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太过于想当然了。
帝子,有这么一重身份,天道不知给了多少特权。
这根本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问题。
天君的目光停留在那座残阵上,袖袍下掩着的手掌紧了又紧,手背上青筋暴鼓,一根根,昭显着事情脱离控制的不安和被压抑得死死的怨恨。
为什么。
天道若是能一视同仁,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者,都可继续迎难而上,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成功,他又何至于用天族十万仙者的精血,仙魂做引,凝聚此弑神之阵。
天君和云存等知道其中内幕的,都红了眼睛。
顾昀析手执一朵黑莲,周身气势内敛,一身青衣,来时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他生得极好,长身玉立,不说话时自有一股清淡舒卷,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潇洒恣狂,然而此刻,眼底的红像是要化为血水流淌出来。
“尔等为我之臣,枉死无度。”他绯色的唇微微往下压,修长的食指用力摁了摁作痛的眉心,最终,吐出一个“赦”字来。
此言一出,即为天命。
余瑶现出人形,与蒲叶等人皆是神色肃穆,望着那方大阵,跟着轻言了声赦。
无数的残魂从大阵中剥离,升腾,渐渐的,眼中再无迷茫血腥之色,他们望向天君,即使无言,亦能看出其中的质问,不解,与怨怪,他们亦是得天独厚的骄子,方得以飞升成仙,即使是最下等的仙。m.χIùmЬ.CǒM
他们相信天族掌权者的品性。
相信他们的领袖。
然后就被捉小鸡崽一样的捉进了牢笼,没有犯罪,没有过错,白受无妄之灾,多少年的修行,多少年与人为善,死时,甚至连个缘由都弄不明白。
残魂嵌入大阵,便是永生永世无法逃脱的炼狱,因为他们妄图弑神,这是大罪,天君不想涉此因果,便只能他们生受着。
他们用命弑神。
神才脱困,做的第一件事,是赦免他们。
何其讽刺。
十万残魂朝顾昀析弯腰,身形慢慢地消失在硝烟未歇的空中。
顾昀析向上掀了掀眼皮,看着脸青一块白一块的天君,语气嘲弄又不耐:“你若想取而代之,就拿出些真本事来,别搞这些损人不利己的阴招,我看着烦。”
蒲叶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天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两下。
财神身后的小兔妖,何时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她越慌张,就越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给他再添什么乱,让人看了笑话。
她的模样实在有些傻,比从前还要傻两分,财神漠然抬眸,心想,她这样,是怎么在始皇的后宫生存下来的。
小兔妖跟了他三日,这三日里,他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很安静,也不出声,两人隔了五百年重逢,居然找不出半句话说。
对小兔妖而言,五百年,只是睡了一觉。
可对财神,那是上万年难熬的日夜,是无数道雷霆劈下的之后的奄奄一息。
他受了太多的苦了,为了他的小兔妖。
而且,也早不是他的了。
“大人。”小兔妖眼睫颤颤,很小心地伸手拽了他的一下衣袖,小脸煞白,声音也放得极低:“我不舒服。”
财神随意瞥了眼战场的情况,旋即默然,小兔妖毕竟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妖,十万仙魂被赦,因果归位,她承受不住这股力量,是正常的。
“变回原身吧。”良久,他开口。
“谢谢大人。”千烟轻声道,白雾氤氲,她化作一只莹白的小兔,两眼红彤彤,蹲在财神脚边,身子很小,一捧便可拢于掌心。
财神走到余瑶身边,她就一路跟在他的后面,白白的一团。
墨纶伤得重,这会嘴唇都是乌青的,余瑶白嫩的手指尖凝出几丝白雾来,她轻轻地点在墨纶沾染着血迹的手背上,问:“好些了吗?”
墨纶点头,声音有点哑:“好些了。”
但是等下的擒仙之战,他是指望不上了。
余瑶放下心来,她才要回到顾昀析的身边,就被财神喊住了。
“瑶瑶。”财神小小的脸上隐有疲倦之色,他指了指脚边的白兔,轻声道:“她有点受不住顾昀析的赦免之力,你给瞧瞧看。”
余瑶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弯身,将白兔抱到膝盖上,手掌覆在它的脊背上,温和纯正的灵力输入,白兔微微瑟缩一下。
做完这些,余瑶将它放到财神手中,安慰道:“没什么事,别担心。”
小兔妖的情况恰巧和余瑶相反。
死的人越多,生魂之力聚集,余瑶的力量,就随之水涨船高,这种增幅,甚至没有极限。
相比于顾昀析和尤延,她更像是专为杀戮而生的圣物。
接过小兔妖时,财神的手臂僵得和石块一样。
顾昀析和天君对峙,眉眼冷凝,耐心已经绷到极致。
“自今日起,天族易主,你等自废修为,生祭阎池,我可赦天族嫡系后裔死罪。”他漠然出声,丝毫不留余地。
“你!”云存到底没有老天君的定力,他气得抚了抚胸口,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顾昀析用上霄剑随意挑开了他的手指,动作之轻佻,言语之不羁,六界之中,再无第二人敢如此。
余瑶走上前,笑盈盈地补充:“我们还有一个条件,云烨必须得交出来。”
“一派胡言!我儿云烨早就死在帝子手下,我们连尸首都未见着,余瑶神女张口就来,污蔑人一套接一套。”云存现在怨气极重,经过天君的提醒,他也知道这一场,他们败在了何处。
千防万防,没有防住一个六界闻名的废神。
“污蔑?方才那十万残魂是污蔑?天族偷取阎池的力量也是污蔑?”余瑶晃了晃手中的记灵珠,笑意浅浅:“都记着呢。”
天君深吸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朝锦鲤族族长瞥过一眼,沉声道:“老三确实已死,你们之间的恩怨已了,不用再追着不放了。”
余瑶也答应得干脆:“可以。既然你说他死了,而我在他死时又没有搜到残魂,那么今日你们自戕后,十三重天将会对九重天及其亲近之属,强行搜族。”
“一旦搜到,所有知情不报者,一律不赦。”
死寂,一片死寂。
她的神色很认真,自戕这个词说出来,再自然不过,听不出一丝血腥气和挑衅,就是很淡很轻的语气。
天君和云存说一不二,发号施令惯了,余瑶,哪怕顾昀析在他们眼中,都算是小辈一样的存在,现在当着这么多天兵和臣下的面,他们被两个晚辈,勒令自戕。
传扬出去,六界之内,整个天族,都将抬不起头来。
“小辈,而敢!”天君见锦鲤族族长脸色惨白一片,但勉强朝他点了点头,终于有了底气和倚仗,怒喝出声,同时,强行出手。
上霄剑破空,顾昀析眼底的煞气被彻底引发,余瑶化为黑莲,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肩头,一人一莲一剑,他挡住了天君,伤了云存。
这样可怕的力量之下。
天君突然意识到他们阵营少了人,余光一瞥,却发现云浔蹲在一块巨石前,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着些什么,反正离他们很远,察觉到他的视线,离得就更远了。
那模样,躲洪水猛兽一样。
他一肚子的气顿时不上不下,憋得险些怄出血来。
不肖子孙!
蒲叶,尤延等人本来就没有打尽兴,方才黑莲舒展,他们状态攀至巅峰,反观天族现在,士气不足,人心涣散,先前受的伤还实打实的疼着,一个败,剩下的也都跟着败了。
天君及三五死忠长老负隅顽抗,也确实有些狠劲,然而独木难支,就在战斗临近尾声时,风云突变,电闪雷鸣,血色的云层变成深浓而彻底的黑,一股莫名的宏大的力量降临下来。
余瑶和众人一样,抬眸望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凝重。
这是天道的力量。
蒲叶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他看了眼黑沉的天色,再看看顾昀析单薄的背影,默不作声。
一道惊雷从天际蹿到天那头。
顾昀析一剑将天君挑开,眼神阴鸷得不像话。
“顾昀析。”余瑶明显十分忌惮,她停在顾昀析身边,轻声道:“先别冲动。”
顾昀析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小小的,软软的一只,还带着令人心神愉悦的莲香,他微微阖了眼,将雷霆弓丢给了她,声音里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戾气:“打不起来了,它来劝架的。”
余瑶抿唇。
被搅成血海的天分成两边,一个巨大的退字降落在天穹,天君等如释重负,对着那股令人心神发颤的力量弯了弯腰,小心斟酌着言辞,道:“帝子顾昀析伙同十三重天神众,无辜杀戮,挑起六界之战,吾等请愿吾天,免其帝子之位。”
这话一说出口。
蒲叶笑了。
顾昀析饶有兴趣地听着,他无法克制自己情绪或者头疼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余瑶的手指玩,一个接一个数过去,又掰回来,玩够了就撒开手,没过一会儿又去牵回来。
反复无常。
玩游戏一样。
余瑶也跟哄孩子一样,有时候甚至反过去掰他的手指头。
锦鲤族族长真的是撑不住了,他费了大量的气血,动用先祖秘法,请下天道意志,好容易让十三重天的这几位心生忌惮,照他说,这个时候,甭管什么实的虚的,就应该逃回去,该养伤养伤,该闭关闭关。
这个倒好。
还跟天道攀谈上了,一上去,嚯,请求废帝子?
他莫不是以为天道行的他天族那一套?太子可废可立,儿戏一样?亘古至今,天庭的君主更替多少代,这六界之中,才诞生出了一位帝子。
独一无二。
无可取代。
锦鲤族族长是真的快撑不住了,此去一遭,他的血脉被抽取大半,修为几乎损了八成,仙魂都有所损伤,伤到根源,整个人就是强弩之末,偏偏天君还要叽叽歪歪磨蹭,有恃无恐的样。
要不是十三重天的人都看着,这一会,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就在顾昀析眯了眯眼,弯起细微笑意的时候,天道终于有所反应,一道九天玄雷自黑云中酝酿,而后猛的蹿出,锁了天君所有退路,迅猛无匹地轰在了天君身上。
这一击,不轻不重,但也仍将天君轰得七窍流血,他话已到了嘴边,左凸又转的,愣是没再敢说一个字。
因为如墨翻涌的天穹之上,隐隐有雷龙出没。
很显然,天道的意思明了。
这一击,只是小意思,你要再说,我不客气了,现在乘着那个退字仍在,对十三重天的诸位仍有威慑,赶紧离开才是正道。
天君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再放狠话。
倒是余瑶,在他离开的时候,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会再去拜访的,要是云烨还活着,你们千万藏好一些。”
十三重天的神灵,锱铢必较。
他们宽赦无罪之人,亦严惩心术不正之辈。
天君拳头捏得极紧,一言不发,目光阴毒。
原本这就算完了。
但天君看余瑶的那一眼,不知哪里惹到了顾昀析,他瞳色漆黑,在漫天雷霆之下,在天道的窥视之中,轻飘飘掠至天君的后背,形如鬼魅出手,一道惊天炸响之后,上霄剑带出一蓬鲜艳无比的猩红。
众目睽睽之下,他出手,废了天君一条手臂。
半空中,男人黑发黑眸,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从喉咙里发出轻嗤声。
“我……的天,这未免也太猛了。”尤延目光狂热,说的还算含蓄,但看他的脸色,分明是敬佩又解气。
余瑶有点担心,她看了看越发沉下来的天色,轻轻一跃,拧眉问:“怎么突然对他出手了?……还看着呢。”最后几个字,她咬得含糊又隐晦,但意思十分明显。
顾昀析幽幽反问:“打了就打了,你看天道会因为这等杂碎,给我脸色看吗?”
余瑶伸手,捂上了他的嘴。
顾昀析皱眉,想要发火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最终也只是扭过头,冷冷又低低地哼了一声。
让人意外的是,天道真的没有计较他当面重伤天君的行为,血色和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天气很快放晴。
天君及天族一干亲信跑了,但那些天兵天将,却无处可逃,他们被这一系列的反转搞得晕头转向,举着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和妖军魔军干瞪眼。
饶是死伤不少,留下来的,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余瑶等人皆有原则,不会对听君之命行事的天兵赶尽杀绝,但如何处置,成了一个问题,总不可能又巴巴地给天君送回去,成为下次再讨伐他们时的主力吧。
十三重天打架一把好手,但处理这种事,都不大在行,最后兜兜转转,目光都默契地落在了扶桑和琴灵的身上。
风雨初歇,晴空万里。
顾昀析看了眼身边人小巧玲珑的指骨关节,瞳孔中的墨色如浓汁,一场大战下来,他始终顶在最前面,战斗力又一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虽然吸收了余瑶的灵雾,但蒲叶,凌洵,琴灵等都累得不轻,多少万年没这样活动过筋骨,他们都懒了,现在天君等一退,个个没什么形象地瘫在巨石上歇息,财神和小兔妖则蹲远了一些。
“诶!那位什么情况?”蒲叶咧嘴,手肘撞了凌洵一下,望向财神的方向。
看着顾昀析漫步走向这边,凌洵眼皮跳了跳,回:“他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今天,可能要脱一层皮了。”
蒲叶和琴灵侧目。
顾昀析生得高,身上还沾染着战场未褪下的血腥气,他的肌肤冷白,呼吸却是滚热的,他侧目,居高临下望着一动也不想动的,每一个字眼都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之意:“起来。”
“我们练一练。”
凌洵闭眼。
他就知道。
事后清算,说的就是这一茬。
方才,不该那么冲动的。
蒲叶一看,乐了,问:“怎么回事,你惹他了?”
凌洵苦笑,站起了身,认命般地点头:“对,我不小心,动了他的东西。”
得。
听他这么一说,蒲叶眼观眼心观心,摸了摸鼻梁,把将要出口的劝架的话都咽了回去。
动这位的东西啊,换他,他是怎么都不敢的,凌洵也真是一条好汉。
明知鲲鹏的占有欲和领土意识有多强,他也要凑上去,怎么想的?
凌洵起来之后,顾昀析又看向郁闷得要死的云浔,眼尾的小痣妖红,他白得有些透明的长指微点,极其不耐烦:“你也来。”
云浔:“???”
“我没动你的东西。”云浔硬着头皮澄清:“我刚从西边回来,参战了谁也没碰上,还被你们二打一打了一顿。”
“起来。”顾昀析无视他的解释,声音里已见戾气。
云浔哀嚎一声,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他到底为什么回来啊。
他在西天的日子过得不舒服不安逸吗?
他非要回来找打干嘛呢。
余瑶没看懂现在是个什么诡异的发展,她以为顾昀析见了血,心魔压抑不住了,连忙从指尖挤出两缕雾气,润在顾昀析的掌心。
“有什么话好好说。”余瑶声音好听,隐有担忧:“打了一天了,大家受了伤,都累了,凌洵动了你的东西,我让他赔给你,好不好?”
“赔不了。”顾昀析与余瑶对视,下颚绷得极紧:“只有一个,我自己都没动过。”
余瑶:顾昀析这是藏了什么稀世大宝贝?
余瑶左看看右看看,还想再说什么,就感受到自己的小指被重重捏了一下,身侧站着的人,神情已然不悦:“你帮他们说情?还是也想和我练练?”
余瑶见他这么大火气,默默地闭了嘴。
蒲叶生怕把余瑶也牵扯进去,他赶紧从石头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道:“你们想练就去练,别带上瑶瑶。”
一边对余瑶碎碎念:“你傻的呀,顾昀析想揍人,那能阻止得了吗?咱们保住自己不被揍就阿弥陀佛了。”
余瑶压低了声,覆在蒲叶耳边问:“凌洵喜欢琴灵的事,你知道吗?”
蒲叶懵了:“什么时候的事?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末了,反应过来了,“他敢?正事不做还拐着琴灵谈恋爱?”
等余瑶说完事情始末,蒲叶不急,也不气了,他幽幽地道:“顾昀析打得好。”
“就该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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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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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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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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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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