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一眼,那几双大脚也不知道洗了没有,乌漆嘛黑的。
苏锦绣寻思着这会儿点个火,那脚都能烧起来。
她之前中暑本来就没好,这会儿被这么一熏,直接开始晕车,脸色惨白到列车员同志时不时的往这边走。
“同志,你能将鞋穿起来么?你瞧人家小姑娘都快被你熏晕过去了。”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距离那几个脱鞋的人更近,也更遭罪。
苏锦绣一听就知道有人拿自己当借口了。
正好她也是真的不愿意再留在这车厢遭受生化武器攻击了。
所以她立刻对着恰好走过来的列车员虚弱的笑笑:“我没关系的,只是我前几天刚中过署,确实不大舒服,这心里头泛泛的,怕是等会儿要吐的。”
说着,还干呕一声。
列车员见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脸色确实特别难看,也怕她真有个好歹,直接快步走过来:“同志你跟我过来吧。”
苏锦绣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包袱跟着站起来,却不想刚刚站直,眼前就一花,身子发软的往旁边倒去。
列车员连忙喊同事过来,两个人架着苏锦绣出了车厢。
之前拿苏锦绣当借口的中年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离开了车厢。
苏锦绣被带到了列车员的休息室。
虽然空间不大,但是却是个软座,里面还有一张卧铺,列车员安排她睡了下来,苏锦绣从包里掏出两块桃酥和两个鸡蛋塞进列车员手里:“多谢姐姐,这些姐姐拿去吃着玩吧。”
“你留着自己吃吧。”列车员又把东西塞了回去:“我们可不能随便拿你的东西,违反了规定是要受处分的。”
“姐姐拿着吧,工农一家亲,你帮助我,我感谢你,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是一件美谈。”
不过苏锦绣态度坚决,列车员只好拿着桃酥和鸡蛋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程苏锦绣就舒服了,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手里捧着茶缸坐在窗口吹着细风,坐在床对面的软座上,饿了就吃鸡蛋,困了就靠在椅背上睡觉。
等列车员换班回来后,就看见这姑娘乖巧极了的样子。
“你是下乡的知青?回京市探亲,这时候倒是少见的很。”
列车员拿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和苏锦绣闲聊着。
“嗯,我妈让我回京市接她的工作,准备回城了。”
“回城?那倒是不错,现在下乡的知青能回城的人少,不过你妈也是真疼你,竟然把工作给了你,对了,你妈是京市哪个厂子的?说不定我还有熟人呢。”列车员听到苏锦绣回城,态度立刻就热络了些。
“我妈是纺织厂的工人。”
“纺织厂啊,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以前的老领导现在也在纺织厂呢。”
苏锦绣诧异的瞪大双眼:“竟然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姐姐,这可真是缘分啊。”
“可不是嘛,别看我现在做列车员,以前也在妇联当过干事,如今我的老领导在纺织厂就做妇联主任呢。”列车员说到这个,忍不住的扬起下巴,眼底是满满的骄傲。
至于为啥从妇联转到铁路系统,那就不必多说了。
“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是信了。”苏锦绣眼中染上濡慕,看的列车员虚荣心爆表。
“我这里还有瓜子,妹妹吃吧。”
列车员的热情表现在零食上面。
苏锦绣也不小气,从包里又翻出两个鸡蛋:“我这还有鸡蛋。”将鸡蛋塞给列车员后,又抱着茶缸‘吨吨吨’的喝水。
列车员这次没推辞,大大方方的接了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接下来一路上,两个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等到了京市,二人已经互通了姓名,甚至约好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去逛街,若不是列车员下了火车得集合,恐怕还得送出火车站去。
辞别了热情的新姐姐,苏锦绣拎着包袱挤上了公交车。
苏家是住在距离纺织厂不远的一个胡同里,一个不算大的平房小院子,左右三间房带两间抱厦,以前苏锦绣没下乡的时候,就住在右边的那间抱厦里,而她的父母住平房左边的房间,大哥苏锦宇住在右边,二哥苏锦国与苏锦绣同病相怜,住在左边的抱厦,而他们家的厨房,则是一个转身都觉得困难的小屋子。
恍惚间记得,好像她下乡的时候,大嫂刚刚生了二胎,两个孩子如今算算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了,也不知道分房了没有,要是分了房间了,恐怕这次回去还有的闹呢。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了,只能回来抢个工作赚点钱维持生活的样子。
很快,车子就到了那片胡同外面大马路上的站台,苏锦绣拎着包袱下了车,站在胡同口,看着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胡同,她一时间站着竟然不知往哪边走。
“你是……老苏家的闺女?”突然,一个迟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苏锦绣侧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扎着发髻的小脚女人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着花生在剥壳,从记忆中翻找了一下,苏锦绣露出善良的笑容:“周阿婆,我是锦绣啊。”
“绣儿啊,哎哟喂,你瞧我这眼神。”周阿婆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一拍手,连忙站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快快,你妈这会儿在家呢。”
说着,周阿婆弯腰将花生簸箕端起来往院子里搬。
苏锦绣看她一双小脚颤颤巍巍有点可怕,连忙伸手接过簸箕:“我帮你啊周阿婆。”
“不用,你坐火车肯定累了吧,脸色蜡黄蜡黄的,阿婆搬得动。”话是这么说,但也没有非要抢过来,她看着苏锦绣将簸箕搬进院子又出来,这才笑呵呵的拉住她的手:“你爸还有你哥嫂都上班去了,就你妈在家里带你两个侄子,你妈摔的厉害,这些日子都是我做点饭送过去,如今你回来了,也能帮衬着你妈了。”
“哎,我就是看到电报说妈摔了,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我妈苦了一辈子,还要受这个罪,我只要一想到家里人都去上班,没人伺候我妈,我这心里头就跟刀绞似的,难受极了。”
苏锦绣连忙抽回手擦了擦眼角。
“哎,谁说不是呢,你妈要强了一辈子,就算摔了也闲不下来,还得带孙子。”
苏锦绣摇摇头,吸了口气:“不说了,被嫂子知道了误会了就不好了,现在我回来了,正好伺候伺候我妈。”
周阿婆赞同的不停点头。
说话间两个人就进了苏家的院门。
两个小泥猴子正蹲在院子里抠地上的泥,听见门响,大的那个连忙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奶奶,家里来人了,周阿婆带人来了。”
小的也紧跟着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你们小姑,可不是我带来的,本来就是你们家的。”
小姑?
两小只歪了歪脑袋,大的立刻又扯着嗓子喊:“奶奶,小姑回来啦。”
苏锦绣站了站,酝酿出了泪意立刻就大步走了进去,刚到房门口就看见坐在床上的苏母杨桂花,立刻眼泪就掉下来了,声音里满是感情的喊道:“妈,女儿回来了。”
杨桂花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喊道:“绣儿,你回来啦,我是不是发梦了?”
“不是的,妈,我真的回来了。”
苏锦绣手里的包袱落了地,带着火车特有的气味,身形轻盈的扑进了杨桂花的怀中,一双胳膊紧紧的勒住杨桂花的脖子:“妈,我一看到电报,就担心极了,连忙求村长给开了介绍信,就立刻回来了。”
说着,她松开手,一把掀开被子,看着被绷带缠的厚厚的腿,瞬间泪崩,跪倒在踏板上,双手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虚虚抚摸着,那样子,好似连触碰都不敢。
“妈,这伤严重么?疼不疼?到底是怎么摔得?”
“天啊,绷带都染红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断的不是我的腿,为什么要让我妈受这样的罪?”
说完,膝行几步,趴在杨桂花没受伤的大腿上闷闷哭泣,泪水浸透了杨桂花的裤子。
苏锦绣的这一番唱作念打,不仅震惊了不在状态中的杨桂花,也深深的感动了紧随其后进了堂屋,正站在房门口的周阿婆。
周阿婆忍不住的跟着落泪:“桂花啊,你瞧绣儿多孝顺的孩子啊。”
“绣,绣儿,你先起来,先别哭了。”
杨桂花有些僵硬的扶住苏锦绣的肩膀。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小女儿是沉默的,是孤僻的,和咋咋呼呼的大女儿苏锦美就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以至于后来下乡报名额的时候,她就报了她的名字,只是家里孩子多,后来又被逼着送苏锦国下了乡,仔细想想,也快六年没见到这个小女儿了。
可谁能想到,时隔数年后的再见,这女儿宛如变了个人似的。
“妈……”
苏锦绣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杨桂花那满脸复杂的模样,温婉的低头擦了擦眼泪。
她也知道自己表现的与原来的苏锦绣不同。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点不同。
她必须要在苏锦国回来之前将杨桂花和苏大海笼络到自己这边来,到时候哪怕吴兰兰来了,也翻不了边,杨桂花的工作,只能由她来接班。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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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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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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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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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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