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洲市的特安局严局长听说这一次没有丝毫伤亡,大为惊奇。
这一次的行动,张玉和王勇都发挥了关键作用,让地方上新成立不久的中低层特安体系,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特质者”,以及为什么各国的特安体系万分羡慕中美两国,能够拥有一位以上的特质者。
在对付等级较低的文本世界,与文本碎片的时候,特质者能发挥的作用太大了。
王勇回返住处,却见张玉独自一人坐在那久久凝神。
他看过这一次代号为“三王墓”的文本行动报告,巧合惊人,这一次的三王墓文本与他们在新晃遇到的小型文本世界情况几乎一致。
连郝主任都啧啧称奇,道从没有遇见过同一文本内容,竟在两地出现的情形。
唯所幸者,不过是邓家避祸及时,没有雪上加霜遭逢灭门惨案。
但正因旧瑶县的情况比湖南怀化新晃惨烈,褚星奇也和他说,小玉对此耿耿于怀。
王勇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你甚至没有出生,不必如此。”
“王上校说得对。”兄妹俩抬起头,看见郝主任踱了进来,摆摆手:“别起来,都坐着,坐着,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旧瑶县因文本碎片牵连出来的灭门案,他已经全都知道了,冷笑道:“如洪大明等人,□□十年代侵吞国家资产,巧取豪夺人民财产已成素习,在那个时候,只要有钱有权,杀人放火在本地当乡贤,就从来无人过问。”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得了一堆如什么十大青年,精英,乡贤的号,便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杀人放火惯了,就不把国法党章放在心上了。”
见张玉凝眉独坐,郝主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不过,你放心。今天开大会了,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第二次推进会上,说要持续掀起扫黑除恶强大攻势,坚决把黑恶势力扫荡干净,将其保护伞也打掉。”
“郑家、邓家的冤案,没有人跑得掉。”
长江水底,江水温凉,水府寂寞幽深。
一点青色的灵光洒下,白衣青年睁开眼,在江底洁净的沙子上动了动纱一般的尾鳍,对着眼前的水波温声:“回来了?”
江面上,闵卫带回了“钥匙”,重新封锁。便出来在江边蹲着吸了一口烟,听见响在自己耳畔的空灵声音,闷闷地:“......真是狠啊,那些人。”
水府中,青年纤长手指拨动了一下过往水流,水汽自长江为他传来沿江音讯,已然将消息尽揽,微微一叹:“......汉如此,唐如此......莫不如此。”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没有王朝周期律。”
白衣青年微微笑,见他心乱如麻,便轻声细语说了几句话。
闵卫霎时横眉竖眼,青年却又只一笑,不与闵卫谈论这些话题了。
只是,隔着一江东流去的春江水,肉眼凡胎的闵卫看不到烟波之下,白衣青年冰雪似的肌肤上,缠着的锁链早已略微松散。
章亦凝慢慢张开了眼,茫然地瞪着那一片雪白,鼻子里嗅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撑着床,靠了起来,看到周边的设施:又是医院......?
脑海中才蹿过这个想法,她就愣了一下:她从小身体十分健康,几乎没怎么进过医院,即使有小病小灾,以她的家庭条件,私人医生是不会缺的。她不喜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也很少来医院。所以,她为什么要说“又”?
她刚一动念,便只觉得一阵凉气顺着脊梁骨蹿上脊椎,一阵莫名的恐惧阻止了她继续想下去,大脑本能地将这个想法遗忘了。
她晃了晃脑袋,想不起自己之前为什么发呆,便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她记得她晕过去前,好像是在那所破学校上体育课?
手机呢?章亦凝摸索了一会,还没摸到手机,就听到一声激动的呼唤:“亦凝!”
她吓得一哆嗦,却见她的母亲李淑芳女士推开门,扑到她床边,泪眼汪汪:“你总算醒了!你之前在学校晕倒,吓死妈妈了!”
哦,是妈......不对,章亦凝忽然想,有哪里不对,她魔怔地盯着母亲的脸。
没有化妆......素颜......
“啊——”刺耳的尖叫声惊动了附近所有的病房,病人们纷纷探出头来看,李淑芳更是近在咫尺接受了魔音穿耳,脸上还“啪”地挨了女儿一巴掌。
她被女儿整愣了,被推倒坐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亦凝,你怎么了,别吓妈,别吓妈啊。”
章亦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母亲素颜,见她如此平易近人,便如此恐惧。
但那股像是本能的东西又将她的恐惧压了回去,阻止了她细想。
她抽抽搭搭了一会,像是往常一样发起脾气:“我要转学!我不要跟那些土老帽一起!我要买新的跑车!”
李淑芳苦笑道:“亦凝,转学可以,跑车恐怕不行了。你爸爸......被停职调查了。”
章亦凝的叫声戛然而止,半晌,她才道:“那拿钱去打点啊!舅舅家不是很有钱吗?”
却见她的母亲叹了口气,对她道:“亦凝,舅舅的钱是舅舅的钱,你爸爸确实做错了。而且,妈妈和爸爸都觉得,我们过去确实有错。不该这样为人,也不该这样教你。给我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好吗?”
她又絮絮叨叨地捡起之前因摔倒而洒了的水果:“妈妈去把水果洗洗。”
窗外,阳光照在李淑芳的素面上,有些苍老,却带着为人母亲的真挚与温柔。
过去的李淑芳与其说很爱她,不如对于生了这么一个美貌优秀的女儿而感到虚荣。她一向视她为自己的杰作。她会给她买包包,会给她零花钱,会严格要求她去上什么课,却唯独没有这样的神态。
章亦凝怔怔地,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觉得这样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唯独记不起为什么觉得眼熟。却又从这样的母亲身上,察觉了一丝温暖。
章亦凝觉得自己也有些变了,她心里总是只有那些名牌的化妆品,时尚的娱乐才能激起的欢欣凝固了,满是戾气与无聊的情绪消失了,尽管依靠惯性发着脾气,却不自觉地总想看一些......
她呆呆地往后一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旧瑶县公立医院的小花园。
花园里,阳光照着那些盛开的花束,有病人在家人陪伴下笑融融地散步。
她以往一定会无聊地移开眼,此时却不禁地想:
啊,花开得多好。那一束为什么会这么美丽?
那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一个孩子的鼻尖,真顽皮。
这家人笑得真开心,陪着老人,其乐融融......
李淑芳已经洗完水果,端着出来了,关切道:“亦凝,你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或者喊妈。”xǐυmь.℃òm
章亦凝一动不动。
她又叫了一声,女儿才回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很好,妈妈。”
那是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如此温善的笑容。
“对了,妈妈,你之前说把车借给王阿姨一家,她孩子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章亦凝关心起了她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关心过的她认为的底层泥腿子。
“好了,好了。”李淑芳也笑了。
母女俩的笑容是如此的相似。
经过的医生看了一眼正温声细语谈话的母女俩,不禁也露出一个笑容,对护士道:“这家人倒的确是好人,虽然丈夫犯了一些错,却也在及时改过了。我听说把家财捐了很多给县里的慈善机构呢。”
护士应声笑道:“都是好人,唉,自从巡视组来后,查了一些人,我们县里的风气真是好了不少。”
门里门外,四个人的笑容是如此的相似。
一些病人正被家属扶着办理出院手续,走出了院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禁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医生护士说笑着走过去了,与他们擦肩而过。
院里院外,一群人的笑容是如此的相似。
哗啦啦。
一只停在医院楼顶的鸽子被惊飞了。
“报告!确实检测不到能量波动了。”视频那头,北京的技术员如此说。
郝主任又问了一遍张玉,得到张玉和王勇都感受不到文本能量波动的确认,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安慰了张玉几句,转身出了门。
天州市街上,人人面带微笑。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郝主任心想,情不自禁也被他们带着,露出了一点儿微笑,按下了视频的关闭键。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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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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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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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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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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