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发生了矛盾吵架,就是慢慢不说话了而已。
可能她和游余以后也会这样。
池唐一直觉得自己和游余是不太一样的人,或者说游余是一个和这个年纪其他同学都不太一样的人。游余知道自己要怎么往前走,早早找到方向就坚定不移,让人很羡慕。
但是她就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在人堆里被一群同样不知道要怎么走的人推挤着,只能顺着人流走,又像是一只风筝,飘飘摇摇决定不了方向。
“池唐……池唐!”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数学老师瞪着这边,“上课坐飞机,以后想当飞行员啊!”
教室里有人憋不住笑声,数学老师又一个眼刀无差别扫射了教室,“一个个心思不知道跑哪里去!看看你们自己月考成绩!”
被老师diss也算是学生日常了,羞愧是不可能羞愧的,低下头只是因为不想和老师对视再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
等到老师激情说教三分钟,一节课差不多又完了,于是数学老师又毫不意外地拖堂把时间补了回来,还额外多收了利息,等他终于拿着教案课本离开,内急的同学只能露出焦急的脸往厕所狂奔,耽误了下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接下来的英语老师也不是好说话的。
趁这个课间时间,池唐撞了一下同桌的胳膊,“跟你做同桌真的不好。”
游余:“嗯?”
池唐:“老师喜欢叫你回答问题,还喜欢关注这边,我就在你旁边,一走神就被发现,我被点了好几次名了。”
游余又嗯了一声,翻过来一个笔记本,给她看了某一页上写的一个半正字,“七次了。”
池唐被她这种小本本记仇的行为给惊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记这个?”
游余:“随手记的。”
池唐不太相信,她觉得游余是在故意提醒她认真学习,真是学霸人设不倒。
但是学生上课走神,是无法控制的,尤其是这种春天,外面有花在开,还有太阳从窗户外面跳进来,温度适宜,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又规律得像是催眠曲,教室里几乎一半的同学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犯困,注意力也难以集中。
其中池唐因为自己同桌的缘故,尤为倒霉,总被老师注意到,所以游余作业本上那一个半正字,又慢慢变成了两个正字。
池唐注意到了游余的动作,游余本来在记笔记,听到老师点了她的名字,就熟练而顺手地给那个正字加了个笔画,接着翻回去继续记笔记。
池唐:“……”
池唐伸过去两根手指,把游余那个小本本拖到了两人课桌的交界线上,用水笔把那两个正字给涂黑了,端端正正的两个框框,然后在游余的注视下把本子给她推回去。
“不准记了!”
“好吧。”
过一会儿,池唐又觉得那两个黑框框有点碍眼,抄起涂改带把黑色涂成白色,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往下瞟一眼,就能看到后排的学生在堆满课本的桌子上偷偷睡觉;还有人端正地端着书,眼珠子滚动,这显然是用书本掩饰,在看小说;胆子更大点的甚至还在吃东西,自以为他不会发现地一低头吃一口,又迅速抬起头假装无事发生,然后过一会儿再低头吃一口,腮帮子还在动,像个探头探脑的傻乌龟。
其他说话的,做小动作的就更多了。
都以为他戴着个眼镜就看不见,其实根本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这群毛猴子也不是他教过的第一群毛猴子,每群毛猴子都是一样的喜欢抓耳挠腮。
化学老师又把眼神瞄向自己最看好的学生,这个上课从不走神的好学生也难得走神,正瞧着她同桌在她本子上涂涂改改,还在偷笑。
游余这个学生听话归听话,但性子孤僻了点,他们几个老师偶尔聊起来都觉得这孩子的状态其实不太好,没有点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活泼,现在交到朋友,偶尔也能看到她笑得像个小女孩了。
他心里有点欣慰,打算当没看见。
扭过头去黑板上写板书,粉笔和黑板发出咯吱两声很尖锐的声响,故意发出这种警报一样的声音之后,化学老师再转身回来,就满意地发现不少走神的毛猴子都端正了很多。
“认真听课啊。”他说。
四月,清明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班级集合,都不能迟到,听到了吗?”
“听——到——了——”学生们拖长声音应了。
老方又说:“这次烈士墓扫墓活动,回来后一人一篇作文,听到了吗?”
“听到了——”这回稀稀拉拉的应声就不那么快乐了。
要写作业总是不那么快乐的。
第二天一大早,班上就格外热闹,扫墓活动占了周六的时间,不强制学生穿校服,因此大家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女生们基本上都很在意穿着,干净整洁赏心悦目,男生们就随便很多,还有几个看上去是刚从床上爬起来,鸡窝头都没收拾。
那几个有暗恋对象的,基本上都趁这个机会好好打扮过了,梳了好看的辫子,看上去和平时特别不一样,尤其罗郑丽还穿了条裙子,一到教室就和王焦阳打情骂俏,被几个男生起哄了,一脸娇俏地举手要打他们,惹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整个班级好些个小团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
池唐和游余坐在座位上,没有其他人那么吵闹。池唐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这会儿一脸烦躁地戳着手机。
她穿着米白色的裤子,白色T恤和一件薄荷绿短外套,白色的板鞋,还扣了顶帽子,看上去特别清新干净,本来就长得好看,没了那个肥大的丑校服拖后腿,就更漂亮了。前排女生和隔了好几个座位的黑皮体委都忍不住去看她,只不过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xǐυmь.℃òm
和她相比,她的同桌游余就显得灰扑扑的,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圆领T恤,都是旧衣,脚上又是一双胶鞋,有点不伦不类。不过,整个教室也就只有她这个时间还在埋头学习了。
老师踩着时间点过来,让班长点名,又让黑皮体委去搬了一筐菊花。
“班费买的,下车之后一人领一朵。”班主任老方仔仔细细说了今天的安排,又催促大家下楼去乘大巴,她们今天要坐两个小时大巴去烈士墓。
池唐有晕车的毛病,上了车就不吭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偏偏车上的学生吵吵闹闹起来,一路都不消停。
快到的时候,老方又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最后说:“记得我们的集合时间,大家都能看时间吧,献完花在周围自由活动,下午三点集合。”
游余一边听着,一边注意池唐的神情,看她是不是想吐。
池唐这时忽然睁开眼睛,眉头还微微拧着,把手上的手表卸了下来,放到游余面前,“借你,看时间。”
班上同学基本都带了手机,但游余没有手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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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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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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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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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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