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喜欢的血液的香味成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侵蚀灼烧着他所有的神经。
错过了当场干呕着哭出来的最佳机会,他只是怔怔的、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友人摔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他没办法悲伤,甚至找不到理由悲伤。
……但是,因为友人的死亡而悲伤流泪恸哭,这是需要理由的吗?
他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理智而完美,因为挚友没有“真正死亡”,所以他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
他本来就不是贪嘴的吸血鬼,饱餐一顿之后可以很久不考虑进食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他本人,也是在那件事过去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患上了厌食症。
他是啜饮神明之血而长大的半血族,借口想要喝混合口味就用针管抽了好几位刀剑付丧神的血,然后背着刀剑们一边干呕一边强行用灵术把翻涌的食物摁在消化不良的胃袋里补充自己的生命能量。
或许是和那人相处得久了,无论是伪装还是强迫自己,都被烙为了本能。
身体和精神都被强迫到了极限,理智的断裂只需要一瞬间。
他毁了一整个世界线,将鬼舞辻无惨变成了“无酱”,并且坚决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就像是不能干涉挚友所在的世界线导致的悲剧所带来的反向催化,还有想要否定对方的死亡而否定对方的一切终究开始矫枉过正,连性格都向着与他的本性相差甚远的方向扭曲了。
椎名悠生有些出神。
多少年了呢,他没敢再握过自己的刀。
魔法,禁术,肆无忌惮的死斗。
他不能在这种状态下握刀,刀在他的手中定然会碎去。
因为他自己都在追逐着某种疯狂的终结,就像是想要谁能狠狠地将他打翻在地,让他品尝着落败的耻辱听到“你失败了你谁也救不了你简直一无是处”。
而他又会在那之前不计一切代价,疯狂的追逐着胜利,就像是在对世界证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这就是他对本丸刀剑的【威胁性】。
矛盾与巨大的痛苦在沉默中撕扯着他的灵魂与意志。
他甚至在这种矛盾中明白了挚友疯狂的追逐着那场梦的心情。
就像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在理智的发疯,只是和自己的斗争、想要保持着正常的外表正常的理智、做出有利于周围需要保护之人的正确决断就已经倾尽全力,无暇再有任何柔软的感情分给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
暴躁的戾气终成了放任的欲.望和毫无节制的狩猎。
就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食欲很好、完全不用刀剑们担心一样。www.xiumb.com
实际上……有着灵魂契约的他和刀剑们,谁能骗的了谁呢。
大家都在等待着。
他也在努力的保持着距离——虽然行事作风更加偏激尖锐,至少在大方向与原则上始终没有犯错。
放浪的快乐只是形骸的假面。
因为真正的他并非那样放浪形骸的人。
大概是逐渐适应了这个太宰的味道,然后被突然得到了“child”这件事给刺激到了。
拥有了“child”的他,也该成熟一些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在拼命的抓住一切利益与胜利,却弄丢了他最重要的本我与荣耀。
——曾在重要的挚友面前也坚守着的审神者不破坏历史的本职,却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之后发泄在别的世界线中,真是太可笑了。
青年从魔法空间中取出一瓶执法者友人相赠的异界美酒,眼神沉郁,终究是狼狈不堪的落下泪来。
他一口咬开了酒瓶的木塞,像是个小孩子似的,一边难过得抽鼻子,一边吨吨吨地把烈酒灌下了肚。
“狐、嗝、狐之助。”
时隔数年,他终于召唤了自己本丸的专属式神。
“椎、椎名大人?”
狐之助惊愕而担忧的看着一边打嗝一边擤鼻涕、明显就是在哭鼻子的、素来以优雅自称的吸血鬼。
“我、我已经玩够无酱了,我同意嗝、把人放回去。”青年瞪着小狐狸,双眼红红的,“我是、我是绝对不会写检讨的!我只是……玩腻了……而已!”
——堂堂A级执法者,写检讨是绝对不可能写检讨的!
狐之助:……
啊,虽然很高兴执法者大人终于想开了。
但是哭成这副德行还在强行维护尊严,就算知道对方现在很难过,此情此景还是,好想笑。
……忍住啊,狐之助,你是专业的!
“是,在下会去处理相关手续的,届时请您配合工作进行操作即可。”
那么大一个鬼王,又不是说还回去就立即能用的[什
还有就是关于椎名悠生本人的小黑屋处分也可以申请解除或者减期。
青年沾着水露的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屈膝而坐,手中的空酒瓶滚落,扶额垂眸似是轻叹。
“我知道了……去吧。”
——
椎名悠生是很难喝醉的体质。
就像是有些人就算喝咖啡也不一定能解困,但还是习惯喝咖啡来暗示自己坚持别睡一样,椎名悠生不过只是借酒发泄了一下郁结于胸的情绪,反思自己这些年来有没有做过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嗯,总结下来,好像也没什么理智烧却的事件。
至于无酱?他不觉得规避某些悲剧的结局是错误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本质上是合情合理的,只是针对他的工作性质而言,是”失职“。
不过这种失职对于时之政府而言——别说时政了,就算是他也能通过调节时间线,将无酱的记忆全部消除,作为鬼王鬼舞辻无惨完完整整的送回某个时间点。
这也是时之政府没有强制悠生把人交出来只是关了小黑屋避免伤及刀剑的原因——高阶审神者尤其是执法者,所掌握的力量与手段往往足够他们亲自解决、或者支付一定的代价与时之政府进行交易进而解决自己捅出的篓子。
比起一条时间线,稀有强大的执法者本人的身心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更何况椎名悠生主动接受小黑屋、整整七年没回过本丸,也证明了他并没有和时政对着干的心思。
时之政府这个神秘的组织,比起人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悠生安静的喝完酒——主要是身边的回廊上下似乎已经摆不下空酒瓶了——就起身回屋,像个礼貌的醉鬼一样,睡了。
人总是会在某些事情上想不开的,感情一事哪有那么多干脆利索。
对于能够跨过生死的审神者而言,死亡并不是无法逆转的,椎名悠生的禁术与办法多得是,就像现在,那个人不还是在异世界活得好好的?
结果似乎是皆大欢喜,但是直面挚友支离破碎血流满地瞬间死亡、以及那追逐着死亡的微笑着的姿态,再怎么强大的心脏,也不可能很快就从最重要的人惨烈的死去的阴影中走出吧?
嘛。
反正也已经过去了。
椎名悠生给自己盖好了小被几。
虽然他本质上确实是个颜控并且为了口美食毫无节操的吸血鬼……
可爱美味的小血袋囤得也差不多了,还是适可而止吧?
#意大利的风气还真是可怕#
#回到日本就很容易冷静下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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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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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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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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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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