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名文本降临中国的的第三个月,其核心文本的地点,被找到了。
核心文本的波动是在江西被找到的。
王勇几人接到通知,便急急忙忙带着四维眼镜,奔赴地点,带着郝主任派出的,负责检测的技术员,一起动身前去江西。
他们一路走,一路找,却终于在江西于都,发现了文本波动的痕迹。
等赶到于都的时候,阴雨绵绵,满目红叶。
大街小巷都空落落的,除了他们的车,没有其他任何人。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到来,早就提前清了场。
一路顺着波动摸找去,前方却人头攒动,群众们都在线外,远远地望着什么。
而他们隔得老远,就被一行站得笔直的警卫拦住了。
王勇只得出示了自己的职权和职务,请军警放行。
警卫看了一眼,板着脸请他们稍等,就进去通报了。
陈薇小声道:“这是有什么大人物?”
王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警卫才回来了,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
走了一段路,众人远远地,看到了一片宽阔的广场。
这片广场三面原是绿树合抱,此时却早已落叶萧萧。
广场正中央伫立着一座高大的纪念碑。纪念碑背对着一条缓缓流淌大河,远处,雨雾蒙蒙,青山隐隐,天是阴的,景色优美,却带着无端的寂寥伤感。
等众人走得近了,才看见,高大的纪念碑下,一级级台阶前,放满了鲜花,零零散散的,旁边还有花篮。有些早已枯萎了,有些却新鲜得尤带雨露。鲜花里,偶尔还夹杂着一些被打湿的卡片,礼品。
纪念碑上,则有一颗金色的五角心,贴在红色的底盘上,宛如鲜血中托出的一颗金子般的心,在这颗心中间,还刻着镰刀与锤头。
一位老人穿着中山装,站在雨中的台阶下,正仰头望着那纪念碑上的星。
王勇一见这老人,便面露震惊。
陶术和陈薇则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大气也不敢出。
老人跟前正有军人捧着花篮,而老人手上,拿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似乎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听到响动,回过身来,身边的秘书长向他说了几句话,他便向王勇一行人温和地招了招手。
王勇等人颇有些僵硬地走了过去
老人却亲自放了一束花在他怀里,说:“共和国的军人,我听过你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王勇身后的张玉,慈蔼地说:“带着这些孩子们,一起来吧。”
王勇点点头,跟着老人,一行人缓缓走到碑文下,将手中大捧的花束,轻轻地,放到了碑文前的鲜花堆里。
又举起手,毕恭毕敬地,向这座纪念碑,敬礼。
他们敬完礼,老人将红色的条幅,肃穆地挂在了花篮之上,望着纪念碑后不知人世变迁,流淌过时光,也流淌过人心的河水,叹了一声:“八十五年了。”
他低下头,问正望着纪念碑,一行人中年岁最小的张玉:“孩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张玉望着碑上刻着的“中央红军长征第一渡”,摇了摇头。
眼前,身穿中山装的老人说:“八十五年前,中央红军,离开苏区,开始长征,就是在这里。那时候,也是十月。”
他年纪不小了,在雨中站的时间略久,又是秋日,秋雨绵绵,但是提到这一段历史,却仍旧精神奕奕。
正此时,一位工作人员小跑到老人身边,耳语了几句,老人略为点头,对王勇一行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一步步,走上了台阶,弯下腰,拨开了纪念碑下,群众献上的鲜花与礼物,终于,在一束早已枯萎风干,贴在湿漉漉地面的花束旁,看到了一本失却封面,破破烂烂,纸张发黄发卷,被风吹日晒、人间雨打得早已字迹模糊的书籍。
似乎是早年间,一位普通民众捐赠的,放在碑文前。
它破损得是那么严重,早已看不出大部分内容了,只能隐约看到尚且完好的几个字句,大约,是描述红军长征的。
此刻,正在纪念碑下,微微发着金光。
老人将它拿了起来,递给了王勇,温声鼓励道:“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王勇等人立刻正身敬礼,礼毕接过文本。张玉懵懂,不知道情况,却也跟着,行了一个礼节,行的书上见过的,少年先锋队的队礼——虽然她是初中生了
老人肃然向他们回了一礼。
下一刻,周围水波一荡。
王勇、陈薇、陶术察觉了熟悉的波动,正一惊时,却见老人的身形早已不见,广场、绿树,纪念碑也不见了。天色暗了下来。
他们一行人正站在同样的河水前,但是,身边却杂草丛生,地上有不少被弹炮轰炸过的痕迹。
一队穿着土布的军装,打着绑腿,穿着草鞋,戴着帽子,帽子中间绣着一颗红星的年轻战士,扛着红旗,从他们身边走过,好似没有看到他们。
红军。
王勇拦住不知所以的陈薇等人,说:“是文本剧情层。”
他们举目望去,只见夜色茫茫,连着苍茫河水,浮着不少的小船,黯淡的夜里,却有无数的同样打扮的红军,正在忙忙碌碌地架设浮桥。
河面已经架起了木板搭建的一截浮桥。
其中,参杂着不少当地的男女老少,他们送来草鞋,送来食物,青壮年,则干脆下河,帮助红军一起修浮桥。
一位正站在石头边,和几位瘦黑的红军,一起对着一副地图在低语的,则看起来大概是红军当中的干部。
他们从口音严重的方言里,勉强听出红军的干部们正地在说:“白天......被轰炸...夜里.....必须搭好......”
“木材不够,附近树都砍得差不多了......”
一位战士气喘吁吁地忽然跑过来,红着眼圈,向干部们说了些什么,干部们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却见远处,许多当地的老乡,竟然扛着、抬着不少木板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迎了上去。
老乡们带来的木材,有的条条削尖,明显是自家的栅栏。
有的是几人抬着,长长方方一条,竟然是房顶的横梁。
还有的,却干脆是自家的门板。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和儿子一起,拉了推车,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大队伍,忙喊:“这里还有,这里还有!”
他们推车上拉的,却赫然是一幅老汉为自己准备的木棺材!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红军战士,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红军干部,紧紧握住这些贫穷瘦弱,几千年饱经苦难的老乡们的手,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来的。”
“我们会回来的。”
一滴眼泪落了地。
眼前的幻像褪去了,仍旧是广场,仍旧是背对着大河的纪念碑。
陈薇捂住了嘴。
纪念碑的底座上,刻着一幕幕的浮雕。
这些浮雕刻画的,却赫然是他们之前所见的,百姓一路相送红军渡河的场景。
而眼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身后,一位,两位,三位,众多的头戴红星帽,打扮与他们之前幻像里见到的红军战士一模一样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红军们的虚影身后的大河上,忽然浮现出无数小船。小船上,还有更多的红军在等着。
这一条河,一霎时重重叠影。
它一时是惊涛骇浪的长江,一时是汹涌豪情的黄河。
长江黄河,神州南北,中华东西。
无数的身影抬起头来。
*
银昌县第二场地震结束后,下了反常的小雪
李文静坐在温暖的室内,做完了手工,咿咿呀呀地举着跑出去,却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照顾她的阿姨。
最终,她是在门口看到的阿姨。
阿姨们,姐姐们,正在打扫卫生。可是,她们早上就已经打扫过了。
李文静兴奋地举着自己做的手工跑过去,举给她们看。
其中一位阿姨却擦了一下眼角,夸了几句她。
但是很快,她眼角的眼泪,却早已擦不干了。
李文静迷惑地咿呀,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抹不掉。
一位姐姐见了这一幕,猛地冲了出去,手里紧紧攥着的红星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察觉。
打扫完的时候,门口李文静最喜欢的闪闪的牌子,也被阿姨们取了下来,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搁置起来。
然后,荣叔叔走了进来,他问阿姨们:“女同志们,你们这里准备好了吗?我们其他人早已准备好了。”
阿姨们有的点点头,有的不说话,有的长叹一声。
长叹的问:“......会准备好吗?新来的,会好好照顾孩子们吗?”
荣叔叔说:“会的。”
他望着窗外的细雪,说:“会的。”
但是,一走出门,他们却全看见,大街上,全是人。各行各业的群众都来了,顶着小雪,呵出热气,站出了一条又一条街。
*
江南,天洲市,市政府。
文件已经被一排排地放好了。
关上档案室的门,老刘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看见书记,他说:“这段时间以来的档案,我都重新做了一份。”
书记笑着点点头:“那就好。这些实践是证明了可以实行的。经了你们的手之后,就不会消失了。以后执政都可以参考这些了。”
老刘本来是个小人物,但是他此时心潮复杂,半晌,才蠕动着嘴唇,说:“谢谢您。”
“谢谢你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人到中年的老刘忽然低下头,拭去眼泪,才说:“我女儿......”
书记说:“她的病应该好多了吧?别担心,以后,我们被调走以后,他们...新调来的同志,跟我们保证,医疗体系不会改回去的。”
老刘却摇摇头,低声道:我女儿说,她希望,能送一送你们。”
书记怔了怔,却听老刘低着头说:“我们......我们,现在,网络传播信息的速度很快的。女儿说,她知道,你们是谁。”
像是下定决定一样,老刘抬起头,红着眼圈:“您别瞒我们了。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你们是谁。”
“书记,让我们送送你们吧。”
而重新戴起红星帽的身影们纷纷准备好,走出门的时候,一霎时惊呆了。
天洲市街头,站满了寂静无声的人群,相送号称是“调任”的人们离开。
*
小雪中,扶老携幼的人民,一路相送戴着红星帽的虚影。
这些身形隐隐透明的,和马大德,荣县长长得一点儿都没有相似之处,戴着红星帽的身影渐渐汇聚到了一起,沉默无言地向前走。
但是,他们当中,却时不时有人回头望着相送的人群。
其中一位女红军望着挤在人群中,痴痴想追着他们跑的李文静,且行且住。
李文静跑了一段路,却被一位年轻女子拉住了。
李文静愣愣地回头,痴痴的头脑中,依稀认出年轻女子是和马叔叔一起,很照顾她的一位“姐姐”。
柯小雨拉住了李文静,轻声道:“文静,不要再跟过去了。他们的世界,我们去不了。不要让他们担心。”
她望着那些身影们越走越远,扛着红旗,走向虚幻的河畔浮起的小船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红军们骤然一停,因为,他们听到身后的人群里,有歌声轻轻地响了起来,最终,越来越响,似乎在宽慰他们的担忧: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
天州市秋雨绵绵中,不知何时,人群中有人吹起口琴,人群渐渐地有人和着调子轻唱起来:
歌声星星点点,终汇聚成海: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
老人望着身后浮现的一位位容貌似曾相识的红军战士,微微一怔。
却听站在老人身边那位红军将领,问:“这还是我们的祖国吗?”
老人面目肃然,像许诺一般,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红军将领笑了,他望向身后的同志们,说:“那么,走罢,同志们。”
“我们的长征早已结束。希望你们的长征,能早日成功。”
远处,围在广场外观礼的人群看到这一幕,先是吃惊,随后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似乎证实与恍然明白了什么。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低低唱开了,随即,第二个,第三个人陆续跟上。
合唱先是低微的,然后是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进来。
老人望着人群,也笑了,竟目光坚定地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歌声渐渐振云,和着纪念碑后的河水涛声。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我们勤劳,我们勇敢,五千年历史光辉灿烂;
我们战胜了一切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在歌声中,那纪念碑上金色的五角心,贴在红色的底盘上,却愈发像鲜血中托出的一颗金子般的心。
神州万户歌声起,他们扛着红旗,走向了虚幻河流中的船只,最终,再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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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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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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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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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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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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