叹了口气:“希望他和那位叔叔下辈子能过得很幸福。”
袁初蕊轻声道:“嗯,你也会过得很幸福的,江叔他们一定能像你舅舅那样疼爱你。”
她相信江海明夫妇会像这满屋子的灯一样,温柔地环绕着她,给予她安全感。
陶又晴闻言温柔地笑开了:“嗯。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因为有他们在,有美琳在......”
“还有你在。”
袁初蕊看向她的眼睛,那双水灵剔透还带着一点微红的桃花眼里,满是动人的真挚。
她说:“袁初蕊,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
袁初蕊对她的包容,对她的忍让,对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喜欢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代她在她心中的位置。
袁初蕊就是袁初蕊,独一无二。
袁初蕊看着她,看着看着,悄然抬起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脸,微微一笑:“叫姐姐。”
之前喊她蕊妹妹,现在就蹬鼻子上脸喊她全名了是吗?
小朋友还有没有一点辈分观念了?
陶又晴错愕地看她,抗议道:“我刚刚在外面喊你那么多声了你都没怪我!”
她刚才一着急就疯狂喊她全名,喊了几声她都没数,她那时候不仅没怪她还对她那么温柔呢!怎么现在就变了脸了!
陶仙女:袁初蕊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特殊情况。”袁初蕊说,“现在不一样。”
陶又晴不满:“哪里不一样了嘛,你看我眼睛还是红的,我甚至还可以给你现场表演一个仙女落泪!”
袁初蕊看她皮劲上来了,开玩笑地把手伸向备用灯:“不想看,我把灯关了吧。”
陶又晴立马抱住她,把她摁在沙发上,搂着她的腰肢,赔笑讲道理:“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别碰我的生命源泉嘛。”
袁初蕊看着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
你这是有话好好说的姿势吗?
......
四十分钟之后,电终于来了,陶又晴彻底安下心来,当先洗了个澡冷静冷静,之后再边吃水果边关灯。袁初蕊走的时候,她送了三盏灯给她照明。
袁初蕊不是她,不需要在停电的时候,把整间屋子都照亮才敢活动。
明天她没有行程,会回到江家小住,看时间不早了,也就睡下了——仙女是不会熬夜的,死也不会。
临睡前,她看着床头温和的灯光,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袁初蕊在黑暗中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给她安全感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袁初蕊温柔得好似一阵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抚平她心中的慌乱,带给她片刻的宁静,让她在黑暗的恐惧中得以喘息。
她将身子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笑意在她精致的眉眼间化开,一直蔓延到她眼底的最深处。
袁初蕊真好。
她喜欢袁初蕊,特别特别喜欢。
想着想着,她干脆拿起手机给袁初蕊发了个“晚安”,后面附带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发完消息之后她并没有立即放下手机,日常打开置顶的陶清的微信,日常跟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每一句都提到了袁初蕊。
[陶又晴]:她超级超级好,我超级超级喜欢她
[陶又晴]:舅舅您在天上一定也要保佑她事事顺心呀!
[陶又晴]:最后,晚安啦舅舅,您的外甥女今天也过得很高兴(除了停电的时候)
给陶清说完今天的心里话之后,她依旧没有放下手机,手指头不自觉地点开了袁初蕊的微信,像在等着什么。
两分钟之后,一条白色的聊天框从底下冒了上来。
[小袁董]:晚安
陶又晴的眼中霎时绽开心满意足的笑意,终于放下手机,高高兴兴地睡去了。
......
陶又晴第二天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向来习惯早睡早起的她,一直没有这么晚起来过。
她靠在床头,顿感四肢无力,头昏脑涨,嗓子干得快要冒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烫的。
居然发烧了......
她有气无力地想,今天她还要回江家,怎么就发烧了,带病回去也太不好了。
她晕乎乎地坐在床边,努力缓了缓精神,起身拿起手机走出卧室,接了杯温水润嗓,准备跟蔺婉清说明情况,等她病好了再回去。
指尖刚打开通讯录,门铃就被按响了,像是被这个声音惊扰了一般,她的脑袋开始不满地闹腾起来,一阵一阵发疼,疼得她眉头直皱,只能忍着头疼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蔺婉清,她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了。
蔺婉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立马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扶住她担忧道:“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她有气无力地靠着蔺婉清,弱声道:“不知道,起来就这样了......”皱眉嘀咕道,“头疼......”
蔺婉清心疼地帮她揉着额头:“忍忍,妈这就带你去医院。”当即打电话吩咐司机准备去医院,又回屋帮她找了件长外套披着,火急火燎地扶着她下楼。
陶又晴从家里的床转移到了医院的床上,一手挂着点滴,一边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耳边断断续续闯进来一点声音,每一种声音都不同,有男有女,她唯一能察觉到的是这些声音对她的善意。
恍惚间,她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她:“又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告诉妈妈。”
妈妈......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依稀回到了当年还在陶家的时候,嘴里冒出来的话弱弱的,稀里糊涂的:“妈妈......我也有妈妈吗......”
她那位妈妈不是不要她吗?
她那位妈妈不是把她当陌生人吗?
她那位妈妈......她也有妈妈吗?
有另一个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有,我们又晴当然有妈妈,还有爸爸,爸爸就在这里,在又晴的身边。”
她没有说话,她对父亲这个词汇太过陌生,在陶家的记忆里没有对这个词的注解,意识陷入混沌的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她下意识握紧了那只手,小声道:“那你不要走......”
她说:“等我睡醒了再看你长什么样子......”
她要看看她被关小黑屋里都不回来救她的爸爸到底长什么样。
“不走。”江海明回应她,“爸爸就在这里陪着你。”
......
陶又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江海明。
江海明正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像是在哄她入睡,见她醒了,关切地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又晴实诚道:“没力气,脑袋疼。”
江海明安抚道:“好,爸知道了,我们打完针再吃几天药就好了,没事,乖。”
陶又晴轻轻地点了两下脑袋。
江海明轻拍她的手背:“饿了没有?你妈妈去给你买粥了,等她回来我们就吃点东西,好不好?”
陶又晴又点了点脑袋。
接着陶又晴就听见江海明说:“对啦,又晴不是要看爸爸长什么样吗,来,看吧,爸爸就坐在这里,你随便看!”
陶又晴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说过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江大董事长长什么样???
江海明慈爱地笑了笑:“又晴不记得啦?你睡着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别走,等你睡醒了再看看我长什么样呢。”
陶又晴顿觉尴尬:“那是我烧糊涂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您长什么样。”
江海明看着她,唇边的笑意不减,说出来的话却直击她的心灵:“又晴,你以前是不是很想要一个爸爸?”
陶又晴闻言默然不言,她曾经的确很想要一个爸爸,尤其是在她看见别人家庭美满的时候。那段时间的她极度自卑,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是爸爸不要我了吗?是不是因为我不讨人喜欢?
后来她就不去想这些了,没有就是没有,没有就算了吧,好歹她还有个舅舅呢,舅舅就是她第二个爸爸。
她张了张嘴,说道:“曾经很想要,后来就不想了,因为知道自己没有。”
江海明凝望着她,他的发丛间隐隐藏着几根白如苍雪的银发,岁月凝聚在他的眼角,他缓缓地垂下眼去,轻轻地、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
“是爸爸没能保护好你。”
面前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立志要当世界上最可靠的父亲,要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结果命运却如此捉弄他,让他的孩子在外受苦,承受那些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痛苦。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声。
陶又晴静静地望着他,良久之后温声道:“您没有错,换掉我的又不是您,不要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海明夫妇想给她最好的环境,最好的爱,只是他们都被命运捉弄了,这怪不得江海明夫妇,他们已经在尽力地做一对好父母了。比如,在这里亲自陪着她,陪着她打针,等着她醒来,不让她感到孤独。
能有这样的父母,也是她的幸运啊......
陶又晴正想着,有人轻叩病房的门,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见陶又晴醒了,眼中露出几分欣慰,向她问好:“大小姐。”
陶又晴知道他,他是江海明的秘书,也是极光酒店元老级人物,叫蔡鑫,江家孩子都喊他蔡叔。
陶又晴礼貌地回礼:“蔡叔。”
蔡鑫拿着文件走向江海明,低声道:“江董,小姐已经醒了,您得回去处理文件了。”
江海明本来在公司里处理文件,一听蔺婉清说陶又晴发烧生病,当即抛下手头的工作赶到医院来看她,陶又晴还主动回握江海明的手,让江海明的父爱泛滥得一塌糊涂,说什么都要留下来陪女儿打针,等着女儿醒过来。
现在陶又晴醒了,他终于能处理文件了,蔡鑫也终于能放心了。
江海明不太愿意,他怕没人陪陶又晴她会孤独,但是蔡鑫催得急,正好蔺婉清也回来了,他便对陶又晴道:“晴晴你好好休息,爸爸处理完文件就立马回来陪你。”
然后争分夺秒地走了,陶又晴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路上小心”。
蔺婉清走出去帮她补上了,但她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让江海明不用太操心自己,工作重要,不必跑来跑去累着自己。
结果下午四点的时候江海明还是来了,嘴里轻轻喘着气,就像是跑过来的。
陶又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于是说道:“您不用赶过来的,跑来跑去您也累,我已经好很多了,今晚就能回家。”
当然,是回她自己住的地方,她生病了不想带着病气回江家,再把准高三生江秋阳传染了就不好了。
“那爸爸也得过来陪你呀。”江海明说,“孩子生病的时候内心总是会想父母陪在身边的。”
“以前你需要爸爸的时候,爸爸没能来到你身边,但是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你需要爸爸,不论多远,爸爸都会立马赶到你身边来。”
他会为她遮风挡雨,做她坚实可靠的后盾,让她接下来的日子都能快乐无忧。他也希望她能相信他们的确想要好好保护她。
陶又晴看着他,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陶清的影子,心中有所触动。
他们一样地爱护她,呵护她,把她当自己的心肝宝贝。他想当好她的舅舅,而他想做好她的父亲,用最真挚的心来对待她。
陶又晴鼻头莫名一酸,笨拙地喊了一声:“爸。”
江海明顿了一下。
陶又晴温柔地说:“我想好什么时候公开身份了,就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您觉得可以吗?”
江海明迟缓地看向她,眼眶不由一红:“你刚刚......喊我什么?”
他的大女儿终于喊他爸爸了?!
陶又晴又喊了他一声,喊得他心都软了。
他喜极而泣,擦了一把老泪之后,欣慰地握住她的手:“你能有自己的决定,爸妈很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生日宴会上公开。”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江家的小公主长得有多漂亮,人有多优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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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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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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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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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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