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开始眩晕,心跳脱力般缓慢,我看见自己的皮肤渐渐变苍白,血管一根一根地突起,血液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来。糟了……G的力量快消失了。我抓住G的手腕,望着他金黄色的眸子,想告诉他这件事,张口的瞬间,却只能吐出一串水泡泡。
力量彻底消失了。
像被黑布蒙住了眼睛,眼前漆黑一片。鼻子呛水,气管火辣辣的,难受极了。眼睛和耳朵同时渗出暖暖的液体,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那是滚烫的血。
……刚摆脱克拉肯的触须,就要死在海底了吗?
一只修长的大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前拽了一段距离。看不见任何东西,触觉也变得很迟钝,却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很大很热,是无限接近冰点的海水里,唯一有温度的存在。我情不自禁地靠拢过去,吸盘鱼般贴附在他的身上。
下巴被抬起,两秒钟后,两片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下来,小心克制地触碰着我的唇。
这是一个……吻。
一个唇对唇的吻。
我有些懵了。
随着亲吻时间的增加,感官依次被点亮,心跳速度恢复正常,倒灌进鼻子、耳朵的海水排了出来,血液重新流向四肢百骸。
眼前的画面由暗变亮,我看见密集如蜂群的鲱鱼群从头顶游过,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珊瑚丛鲜艳美丽,一条丑陋的格陵兰鲨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却因为G的身上顶级掠食者的气势,而谨慎地不敢靠近。
一线清幽的光渗落下来,G低垂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一缕黑发飘浮在额前,勾勒出他突出的眉骨和深邃的眸。
我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心跳激烈,咚,咚,如此明显,如此强烈。xiumb.com
我心跳也快了几拍。
总觉得在他的面前……我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他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松开我,转身向前游去:“回去后,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望着他的背影,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承诺”是允许他搜查我的记忆。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迟迟没有说破,是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确定,还是想听我亲口承认?
想起他曾说,是我让他重获新生。一颗心顿时软了大半。其实,告诉他真相也没什么,就是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和麻烦,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与我一起面对那些纠葛……
浮到海面上,三桅船早已报废,只留下几片焦黑的船板。我正迷惑船没了,还怎么回克拉肯群岛,就被G握住手腕。
北冰洋太寒冷,反而衬得他的手掌滚热如烙铁。被他亲吻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我僵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脸颊。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每次和G亲密接触,都会非常不自在……
大海漆黑幽暗。他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握着我的手,游向前方,声音清冷动听:“跟着我,别游错了。”
“噢……好。”
太奇怪了,光是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心跳加速。我到底怎么了……以前的我只有碰见特别难攻克的挑战,才会这样。
不知游了多久,手脚都有些酸痛,总算看见一座小岛的轮廓。只是,这座小岛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面积都被银白色覆盖,一看就荒无人烟,G却毫不犹豫地往那边游去,我差点没跟上他。
半小时后,抵达小岛。G浑身湿透地走上岸,对我释放了一个干燥术,自己却湿淋淋地走向桦树林。我犹豫了一下,算了,反正在他面前露出的破绽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没事。
我叫住他:“G先生。”
他停下来,侧过头:“什么事。”
潮汐阵阵,繁星是夜空的脉搏,静谧却喧闹地跳动着。
我看着他凌厉瘦削的下颚角与高挺的鼻尖,心跳再次乱了。走到他的身边,能感受到他在看我,却没有勇气对上他的视线。这种体验之前有过一次,但那时是因为心虚……这次呢,我想不出原因。
我快速念出干燥术的咒语,然后转过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照顾自己。其他都是次要的。”
G看了看身上干爽的衬衫,突然,用力地扣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是灼热的火炭,烫得我的心砰砰直跳。回头望去,寒冷夜风吹过,他的头发和衬衫都在猎猎颤动。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
“……不客气。”
G慢慢松开我的手,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桦树林中,不知道去干什么。
我平定了一下诡异的心情,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决定抛开诸多疑问,去弄点吃的。走到海边,我用G的巫银弩射杀了两条不小心游到海面的鳕鱼。去鳞,掏出内脏,这时候就体现出魔法的好处了,不用捡干柴,也不用钻木取火,只需要念出掌心火的咒语,一条鲜香美味的烤鳕鱼就做好了。
吃完鱼,正准备给G也烤一条,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一看,G拖着两棵拦腰砍断的桦树,走了过来。
那两棵桦树足有二十多米长,他却拖得毫不费力,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领口两颗扣子解开,露出随着步伐节奏而紧绷的胸肌和手臂。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出现了。我放下鳕鱼,试了一下双颊的温度,有些烫。难道是因为气温太低,生病了?
G把两棵桦树扔在空地上,单膝跪在地上,拔出匕首,刮去树皮粗糙的部分,然后用掌心火软化树皮,利落地剥下来,接着,将桦树分段,削平……直到他把那些平整的木材,组装成一艘小船,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造船。
这里没有钉子,也没有螺丝,更没有榔槌,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让木头咬合得严丝合缝。造出小船的雏形后,他又用掌心火将湿润的树皮烘干,依次粘在小船的外面。不到一个小时,一艘简易的桦皮船就已完工。
看见这一幕,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在血族的历史里,“三十”的血族年龄,跟人类的少年时期相差无几。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只会琢磨匕首,傻了吧唧地以为武力至上,尽管看过不少书,真正读进去的却很少。他却已经将建筑、音乐、魔物学和自然科学都学得明明白白,现在还露了一手精湛绝伦的木工……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要是我在一座荒岛上,用匕首造出一艘船,不炫耀也会得意很久。G却不骄不躁,神色平淡地对我招招手:“过来,出发了。”
感谢魔法。不然G再怎么博学多才、心灵手巧,也不可能用桦木造出蒸汽船的效果。有了魔法当推力,桦皮船的速度变得像旗鱼一样快,再加上克拉肯群岛本就在北冰洋附近,不到片刻,我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岛屿轮廓。
原来,我和他上次来这里时,正值极昼与极夜的交替时期。在克拉肯群岛,半年才能看见一次日落。可惜的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怎么在意,还以为是正常地天黑。
就在快要靠岸的时候,G忽然侧头看着我,低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愣住。
除了梦境中克苏鲁扮演的他,现实中的他……好像一次也没有叫过我“卡罗莉娜”。
一次也没有。
他是不是很早就起疑心了?
这是打算跟我摊牌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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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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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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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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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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