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去沈画排列出来的那些骨头。
是被砍得很小一截一截的骨头,乍一眼看上去,就是脊骨、排骨。
市场上脊骨的价格比较便宜,其次是棒骨或者叫筒骨,排骨价格则较贵。
有很多以啃骨头为卖点的酱骨头店,做酱骨的时候,有专门做棒骨的,有是混合了脊骨的,极少混合排骨。
而这家店的酱骨头,显然就是棒骨和脊骨混合,他们除了做酱骨,还做香酥排骨。
所以有脊骨、棒骨和排骨的残渣,都是很正常的。
可疑点就在这些骨头上。
沈画挑出来的那几块骨头,很显然就是脊骨和排骨。
脊骨被砍小段了,排骨也很小。
沈画抬眸看他:“出区别了吗?”
贺宗野抿唇:“这一块应该是动物的脊骨,准确点来说,是猪的。上切面呈三角形,肋凹在椎体外侧,横突向前向两侧展开,不发达,圆形锥孔……棘突平直向上,十分发达。”
他又拿起顾客留下的筷子,拨弄另外一块起来差不多的。
“这块,类三角形,锥孔小,肋凹在椎体下缘外侧面,横突斜向外侧,棘突不发达……”
他又翻动那几块排骨。
“这几块,加工过后已经变形,有些不出来。”
他抬头向沈画:“再找找。”
沈画点头:“别太紧张,未必就是,只是形态像,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又好像不是……请法医来看一下再说吧。”
贺宗野:“不管是不是都得彻底检查。”
霍延不明所以,微微皱眉。
贺宗野起身去打电话,立刻让局里派人来,同时,通知老板以有紧急情况为由,送食客下次过来用餐免费券,同时要求登记食客信息,后让食客先离开,不再接待新客。
店里老板和店员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沈画沉着脸,让霍延帮忙把取餐台上放着酱骨头和香酥排骨的大餐盒都给搬过来。
“你们怎么回,还有没有点素质,虽然是自助餐不限量,用不着把整盆都给搬走吧,别人还吃不吃?”
有个食客拿着餐盘过去取排骨,见到霍延正要把那一盆排骨都给搬走,顿时就生了。
另一个取餐的很不满:“没吃过自助餐吗?都什么人啊。服务员,服务员,过来一下,你们这还管不管了。”
霍延抿唇。
沈画看向两位食客:“这家店的老板接手餐厅的手续不全,按照规定要对他的店铺进暂时查封,所有食材都必须提供进货凭证,并且要接受检测。”
那两人脸色顿时一变:“什么意思?他这东西是过期的,不干净?”
沈画:“我们暂时只查出来手续不全的问题,在手续补全之前,任何开业经营的为都属于违规。老板那边正在登记情况,你们也过去登记一下吧。”
两人有些狐疑。
这家店的装修很好,厨房切配制作间也是玻璃的,完全能够清楚里面的操作,目前起来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呀。
那到底是食材的原因,还是手续的问题?
不管什么原因,肯定都不能在这儿吃了。
贺宗野并未把实情告诉所有人,只跟老板说了,并且告诉老板目前应该怎么处置。
如果直接公开,势必造恐慌。
老板整个人都懵了。
下意识地不信,但贺宗野说的那么肯定,并且说如果出现错误,由他个人对损失负全责。
老板顿时就面无人色,整个人都在抖,抖个不停。
贺宗野让他去通知服务员,可老板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很,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
只好由他来告知服务员。
就说饭店刚接手,手续不全,被相关部门查到,需要立刻停止营业。
现在还没用餐完毕的食客,全部免单,并且只要等级联系方式,就可以获赠下一次进店免单的权利,让服务员立刻对所有食客进登记处。
服务员一脸懵逼。
店面主管还在跟贺宗野争执:“不可能,我们所有手续都齐全,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经营许可证,还有餐饮业的各种需要的证件我们都有。我们每一位员工都有健康证……”
老板抿唇:“有个证件是……不对,反正你按照这位警官说的做就行,别问了!”
主管还是一脸狐疑。
警察还负责查这个的吗?
他偷偷问老板:“我们是不是要先报警,查证件这些情应该不归警察管。”
老板这儿都要崩溃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不归警察管,管的是别的儿。你能不能别问了,照办不!照办!”
主管察觉出不对来。
再贺宗野严肃的表情,他咽了口唾沫,不再多问,指挥着服务员们赶紧行动。
“搞什么啊!到底是不是食材出了问题?”
“查查查,到底要查什么证,都不能叫人好好吃个饭了。”
“真是烦人,下次再不来了……免单,谁稀罕啊……行吧,你们也真是的,证件都没弄齐全就开业,难怪会被抓。不过味道还可以,老板态度也挺真诚的……嗯,下次我带朋友来。就这样登记一下手机号码就行了吧,下次来凭手机号码进店?”
“确定不是食材的问题?吧,如果我们回去出现不舒服,可是要来找你们的!”
“为什么不早点检查?耽误我们的时间。”
大部分人都挺好说话的,主要是说店铺手续不全,大家就也担心,手续都不搞齐全就开业,那食材上不偷工减料?购买劣质或者是过期的食材?
不过这家店好像已经重新开业快一周了,都没什么问题,大概食材没太大问题,手续上在办,还没办下来吧。
可以解,不过被监管部门抓到的话,店家就倒霉了。
因为店家态度很好,这顿免费,又承诺下次来免单,食客抵触情绪不太大,很快就登记完了。
花了三十分钟左右,把全部食客送走。
在此期间,还不断有新食客想要进来,都被拦在外面。
贺宗野的同们也已经赶来。
考虑到事件扩散的话影响太恶劣,所有人都是便装,鉴证科提着装备,法医当然也过来了,着实来了不少人。
橱窗后面的大窗帘被拉上,隔绝外界的目光,老板、主管、服务员都被分别带走问话,这一层的楼道口也被封闭。
刘路去调监控。
贺宗野把一个四十多岁稍稍有些发福的男人介绍给沈画。
“这是谭徽,我们谭副科长,法医。徽哥,这是沈画,沈医生。”贺宗野介绍道。
谭徽立刻笑了:“久仰大名啊沈医生。”
沈画:“您客了。这是我目前找出来的,不算多,剩下的就由你们继续找了,我希望能……尽快做鉴定。”
谭徽收起脸上的笑容,点头,立刻招呼自己的人开始干活。
首先当然是先检查沈画找出来的,确定到底是不是人体骨骼,如果不是,虚惊一场,那就闹笑话了。
谭徽脸色十分严肃。
他工作起来非常专注。
在仔细检查了挑出来的那些骨骼后,谭徽皱起眉头。
“如果从骨骼形态上来看,的确很像是人类骨骼,但有问题,这些骨骼相对人体骨骼来说,硬度不够。”
边上的助手说:“可能是骨质疏松?”
谭徽摇头:“我更倾向于,是合骨骼。”
“什么意思?”
“就是,假的,人造的。当然,具体的还要通过仪器进分析才能知道。”
“假的?”
“对方造假的目的是什么?故意制造恐慌吗?”
“一般人根本区分不出来,这样造假有什么意义?”
“除非对方笃定,能有人发现。或者说,就算没人发现,对方也制造契机,找机会说出来。”
谭徽:“暂时不谈这些,把所有疑似人体的骨骼全部找出来,确定真假。”
大家立刻开始动。
在这里调查取证有这么多同,而且要从那么多东西里面,找出寥寥无几的类似人体的骨骼,肯定耗费很多时间。
贺宗野交代完了工作,就问刘路监控情况。
“这是我调取到的监控。”
刘路说,“从程浙所坐的位置往落地玻璃外,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就是这样,这个范围内的所有经过的人,目前正在进甄别筛查。”
“又追踪了程浙和沈直离开店铺之后的监控。”
“从走廊这边还能看到,但后他们就走了安全通道下楼,安全通道这边的监控坏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修。”
“再后,商场的各个出口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两人。”
“这两人要么还在商场,要么是从我们不知道的位置离开商场。”
“我还在排查商场周边的监控,利用我们的天眼系统进捕捉,目前还没有结果。”
贺宗野眉头也皱了起来。
很显然,两人的失踪绝对有问题。
正常人肯定不躲着监控走,电梯、扶梯都可以走,他们却非要走楼梯,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人,追了上去,那人在躲监控,就连带着他们两个也躲着监控走。
贺宗野:“找商场负责人,询问一下商场还有什么隐蔽一点的窗口,没有监控的出口。如果负责人不清楚,就找保洁的负责人。”
“明白。”
这些东西都是熟门熟路的,不需要交代那么清楚,贺宗野大致说一下,手下的队员们就能明白要怎么做的。
“所有人注意,不可向外透露案情!”
“知道了头儿。”
“明白。”
霍延跟技术员说:“把刚才走廊的监控放再放一遍。”
技术员立刻回放。
沈画看了霍延一眼,专注地看着监控。
两人的猜测大概一样,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这个人。”
霍延指着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姿态很正常的男人。
技术员立刻把画面停止,把人物选中放大。
那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奇怪行为举止的人,穿了一套红色为底色的篮球服,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脚上是一双篮球鞋。
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在看。
技术员不明所以:“这人怎么了?认识吗?”
霍延说:“是原来的老板。”
沈画有些惊讶:“你能确定?”
虽然她猜,程浙的忽然离开,是跟原来的那位老板,大概是程浙的男朋友有关,但她还真没能从这么多人中,认出这个少年装扮的人,竟然是那位老板。
技术员立刻又截取了好几个画面,把这个的不同姿势都给截取出来。
霍延说:“他在躲镜头,不到脸的。但他走路的姿态,跟那个老板一样。”
贺宗野看了霍延一眼,立刻让技术员开始着手往前调取监控,能否找到之前的监控,截取到原来老板的影像片段,来做一个对比。
本来店里出了这种情,肯定要审问现在的老板。而现在的这个老板一口咬定自己购买的食材肯定没问题,有问题只能是店铺转让的时候,他从上一任老板手里接手的食材有问题。
已经有警察在联系上一任老板。
这儿,更是加快速度。
如果是食材进货渠道的问题,跟老板无关,那联系前老板还不那么迫切。
但现在还涉及到了程浙和沈直的失踪。
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直很喜欢吃火锅,他喜欢吃肉,肥牛卷之类的肯定要点。两个人吃火锅,就算程浙不吃肉,没道不让沈直吃肉。”
沈画看向贺宗野:“联系程浙家人,他是否还有其他落脚点。程浙的这个男朋友,他父亲或许会有所了解。”
沈画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语,把自己当初给程浙当家教,“破坏”了程浙跟那位已婚男老师的恋情的情说了一遍。
沈画又看向贺宗野:“再详细询问服务员,中午点菜的时候,到底是沈直说不要肉,还是程浙说不要肉,不给沈直吃,问清楚一点。”
贺宗野又找到那位服务员,再问一遍。
“当时……是坐对面那个比较瘦,脸色也比较白的小伙子说不吃肉,还说闻到生肉的味道恶心,这边皮肤有点儿黑的男孩就说,那就不吃了。”
确定是程浙。
再程浙当时点的什么。
清汤锅底,番茄锅底,点的鱼肉,虾蟹这些……
他连牛油锅底都不要。
肥牛卷也不要。
贺宗野回头喊了谭徽一声:“徽哥,查一下火锅底料,牛油底料,是店里自己炒制的,还是买的有厂家有包装的品。另外……再检查一下肥牛卷这些。”
很多品的肥牛卷、肥羊卷,或许是牛肉和羊肉做的,但是被商家二次加工过的,用合肉的很多。
合肉,并不是说假的肉,而是把猪牛羊身上某些不好的部位的肉,混合进二次加工,制成这些所谓的肥牛卷肥羊卷。
就在这时,有个警察从里面的大冰箱里提出来了一袋尚未油炸的排骨。
店里的这类食材都是半品,这排骨也是,都是切好并且腌制好了的,制作的时候,只需要裹上炸粉下锅炸就可以。
“那些炸好的不好分辨,先这个。”
“徽哥,人肋骨和动物肋骨最大的区别就是肋沟结构对吧。徽哥你来看这个……”
谭徽过去瞅了一眼。
那个技术员已经取了两节排骨,擦掉上面的调料,剥开肉和筋膜,把骨片给谭徽。
谭徽点头:“没错,动物肋骨比较平直,脊柱端的小头结构和肋骨的上下缘肋沟结构都不明显。人的肋骨,小头结构和肋沟结构都比较明显。这两个对比起来,就能看到。”
那个技术员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把自己刚才扒掉的肉重新捡回来放好,跟骨头放在一起。
“那,这真是人类的肋骨?”
谭徽笑了一下:“像,但不是。他在造假的时候,倒是挺面面俱到的,这人肯定研究过。但他忘了,他是从动物骨骼的基础上改造的,改造过的骨头,起来像人类骨头的形状,可是骨骼外面的筋膜血肉,却不可能长回去。你刚才扒下来的筋膜,跟骨骼间几乎没有牵连,再这些骨骼上所谓的肋沟结构……仔细。”
技术员直接在仪器下,顿时惊喜地说:“徽哥,您眼睛可真毒!放大后看,泪沟结构的确是刻意伪造出来的!”
“嫌疑人是铁了心的要制造恐慌啊!”
贺宗野眉头皱的很紧:“东西肯定是从别的地方拿来的。找一下他们有没有仓库,或者是别的食材加工店,亦或者是进货的货源。嫌疑人是在哪一步,把东西放进去的。”
餐厅租用的商场,租金非常昂贵,在这里弄仓库类的肯定不现实。
都是冻货,仓库完全可以设定在租金便宜的地方,店里有需要的时候送货过来即可。
确认了骨骼不是人类的,而是有人故意作假,要制造恐慌。
大家的心情其实都平静许多,氛没之前那么紧张,甚至能互相开几句玩笑。
贺宗野又问沈画:“那个男老师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沈画:“沈良秋。”
当初就是因为老师姓沈,跟沈画同姓,程浙备注了沈老师,被他妈误会是沈画的。
贺宗野立刻让人查一下沈良秋。
与此同时,警方也立刻联系程浙的父亲。
但程浙的父亲压根儿就不承认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不承认儿子有男朋友。
哪怕贺宗野跟程父说,他儿子可能失踪了,程父也没太在意。
“小浙有时候心情不好喜欢独处,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程父说,“不用太过担心。我这边还要忙,抱歉,先不说了。”
听得出来,程父应该正在参加酒,应酬什么的,电话里都是杂音。
贺宗野都无语了。
程父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再接贺宗野打过去的电话。
“靠,这怎么当父亲的?压根儿不打算要这个儿子了吧。听到儿子可能失踪,就这么动于衷?”贺宗野看向沈画,“按照你当年说的情况,程父对儿子还是很上心的吧。怎么现在……”
技术员说:“户籍资料显示,这位程先生已经再婚了,跟现在的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一儿一女,今年也三岁了。”
贺宗野:“……”
正要想别的办法,技术员忽然说道:“呀,这个沈良秋……半年前他老婆报案说他失踪了!目前他还在失踪人口登记里,还没找到。”
失踪?
贺宗野眉头一皱:“这不可能是巧合。”
沈画微微抿唇,用她的手机给程父打了个电话。
“都说了你们不要再打过来,我不再接……”
“程先生,我是沈画。”沈画声音极冷,“你应该还记得我吧。现在不是你儿子程浙的情,而是关乎到我弟弟沈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儿子程浙,因为知道了当年我把他和已婚男老师恋爱的情告诉你,而对我产生报复心,诱骗我弟弟,意图杀害他!”
程父立刻说:“不可能,小浙怎么可能会杀人!况且当年的情,小浙并没有怪你,年前他回国的时候,甚至还跟我说过,当年对你很感激!他怎么可能会报复你?”
沈画:“那他为什么把我弟弟拐走了?现在还找不到人!程先生,程浙现在的男朋友你认识吗?能联系上吗?”
程父:“……小浙没有男朋友。”
沈画:“有没有,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那个男人的资料你肯定有的吧,在知道他是程浙男朋友时,你一定调查过那个男人,调查出什么来了吗?你能默认那个男人跟程浙在一起,说明在你的调查结果里,那个男人是你能掌控的人对吗?”
沈画的声音咄咄逼人起来:“你能肯定,你的调查属实?”
“你调查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性格很温和,彬彬有礼,起来特别有教养,甚至面对你的辱骂,他能很有涵养,平静以待?”
“你觉得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低着头被你辱骂?因为他爱程浙,而你是程浙的父亲,所以你觉得,他是为了程浙向你低头,心甘情愿被你言语侮辱?”
“程先生,你真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电话那端的程父,被沈画这一连串质问后,沉默下来。
他应该很愤怒。
但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沈小姐,你可以冷静一点,当年的情我和小浙都对你很感激。现在我不知道你弟弟是怎么认识小浙的,或许两个孩子只是一起出去玩了,没必要这么紧张。”
沈画:“程浙是什么时候从年前从国外回来的吗?他是什么时候和现在这个男朋友在一起的?半年前沈良秋失踪了你知道吗?到现在他还躺在警方的失踪名单里面,不知死活。”
程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画语冷厉:“我比谁都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是假的。关我弟弟!程先生,我并不想亲自去找你,希望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要你对程浙那个男朋友的调查资料,全部。可以吗?”
程父沉默了一下,挂断电话。
但是随后,就有一个号码加沈画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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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程父派人调查的资料。
程浙的那个男朋友,就是这家店的前任老板,做生意又拽又随性的那个。
他叫言放。
从照片上,小时候的言放外貌就很出众,随了他妈妈妈。
他从小父母就离异,母亲再婚嫁给邻省的一个房地产公司老板,那位老板妻子早亡,留下有一个儿子。
就在言放考上海大那年,他继父突发脑梗死亡,他妈妈由于亲眼目睹丈夫死亡,受了刺激后,突发精神病,神志不清,后来一直都在精神病院疗养。
言放来海市上大学,继父的公司由继兄管理,继兄给了言放一部分的股权,每年光分红就够他花不完。
就在言放大学毕业那年,他继兄由于吸毒过量死在车里,言放把他所继承到的公司的资产全部都变卖捐赠出去。
他只留了一座继兄为他买在郊区的别墅。
在程父的调查中,言放的私生活很干净,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他不注重物质享受,不很追求金钱。
他每周都会固定去做义工,去孤儿院、养老院等地方做义工。
他为人很谦和,所有跟他公事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他每年还抽两个月的时间,去偏远山区支教,每次都会给当地的孩子们买很多礼物带过去。
他长期健身,喜欢旅游,对程浙很包容……
完程父的这些调查资料,所有人大概都能明白程父的想法。
如果儿子的性向真的改变不了,那么,像言放这样的一个人,的确很适合程浙。
他不图钱,不逼着程浙做什么,不牵累到程父和公司,他跟程浙交往这么长时间,跟程父见过几次面,哪怕面对程父的冷嘲热讽,甚至是背着程浙,程父跟言放说过更难听的话,言放好像都没有计较。
这样的人,太适合程浙了。
贺宗野冷笑:“如果不伪装这样,他早被抓了。”
“查一下这个别墅的位置。”
技术员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别墅的位置,就在郊区。
“这块儿可不便宜,现在只怕是有钱都难买到。”技术员说。
霍延看着那块别墅,微微皱眉,立刻拿出手机,给表哥发信息。
见沈画看过来。
他低声说:“我叫我哥找人查一下,言放的别墅现在是否有人,他是否回去,是否带人回去。”
虽然言放不一定回这里,但查一查总是好的。
技术员的电脑系统报警,他了一眼立刻说道:“贺队,系统发现言放的车了!通过交通监控系统判断,言放的车子就是从附近出发,回了别墅。大概4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回到别墅,没再出来过。”
“能看到车上有其他人吗?”贺宗野问。
技术员已经在调取各个路口的监控。
但是很遗憾。
“开车的只有言放,副驾驶没人,后排没拍到。”
贺宗野沉思片刻,立刻抬头说道:“我们带人过去别墅一趟,这边的侦查工作继续。沈画你和晋安……”
“我们跟你去。”沈画说。
万一到危急关头,她能救命!
贺宗野也不多说什么,又向晋安:“你呢?”
霍延:“她都说了,我们跟你去。”
贺宗野这儿没心情调侃他。
刘路正巧又从外面跑进来,“贺队,找到一个地方,他们可能就是从那儿出去的。是保洁们走的后门,因为经常要运送垃圾,比较臭,那边一般没人去,而且那边的摄像头早就坏了,一直都没修。我刚才问,有人说见到程浙和沈直体貌特征的两个人,从那边出去。说之前还有人从那边经过,后面那俩孩子似乎就是追前面那人的。”
“是言放吗?”贺宗野问。
刘路:“是,对方说没看到样子,只看到穿了一身红的篮球服。”
那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不宜迟,贺宗野立刻通知刘路,又叫上几个人,立刻出发。
他们开了两辆车,除了贺宗野、沈画和霍延之外,还有刘路和另外三名警察,一共7个人。
半路上,霍延手机响了。
表哥那边发过来一个号码。
霍延拨打后,那边立刻响起一个男声:“您好您好,万总吩咐过了,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问。”
霍延没说话,把手机递给贺宗野。
贺宗野说:“言放开车回别墅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对方愣了一下,立刻就回答道:“没有再出来过。”
贺宗野:“言放的车子进别墅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对他进检查?”
对方有些语,但不敢吐槽,笑着说:“这是不可以的,我们没有权利检查业主的私人车辆。”
贺宗野:“言放平时经常去别墅住吗?”
对方:“不能说经常不经常吧,每周会有几次,主要是别墅这边很多业主都不是长期住这儿的。言先生每周都会跟朋友来几次,算是比较固定的频率了。”
贺宗野:“他朋友?”
对方谨慎地说:“是一个比他年轻不少的大男孩,两人关系应该挺亲密的。”
贺宗野又问:“除了这个男孩,言放还带过其他朋友回来过吗?”
对方:“偶尔有带过,很少。主要是人家带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贺宗野:“别墅保洁工作是你们物业负责的吗?在给言放别墅做保洁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对方:“就是正常保洁,没发现什么。”
贺宗野:“言放的别墅有地下室吗?”
“有的,我们这边的别墅都有地下室,一般地下两层,地上三到五层。”
贺宗野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今天言放开车回去的时候,你们看到了吗,是不是就他一个人?”
对方想了一下说:“应该不是。我们只是跟言先生打了个招呼……后排……好像有孩子?没太清。”
“孩子?”贺宗野眉头皱起来,“什么样的孩子?”
“比较小的孩子吧,好像是在哭。”
贺宗野看向沈画。
沈画眉头紧皱,霍延握住她的一只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沈画点点头,立刻拨通电话。
电话刚一打通就被挂断了。
沈画皱着眉头,编辑信息,发到刚才加她,并且给她言放资料的那个微信号上:“程浙和他继母,以及弟弟妹妹的关系好吗?”
那个微信没有回。
沈画又发了一条:“程先生,你找一下你的龙凤胎,他们安全吗?”
两分钟后,程父的电话回了过来。
沈画接通。
程父的声音十分焦急:“沈小姐,我应酬还没回到家,我太太这两天去了巴黎,我刚给保姆打电话,保姆说孩子不见了!保姆说明明看着孩子在房间里睡觉,她才去忙别的情,且每隔一两分钟都会一下监控画面,确定孩子没醒。保姆说监控中孩子一直好好的在睡觉,刚才我打电话,保姆去一,竟然找不到孩子了!沈小姐,怎么回,你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不见了?”
贺宗野脸色也是一变。
他立刻问道:“程先生,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程浙和他继母,以及后来的这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关系怎么样?”
程父:“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回答问题。”
程父:“小浙他……他挺喜欢这对弟弟妹妹的啊!他和他阿姨的关系没什么的,小浙长大了,平时大家见面比较少,没什么矛盾。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贺宗野:“程浙和你现在的妻子间,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程父:“没有没有……也算有吧,都是小……都过去了,小浙没计较的。再说了,小浙就算生,冲着我们来,不动他弟弟妹妹的。”
贺宗野:“什么争执?什么小事?你说清楚一点,才有利于我们判断!”
程父焦急万分,咬牙说道:“就是我现在妻子的侄女,喜欢小浙,我们……我们……我们是想着,或许小浙尝试过,就知道还是女孩子好……就,撮合他们,想叫他们试试。可最后不没成么!”
“小浙当时大发雷霆,我那时候是对他又又怒,失望透顶,就跟他说他要喜欢男人,这辈子我一分钱都不给他留,家产全都是龙凤胎的。”
“我说的就是气话,实际上我遗嘱都立好了,我的所有资产,至少给小浙一半,剩下的一半才再平分给他弟弟妹妹。”
“这……你该不是想说,小浙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要伤害弟弟妹妹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谁都不知道。
到了别墅区,被一路带去言放别墅。
过去的路上,贺宗野还在问那位安保的负责人:“言放之前开了一家火锅店,他好像还是厨师?”
负责人立刻点头:“对对,言先生喜欢自己下厨,只要他在别墅,就会让我们送新鲜蔬菜过去,他自己带食材回来。每次做的时候,还打电话过来,请我们过去拿。言先生炒的火锅底料非常棒,送了我们好多。他经常去做志愿者,带自己做的食物,尝过的都说言先生手艺好呢。”
贺宗野咬着牙,舌尖抵着牙根,尽管已经知道火锅店那边查出来的骨骼,都是伪造的,并不是人体骨骼,可一想起来还是还有些反胃。
不得不说,言放的目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达到了。
吓不死人,就恶心死人。
到了言放别墅外。
一眼就能看到停放在别墅草坪上的那辆车,言放的车。
别墅大门竟然都没锁。
安保负责人想要按门铃,被贺宗野制止。
就在这时,别墅主楼飘过来一阵火锅香。
安保负责人使劲儿嗅了嗅:“都这么晚了,言先生还在吃火锅啊。”
可不就是这么晚了么。
这儿已经是晚上11点钟。
若没有灯光,周遭一切早黑了。
贺宗野立刻开始部署,搜索别墅,要求携带枪支的刘路和另外一位警察,随时做好准备!
安保负责人懵了,这什么情况?
……
搜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言放就好像在等他们一样。
他甚至没有躲藏。
就在一楼,非常豪华的餐厅。
非常大的圆形餐桌上,中间放着一个四宫格的火锅,清汤锅、番茄锅、红油锅、三鲜锅。
四种锅底。
在火锅的周围,放着一盘盘切配好的配菜。
火锅在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火锅底料的香味十分浓郁,仿佛能遮住一切。
但沈画还是第一时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一眼看去。
言放坐在餐桌上首。
左边,坐着的是程浙,右边坐着的是沈直。
程浙身上穿着一件浴袍,浴袍已经被血水浸透,却看不见伤口在哪儿,应该是在浴袍下。程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而沈直,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应该是昏迷!
沈画脸色大变,飞快冲上前去。
贺宗野也来不及说什么,招呼刘路和其他同立刻围上去。
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反抗。
只是刘路要抓言放的胳膊,言放却慢条斯理地说:“肉都切了,不吃可惜,等我吃完。”
他说着,就又夹起面前一片鲜红的肉片,放入火锅中烫一下,随即就送入口中。
刘路和两位同,冷冷地盯着言放。
言放冲他们笑笑:“怕什么,这是牛肉,不信你们可以去检测。”
刘路黑着脸,强忍着反胃感上前去查看,那肉的纹理,好像真的是牛肉。
贺宗野示意他拿过来,给沈画看一眼。
沈画看一眼,点头:“是牛肉。”
刘路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又冷笑地看着言放:“还想吓唬人?火锅店里的骨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人骨!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画不再他们,她立刻给弟弟做检查。
一抓住弟弟的手,她脸就白了。
她立刻跟霍延一起,把沈直从座椅上挪下来,平放在地上。
沈直的手腕和脚腕都有伤!
他的手筋和脚筋被挑了。
一股怒瞬间直冲头顶。
她回头,了面带笑容的言放一眼。
贺宗野刚想提醒她别冲动,救人要紧。
沈画已经回过头来,给弟弟处伤口。
可是!
平时不不离身的金针,她忘记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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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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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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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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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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