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她嫁给前头那个男人,虽说日子也苦,可从来没为房子烦恼过啊。
那时候的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和几个妯娌争夺地里的几颗菜苗,最大的郁闷就是自家孩子学习成绩不好,比不上邻居家的臭小子,最大的怨气就是男人没用,赚不到大钱,没办法在城里定居,让她成为城里人。
哪像现在啊,她虽然成了城里人,可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我买的房子,那是我买的房子啊!”吴兰兰急的哭的只知道说这一句话。
她坐在地上,旁边站着她手足无措的两个儿子。
左右邻居听到嚎哭声,立刻从家里走出来,就看见吴兰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旁边的空地上放着被褥,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颓然无比,不停嚎哭着,念叨着。
“兰子啊,你到底怎么了?”问话的是老苏家左边的邻居。
她走过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这,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东西都给搬回来了?”
吴兰兰抬头看了眼邻居。
她认识她,这个人和杨桂花惯来不对付,平日里虽说面上笑嘻嘻的,可暗地里,两个人却是一直针锋相对,当初两户人家都有孩子下乡,这户人家就看不上杨桂花为了儿子把小闺女扔到乡下的举动,可没少在外头说杨桂花偏心的坏话。
后来她跟着苏锦国回来了,这女人也没少在外头说她是农村人之类的话,总之碎嘴的很,也是后来苏锦绣嫁到了宋家,这人才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再胡言乱语。
如今这般殷勤的过来,显然是不安好心的。
可吴兰兰这会儿熬不住了,她急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
“那房子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买的,当初革委会那边可都有存根的,现在说收回就收回了,你说说,这不是欺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么?”
“可不是嘛……”
“确实不应该啊。”
杨桂花买菜回来,就看见吴兰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头发凌乱,眼睛通红,流着眼泪,手里端着个茶杯,身边绕着几个妇女,正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还一擤鼻涕,一甩,手指在台阶上一刮,又在裤子上擦了擦,姿势娴熟且自然。
就是把杨桂花恶心的够呛。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蹙着眉头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些严厉。
吴兰兰的声音顿时没了。
她看看杨桂花,突然脸一苦,扯着嗓子哭道:“妈——快救救我家吧,真的过不下去啦。”
杨桂花心里一个咯噔,再看那些邻居,果不其然从她们脸上看见看好戏的神情。
“行了,哭丧呢这是,有什么话回家说。”
杨桂花的心情顿时更糟糕了,说话的声音是又冷又硬。
吴兰兰立刻闭了嘴。
她可不敢这会儿跟杨桂花杠,她可还等着杨桂花给她撑腰呢,眼见着那房子是拿不回来了,说啥她也得重新住回老苏家来。
杨桂花走到门口掏钥匙开门。
“老杨啊,你们家这事儿我寻思着不行,得往上告啊,这好好的房子,咋能说收走就收走呢。”
“就是啊老杨,这不是欺负咱们小老百姓嘛。”
围观的邻居还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行了,出的什么馊主意,赶紧散了吧。”
杨桂花推开家门,牵住两个孙子的手,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丫头呢?”杨桂花又帮着把东西拎进家门,才开口问道:“还有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妈——你可得帮帮我们啊,我们的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吴兰兰一听杨桂花问话,立刻就哭了起来,一五一十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自从杨桂花给她找了个扫大街的工作后,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城市里安定了下来,有了编制就能迁户口了,如今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了。
原本苏锦国一个月将近三十块钱的工资加上吴兰兰一个月十八块钱,日子也不难过了。
谁知道,就在前几天,突然街道办事处来了人,告诉她们院里的住户,说他们住的房子的原主人从国外回来了,还是最近声名显赫的访问团中的一员,他将所有的房产全部过户给了国内的女儿,所以按照规矩,提前通知,凡是购买房屋的人家,不论时间长短,一律补贴二百块钱,尽快搬出去。
院里买房的有好几户人家,可人家因为政策问题,都是一买一两年的,这些人高高兴兴的拿着补贴就搬家了,只有吴兰兰,直接买了二十年的居住年限,这不损失就大了么?
可再怎么不情愿,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上头的通知就贴在大门口,吴兰兰就是个窝里横,只知道和苏锦国闹,苏锦国又有什么办法呢。
眼看着院子里的人都搬空了,吴兰兰心里头发慌,只好听苏锦国的话,先搬回苏家老宅住一段时间,这才有了吴兰兰坐在台阶上哭的事情。
杨桂花越听脸越黑,越听越生气。
最后实在忍不住的,站起来叉着腰就指着吴兰兰的脸骂道:“当初我就说了,那房子不能买,就你这个丧门星,把好好的钱都给糟蹋了,现在房子也没了,你说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啊……”吴兰兰又哭了。
她一哭,原本就缩在门边的两个孩子又瑟缩了一下,背脊靠在墙上,看着吴兰兰的眼神里带着恐惧,只是正心烦的杨桂花没有发现。
到了傍晚,家里人都下班回来了。
苏锦民和周玉竹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的车后座上坐着的是星辰两兄弟。
周玉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吴兰兰的一刹那,‘呱唧’落了下来。
苏大海则是和苏锦国一同进的院子。
一进门,入眼的就是一片寂静。
周玉竹那这个盆子,站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低着头洗碗,苏锦民站在她旁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吴兰兰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脸色很差,这会儿正端着碗喝开水。
再看堂屋里,凳子倒了,吴兰兰带来的包裹也是乱七八糟的。
显然,已经发生过大战了。
“反正住家里我不同意。”周玉竹站在水池边,不顾苏锦民拉自己胳膊的举动,刻意加重语气的说道:“咱们都已经分家了,说回来就回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大嫂,这屋子是爸妈的,我们凭啥不能回来住啊,国子也是儿子。”吴兰兰也针锋相对,一丁点儿都不让:“我虽然是农村的,可我也不是傻子。”
周玉竹顿时将手里的毛巾往脸盆里一摔。
“吴兰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那一套在我这,没用。”
周玉竹冷哼一声:“当初分家可是说好了的,爸妈给我们屋子,给你工作,想要住回来可以,以后你工资给我。”
“凭啥啊——”吴兰兰又跳了起来。
眼看着又是一场战争要爆发,苏锦民和苏锦国兄弟俩赶紧拉着自家媳妇儿回了屋。
最后还是苏大海发了话,才消停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小兄弟四个全都住在以前苏锦绣住的那间屋,现在那里是苏雨辰的房间,而吴兰兰和苏锦国两口子则是睡到苏雨星的房间里。
不过他们带来的包裹也没让拆开,显然,苏大海也没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常住。
夜里,老两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都在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知怎么的,老两口说到了苏锦绣。
杨桂花不停的叹着气:“早知道,当初就把国子给过继出去了。”她这会儿想想都后悔:“不管咋说,好歹还能得一份宅基地呢。”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绣儿如今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苏大海不后悔么?
他也后悔啊!
要是当初把国子给过继出去了,宋清华现在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婿,宋家也是名正言顺的亲家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是苏锦绣的亲爹,可苏锦绣夫妻俩喊他永远喊一声‘二叔’。
“哎,当家的,你说——反正绣儿现在那屋也不住,不如让国子他们先住过去吧。”杨桂花突然坐起身来,伸手推了推苏大海。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苏大海一听这话就觉得不靠谱:“当初吴兰兰对绣儿做的那些事我都没眼看,现在让她把屋给老二一家住,我看难,更别说,那屋还是绣儿自己建的。”
“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那宅基地是咱们老苏家的,她都嫁人了……”
杨桂花越想越可行,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苏大海还想劝,就被她打断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呢。”
苏大海顿时闭了嘴。
其实他也希望闹一闹,能把那块宅基地给闹回来。
苏锦绣还不知道这把火很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来,她这会儿正和宋清华请许凯一家子吃饭,依旧还是在秀萍婶子那个院子里。
许家彻底摘掉了头上的资本帽子,之前就说平反,可如今,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平反。
这件事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尤其是许父,他不仅摘掉了头上的帽子,还被上面的大领导亲自接见了,两个人就经济发展的事情都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要么说大资本家是真有本事的,和大领导会面的短短十五分钟内,许父提出的一项项举措,几乎就没有大领导不感兴趣的。
“过几天,我就要往羊城去了,这顿饭,也算是饯别饭了。”许父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以前花白的头发染黑了,用桂花油抹的十分光滑,指尖夹着香烟,曾经的意气风发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要走了?”
苏锦绣意外的看向许秋晚:“那秋晚……”
“我暂时留在京城上学。”许秋晚摆摆手:“我妈还有我哥都过去。”
算是上面大领导的秘令,他们率先去羊城探路,为是否成立羊城经济特区而做深入调查,他们也算是奉旨经商了,若是不成立羊城经济特区,他们父子俩可能还要在当地苦熬一些年头,但是一旦成立了,他们许家,说不定就要在羊城扎根了。
大领导的心思多变,谁都不知道下步棋怎么走。
但是许父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全部都赌在了这一步上面了。
“不过,等我毕业了,我估摸着也得去羊城了。”
许秋晚说到这里,顿时笑了:“到时候我得过去帮爸爸忙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我拍电影的梦想的,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你的漫画……是叫漫画吧,给你的漫画拍电影呢。”
“行啊,只要你想拍,我都给你写剧本。”苏锦绣闻言,也忍不住的跟着笑。
宋清华听到许父这样说,倒是没有苏锦绣这么惊讶。
他只是点点头:“去羊城也好,我听到风声,说上边对那块地方讨论的很是激烈,要是真的能成立特区的话,你们在那边对我们来说也是方便。”
“怎么?”许凯立刻抬头看向他:“有兴趣?”
“当然,新兴之地,没兴趣才不正常吧。”
“可是要是你跟我们合作的话,对你毕业后选择部门是有影响的吧。”许凯虽说没进体制内,但是对体制内的潜规则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经商不能从政,这是一直以来不变的道理。
“没事,用我妈的名义就行了。”
宋清华无所谓的摆摆手。
颜晴虽然是宋清华的亲妈,但严格上来说,与宋家已经彻底割裂下来,不能算是宋家人了。
所以用颜晴的名义做事情是可以的。
许凯没想到宋清华早就做好打算了,不过用颜晴的名义确实更加方便,于是点点头,吃完饭,许凯拍拍宋清华的肩膀:“兄弟,以后咱们俩就双剑合璧了啊,京城里的风向,你可得提点着点,我那距离远,信息容易接触不良。”
“别拍拍打打的。”
宋清华一把撸掉许凯的手。
许凯顿时笑了:“可真是穷讲究。”
宋清华翻了个白眼,转身揽住苏锦绣:“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苏锦绣扭了扭肩膀:“大街上可别拉拉扯扯的。”
“哈哈哈哈——”许凯拍大腿笑。
到了巷子口,两家人分道扬镳。
临走前,许秋晚问苏锦绣:“除了谷莲外,另一个学徒工你也该赶紧招人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可别到时候没人用,再来培养就晚了。”
“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小管家婆。”
许秋晚这才走了。
回去的路上,夫妻俩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缓缓往前走,宋清华脑子里面想的是未来的羊城特区,苏锦绣则是想着谁能过来帮忙做助手。
等回了家,才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杨桂花带着吴兰兰坐在宋家的客厅里面,双胞胎拉着圆圆回了白天午睡的小房间,小方则是进屋陪他们玩,只留下沈燕一个人在客厅里面招待她们婆媳俩。m.xiumb.com
苏锦绣回来了,杨桂花和吴兰兰立刻激动的站起来。
“二婶,二嫂,你们怎么来了?”苏锦绣低头换拖鞋。
“绣儿。”杨桂花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女儿。
比上次见面时胖了些,身上穿着毛呢的外套,下面穿着布裤子,脚上踩得是二十多块钱一双的真皮高跟鞋,脸蛋子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平时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这让杨桂花心里很是不好受。
她心爱的二儿子现在一家子都没地方住,从小没关注过的小女儿却过得这样好。
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所以说话语气自然就有些冷硬了。
“今天呢,我们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的。”
苏锦绣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沈燕,沈燕连忙站起来:“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你们谈。”
不等杨桂花反应,沈燕就进了孩子们的房间里。
偌大的客厅,顿时留下杨桂花婆媳和苏锦绣夫妻。
宋清华去墙角拿了热水瓶:“二婶二嫂快坐吧,我给你们添点儿水。”说着就给她们的水杯里加了水,又给自己和苏锦绣倒了两杯水,然后将热水瓶放了回去,才好整以暇的走回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好,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听听,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宋清华一坐一靠,虽说脸上还在笑,杨桂花刚刚的气势汹汹立刻就短了一截。
吴兰兰早些年在苏锦绣手里吃了不少亏。
虽说对苏锦绣还是嫉恨非常,恨不得苏锦绣现在就落魄下来,可她也知道,苏锦绣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以后出来肉眼可见的前途远大,按理说,她该抱她大腿指望着她能提携一下自家的,可问题是,现在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也顾不得以后了。
所以这会儿见杨桂花怂了,她立刻开口道:“绣儿,今天我们来呢,是想和你说一说你那个宅基地的事。”
“宅基地?宅基地有什么事啊。”苏锦绣看看杨桂花,只见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顿时笑了:“我说你们今天来不会是想要我的宅基地吧。”
“怎么就你的宅基地了,那是我们老苏家的宅基地。”吴兰兰顿时眼睛一瞪,然后就看见宋清华坐直了身子,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心底顿时一怂,干笑一声:“绣儿啊,不是二嫂想你的东西,只是你现在都嫁人了,咱们老苏家的宅基地总不能给别人吧。”
“你们想要,可以啊。”
苏锦绣笑笑:“我那宅基地那么大,去年还新建了屋,五千块钱,你要的话拿钱来,明早咱们就去过户。”
“五千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吴兰兰尖叫出声。
杨桂花也一脸不赞同:“绣儿,那宅基地可是咱们老苏家的宅基地,按理说,你这个外嫁的闺女,宅基地是不能给你的……”
杨桂花话还没说完呢,苏锦绣的反驳就来了:“按理说?按哪个理说?哪条道理说了外嫁的闺女不能得亲爹的宅基地,得把宅基地留给隔房的侄子了?大首长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咋到了你嘴里,这闺女怎么就不如儿子了呢?”
苏锦绣语气很是冷硬:“我今天话就撂这儿了,五千块钱,少一个子儿,这房子都别想要。”
“你——”
吴兰兰拍案而起,气急败坏:“你就不怕我到你学校去闹么?别一口一个亲爹的,你别忘了你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了,就算你的户口在大伯的名下,可血脉关系可是断不掉的。”
“你敢去我学校去闹我就去机械厂去闹去,只要没有道德上的错误,学校不可能开除我,可你们这想霸占隔房宅基地的事儿要是一出来,工作能不能保住我就不知道了。”
苏锦绣看着杨桂花冷笑一声:“就算我是你生的又如何,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又是怎么从二房户口里转到大房去的,这些年,逢年过节我可都上了门的,外面谁不夸我一声孝顺,脸面是我自己挣得,你现在出去喊一声我不孝顺,看看谁会相信你。”
杨桂花一听,只觉得脑门子嗡嗡的。
她本以为这些年,苏锦绣逢年过节还回娘家,是因为她在乎娘家,就算过户了,也心系娘家,没想到,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苏锦绣可不管杨桂花怎么个想法,继续对着吴兰兰开炮:“当初你是怎么算计我的别说你忘了,这些年我不稀罕搭理你,不代表我把那些事儿都忘记了,为了你男人的前途,你也得把你心底的小九九给我憋住,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气狠狠的转身,直接进了孩子的房间,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宋清华这才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二婶,二嫂,绣儿心情不大好,你们原谅介个。”
“清,清华呀,刚刚……这,我……”杨桂花这会儿话都不会说了。
“别怕,二婶,绣儿说的只是气话,只要你们不打她宅基地的主意,她不会做什么的,所以不要太担心了。”宋清华温声安慰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杨桂花的心又跳了跳。
这……
不打她的宅基地主意就不会做什么,那是不是代表着,要是打了主意,她肯定会做些什么的。
“天黑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宋清华起身送客。
他拿了车钥匙,开着车送她们回苏家,临下车的时候,宋清华突然开口说道:“对了,之前二叔跟我说过,关于他们车间的车间主任的事,我想了想,机械厂那边有资历的老干部太多了,二叔这件事不大好办,让他再等等吧。”
说完,他启动车子,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杨桂花一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的表情瞬间险恶。
转身就给了吴兰兰一个耳光。
“你个丧门星。”
“我们家国子眼瞎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灾星。”
作者有话要说:绣儿:打的痛快!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咱们就该快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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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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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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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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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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