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蒲叶和汾坷等人是真的不擅长,看了没两眼,眼睛就花了,余瑶说在哪,他们就竭力回忆一个地方,末了,蒲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个地方,离禁地很近啊。”
汾坷也说了声确实。
余瑶蹙起眉尖,拿过地图再看了一遍,“我昨夜才画出来的时候,显示五神草在禁地内,但顾……昀析说,我画错了一处,比例不准,他帮我修改过后,神草的位置,大概就在这一块到这一块之间。”余瑶用手指给他们看。
这样细致而枯燥的活,也只有余瑶能做得出来。
琴灵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道:“有了残图,确实要方便不少,至少这大概的位置能确定下来了。”
一晚上,余瑶的心情大起大落,到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她颔首,沉思了一会,问:“扶桑大概什么时候到?无暇草的残图找到了,千秋草的消息,还得等他来,再做商议。”
“最坏的消息,就是千秋草的那块图,落在了天族的手里,如果是这样,我们想要得到它的消息,很难。”蒲叶直言不讳。
扶桑是第三日早间到的魔域,他一身清冷如皎月,温润又儒雅,白衣宽袖,没有命人通报,他悄无声息,一人一鸟一包裹,进了魔宫深处。
被察觉到气息的蒲叶拦了下来。
彼时,余瑶才睡醒。
汾坷带着琴灵来寻她。
“不准去。”余瑶听了扶桑和渺渺来的消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下地去前厅看看,但汾坷很严肃地阻止了她。
“怎么了这是?”见多了他搞笑宽和的一面,现在一看他这样,余瑶的睡意全醒了,她看了看琴灵,讶异地问。
琴灵扶额,半晌才道:“落渺才醒,我是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撇开她少神身份不谈,总也要给扶桑一些面子,就都去了正厅。恰巧,顾昀析和蒲叶也在,他们和落渺是旧识,说的话就多了一些。”
“后来,四人聊起了一些别的事,渺渺有点不自在,蒲叶想着魔域是我的地盘,便随口说了一句,让渺渺跟着我到处走走,熟悉熟悉。”
说到这里,琴灵指了指汾坷,道:“然后他就将我拉了出来,也不说原因,直接就走了,沿路还隐蔽了气息,这会,估计都在寻呢。”
余瑶听得半知半解,问汾坷:“这是怎么了?你跟渺渺不对付?”
汾坷一双桃花眼掀起,声音带着些寒意:“能有什么不对付的,面都没见过呢。”
“那你这是?”余瑶面露疑惑,看着汾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汾坷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说:“我不管什么少神不少神,也不管扶桑怎么个偏爱法,但是蒲叶当着我的面,让灵灵给她做向导,这个面子,就给得我十分不舒服。”
“瑶瑶你也别去了,外人若是见了,免不得还以为我十三重天的两名神女都要去伺候一个少神呢,简直受气。”xǐυmь.℃òm
汾坷冷呵了声,对着半空中道:“蒲叶跟落渺,那个亲近的,一口一个妹妹的,灵灵在他眼里算什么,妹妹只有落渺一个。”
“不过也没事,十三重天的神女,哥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不疼,我疼。那个向导,他想做,就让他自己做,差遣灵灵,好大的排面。”
“你别给我放屁!”蒲叶差点被这个草包气死,他从半空中现出身形,眼皮和太阳穴一起,突突地跳动,“我什么怎么就差遣灵灵了?扶桑和我们关系不好怎么的?落渺和扶桑那么明显一对你是眼瞎了看不出来?别说是她,以后你的道侣,不也得喊我一声哥?”
“弟妹和妹妹,哪个都亲,照你这样的脾性,以后谁还敢嫁到十三重天来?”蒲叶险些被汾坷这蠢货气得跳起来,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儒雅的形象,堪堪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道:“我还没真你那么多讲究,也不分那么清楚,十三重天上的,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一大家子,现在和弟妹见面,对方还是这么一种情况,我让灵灵带着她熟悉一下,哪里有问题?”
“灵灵在我眼里,是妹妹,不是十三重天的神女,我不会时时刻刻念着她神女殿下的身份,瑶瑶也一样,就这么简单,你这个蠢货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被雷劈傻了还是被次身同化了?”
余瑶见两人真吵了起来,噌的一下从床上起来,下地,拉着琴灵,眼皮从左跳到右,她问:“到底是怎么了?汾坷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落渺真差遣你了?”
琴灵头也疼得厉害,她道:“当时他们几个聊的话题,恰是落渺当年陨落一事,我听得有些糊涂,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便没有凑很近,就在外围听个一句两句。落渺也没惹我,很安静,又腼腆,但汾坷和凌洵可能是觉得我被排挤冷落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这个时候,蒲叶这样一说,汾坷拉着我,当场就甩脸子走了。”
余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她懵了好一会,问:“其他人呢?还在正厅吗?”
琴灵颔首:“顾昀析坐着,从头到尾都没说两句话,凌洵作为魔域之主,肯定要在那稳住场子,不过扶桑心思通透,应该有所察觉,免不得就……”
免不得就会觉得他们在给渺渺难堪。
他对落渺有多喜欢和纵容,这么些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尤延也来了,那个憨货,还以为是他来晚了,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头一回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一直在挠着头解释邺都的鬼噩有多难镇压。”琴灵面色一言难尽。
余瑶闭着眼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顿时哭笑不得。
“这怎么办?”她指了指吵得面红耳赤,浑不在意形象的两人,“感觉怎么做,都欠妥。”
共同对外没谁会怕,但十三重天内部争吵,就十分棘手。
汾坷懒得跟蒲叶多说,他手一扬,浩浩荡荡的神力将魔宫兜住,交织成一个结界,长戟一指,苍穹之上,阴云密布,神威滔天。
“我今天不揍死你,就真的当不起你昔日叫我一声哥。”蒲叶被气得心里怄血,面对汾坷的宣战姿态,他也没多说什么,身子腾空而起,手腕上的佛珠爆发出无尽的金光,径直对着汾坷套去。
天地变色,暴雨兜头而下。
琴灵脚尖一点,长鞭从腰间脱落,不死炎迎风便涨,她加入战局,两边都挡。
余瑶咬咬牙,变幻成本体,黑莲兜兜转转,落到琴灵手中。
“啪!”
一人一鞭,琴灵下手不轻,但她本身战力距离汾坷和蒲叶有一段距离,而此处并无死伤,余瑶的作用,只发挥了百分之一不到,并不足以让她同时对战两人。
余瑶本体的黑莲并不算显眼,她灵力枯竭,外强中干,本体上的神泽少得可怜。
突然,余瑶从琴灵手中脱身,她逆风而上,被清冷出尘的男子握入手掌之中。
余瑶化为人身,面色有些苍白,顾昀析顺着她的脊背轻抚两下,魔气化为纯正的灵力,流淌进了她的身体里,“先把他们两拦住,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冷静会就好了。”
顾昀析根本懒得管这种事。
但小姑娘显然十分关心。
顾昀析瞳色沉沉,目光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开口,道:“没有彻底恢复前,这样的事,别再做了。”
余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真身劝架的事。
她当即点头。
十三重天一向和谐,这样的事,也是头一回发生。
顾昀析得到了她的应答,眼角微抬,高大的身子立在风雨之中,岿然不动,余瑶伴在他身侧,身子略显娇小。
他抬手,无数的雷电在掌心聚集,两个千丈庞大的雷电囚笼成型,将打出真火的两人困在里头,无数的雷电倾泻而下。
汾坷和蒲叶自然不可能乖乖在里头待着,但也用了两息的时间,才成功脱困。
顾昀析居高临下,站在云头,眸中翻涌着墨色,半分情绪也不外露,他问:“今日咱们三个,放开手打一场?”
被雷劈过之后的蒲叶和汾坷,同时清醒了。
特别是汾坷,被雷追着劈了那么久,对那个滋味,可谓是刻骨铭心,今生都不想再尝。
蒲叶也咧了咧嘴,难得骂了句粗话。
扶桑肩上站着渺渺,他从远处而来,缩地成寸,几步就到了跟前。
手里,还端着汾坷种下闺女的花盆。
汾坷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十三重天上,他虽然对两个妹妹格外爱护,但和其他几人的关系,也很好,都是能将生死托付给对方的兄弟。
前阵子,他得知扶桑想陷害他和瑶瑶,为渺渺腾位置时,第一感觉和最后感觉都是不信,就可以说明一切。
这次的事情,其实跟他没关系。
他闷不做声地结果扶桑手中的花盆,再闷不做声地蹲到了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琴灵也跟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对外人还好,对自家的这几个,是真的没办法。
“灵灵,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汾坷率先开了口,但明显,对蒲叶的那句话还有怨气:“但是下次,蒲叶再那么说话,我还跟他打。”
“你对我,到底是有多大怨气?”蒲叶伸手擦了擦被打青的嘴角,气得笑了两声:“你说说,我哪儿惹你了?”
余瑶跑过来,手肘撞了撞汾坷,示意他看手里的花盆,她道:“发芽了。”
汾坷一看,手都有点不稳。
素色的花盆里,种下的种子迟迟没有动静,但就在方才,露出了很小的一片嫩芽,绿得还不够纯粹,嫩芽表面还带着鹅黄的细小绒毛。
汾坷有些懵了,他低语:“怎么突然发芽了?”
余瑶恨不得用手戳戳他的脑子,但还是耐心地提醒:“刚刚花盆一直在扶桑手里啊。”
他们每个人,基本都享受过扶桑的照顾。
汾坷也不例外。
现在,这样的照顾,显然破例轮到了他女儿身上。
汾坷看了看乖乖站在扶桑肩头的渺渺,又看了看面色有点疲倦的扶桑,嘴角抽了抽,一句话也没说。
这样的情况,余瑶也觉得有点尴尬。
扶桑却恍若未觉,他走过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魔域好玩吗?”
余瑶想了一会,点头,道:“好玩,但我也没逛多少地方,时间都耗在五神草和残图上面了,晚些时候,我给你画张图,你可以按图上的地方,带渺渺逛一逛。”
小红鸟站在扶桑的肩头,声音清脆,带着点大方的笑意:“多谢小神女。”
余瑶的目光在小红鸟的身上停顿了一会,这是她头一回真正意义上和少神落渺的碰面,但却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笑:“不必跟我们这样客气,也不是头一天碰面了。”
说起来,余瑶被这只鸟坑的灵石,还真不少。
汾坷才和蒲叶打完,又被顾昀析的雷电招呼了一顿,身上有些狼狈,他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花盆被他收入了空间戒好好地放着。
扶桑在他身边半蹲着身,还未开口,就听他有些郁闷地开口,道了声谢。
扶桑释然地笑了笑,冲他摆手,道:“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看着聚过来的几人,他声音依旧温和:“好歹看在我的份上,多给渺渺一些面子?”
“你们几个小的,也别总做叫我为难的事。”他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没有神君的架子,也没摆哥哥的身份,只是很平静地说:“瑶瑶和灵灵,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但渺渺,是我盼了好久,等到几乎绝望才回来的人,你们也,多心疼心疼我。”
余瑶突然,鼻子一酸。
琴灵别开了眼。
汾坷默然不语。
空气中的硝烟味,在这一刻,无声泯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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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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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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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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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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