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顺天府的小祖宗>第 33 章 四合一
  雍淮见她误解,又这样真诚且关切的看着自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既想她关心自己的时间久一些,又因着刚才他才说过让她不要多喝酒,怕她觉得自己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半晌后,方才支吾道:“我没事,是衣裳穿多了些。”

  打量了一番他的衣着,南知意点点头,肯定道:“你确实穿多了些。”尚未正式入秋,她又格外贪凉,仅仅穿了件轻薄的长衫,连马面裙都是纱质的,裙带系的松松的,雍淮却穿着丝锦的曳撒,难怪热了。

  “下次可不许穿这么多。”她开始煞有其事的教导他。

  雍淮唇角挂着笑意,小姑娘这是将他刚才的话都学来了?他也不反驳,只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好,都听你的。”

  果然,南知意更高兴了,“雍淮哥哥,你真是个知错能改的人!”

  原来小姑娘是这么好哄的吗?雍淮有些惊讶,看来那几本书果真有用,他是该再让人多买几本来了,上次似乎听李文说还有卖《顺天府小娘子最爱》、《清河郡君最近去了这些糕点店》之类的书,也该一并买回来,想必是大有裨益。

  想起她最近换了封号,雍淮又笑道:“阿绡最近封了宣平县主,我还没给你送贺礼呢。”他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雕琢成梅花形状的和田玉,精致莹润,却只有指甲盖大小,在其中一片花瓣上钻了一个小孔,他小心翼翼的递给南知意,“你喜欢这个吗?送给你做贺礼好不好?”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小玩意?

  这样小的玉,南知意眼睛都看直了,她伸手接过来把玩半天,郑重的道谢:“谢谢雍淮哥哥。”她们这样的家世,互赠礼物是常有的事。这般小的玉,就算完美无瑕也是不值什么钱的,然而却胜在雕工精湛非凡,又是雍淮的一片心意,她便笑眯眯的收下,准备下次再还别的给他。

  这两块小梅花玉精美可爱,昨日阿晋才新给她制好了一个荷包,她正好可以用来做荷包上的挂坠,或者是做头上的小钗。

  玩了会和田玉,她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顿时唉声叹气起来,“可别提这事了。”

  “怎么了?”雍淮不解的看着她,莫非中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南知意嘟着嘴,极为不高兴的模样,“我不太喜欢这个封号。”

  “这个封号不好听吗?”雍淮懵了,他试着跟南知意解释:“圣善周闻曰宣,执事有制曰平。”雍林懒得想封号,原本是交给底下官员去做的,雍淮便接过了手。恰好他正在看一封宣平县的奏报,宣平既是县名、分开看寓意也不错,他便用上了,哪想到小姑娘竟然对他选的封号这么不满意,雍淮开始了自我怀疑。

  南知意原本只是想跟他感慨一下自己新封号有多难听,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解释字意,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抬头懵懵的、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人都傻掉了。

  她用力哼了几声,带着纠结的反驳道:“你觉得我有圣善周闻、执事有制这么厉害?反正就是不够好听,我以前的清河可好听了。”她哪里知道这种字解,又不想承认自己不知道,便梗着脖子去争论。

  雍淮深切反思自己的错误,“嗯,是不够好听,配不上阿绡。”看来他还需要多多学习才是,选的封号竟然被小姑娘这样嫌弃,他仔细一想,之前的清河确实要好听些。

  南知意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呀。”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两人又就这究竟难不难听、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争执了半晌,南知意最后气咻咻的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你不许再说话了。”

  她生气时双眸圆睁,两只拳头都握的紧紧的,微醺而起的红晕本来已经消下去了,却因为生气而再次出现。

  南知意想,她这一会不想再理雍淮了,他太能说了。

  雍淮被她给瞪得不知所措,她这次似乎是真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雍淮手忙脚乱的上前哄她,“是我错了,虽然不好听,那也是配得上阿绡的。”

  南知意晕乎乎的,不知这话题究竟歪到哪去了,也记不清两人先前讨论的是什么,她微微仰头,试图去回想一遍他们究竟是因什么而起的争论,一片梧叶从树上掉落,被暖风撩到了她的面颊上。

  连一片树叶都欺负她,真是太过分了!南知意恼怒的将覆盖在脸上的那片梧叶扯下来,双手使劲揉搓着,低头看着自己绣着石榴花的白色绣鞋。

  雍淮依稀记得那些书上说过,女孩子若是生起气来是极难消气的,这时候要是不哄,她就会更生气,要是哄了,也应该要哄对地方,不能乱说话。雍淮不知道什么叫乱说话,又害怕自己某句话让她更加生气,只得一再道歉,“阿绡,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的。”

  南知意虽然是低头看鞋,却一直竖起耳朵在听雍淮的话,听他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像个念经的和尚似的,终是绷不住笑了,“我可没有生气。”

  她这心口不一的模样,竟是比小猫还要娇纵几分,雍淮也不敢再逗她,也严肃的点点头,“阿绡这样气量大的人,当然不会随意生气。”

  被他又哄了几句,南知意渐渐飘飘然起来,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两人又说了一会的话,讨论了一会马应该如何喂养,这是倒是没有起争执,甚至还约好了下次一起出去骑马的时间、在何处碰面。日头从东方偏移过来,时间临近晌午,两人便起身往回走去。

  南知意回到筵席处时,从高处看去,乌压压的一大片小贵女们,她缓缓步入其中,房悦容急忙朝她招了招手,小丫鬟上前将她引到房悦容身侧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你可好些了?”房悦容关切的问她,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发现她起色颇好才放下心来。

  南知意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就是不敢再喝你家的蒲桃酒了。”再喝她估计回去要被打死。

  房悦容满含歉然,“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喝这个酒,没想到劲这么大。”

  “无妨。”南知意笑着摇摇头,“我这不都好了吗。”虽然菜还没上来,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摆着不少糕点,她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慢慢吃了。

  房悦容见状,也开始吃小点心,她胃口倒是好,眨眼间就把自己面前的豌豆黄消灭光了,百无聊赖的看着众人发呆。

  “绡绡。”身畔的何宁宁突然戳了戳她,低声问道:“你得了多少钱呀?”她嘴里还含着一块粽子糖,声音含含糊糊的。

  南知意据实以告:“五千两银子。”

  “哇!”何宁宁低呼了一声,“好多哦。”本来她还觉得自己那点已经很多了,现在跟绡绡一比,压根就不够看。

  南知意笑了笑,“少在外面说这些。”就算她有钱,也只有关系好的才知道点大概的数额,没必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肯定不能多讨论这些事。

  何宁宁点点头,兴奋的跟她说:“那我们后日一起去逛街好不好?锦华楼新出了一个凤钗,我可想买了,这次总算有了钱,可以买个够。”

  她花起钱来一向没个止境,到手的钱几天就能花个精光,手上一直都没什么闲钱。南知意提醒道:“你别总是瞎买,买了又不用,不是浪费?多少存点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花光的。”何宁宁正在兴头上,哪里会听她的话,只敷衍着应了,又要商量着她们去完锦华楼去哪里吃饭。

  她听不进去,南知意也不好再劝,只能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时辰不早,衣着鲜艳的婢女们端着一道道佳肴款款步入小院,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悉心布置着桌案。房悦容正要给众人介绍自家菜谱,却见前方来了一行人影,为首两人相携而入,一群小姑娘涌入此处,走动间似乎带着几缕香气。

  “阿容,你这边怎么没等我就开始了?”穿嫣红对襟短衫那人笑着开口,“小心我告诉姨母去。”

  她身侧那穿着朱青长衫的少女道:“阿悦,是我们来晚了,怎么能怪嘉鱼县君呢。”

  南知意来的早,又去荷池边同雍淮聊了许久的天,没见过这人,便有些疑惑了。因着房悦容还有个叫房云容的妹妹,从东昌长公主到旁边这些人,都是称呼她为阿悦,怎的这人称呼她阿容?她旁边那人又叫她阿悦,听起来乱糟糟的。

  何宁宁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她是新昌长公主同翰林院王侍读的女儿,名唤悦秀。说来跟你还有点亲戚关系,她姑母是你大舅母。”

  南知意“噗嗤”一声笑了,这名字,取的跟房悦容可真像姐妹啊,两人恐怕是不合吧?否则她怎么会故意称呼房悦容为阿容,又让身边人唤自己阿悦呢。

  只是她身旁那唤了声“阿悦”的人看着很有几分眼熟,南知意总有个答案在脑子里呼之欲出,却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怔怔的盯着前面那人瞧。

  房悦容轻笑一声,看了南知意一眼,提醒道:“她是贺郎中的爱女,就是定元十二年中过探花的那位贺郎中。”

  南知意恍然大悟,难怪她瞧着有几分眼熟呢,原来是同贺庭玉有几分相像。贺庭玉父亲贺朝金多年前曾在殿试上中了探花,由此被宋国公看中,选做了小女婿。

  古时杏林宴上,选取相貌最为出众两位新科进士去折花给众人戴,是为探花郎,传闻说贺庭玉本身才学没有出色到殿试第三的地步,原本该排到二甲的。而太|祖对这种风雅之事很有几分兴趣。见他生就一副好相貌,将他同前面那人换了换。传闻真假尚且未知,贺朝金却是真生的风流俊秀,为人又温柔体贴,当初同小杭氏着实度过了一段举案齐眉的神仙日子。

  贺朝金不仅生得风流,为人也是真风流。他先前在老家时,曾与邻居家的小女郎青梅竹马、年少相恋,两人身份不匹配,自然而然就分开了,事情也本该在他高中探花、做了宋国公的东床快婿后画上句号。然而他那位青梅竹马却举家搬到了京城,且尚未婚配。两人一二年不见,曾经的温情霎时涌上心头,干柴勾动烈火,邻家女郎便做了他的外室。

  等小杭氏发现这事的时候,外室已经怀有了身孕,贺朝金许诺等外室生下孩子就将她送走,宋国公府又考虑到当时已经有了贺庭玉,父亲名声不好对他将来也有碍,这才忍下了这口气。然而那外室生下孩子后,贺朝金又反悔了,不肯将她送走,小杭氏本就因为他养外室而气愤,后来更是郁郁而终。贺朝金也不知是真爱还是知道自己再难娶高门女,守过妻孝后就把外室娶了回去。

  宋国公府这些年虽因着贺庭玉的缘故投鼠忌器,不好明着对贺朝金下手,暗地里的打压却没少过。饶是如此,他也凭借年少高中探花的资历,加上自己的手段坐上了正五品的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之位。

  “阿容,我就坐你旁边可好?”王悦秀等人对着南知意和房悦容行过礼后,她又指着房悦容另一侧的位置,笑语盈盈。

  房悦容仍然是带着笑,温声道:“这是阿云的位置,桌案上的糕点都被她啃过,现在也不知跑哪去玩了,待会应该就回来了。”

  被侍女带着坐下后,王悦秀才道:“她这年纪喜欢乱跑也是正常的。”

  南知意盯着那贺家女看了半晌,估算着她的年岁,想必她就是贺朝金同外室的第一个孩子了,也是还在腹中时被她姨母发现的那个。她虽同姨母没什么感情,那也断然不可能跟她玩的。

  她目光又挪向王悦秀,她跟那贺家女好,敌人的朋友自然就是敌人;再看向房悦容,虽不知她跟贺家女关系如何,明显能看出是跟王悦秀不和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且刚才她故意提醒自己那是贺郎中的女儿,不就是想让自己不跟她们玩吗?

  思及此,她看房悦容的目光更温和了几分,感应到她的视线,房悦容也回过头来,同她相视一笑。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何宁宁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两人,低声问着南知意。

  南知意低头饮了一口茶,语声浅淡,“小孩子别老问这些。”

  在一起玩的人里头,何宁宁一直是最小的几个之一,听到这满是敷衍的话,立马就炸了,怒道:“我才不小呢!”似乎是怕南知意没听清楚似的,她又凑近了些说:“不小!你听到了没有!”

  南知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这举动就挺小的。”

  何宁宁还要跟她争论,一听这话,瞬间就萎靡了下来,神态恹恹的,哼唧了几声。

  赵圆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个人了,别人一激你就跳起来。”她拿着纨扇点了点何宁宁的额头,“可长点心吧!”

  何宁宁努力捂住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菜肴一道道上齐了,房悦容让自己的婢女给南知意舀了小半碗酸笋鸡皮汤,“你刚喝了不少酒,先喝点汤压一压,这酸汤也能缓一缓酒意。”

  南知意低头饮了一口,鲜味直涌入口中,人都清醒了几分,又捡了几块酸笋吃,顿时胃口大开。

  东昌长公主府上的菜品确实不错,种类又多,几乎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爱吃的,南知意自己动手剥了好几只炙虾吃,擦干净手后戳了戳房悦容,低声问出了自己想了好一会的问题:“你跟她谁大些?”

  她没指名道姓、也没伸手示意,房悦容却很快反应过来她所指的人,撇了撇嘴道:“她大些,大了大概三四个月吧?”

  “那怎么——”南知意疑惑的看着她,两人为了一个字相持不下,谁都不肯让出来,房悦容看起来又十分不耐烦,她还以为她要大些呢。

  房悦容看着她笑了笑,忽然对左侧说:“阿春姐,你尝尝这酥琼叶,我听姨母说你北上的路上感了风寒,可好些了?这酥琼叶有化痰的功效,你多用些。”

  王悦秀面色一变,握着食箸的手都在颤抖,“酥脆可口,蜂蜜又甜滋滋的,甚是好吃,多谢阿容关心,我好多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离得近些的人都能感觉到。

  南知意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俩,连调羹上的那颗鱼丸都忘了吃,就一直举在半空,呆呆的看着这几人。众人没听到她和房悦容的对话,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尤其是那些从应天府来的生面孔,显然是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次数多了,又本就知道王悦秀的另一个名字,更加不在意,要么默默吃着自己桌案上的食物,要么面带微笑的看那两人。

  跟王悦秀说了几句话,房悦容才继续吃东西,悄悄歪头说:“阿绡听到了吧,她本来□□娘的,我有了名字后我姨母非要给她取个类似的,春娘便做了她的乳名。她后来嫌春字俗气,出门不准别人这么喊,都是一起长大的,谁能不知道谁呢。”

  南知意憋着笑,她也真是会插刀子,春娘这名字倒不是太俗气,但是王悦秀自己嫌弃啊。她故意挑着王悦秀讨厌的名字说,也是顺带报了王悦秀故意喊她阿容的仇了。

  房悦容突然当众喊了一声“阿春姐”,许多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直到用晚饭漱口的时候王悦秀都没继续作妖,而是安安静静的用着饭,时不时同身边的人说笑两句。

  一众小姑娘在这,总不能只坐着聊天,饭毕后,一群人开始讨论着要玩些什么游戏,房悦容提议道:“要不玩投壶?”虽然玩的好要技术,但是却谁都能玩一玩,要是有不会的教她也容易。

  她是主人家,且身份高贵,这提议又十分中肯,刚一提出来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何宁宁甚至开始摩拳擦掌:“那是不是要添些彩头?这样有意思些。”

  “投壶玩的也不少了,不如今日玩飞花令?”王悦秀慵懒的摇着扇子,啃着手中的桃子,说完后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南知意一眼,这一眼极为意味深长。

  南知意被她看的很不舒服,轻轻揉着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往身后椅背上一靠,“你们玩吧,我这会累了,先休息一会,看你们玩。”看来都是跑去了解过她的人啊。

  她不玩,平常跟她一起玩的小姑娘们也觑了觑她的神色,有的也说不玩,赵圆更是掩面打了个呵欠。

  王悦秀跟看穿什么似的,挽留道:“还是一起玩吧,人多玩起来才有趣味。”她看向身旁的贺家女,“妙儿,你说呢?”

  南知意冷笑一声,“玩吧,你先来,什么字?”又朝赵圆等人使了个颜色。

  “既是飞花令,就先从‘花’字开始,简单些,接不上的人罚酒。”王悦秀笑得温柔。

  这玩法简单,众人都应允了,玩过两轮后,除了一些年纪小的、或是自己想的被别人说了后一时想不起来的外,皆相安无事。

  就在这时,贺妙儿登场了,她笑着说:“单玩这个也没意思,大家都能说出来。依我看,不如仍旧行‘花’字,只是花在一句诗中排第几,那下手第几人就要饮一杯酒,这样如何?”

  同她们一起来的人也觉得这提议不错,总比干念诗要好,其他人也有些动摇。

  哟呵,南知意双手绕着自己的发丝,她同房悦容等人都在她们下手,这还得了?房悦容担忧的看着南知意,她倒还好,只是南知意早上才醉了一次,现在又喝怕是不行的。

  她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南知意却覆住了她的手,拦住她将要说的话,“听起来是不错。”王悦秀眼睛亮了亮,她又道:“单是下手的人喝可不够,不如左右两侧的人都喝?”

  “有道理!你说的对!”何宁宁十分给她捧场,她坐在南知意下手,要是只有下手的人喝,她就亏了,现在南知意提出这个玩法,她自然是百般赞同,恨不能喂给南知意喝。

  房悦容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阿绡说的甚好!”她是南知意上手的人,连她都赞同南知意的话,其他人当然不好反对,更何况这样玩还能有报仇的机会。

  两相比较之下,先前那个下手喝酒的玩法令人兴致全无,众人仔细思量后,齐齐同意了新的玩法。

  王悦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侧的同伴拉了一下。她环顾一圈,发现众人都是兴致勃勃了模样,只得同意,否则显得她玩不起似的,她本来也玩惯了这些东西。

  南知意数了数,贺妙儿在她左侧第七位,王悦秀在她左侧第八位,而夹在房悦容和贺妙儿中间的都是认识的人。这次先从房悦容开始,她开口便让王悦秀饮了一杯,王悦秀倒是毫不意外,木着脸举杯喝了。南知意看了贺妙儿一眼,也说了一句花在第七位的诗。

  大部分人都知道南知意早上喝了不少的事,故而说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等她周围的人玩了一轮,她也只喝了贺妙儿的一杯,这杯子是白玉所制,仅仅一寸高、半寸宽,一口的量而已,她也能受得住。

  轮到王悦秀时,因着喝了不少,想的又被别人说了几个,暂时没能让房悦容喝上,她的同伴们倒是想替她说,奈何位置够不上,只能干着急。

  等第二轮到了南知意时,她说了一句词,恰好花字在第八位,王悦秀急道:“不是说好了只能说诗吗!”

  何宁宁怜爱的撇头看了她,“那是上一轮的规矩,你莫不是喝糊涂了?再说了,也不是就你一个人,怎么别人没意见,就你有意见?”南知意下手第八人是南歌,已经自己将酒喝了。

  “那也没说这一轮可以用啊!”王悦秀眼睛都瞪大了,这人太不讲道理了,那人是她妹妹,怎么可能跳出来反对她呢。

  “别争别争。”房悦容笑着出来打圆场,“要不这样,阿绡去投个壶,投中几支箭她就再说一句对应的。”

  南知意也跟着附和,“对,既然歌儿已经喝了,就不管我下手的人,投中几支箭我就说对应的诗,说出来了你再同那人商量,说不出来我再喝?”

  先前房悦容提议投壶,工具是一早备好的,急忙让人奉了上来。一轮投壶一般准备八支竹矢,王悦秀也正好是第八位。

  南知意捏着竹矢,眯眼看着前方的漆壶,漫不经心的将竹矢一支支扔进壶中。

  随着她越中越多,王悦秀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眼睛随着她的手中竹矢一路移向壶中。周遭安静,她只听得到竹矢投入漆壶的清脆响声,以及......她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声。

  等到南知意投中七支竹矢,王悦秀攥紧了裙子,好好的葡萄缠枝纹织银纱马面裙被她揉得乱七八糟的,她又皱着眉慢慢抚平了。这样金贵的裙子,她一年顶多做两三条而已,也就过节、赴宴时穿一穿,要是被阿娘看到,肯定要说她。

  投之前,南知意对着王悦秀眨了眨眼睛,“阿春姐,你觉得我能投中不?投不中就该妙儿了。”

  连中本就难度大,壶中箭矢越多则越难投进去,王悦秀先前只知道她喜欢玩这些,野的跟个郎君似的,可她不知道她玩得这么好啊!她勉强笑笑,“你的技术是不错,应该能投中吧。”

  得了她的话,南知意点点头,将最后一支竹矢掷了出去。

  “呀!”南知意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的那支竹矢上,王悦秀浑身一轻,感觉如释重负。

  看到最后一支没中,贺妙儿的面色霎时就白了,她已经喝了不少,就算这酒再珍贵也不想继续喝了。王悦秀倒是不相信南知意能再说指定的,扯了扯贺妙儿的衣袖,“别着急,万一她说不出来,罚酒的不就是她自己?”

  贺妙儿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她投壶技术这么好,要是说不出第七的,为何不前面就断掉?分明在这等着呢。”

  她们几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时间,南知意已经说完了诗,咔哧咔哧啃着手中的腌青梅,神色餍足。

  “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吧。”她随意说了一句。

  王悦秀同贺妙儿相顾无言,对视间,似有无数电光火石从两人眼中迸发,气氛一时有些胶着。王悦秀虽然是宗室出女,有个身份尊贵的母亲,但是她父亲官职普通,仅仅是正六品侍读而已,她祖父倒是有爵位,但是还没传下来,王侍读身上除了驸马都尉外,并无旁的爵位。而贺妙儿虽然父母的一些事为人不齿,她父亲对这个女儿还是不错,也是被娇养大的,轻易不肯低头。已经关乎到了面子问题,两人皆不肯退让。

  两人僵持半晌,南知意这边众人也不劝,闲闲吃着果子,舒适自在,同两人关系好的小贵女们忙起身劝解着两人,低声说着话。

  最后,还是贺妙儿先退了一步,决定自己饮下这杯酒,王悦秀笑容真诚,“多谢妙儿了。”

  两人同时瞪了一眼,这人惯会挑拨离间!

  然而人家恰好能说出那句诗来,投壶也能随着自己心意投,虽然心里明白是挑拨离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玩过几轮飞花令,时间已经到了申时,丫鬟们捧着茶点入内,房悦容主人风范十足的说:“玩了这么久,都歇会,吃些点心。”又让侍婢将醒酒汤按照众人喝酒多少呈到众人面前。

  南知意仅仅饮了一口,吃了几颗青梅就压下去了,故而不需要饮醒酒汤,歪在那张雕了芍药纹的大圈椅上,吃着果子玩长衫上系着的飘带,揉成一团后又散开,玩得乐此不彼。

  用过点心后,一众小贵女们酒意都缓解了,重新兴致勃勃的谈论起今天的首饰穿戴。时辰尚早,缓过神后,又有人闹着要玩游戏,这次一致同意要玩投壶。

  商议过后,讨论出来了今天的游戏方式,又靠摇骰子的方式选了房悦容做录事,由她摇骰子决定第一个参与投壶的人,再由那第一个投壶的人摇骰子选出跟自己比试的人。投壶时,投中者可以接着投,投不中则换对方,如此往复,等到最后双方各八支箭矢都投完后,清点双方投中的数目,输的那方则按照自己输的数罚酒。等输的那方喝完酒后,再由她摇骰子选择自己的下一个对手。可以现在选择观战,若是参与了,被摇中了觉得对方太强而放弃,则直接罚五杯酒。

  骰盅里放了两个二十四面的骰子,房悦容挽起衣袖,轻轻摇动骰盅,手腕上套着的两个玉镯子叮当作响。待揭开后,摇中的恰是南知意。

  听到摇中了自己,南知意才从一堆水果中回过神来,接过骰盅随意摇了几下,所有人皆是屏息凝神,疯狂祈祷着不要摇到自己。停下后,南知意故意缓缓揭开,众人定睛一看,没被抽中的人提起的心都放下了。

  “谁这么运气不好,跟绡绡做对手?”朱云裳笑着打趣了一句。

  贺妙儿走出几步,嗫嚅道:“是、是我。”

  南知意指着正中央的漆壶,笑吟吟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原本的规则是该前面那人先投、第二个被挑中的人后投的,因为壶中箭矢越多则越难投中,这么规定为了避免有人悲惨的轮了一轮又一轮。

  大家都知道她投壶技术好,刚才还亲眼见证过,为了不让人认为她有欺负贺妙儿的嫌疑,故而让贺妙儿先投。

  贺妙儿不意她竟然让自己先来,惊讶的张大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后紧紧握着竹矢,全神贯注的开始投壶。连中三箭后,在座的人都开始喝起彩来,等到第四箭却因太紧张导致的用力过大,投中后又弹出了。

  她水平也仅限于此了,好歹连中三箭,倒是没太多遗憾,把位置让给了南知意。

  南知意盯着漆壶看了许久,将广袖一点一点卷起,露出雪白的如若凝脂的胳膊来,一支一支将竹矢投入壶中,毫无意外的达成了全壶,也就是箭矢全中。

  “该你了。”南知意笑得轻松,又开始啃糕点,甚至还喝了一杯刚刚冰好的果汁。

  壶中插满了竹矢,贺妙儿头皮一阵发麻,这让她怎么投?她就是故意要让自己后面一个都投不进去!

  “县主。”贺妙儿转过身,半真半假道:“你明明能在壶中已经有两支箭的情况下全壶,为何先前却只投了个七出来,县主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南知意扔下糕点,一脸震惊的看着贺妙儿,“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天哪!”她捂住自己的头,疲惫的望着贺妙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啊?”

  贺妙儿只是想激她一激,没想到她反应惊如此大,顿时慌了,“县主,我不是——”m.xiumb.com

  “我当然是非常不喜欢你啊!”南知意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句话。

  厅内死一般寂静,贺妙儿不可置信的直视着南知意,又羞又怒,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尴尬以何宁宁宛若铜铃一般的笑声而结束,她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煞是可爱。听到她这回荡许久不能平息的声音,贺妙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过了片刻,何宁宁收敛住笑,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莫名其妙。”小杭氏是她表姨,对当年的事,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自然看贺妙儿百般不顺眼。

  “你——”贺妙儿正待发作,另一人拉了拉她,低声道:“妙儿。”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何宁宁一圈,刚才帮着堵王悦秀的就是她,这会居然还是她。

  房悦容被这场面给搞懵了,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安抚众人。赵圆哼了一声,“玩不起还玩,你看云裳就不玩。人家想投几支投几支,管的宽。”

  贺妙儿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南知意,将她看得心都差点软了,急忙撇开头去,“你看着办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贺妙儿只得抓着竹箭,往壶中扔去。巨大压力之下,竟真让她中了一支,不过也仅限于这一支了,剩下四支都没扔中。

  这结果让她直抽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就不上场,现在输了还要再跟下一个人比,活受罪。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技术不好、又没有被抽到的小姑娘都高兴不已,脸上的喜悦任谁都看得出来。

  饭毕后,小贵女们都跟着家中长辈登上车,各回各家。

  “阿娘。”南知意趴在杭榛的腿上,无意识的玩着她的衣衫,“我今天见到庭玉哥哥的那个妹妹了。”

  杭榛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怎么了?阿娘也见过她。”那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思就沉得很,活像她爷娘,阿绡这么单纯的人可玩不过她。且她看到那小姑娘就想起自己没了的妹妹,心里跟团火在烧,虽说孩子无辜,到底是有些迁怒的。

  南知意将今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甜笑道:“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想投多少投多少!”她仰头撒娇的模样乖巧极了,身后似乎要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杭榛沉吟片刻后,说:“阿绡投壶是很厉害,只是以后不要管这些事了,这是大人的事。你要是不喜欢她,离她远些就好,等她招惹你的时候你再对付她,这样才能占一理。你瞧你今天将她打压的都说不出话来,可是世人总是站在弱者那边,如果别人觉得是你欺人太甚、甚至乱传你的谣言怎么办呢?”

  南知意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神色怔了怔,又道:“可是就是她先提议的呀。”她开始举例,“原本提出来下手喝酒的就是她,我就坐在她下手,她们就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况且阿悦她们也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那我当然不能看着她针对我朋友了,所以我才故意让她和王悦秀自己商量谁喝酒。再到后面也是她投壶技术不行,还要来问我是不是针对她。”

  杭榛垂眸凝思,这才懂了韦王妃他们为何说谁都喜欢绡绡、她的朋友都对她无比维护,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对朋友的,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罢了。”杭榛叹了口气,“下次注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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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等到长公主府上的客人都走光时,雍淮方才披着件大衣,从房中缓缓出来。

  最近快入秋了,晚上露重,他将将步出房门,便感到一阵寒意迎面袭来。

  东昌送完客人,匆匆赶回后院,便见到了要离去的雍淮,行礼后问道:“二郎,今日可见到人了?”

  雍淮平静的点点头,“见着了,多谢姑母。”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东昌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

  雍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东昌又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让你巴巴的跑到我家里来见人家,还给人家熬醒酒汤?你阿爹知道吗?”看不出来啊,她这平日里一副冷清模样的侄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的?

  雍淮淡声道:“还不知道,姑母也先别告诉他。”

  东昌有些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以他的身份,只要那小娘子人品好、行事沉稳,就已经能配得上他了,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这天下还有谁的家世能贵过皇家不成。

  “麻烦。”他父亲要是知道这事,恐怕连抱孙子的梦都要开始做了,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接回去,他可不想吓到阿绡。

  东昌自个儿嘀咕了几句,到底没在继续追问,一路将他送出了大门。

  折返回内院后,看到正在指挥下人收拾整理的长女,东昌心中划过一丝欣慰,上前揉着女儿的头,轻声道:“阿悦辛苦了,也累了一天了,去歇会吧。”

  房悦荣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我也没有很辛苦啦。对了阿娘,我们以后还是少用这么容易醉的酒待客,或者用小杯子吧。今天早上阿绡有些醉,出去外面走了好久才回来。”

  “谁醉了?”东昌陡然一惊,话音都有些颤抖。

  房悦容感到有些奇怪,“就是阿绡啊,蓟北王府的宣平县主,你今早还见过的。”

  东昌讶异道:“她什么时候出去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房悦容仔细回想很久,不确定道:“她早上来了,很多人哄她喝酒,后来喝多了一点,就有些醉了。大概是巳正二刻出去的,快用午食的时候才回来。”

  东昌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能听到自己沉稳又快速的心跳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阿娘你怎么了?”房悦容许久没得到母亲的回应,出声问道。

  她心知这种事不好往外说,女儿年纪轻,心里也藏不住事,便只笑了笑,“没事。”又问道:“你今天同她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吧。”房悦容对这个新朋友倒是挺满意的,美滋滋的说:“还不错,她投壶很厉害,玩飞花令也挺厉害的。”她又将今天的事讲了一遍。

  东昌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先前就听说过这姑娘,在家中虽是长女,更是幼女,不免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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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至,京城逐渐热闹起来,大街上洒扫的干干净净,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气氛和谐而热烈。

  从腊八开始,虽然先生们还在府中教小郎君们,但是南知意两人不用再上课了,一直要把明年的正月放完才算完,故而南知意一年中最期待的就是过年那一两个月的时间。

  她今日起的早,又被杭榛盯着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早就呵欠连天了。

  偏韦王妃还叫了人来给她量衣,一面笑道:“快要过年了,要多做几身漂亮衣裳,这样一天一套都不重样的。再做一件玉兔的裙子,元宵那天在家里看灯的时候穿,多应景。”

  南知意嘟着嘴,“不是出去看灯吗,家里的灯有什么意思。”城中的上元灯会年年都很热闹,今年想必更加不一般。

  杭榛笑道:“那就还是出去看吧,等翻了年,你就十三岁了,以后在家里的时间可不多了。”南知意是正月生的,故而过完年,就整整十三岁,虚岁要有十四了。

  韦王妃瞪她,“哪有什么多不多,她将来怎么就不能在家里待着了。”大不了招婿嘛,就算不是招婿,新婚夫妇常年留住丈母娘家的也不少。

  杭榛无话可说,她就知道母亲会这么答,已经习惯了。即便将来是招婿或是常年住娘家,万一女婿有外放的时候呢,她一次都不跟着去吗?

  量完衣后,南知意说了几声,又蹦跶着出去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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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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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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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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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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