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上午九点的太阳依然灼人,晒在人皮肤上是滚烫的,刺痛感明显。
周遭的世界突然变得诡异而寂静。
南絮过了很久才听到傅婧娴的声音,“白彦?”
这声白彦带着错愕,带着震惊,更带着不可思议。
虽然目睹自己的丈夫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从同一辆车里下来,来的还是医院。饶是谁都容易误会。
可傅婧娴潜意识里依然觉得这两人不会有什么。毕竟两人结婚五年,她的丈夫一直对她那么好,百依百顺,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和小任性。
都说女人嫁的是人是鬼,生个孩子就知道了。她经历了孕期,生产,坐月子,喂养孩子,白彦从来没有让她感到一丝丝的不舒服。
身边的人都说她这么不靠谱的人,平生唯一靠谱了一次就是找了白彦当老公。
这些年他们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偶有摩擦,但温馨和甜蜜始终不断。她一直都那么信任白彦。
白彦听闻声响,往傅婧娴的方向看过来,脸色霎时大变,白了一大片。
“娴娴?!”
傅婧娴看到白彦的脸色变化,内心狠狠地沉了沉。
傅家良好的家教约束着她,让她不会在外人面前甩脸子。
她笑了笑,淡然开口:“我和许许来医院看常遇,都说了不用你送了。”
白彦白着脸,虚弱地笑,没说话。
傅婧娴看向旁边的漂亮女孩,“这姑娘你朋友啊?我怎么都没见过?”
白彦声音细小微弱,“一个……一个学妹。”
“你看你慌什么呀!我又没阻止你交朋友。”傅婧娴往女孩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好,我是白彦的太太,很高兴见到你。既然是我们家白彦的学妹,那我自然应该打声招呼的。”
女孩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傅婧娴的眼睛,弱弱道:“你好白太太,我是朱瑶。”
“朱瑶小姐,看着挺年轻呀!还在读书么?”
“大四,正在实习。”
“还在实习,那还真是年轻!”傅婧娴皮笑肉不笑,“你们这代人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个个都金贵,吃不了苦。这我也理解。不过本来就是奋斗的年纪,就应该拼搏,多吃苦。你想要的岁月终究都会一一回报给你。倘若图一时的轻松,被一点蝇头小利所惑,终究也是不牢靠的。以色侍人焉能长久,朱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傅婧娴这些话绵里藏针,针针见血。
朱瑶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相当的丰富多彩。
“朱小姐你也不要嫌我多嘴,姐姐我呢年长你几岁,怕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走弯路,这才好心提点你几句。好了我们还要去看望朋友,下次请朱小姐喝咖啡。”
傅婧娴拉上南絮走,临走之前对白彦说:“你在车里等我,我这边忙完了送我回家。”
白彦赶紧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傅婧娴犀利的眼风径直扫射过去,宛如利剑。
自从目睹刚刚那一幕,傅婧娴一直非常安静。南絮试图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此刻好友的冲击一定很大,还是让她安静一会儿。
一直快到骨科住院部傅婧娴才冷不丁开口:“许许,等回去把朱瑶的资料发我一份。”
南絮一怔,继而说好。
好友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就是南絮设的局。
“对不起娴娴。”她的声音压得很轻很轻。
傅婧娴淡声道:“我了解你,你这个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倘若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不可能安排我见证刚才那历史性的一幕的。”
从见到白彦和朱瑶一起从车里下来那刻开始,傅婧娴一直平静地过分,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开朗活泼的傅婧娴。
南絮轻声说:“虽然我知道这么做有点残忍,让你直面风暴。可我实在不忍心你一直被瞒在鼓里。”
当年她就没能救到雨菲,这一直是她心里的巨大隐痛,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愧疚。这份愧疚非但不会减轻,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加深,背负一辈子。
现在傅婧娴是她仅剩的好朋友了,她不可能任由好友一直被蒙自鼓里。
傅婧娴握住南絮的手,“许许你做得没错,比起现在的惊讶和愤怒,我更怕当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南絮轻轻拍她的手背,“有事吱声。”
“离婚官司非你莫属。”
常遇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周了。詹父詹母就贴身照顾了他一周。
南絮和傅婧娴到的时候,詹父詹母也在病房。老两口一个给常遇削苹果,一个陪常遇说话。
多么和谐的一幕,就像是一家人。
南絮忍不住想如果詹雨霏还在的话,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常遇的气色不错,面色红润,人也很精神。看来老两口将他照顾的非常好。
两个姑娘过来看望他,常遇笑容满面,特高兴。
詹母张罗着给她们泡茶。
南絮忙说:“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和娴娴坐会儿就走了,下午还有事。”
傅婧娴也说:“天这么热,喝不了热茶。”
常遇指了指走手边的柜子,“柜子里有矿泉水,喝矿泉水好了。”
詹母赶紧给两个姑娘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
詹父对大家说:“你们先聊,我和你阿姨去打点开水。”
两位老人很有眼力劲儿,立马给几个年轻人腾场子。
南絮坐在常遇对面的椅子上,“你感觉怎么样啊?”
“比前两天好多了。”常遇笑着回答:“阿姨和叔叔天天给我大补,土鸡土鸭和各种骨头就没断过。都把我养胖了。”
南絮:“这些年你总记挂着叔叔阿姨,他们都记着你的好,这会儿自然拼命对你好。”
傅婧娴:“本来你和雨菲都快谈婚论嫁了,叔叔阿姨一直就把你当女婿看待的。”
本来活络愉悦的气氛因为这个久违的名字一下子陷入静默。
傅婧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你看我这张嘴,我都被白彦气糊涂了,乱说话!不好意思啊常遇!”
常遇笑了笑,“没关系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放下了。”
既然提到詹雨霏,常遇就顺势说:“今年冬至咱们三一起去看看雨菲,每年都各自错开,总是聚不到一起。”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好啊!”
常遇说:“南絮,说来我还真该谢谢你。托你的福,太子爷特别关照我,找了骨科的大主任亲自给我主刀,让我少遭了不少罪。这单人病房也是他协调的,不然就要跟别人挤双人病房了。”
这事儿南絮从来没听夏君岱说过。
她淡声说:“本来就是老熟人,夏君岱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两个姑娘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两人都有事。南絮律师有工作,傅婧娴则忙着回家处置白彦。
从病房出去,詹父詹母正打好开水回来,一人拎着一只蓝色热水瓶。
詹父笑吟吟问:“你们姐俩就要回去啦?”
“对啊!下午还有事。”
詹父搓搓手,“许许,叔叔有些话想你跟你说,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啊!”
南絮提了提包带,“您千万别这么说,一点都不耽误。”
傅婧娴见状就说:“那你们先聊,我就先回去了。”
南絮点点头,叮嘱道:“好好谈,别冲动。”
傅婧娴挑了挑眉,“祈祷我能控制得住我的暴脾气。”
傅婧娴离开后,詹母先提着两只热水瓶回了病房。
詹父和南絮走到走廊另一头说话。
外头天很蓝,几朵棉花云盘旋不动。
四目所及之处高楼林立,群山逶迤,堰山映出一个小角。
詹父酝酿开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常遇这孩子这些年一直不找女朋友,他家里人都着急死了。他父母跟我们提了好多次。眼看就快三十岁了,就这么一直担着。我和你阿姨也劝过几次,可是一直没什么用。他非常抵触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敢多说。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雨菲。你们年轻人能聊得到一块去,你帮着劝劝他吧。要是有合适的姑娘也给他介绍介绍。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他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我想雨菲应该也是希望他能幸福的。”
看来那晚在西子人家门口她说的那些话常遇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男人和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有人长情得令人心疼,有人又渣得要死。
南絮:“叔叔,您说的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会找时间和常遇聊聊的。”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这几年常遇一直在暗中调查雨菲的事,他总认为雨菲当年自杀事件有蹊跷,他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自杀。为了调查这事儿这些年他东奔西走,问了很多人,也求了很多人,都有点魔怔了。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接受雨菲已经离开的事实,心里面一直放不下,执念太深。”m.χIùmЬ.CǒM
如果詹父今天不告诉她,南絮根本就不知道常遇在调查雨菲的事情。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詹雨霏会无缘无故在家里开煤气自杀。南絮的父亲亲自出面拜托警方一定要彻查到底。
当时警方也确实彻查了,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最终还是以自杀结案。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大家伙才不得不接受。
虽然在此之前,南絮意识到詹雨霏那段时间情绪不对劲儿,不过她以为好友只是和常遇分隔两地闹情绪。那会儿常遇被云陌一家老牌的律所特招,过去实习了。两人一直处于分隔两地的状态。
南絮以为就是情侣之间闹脾气,也没往深处想。为此她还特意让斑斑去陪詹雨霏。
詹雨霏出事以后,她一直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结束二楼自己的生命。
直到一个月后南絮收到了一封雨菲的邮件,那是雨菲生前写好的,设置了特定时间发送给她……
南絮脸色发白,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詹叔叔,我会劝他的。”
她原本是要回律所的,可却掉头去了院长办公室。
南絮推门而入,夏君岱正在看病历,姿态随意闲适。侧脸轮廓精雕细琢一般,一笔一划勾勒完美。
他的身后几盆薄荷威风凛凛地立在窗台处,枝叶扶疏,生机盎然。
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生机,葱绿,积极,奔放。
哪怕这俗世充满疼痛,哪怕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可她依然要努力活下去。不为其他,只为再多看他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趟市区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看情况,可能来不及写。到时候评论区请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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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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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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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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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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