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成服务生的张朋刚才出了房间就一直躲在消防通道那儿,正着急要怎么救人的时候,就见郑飞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他连忙趁无人注意闪身进了1808,推门进来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屋里跟打过仗似的桌翻椅倒,眼前的人身上几乎不着寸缕,遍布伤痕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信息素的味道失控得在室内横冲直撞,冲得张朋一阵晕眩。
他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把落到地上的浴袍捡起来替苏乐生盖上,解开束缚着他膝盖的浴袍腰带。
“快快快,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空气里硝烟味的浓度淡了许多,苏乐生眼前的世界稍稍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艰难地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是刚才那个服务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叫自己什么?
碎片似的思绪在苏乐生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警惕地看了张朋一眼。
张朋比苏乐生还紧张,往随时都有可能有人闯进来的门口看了一眼,按了按被鬓发挡住的蓝牙耳机:“哥你在哪?哦哦好,我们现在就……”
苏乐生径自推开张朋起身。
“小心!”
张朋眼疾手快地扯住苏乐生的胳膊,看向他无力的左脚:“你的脚?嫂子你没事吧?还可以走吗?”
那个关节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直接从那里打进去的缘故,苏乐生的左脚踝一点力也使不上。
它明明还好好地待在身体上,他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苏乐生甚至来不及恐惧,在最短的时间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决定暂时信任张朋。
他把左臂搭在张朋肩上,让对方半扶半架地带着自己走出房间。
夜很深了,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几扇紧闭的门后隐隐透出淫靡的声响,让刚经历了这一切的苏乐生一阵阵心头发冷。
“好,我走B区的货梯。”张朋往左边一指,还没和苏乐生走出两步,就听见一阵迎面而来的、被地毯削弱的脚步声。
“1816那个老头一晚上要几次药了,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管他呢,玩坏了不正好给我们?”
“这边这边!”
两人在拐角处几乎就要撞上来人的瞬间,张朋改变了路线,打开身侧消防通道的门,拉着苏乐生一起躲进去。
“你忍一忍啊。”
为了不发出声响惊动来人,张朋用脚卡着门,躲在阴影处观察着那两个服务生的身影,听见苏乐生越发忍不住的喘息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再忍一忍就好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出……”
“好香的味道。”
不远处一间客房的门开了,一个满身横肉的老男人探出光裸的上半身,边从服务生手里取过黑色盒子边说。
张朋低低地骂了一声操。
他来不及多想,扶着苏乐生走下漆黑的楼梯。墙上的应急照明灯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脚步,把从七楼到一楼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道走了多久,几声对讲机的声音蓦地打断他们的脚步。
“1808的Omega不见了,快通知人去找!”
“收到!”
一阵脚步声在一门之隔的走廊上响起,隔着消防门的缝隙,张朋能看见几个模糊跑动的身影。琇書蛧
他慌张地和苏乐生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一声近在咫尺的闷响。
“人被郑少爷带走了,虚惊一场。”压低了的声音伴随着对讲机的嘀嘀声响起。苏乐生的心颤了一下,睁开眼睛努力地想看清一门之隔外的人,却是徒劳。
“靠,魂都快吓飞了。”
对讲机那头传来骂声。张朋赶紧带着苏乐生继续往下走,脚步刚踏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问:“站住,你谁啊?”
那个压低了的声音没有回答,下一秒响起的是拳□□加的响声。苏乐生的心莫名扯了一下,本能地想转身去找那人,却被张朋拦住。
“他不会有事的,咱们走吧嫂子,他一会儿就来……”
张朋说着看向楼梯口的窗外,那里有一栋破旧的洋楼。两栋楼离得很近,可以从窗口直接跳到对面的走廊上。
但是那扇窗户有一人多高。要是张朋一个人还可以踩着楼梯扶手跳上去,可现在……
“你踩着我上去,快!”
张朋不假思索地在窗户下蹲下来,指指自己的背。
苏乐生下意识犹豫了一瞬。
“没事儿,你伤不着我。”
耳听得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纷乱,张朋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快点,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哥得杀了我。”
他哥?
苏乐生怔了一下,却已经没力气多想,用还能使得上劲儿的右脚踩上张朋的肩膀,咬牙用力翻过窗户。
那间洋楼是空屋,苏乐生翻过去以后落在几寸厚的落叶上,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身体好像一块被耗光电量的电池,力竭的感觉从全身每一个细胞里翻涌而出,所有器官都叫嚣着要罢工。
但同时,被忽略了一路的欲望也在复苏。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半被放到炙热的火上烤。
“哈、哈……”
他扯着被汗浸透的浴袍领子小声喘息,模糊的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张朋跳到自己身边,惊慌失措地给什么人打电话。
“喂?哥你没受伤吧,用不用我回去接应你……”
谁受伤了,是刚才在消防门外和人缠斗的人吗?
那个人好像对自己来说很重要,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哥你终于来了!”
深夜的风里终于没了逼人的暑气,沉重的露水浸得人身上发冷。张朋正蹲在国道边的空地上抽烟,看见梁颂腾地起身跑过去:“拳场那边怎么样,没出事吧?”
“没有。”
刚摆脱险境的梁颂边说话边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那儿走。要不是来之前潦草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能来得更快的:“我刚才做了准备应该没被人认出来,何况老八现在被其他事缠得焦头烂额,没空管其他的。”
“那就好。”
张朋松了一大口气:“对不起啊哥,我本来有机会趁那货给嫂子打针之前把人救出来的,可是我……”
“你做得对。”梁颂转头看了张朋一眼,黑漆漆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郑飞这个人阴险莫测,要是你真的一时冲动,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话是这么说,可想到苏乐生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张朋还是心虚。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梁颂一眼,只见对方在离轿车两米多的地方停住脚步,深嗅了一口带着茉莉香气的空气。
“他在车里?”
和之前任何时候都不同,苏乐生的信息素里的甜味浓到不可思议,却没让梁颂感觉到任何轻松和愉悦,只有沉甸甸、鲜明的痛苦。
这种痛苦比梁颂自己身上的伤还要让他觉得疼,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了一下似的。
“是。”张朋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一阵不正常的发烫,“他的味道散得太……那什么了,我不敢靠近,把人拖上车就躲一边去了。”
“刚才我稍微检查了下,嫂子估计就是被那货的信息素和‘粉色樱花’弄得……要想恢复正常,只能靠他自己把药剂代谢掉。”
“你放心,他第一次用这种药,应该不会上瘾。”张朋想想又补充。
“嗯。”
梁颂应了一声,走到车门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拉开车门,看见苏乐生穿着脏兮兮的浴袍蜷缩在后座上,潮红的皮肤上斑斑驳驳,全是被折磨的痕迹。
大概是嫌热,他自己把浴袍扯开了,露出大片单薄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修长的双腿无意识地夹起来,右手没入看不见的三角地带,缓缓地上下抚弄,却不得其法。
他急得低声呜咽,仰着修长的脖颈喘息,痛苦得像是快要被欲望烧成灰烬。
梁颂呼吸一窒,眼前的场景骤然和十年前的重叠起来。只不过那时候他看到的是姐姐毫无生机的冰冷遗体,这次是自己的心上人被活生生折磨的场景。
对郑飞的恨意像疯狂的潮水涌上心头。梁颂再次体会到那种锥心的痛苦和无力感,他带上车门,下意识想叫一声“哥哥”,却把那两个字吞了回去。
因为苏乐生说过,别那么叫他,他觉得恶心。
梁颂红着眼睛,伸手探了探苏乐生的鼻息和脉搏,又检查了一边他身上的伤口,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
“对不起。”
梁颂连声音也发颤。他俯身抱住苏乐生滚烫的身体,脱力似的把头靠在他肩上。苏乐生的身上全是让人憎恶的硝烟味,让梁颂的独占欲和心疼达到了顶点。他巴不得给苏乐生一个终身标记把他永远拴在自己身边、身上只能有自己的味道——这股冲动却该死的被仅有的理智阻挡。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梁颂强压下属于Alpha的本能,用自己的信息素轻柔地裹住苏乐生,替他洗去那股硝烟味。
“唔。”
似是察觉到梁颂的存在,苏乐生低低地哼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迷离地看向他。
“是我。”
梁颂抬起头来和苏乐生对视,还在发抖的手覆上他的,分开他的五指紧扣上去:“我来晚了,但是你现在安全了,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三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苏乐生几乎被欲望熔断的理智稍稍恢复了点。
察觉到梁颂的焦急,他下意识安慰地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乐生,你……”
这一个轻轻的动作让梁颂心都化了。他喟叹一声,替苏乐生把凌乱的浴袍重新穿好,顺便拦住苏乐生还要往身下伸的手:“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不能……你身体会受不了的。我想办法让你冷静下来好不好?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没有。
苏乐生本能地想说话,意识却好像被关进了黑漆漆的笼子。他怎么也没法完全清醒过来、没法做出回应,只有一个本能。
那就是想要靠近眼前的人。
他好像得了一种干渴的病,只有带着木质香气息的清泉能够救他。苏乐生迷迷糊糊地想着,在梁颂怀里转了个身,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汗水和乌黑的碎发沾在那上面,茉莉的气味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挑战着梁颂的忍耐极限。
“别这样,求你了。”梁颂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容易压下去的欲望眼看就要卷土重来,“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嗯……”
苏乐生抱怨地哼了一声,漂亮的眉头蹙起来,额角滑落一滴晶莹的热汗。
怎么谁都叫他忍一忍啊?
他已经忍了那么久再忍下去就要疯掉了。
再说对方身上的木质香味这么多,分他一点怎么了?一点都不大方。
清醒时绝对不会有的霸道念头从苏乐生脑海里腾起。既然梁颂不肯标记他,那他就自己去找梁颂的腺体。
他把头埋在到梁颂颈间,鼻子和柔软的唇像在母亲怀里觅食的婴儿一样轻轻地拱。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让梁颂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近乎熔断。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失控的是自己。
“乐生。”梁颂无奈地扶住苏乐生的额头,求饶似的说,“别这样对我,求求你。”
苏乐生在梁颂怀里怔了一下。
他整个人还是晕的,根本就分不清抱着自己的究竟是谁,只知道对方的语气好像很难受、很可怜。
……是自己造成的吗?苏乐生有点心疼和过意不去,一时间竟然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从梁颂颈间抬起头。
梁颂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乖,等你冷静下来我带你回……”
后半句话被苏乐生的唇堵了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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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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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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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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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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