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志愿,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安心的等待录取通知书就行了。
因为早就将纺织厂的工作给交接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苏锦绣就无所事事了起来,干脆在家继续开始画《我们能做些什么——洪水篇》,这一篇的故事早在纺织厂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
讲的是建国始终放心不下父母双亡的洛桑,所以趁着探亲的时候去寻找他,却被告知,洛桑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已经被一对好心的知青夫妇收养,如今已经带着洛桑回了城。
建国一听说知青所在县城,恰好是自己的老家,于是就踏上的回乡的路。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建国听身边的乘客说今年雨水多,他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不安,因为他的老家正是洪涝频发的地段,哪怕下游地区有一座很大的作为水力发电站的葛洲坝,可在发洪水的时候,依旧显得捉襟见肘,经常会因为洪涝压力而泄洪,让下游的百姓们分担上游的危险。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是对的,他回到家乡,水位已经到了危险线。
又是暴雨的一夜,水位突破危险线,冲上岸,开始淹没农田,村庄,许多人家将自家的澡盆拿出来,将家里的粮食放了进去,为了这些粮食,就连家里的婴儿都只能艰难的抱住父母的脖颈,求得生存的机会。
洪水来了。
紧接着,县城、省城都沦陷了,最近的人民子弟兵拔营过来救灾,刚休息了没几天的建国披上军装,找到部队领导,开始和那些兵一起救灾,等找到洛桑的时候,洛桑正抱着养父母所生的妹妹,眼圈红红的,憔悴无比。
“爸爸妈妈为了我和妹妹,都被洪水冲走了。”洛桑哭了。
他年纪小小,却经历过太多的离别,可这一次依旧让他无比伤心。
建国将洛桑和妹妹安置好了后,又开始去救灾。
‘众志成城,抗洪救灾’成了他们人民子弟兵的口号,他们用血肉之躯架起桥梁,将被困的老百姓救了出来,也堵住了堤坝的缺口,等一切忙完了,好多士兵都病了。
无论多大的危险,在子弟兵的帮助下,都能安然度过。
子弟兵就好像是人民的保护神,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最后,洛桑和妹妹被部队的叔叔伯伯收养了。
最后……
苏锦绣坐在书桌前,陷入沉思中。
“怎么了?画到哪里了?”宋清华见苏锦绣好半天都没动笔,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锦绣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她低头:“还没做好决定,在结尾的时候,该怎么画。”
“需要我的帮助么?”宋清华合上书,起身走到苏锦绣的身后,一手撑着桌沿,微微倾下身子,一手去翻苏锦绣的草稿。
说真的,凌乱的线条,勉强能看得出五官的脸,以及十分潦草的自己,宋清华还真有些看不懂。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参谋一下。”
苏锦绣伸手,从旁边抽出一本封面犯黄的中国地图来。
“你看啊,这里是葛洲坝,而这里……距离葛洲坝大概四十公里左右,你说,如果在这里再建一个水力发电站怎么样?”苏锦绣沿着长江往上走,一直走到一个点,用食指重重的敲了敲。
宋清华看了看,觉得还真有点意思。
不过……
“我对这种地理知识了解不多,不过我有一位老师,他在这方面有些研究。”宋清华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估计他应该也快平反了,明天我去问问刘老师。”
“好。”
苏锦绣点点头:“我先画草图。”
她从笔筒里抽出尺子,开始按记忆画图。
没错,她画的就是未来的三峡大坝,她不知道三峡大坝是几几年修建的,但是现在,修建三峡大坝的那一块地方,还是空荡荡的呢。
三峡大坝里有许多世界纪录。
而最有特色的,就是升船机。
苏锦绣不知道里面的参数,但是这些特色在未来可都是可以参观的景点,所以苏锦绣囫囵着按照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画面开始画图,而这一个画面,出现在结尾的洛桑的回忆中,那时候的洛桑已经是个老人了。
老人洛桑带着孙子孙女爬上大坝,回忆当年养父母去世的画面,老泪纵横。
而大坝外,是一片未来文明的景象。
“这可真壮观啊。”宋清华看着大坝在苏锦绣的笔下渐渐成型,忍不住的惊叹。
苏锦绣笑笑没说话,心说可不壮观嘛,以前刚建成的时候可是世界第一!然后手一晃,大笔一挥,在旁边多加了一个通道,是鱼道,当初因为大坝没有鱼道,让很多鱼类没办法回下游产卵,导致生态被破坏。
画完后,苏锦绣开始勾线。
这一勾,一直勾到天都黑了,楼下传来几个大嗓门的声音,是宋征军带了人回来。
宋清华看了眼专心致志的苏锦绣,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恰好看见宋征军带着人上了楼,是几个穿着军装的陌生面孔。
“这是我的孙子宋清华。”宋征军向身边的几个人介绍,然后又对着宋清华介绍道:“清华,这几位是从边疆军团回来的,这是刘师长,郎司令员,还有几位专家。”
“首长好。”宋清华立刻站直了身子,对他们敬了个礼,只是他的声音却不算大,甚至还刻意的压低了声线。
宋征军楞了一下:“这是……”
“绣儿在画图呢,正勾线呢,可不能吓着她。”宋清华不好意思的对着他们点点头。
“是不是画《我们能做些什么》的作者苏锦绣女士?”跟在刘师长后面的一个军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兴奋的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的?”
宋清华下意识的看向宋征军,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是他说的。
“见笑了,这是我小儿子刘聪,混不吝的臭小子。”刘师长抬手朝着刘聪的后背就拍了一巴掌,眼睛一瞪:“你给我消停点儿。”
“没事没事,性格外向不是坏事,我就总觉得清华性子软了些,容易受人欺负。”宋征军笑道。
“是陈首长告诉我们的,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几部电影在边疆很受欢迎的,他们对里面的小男孩洛桑可是很喜欢的。”刘聪从刘师长背后冒出头,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尤其是听说因为这电影,凤凰城少死了很多人,那边就更多人喜欢了。”
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的朝宋清华背后的房门看去:“苏同志现在还在画画么?”
虽然没有明说,看眼底是大写的‘想看’。
“清华,你带小刘进去看看去。”宋征军看刘聪这模样忍不住失笑。
“行,不过……”宋清华用食指抵着唇,对他‘嘘’了一声。
刘聪缩了缩脖子,捂住嘴巴,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进了房间,苏锦绣没有抬头,因为关着门的缘故,外头说话的声音她没听见,却是知道外面有人的,对宋清华在门口的那个‘嘘’声听得尤为的清晰。
不过,既然宋清华已经交代了,她也没必要抬头了。
因为她确实到了关键时刻。
“这是新画?”
一直等苏锦绣把手里的那根线给勾完了,刘聪才忍不住的问道。
苏锦绣回过头,看见是个陌生人,连忙起身,看向宋清华:“清华,这是……”
“这是刘师长的儿子。”
“叫我刘聪就行了。”刘聪对着苏锦绣爽朗的笑笑,然后又立刻眼巴巴的问道:“我可以看看这些画么?”
“当然可以。”
苏锦绣笑笑,将手里的那一叠草稿递给刘聪。
因为只是草稿,所以上面都没填台词,还有许多背景都没画,看着有点粗糙,但是里面的情感却是非常充足的,哪怕里面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依旧看的人眼圈都红了。
尤其是看到洛桑抱着小妹妹的时候。
小妹妹哭泣的脸,和那对英雄父母随波而去的背影,看的刘聪心里沉甸甸的。
“这是讲的洪水么?”刘聪吸了吸鼻子。
“嗯。”苏锦绣点点头,她有些好奇:“除了《我们能做些什么》之外,你们看扫盲电影了么?”
“什么扫盲电影?”刘聪有些茫然的看向苏锦绣。
“你不知道?”这下子就连宋清华都有些意外了,毕竟扫盲电影可以算是政治任务发下去的,难道那边阳奉阴违了?
刘聪还是有些懵的摇摇头。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
“那个扫盲电影好看么?”刘聪还兴致勃勃的问:“能在哪里看到?电影院可以么?”
宋清华笑了笑:“等你有空,我带你去看吧。”制片厂里有审片放映室,可以带他到制片厂看。
刘聪立刻一本正经的表示:“我随时都有空。”
“那就明天去吧。”
宋清华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锦绣,好似在问‘你去么?’
“正好我明天要去和临导演说一下下一步扫盲电影的事。”苏锦绣立刻表态。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
刘聪一听‘临导演’三个字,就知道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的总导演,顿时更兴奋了,捏着草稿就跑出房门,一边跑一边喊:“爸,我明天和宋哥他们一起去市里看电影去。”
进门的时候还是宋同志呢,出门就变宋哥了。
可以说相当自来熟了。
刘师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个臭小子和你宋哥说什么了?清华呀,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看啥电影啊。”
“没事,我明天去制片厂一趟,正好带他去看看。”
刘聪顿时得意的笑笑,扬了扬手里的草稿:“爸,我可是抢先看到嫂子的手稿了。”
“等等——”
一直跟在刘师长后面没说话的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喊道。
刘聪愣住,疑惑的看向男人:“王叔?”
“这画给我看看。”
王叶舟推了推眼镜,伸手将画接过来,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目光专注的看向大坝。
“这图是你画的?”王叶舟诧异的看向苏锦绣。
虽然只是外表设计图,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图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
“是。”
苏锦绣点点头。
王叶舟又指了指升船机:“这是你设计的?”
“不能算设计,只是一个设想,我们这些画连环画的,就是天马行空,只要脑子里能具象出来的,都能画出来。”苏锦绣坦然的笑笑,哪怕明知道以后这能成真的,这会儿也坚决不能承认。
“不错,只要设计的好,是能够实现的。”王叶舟说的云淡风轻,表现出强大的自信,说着,他又指向另一条槽:“这是什么?”
“是鱼道。”
这就是原本的大坝上面没有的东西了:“我觉得,在建设的同时还要顾及到生态问题,很多鱼类会去上游产卵,再回下游栖息,如果我们直接截断的话,可能会有很多鱼类因为没办法迁徙而灭绝。”
苏锦绣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因为上辈子中华鲟的问题。
当然,还有江豚。
王叶舟听到这话,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关注大生产,谁会想到这些问题啊。
苏锦绣说到这里,又想到了环保问题。
她觉得又需要在自己的素材小本子上面添一个主题了。
“地球是我家,保护靠大家嘛。”苏锦绣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
“你说的很对。”
王叶舟想了想,抽出这张图:“故事很好,这张图就没必要发出去了,苏同志,这张图我可以带走么?我是边疆研究所的研究员王叶舟。”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当然可以。”
王叶舟这才笑了,小心翼翼的将图折起来,像宝贝似的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还不放心的拍了拍,把旁边的宋征军还有刘师长都懵了。
恰好这时候楼下传来沈燕的呼唤声。
“吃饭啦——”
宋征军立刻回过神:“吃饭了,咱们下楼吧。”
“好好。”刘师长连忙点点头。
郎司令员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正抱着苏锦绣的手稿看着呢,不过因为没有台词的原因,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惜,依依不舍的将手稿递回给苏锦绣,跟着他们后面下了楼。
双胞胎一看见宋征军就踉跄着朝这边跑,宋征军忍不住的弯腰去接,却不想他们跑到宋征军跟前立刻转弯,往楼梯口扑去:“妈妈——”
苏锦绣快走几步,弯腰一把将八两给拎了起来。
“妈妈妈妈妈。”八两的口水糊了苏锦绣一脸。
“这个是姑娘还是小子?”走在苏锦绣前面的刘聪弯腰一把拎起九两,然后猛地朝上面一扔。
九两和小严玩这个游戏玩习惯了,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喊:“介来。”
这口齿不清的,听得刘聪忍不住的抱着他满屋子跑的疯。
刘师长看着这儿子,那叫一个头疼,一边落座一边给宋征军打招呼:“我这小儿子打小没个定性,就喜欢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娶个老婆回家生个娃。”
“缘分到了,不用你催,他自己就着急了。”
宋征军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毕竟他几个儿子的婚事他只操心过老二宋玉阳的,其它的要么在老家结婚,要么自谈,就连宋清华都是自己领回来了苏锦绣。
“这话说的是正理儿。”刘师长表示赞同。
饭菜上了桌,一直吃到八点多钟,才酒足饭饱,起身准备告辞。
“宋哥,嫂子,我明早来找你们。”
“好。”宋清华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刘聪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一家人才回了家。
“这刘师长怎么会突然来京城?”沈燕跟在宋征军身边,有些奇怪的问道。
“前些日子,边疆那边也抓住了两个特务,审问后发现和薛玲玲是同一条线的,所以才会亲自回来一趟,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要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许山兰。”
许山兰?
“不是说已经逃到对岸去了么?”
宋征军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有什么本事,让那些特务冒死送她去对岸?”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鄙薄:“天真又无知,贪婪且愚蠢,她是被那些特务卖到边疆去了,那边条件艰苦,她好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过去没一个礼拜就没了。”
许山兰死了?
别说沈燕了,就连听到这话的宋清华和苏锦绣都不由得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茫然。
“死了也好啊,要不是她,她们那一房也不至于如今这个光景,老四也不会死了。”宋征军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然后加快脚步,直接走了。
在老父亲心目中,犯错误的永远不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在宋征军心目中,宋玉刚之所以和宋玉堂兄弟离心,完全是因为许山兰在后面搅合的。
当然,也只有宋征军自己会这样想而已。
第二天,刘聪一大早就蹲在宋家门口等着,宋清华和苏锦绣也早早的出了门,三个人,坐上车,直接去了制片厂,宋清华带刘聪去审批室看电影,苏锦绣则是去找临导演。
临导演好似很多天都没睡一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头发也长长了,凌乱的披在头上。
“扫盲电影还有一点扫尾工作就做完了。”临平打了个呵欠:“等会儿咱们去审片室看一看?”
“好,不过得等会儿,清华带边疆上来的同志去看扫盲电影去了。”
苏锦绣说着,就看见临平愣了一下:“边疆的?”
“嗯,怎么了?临导演。”苏锦绣疑惑的看向他。
“嗐,我之前的片子发到边疆那边,结果居然告诉我机器不够,想让咱们厂里送机器呢。”临平说起这个事,也是一肚子气,他手一摊:“现在哪里不困难?到处都困难,机器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苏锦绣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情况。
一直到宋清华带着刘聪回来了,才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他们。
刘聪沉默了一下:“那边地广人稀,确实没有那么多机器,还有很多村落里面根本没有通电,那边比较贫穷一点。”他拧眉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www.xiumb.com
这事儿苏锦绣也没有解决办法,毕竟在边疆地区,再过二十年,恐怕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善。
“对了,等会儿有个审片会,咱们去看一下新片子?”
“好。”刘聪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苏锦绣这么一说又高兴了起来。
已经有了基础的临平做这种片子自然没什么问题,一个早上看了三部电影的刘聪也是真的高兴,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宋清华请刘聪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今天的供应是酸菜饺子,刘聪一口气吃了二十个,撑得走路都得扶着腰。
到了下午,苏锦绣抬手看了眼时间:“我去纺织厂一趟,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和我一起去?”
“一起过去吧。”宋清华看了眼刘聪,刘聪立刻点点头。
苏锦绣带着他们去了纺织厂,进了厂门,直接去了纺织厂工会,庄主席见到苏锦绣来了,立刻让赵秘书泡茶,宋清华也进去陪坐,刘聪觉得自己进去不太方便,执意要在门口等。
小办公室里,许秋晚一听苏锦绣来了,立刻起身追了过来。
“等会儿,里面谈话呢,别随便进去。”刘聪见一漂亮姑娘跑过来,抬手就要敲门,忍不住地喊道。
许秋晚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刘聪,然后又抬起手准备敲门。
刘聪大步一跨,直接站在许秋晚和门中间的那点儿地方,许秋晚下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啊?拦着我干什么?”许秋晚忍不住不客气的质问。
“都说了里面有人呢,你这人不懂先来后到啊。”刘聪也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那里面是我姐,我去找我姐!”
许秋晚直接被气笑了。
刘聪愣了一下,也学着许秋晚的样子冷笑一声:“那里面还是我哥呢,我说不可以进。”
“你们干什么呢?”
苏锦绣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斗的像斗鸡似的。
“绣儿姐。”
“嫂子——”
两人话刚喊出口,就下意识的对看一眼。
刘聪抓了抓后脑勺:“这,嫂子还真是你姐啊。”说着,又看到跟着苏锦绣出来的宋清华,连忙喊一声:“宋哥。”
“你们吵什么呢?”宋清华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游离着。
“没啥。”二人异口同声。
等从工会办公室出来,许秋晚才忍不住的开始吐槽:“绣儿姐,我不想再在厂里干了,我报了北大和京城师范大学,就等通知书了,现在的宣传委员一天到晚的挖苦我和婉玲。”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苏锦绣的嫡系跟着现在的宣传委员,她可不就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你辞工了,工作打算给谁接?”
“我……我像让我妈过来。”
许秋晚提到自己的母亲,忍不住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苏锦绣的脸:“我知道我们家成分不好,可是……可是我妈的手很巧的,我可以和车间里的工人换工,让我妈上一线去。”
“成分问题确实比较复杂。”
苏锦绣抿了抿嘴:“这事儿你问问庄主席,他要是同意,你就让你母亲过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从外头找人来接工了,至少得给我妈他们留点钱。”许秋晚提到自己的家庭,眼中就会浮现出无尽的悲伤,之前那种精神奕奕的样子,好似假象一样。
刘聪看着感觉有点不得劲,想劝两句又不熟悉,反正他不喜欢看她这幅表情。
回去的路上,刘聪托着腮,看着车窗外,神情有些萧索。
他的母亲成分也不好,当年因为这件事,父亲差点被连累了,后来还是上面发话了,说不允许牵扯到部队里面,他们家才安全了,可他母亲还是被分配去做一些很脏的活儿,比如说负责给地里的庄稼浇大粪之类的活,他那么美丽温雅的母亲,在这些年的嗟磨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当年的光彩。
成分……真的那么重要么?
“刘聪,你参加高考了么?”宋清华突然开口问道。
“参加了,就等通知书了,我全部都填的京城的学校。”刘聪立刻恢复了精神,回头看向宋清华。
他早晚有一天,要把母亲带回京城来。
“哪个学校?”
“清华大学啊,我学数学。”刘聪忍不住的咧嘴笑。
“看来我们还能当校友呢。”苏锦绣顿时笑了。
“真的?你们也报了清华大学?”刘聪兴奋的不行,忍不住的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我的老师就是王叶舟教授。”
“我的老师是刘云飞。”
“是物理方面的刘云飞教授?啊,我听我的老师说起过他,真想去拜访一下。”
“明天带你去。”
“谢谢宋哥!”
刘聪到了京城,就好似老鼠掉在米缸里,直接乐不思蜀了,尤其是随着宋清华去见了刘云飞,更是天天去拜访,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录取通知书到了,三个清华学子都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刘云飞一看刘聪这个本家居然也没报物理,而是报了数学,也是忍不住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就这样,刘聪在京城过了个年。
年后大约正月十五的样子,苏锦绣一大早起床去了火车站,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才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下河村当知青的赵萍与于红。
“赵萍姐,于红姐。”苏锦绣远远的就举着牌子激动的喊道。
那两个人拎着行里,先是环顾一圈,听到声音后朝这边看过来,就看见苏锦绣的身影,立刻也挥挥手:“绣儿。”
朝着苏锦绣小跑着跑来。
苏锦绣迎过去,和她们手拉手:“好久不见,赵萍姐,于红姐。”
“是啊,都以为当初一别就是永别,没想到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感性的赵萍忍不住的红了眼圈:“你考上大学了么?”
“嗯,是清华大学。”
“我和于红也考上了,不够成绩一般,我报了师范,于红报的卫校。”
“卫校分数线比较低拉。”于红爽朗的摆摆手,显然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满意的:“我们复习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只要能离开下河村就行了,绣儿,你不知道,你走后下河村出了不少事呢。”
苏锦绣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于红叹了口气,将姜美玉和付爱党的事情告诉了苏锦绣。
苏锦绣听闻后忍不住的皱眉:“这付爱党也太嚣张了吧,怎么敢在村子里做这样的事,不过……”沉吟一声:“姜美玉这一走,恐怕没办法参加高考了。”
“是啊。”
她们叹了口气,她们当初去高考是办了手续的,村里结了婚的知青就没给办手续,高考过后两天,就有两个结了婚有孩子的知青寻死,一个吊了脖子,一个投了河,都没了。
“算了,不说这事儿了,咱们赶紧先回家坐。”
苏锦绣帮着她们拎了两个包,因为她们这次过来直接就是等着开学了,不会再回去了,连被褥啥的都给带过来了。
“我娘家那头有两间空屋子,就是地界儿偏了点,刚建成有些清冷,里面东西不太全,开学前你们可以先住在那儿。”
年前拿到通知书后,宋清华就带着刘聪去砖厂定砖去了,就把给苏锦绣的那块宅基地给翻了一遍,做了两个地窖,盖了三间屋子,家具是从废品收购站收了几件二手家具,只有床是新打的,宋清华找了个深夜,过去把当初从赵德发手里黑吃黑回来的老物件给放到地窖里挂上锁,算是藏的好好的。
苏锦绣第一件事则是将苏大河夫妇俩的排位给迎了回去,算是落叶归根。
“我们俩只要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不拘好丑的。”赵萍和于红立刻表示。
能有个熟人在京城张罗着,她们俩的胆子都大了不少,也正因为这个,家里人才放心她们俩结伴出门。
三个人上了公交车,直接往苏锦绣的院子过去。
等进了小院儿,几个人才激动的抱在一起跳了跳。
“这院子也太大太利索了。”赵萍眼底满满的都是羡慕。
“刚建成的,没什么东西,看着清爽罢了。”
“我们家三代人不过住了个四十平方的房子。”于红羡慕的说道,她们家姊妹多,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回家后,只能蜷缩在小妹的脚头睡。
“等大学毕业,分配个好单位,到时候申请职工房就是了。”
苏锦绣给她们画饼,两个人的脸上瞬间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等家里收拾妥当了,苏锦绣又带着她们去买了点口粮,一直忙到晚上,三个人才歇息了下来,闲下来了,自然有空说些有的没的了,于红想去京城的百货商场逛一逛,而赵萍则是问到了顾强。
“赵萍姐,他已经结婚了。”苏锦绣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自己见过顾强的事:“他的妻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如今是一名正式工人。”
“结婚了?”赵萍的脸色白了白。
泪水滚滚而落。
“明明他说等我的。”赵萍哭了,她捂着脸:“其实就算没有高考,我也准备回城了,我有个大姑就是京城的,她的丈夫儿子都没了,我当初已经打算劝我爸妈把我过继到京城来了,这件事我和顾强说过的呀,不然,不然我也不会……”
于红也很气愤:“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绣儿,你告诉我,顾强现在在哪儿上班?”
“到底出啥事了?”
“当初顾强回城,是拿了赵萍的一百五十块钱回来的。”于红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当初他可是跟我们发誓,一定等赵萍的。”结果刚回来才一年多,就结婚了。
一百五十块钱啊,那可是赵萍省吃俭用将近十年才攒下来的钱。
是赵萍私藏起来,以后留着做嫁妆的。
赵萍捂着脸不停的哭泣。
心爱的男人拿了自己的嫁妆,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赵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痛死了。
“他怎么能这样?”苏锦绣也忍不住的皱眉。
“绣儿,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上班?”于红语气冷硬的问道。
“怎么,你想去闹?”
苏锦绣挑眉:“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顾强的地盘,你又是个女同志,过去闹不是擎等着吃亏么?要是弄个不好,他知道你们考上大学,故意败坏你们的名声,让你们上不了大学怎么办?”
她苦口婆心的劝解:“我倒是觉得,你们先到大学里报道,我知道他家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们的事情落定下来后,咱们再去和他讨债去。”
苏锦绣的一番话让于红和赵萍都陷入了沉默。
宛如醍醐灌顶,她们顿时不敢动了,苏锦绣也没告诉她们顾强的位置,怕她们沉不住气,好在两个人也不是不听劝的,苏锦绣劝了几句后又说起了姜美玉。
这让苏锦绣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原主糟糕的前世。
就因为不够狠,原主和姜美玉的处境可谓天差地别,性格决定未来,从这件事上体现的明明白白。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门从外面敲响了,还传来宋清华的声音。
“绣儿,我来接你了。”
苏锦绣立刻起身去开门,赵萍和于红也跟在了后面,她们眼中闪烁着好奇,想看看苏锦绣的丈夫。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宋清华带着温柔浅笑的眉眼。
“绣儿。”
苏锦绣拉他进来,看向赵萍和于红:“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宋清华。”
赵萍和于红看见宋清华的脸都忍不住的眼睛一亮。
无他,在下河村这么多年,看多了黑黢黢的汉子,陡然看见这样一个白净漂亮的,可不得让她们有种洗了眼睛的感觉,尤其这个男人还长得格外的好看,哪怕深陷失恋情绪中的赵萍,都忍不住的看了好几眼。
可见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好看的都会忍不住。
宋清华对她们点了点头,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在门外等着苏锦绣,等她和两个好友告别以后,才带她回了车上,往小院的方向赶去,而赵萍和于红则是看着汽车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感觉绣儿变了好多,你看见那车没?”赵萍忍不住艳羡的问道。
“看见了又怎么样,她是绣儿,我们是我们,管那车是啥样的,跟我们有关系么?”于红有些不解的瞥了一眼她。
赵萍抿嘴,眼中再次染上痛苦,显然又想到了那个渣男顾强。
于红连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现在姜美玉怎么样了?”
“别担心她,她去哪里都能过的好的。”
于红抿了抿嘴:“我只是怕她吃亏,也不知道跑回去,家里人是怎么样的反应。”
“她的父母应该挺关心她的,这些年,就她家里帮助最多。”
话虽然这么说,可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而被担心的姜美玉这会儿正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夫妻俩说笑话,而她手里还拎着夹碳用的火剪。
“爱军,大姑子还要在家住多久啊,我可告诉你,你赶紧让她回村里去,都结了婚的人了,哪能老住在家里啊。”
“媳妇儿,这事吧,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的,姜美玉那人太凶了,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她可是直接把自己男人送进监狱去了啊,你说说天底下的女人有几个她这么狠的?”
姜爱军一边说一边害怕的哆嗦了两下。
他凑到妻子耳边,小声的说道:“当初下乡我就是装病躲过去的,这些年也算是我欠了她,她想在家住就在家住吧,她男人进去了,反正没领结婚证,你明天上班去厂里打听打听,找个好人家把她给嫁了吧。”
“什么,当初你装病……”妻子忍不住的喊起来,话说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我的小姑奶奶,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嚷嚷,她那么狠,我是真怕死啊。”姜爱军小声的喊道。
“我看你不是怕死,你是作死。”
姜美玉突然从外头拎着火剪走进来,她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看着姜爱军:“当初装病是怎么回事?”
姜爱军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没想到,我亲哥都算计我。”
姜美玉仰头,忍不住的流眼泪。
“美,美玉啊……”
“别喊我。”
姜美玉猛地转身出了家门,姜爱军感觉内疚极了,看看妻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发现姜美玉的异样,直到第二天到了夜里,姜美玉都还没回家,姜母猛地起身回房,到五斗橱那边一翻,随即嚎哭出声:“杀千刀的姜美玉,她把家里的钱都给偷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绣儿:渣男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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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拉肚,反胃,难受,已经不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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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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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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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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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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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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