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将目光落回书上,神色如常:“这几天你多休息,秘境里的试炼不是平白出现的,以烈火锻体,以欲念考验道心,你能顺利通过考验,便会从中获益,修为突破到元婴巅峰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什么时候能触及化神那道瓶颈,就要看机缘了。”
闻朝心说考验道心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怎么每次都要让他赶上带颜色的,要说他真的体质特殊,那恐怕是小黄文主角体质。
他垂着眼——说实话他很想快点突破到化神境,好上天柱山寻找师祖留下的线索,可又知道这种事根本急不得,元婴和化神之间隔着天沟地壑,即便是师尊,也用了足足百年的时间才跨过这个坎。
他总不可能比师尊更快,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是没可能上天柱山了。
闻朝有点不甘心,问道:“师尊,师祖说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天柱山上,我的修为上不去,能不能麻烦师尊或者青蛰师伯帮我上去找找,看有没有信什么的东西?”
晏临抬起头:“你师祖三百年前就离开大千世界了,这三百年中我上去过不止一次,除了寻得神火,并未发现那里有什么异常,也没看到有其他东西——如果他真的想给你留下什么,那也一定是只有你才能发现的。”
这话倒是有理。
就像朱雀石像肯定是由他开启,信一定会落到他手里一样,在师祖的预知能力之下,没有什么是算不出的。
闻朝顿时有点泄气——没有什么比看得见目标却赶不上更令人扫兴。晏临看出他的失落,安慰他道:“别想那么多了,修道本就不能一蹴而就,你已经比很多人优秀,或许百年之内,五十年之内,你就可以达到你想要达到的目标。”
闻朝“嗯”一声,声音有些发闷。
“如果你实在不高兴,”晏临说到一半,忽然视线下移,进行了一个长久的停顿,犹豫着道,“也可以尝试……动两下。”
闻朝一愣。
什……什么两下?
晏临收回视线,装作一本正经看书的样子:“虽然不能双修,但给自己一点刺激也是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的。”
闻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顿时瞠目结舌——这是他师尊应该说出的话吗?
动两下?一点刺激?心情愉悦?
接收到徒弟过于诧异的目光,晏临又补充道:“这是你小师叔告诉我的,为师不知真假。”
谁信哪?
闻朝一抿唇,好像是生气了,重新在软榻上躺下,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晏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竟觉得很有趣似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抹极小的弧度。
两人一个睡觉,一个看书,互不干扰,就这样在密室里渡过了三天,中途晏临帮闻朝把玉取出来重新上了一次药,又塞回去。
因为师尊的表情过于正经,闻朝都不好去联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他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一直休息或者打坐,将秘境中通过试炼获得的益处转化成修为。
这日,他又一次从睡梦中苏醒时,发现旁边没有人。
他心里顿时颤了一下,心说师尊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吧,连忙翻身坐起,发现矮几上的灯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简短的四个字:【灵泉等你。】
闻朝这才松一口气,打开石门,离开了密室。
一连三天都待在昏暗的环境中,眼睛实在适应不了外面的光线,他站在密室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彻底把眼睛睁开了,随即深吸一口气,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
每次从这地方出来,都觉得外面的世界无比美好。
他离开屋子,向日月泉走去。
因为那块玉在,他走路的姿势还是有一点点不自然,但他竟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不觉得特别难以忍受了。
日月泉一如既往的灵气充沛,虽然被闻朝改造成了一眼温泉,寻常修士也能使用了,但这里是白鹿居,轻易没人敢上来,因此灵泉依然和以前一样,除了他和师尊,无人造访。
闻朝转过青石,就看到晏临正坐在灵泉里,泉水散发出袅袅热气,他的身形陷在水气之中,显得有些朦胧。
晏临一头青丝未束,就这么披散下来,被水润湿,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前襟敞开着,若隐若现地露着胸口。
轮椅停在了灵泉边,白色的道袍搭在轮椅背上。他应该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轮椅扶手上落了一层细细的水雾。
他好像很放松,留意到有人接近也没改变姿势,只缓缓睁眼:“睡醒了?”
闻朝在他旁边蹲下,往水里瞄了一眼——泉水非常清澈,对方一动不动的时候,能很清楚地看到水面之下。
晏临赤着双腿,隐约能看到他腿上的旧伤,这么长时间过去,伤口表面早已愈合,缝线用的天蚕丝也完全被吸收,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需得非常仔细才能看到。
闻朝并没想跟他一起泡温泉,只把脚伸进水里,问道:“师尊最近都没有再被伤势折磨?”
晏临“嗯”一声:“我早就跟你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从上次我们发生分歧到现在,那道灵力一直沉寂着,没再作祟。”
闻朝听他这么说,并未放下心来,反而皱起了眉。
这也太奇怪了。
明明还没有找齐药材,他炼的温养经脉的药对方也不肯吃,怎么这伤反而在自行痊愈?
书中分明写,成功突破到炼虚境之后,晏临的伤势也没有好转,作祟的灵力无法驱除,时不时就会出来捣乱。
可现在师尊却说灵力沉寂了下来,而且看他这几天确实状况稳定,不像在撒谎。
他推测不出究竟是什么让伤势好转了,托着下巴皱眉思考,就听得对方轻叹道:“你还真是……算了,既然这久旱甘霖露也已拿到,你又答应了为师不会再轻易犯险,寻药的事便到此为止吧——这次能不能听为师的话?”
闻朝歪着脑袋看他。
他肯答应对方不再犯险,并不是在搪塞,而是因为最后一味药“碧海潮生花”在魔界,他若想拿到,直接去取即可,反正他现在已是魔修,想进入魔界并不是什么难事,魔界也不会对他产生敌意。
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决定先做一回听话的乖徒弟:“嗯,弟子听师尊的。”
晏临不疑有他,放下心来,语气比刚才又轻松了一些:“不下来一起吗?”
“不……不了吧,”闻朝莫名有点害怕,觉得跟没穿裤子的师尊一起泡温泉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连忙拒绝,“下次有机会再……”
他话音未落,晏临眉心陡然一拧,原本放松的身体紧绷起来,照影剑凭空出现在掌心,一剑荡出,只听“噗”的一响,天空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剑气砍中了。
紧接着,一道黑影砸在灵泉旁边的青石上,闻朝寻声看去,发现竟是一只被砍作两半的乌鸦。
扶云派的护派大镇……这么容易被突破吗?上次把那只兔妖放了进来,这次又放进来一只乌鸦?
“不对,”晏临松开手让剑散去,眉心却拧得更紧,“这不是活物,这是鬼气凝结而成的。”
“鬼气?”
乌鸦被劈开的两半身体都掉在青石上,却没有血流出,而跟它一起掉落的,还有一只十分眼熟的竹筒。
闻朝留意到竹筒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他连忙起身捡起竹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银色的短笛,以及一封信。
他呼吸突然停滞了。
竹筒是太虚秘境里石像给的竹筒,短笛也正是玄境许愿得到的短笛,那支拥有世间最美的音色,能让万物苏生的短笛。
玄境无比珍爱的笛子,却被乌鸦带到了扶云派,那只能说明……
闻朝双手有些颤抖,他立刻打开信纸,里面是熟悉的字迹:【抱歉打扰到你了,我是玄境。离开秘境之后,我回到了鬼域,却发现我窖藏的酒已全部被破坏,有人在我离开之时闯入了我的住处,那里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烧没了。】
【我的魂魄是用锁魂之术强行封存在躯体内的,不能像其他鬼修那样随意更换身体,而酿制一坛酒需要至少一个月,我没有时间了。】
【之前你说,如果我有需要,可以传一封信到扶云派,现在我想把这支笛子赠与你,恳请你替我保存,我不想它落入其他鬼修之手。】
【拜托你了。】
闻朝看完信,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一只由鬼气凝结而成的乌鸦,从鬼域飞到扶云派,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玄境……已经死了?
这信里竟只字未提他现在的状况,只让自己帮他保存笛子,这是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在临死前留下的遗言吗?
晏临发觉他神色异常,问道:“出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忽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白鹿居,嘶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掌门,出事了!”
“……谁准你进来的!”晏临一把抓过搭在轮椅上的道袍披在身上,冷声道,“出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好好说话!”
“对、对不起,”那弟子停在青石外面,没敢进来,“实在是事出紧急,不得不来打扰掌门。”Χiυmъ.cοΜ
晏临已捏了一道仙术烘干全身,整理好衣服,重新坐回轮椅上,语气也平静下来:“什么事,说。”
“就在刚才,扶云峰下来了一堆人,以凌绝阁为首,各大门派的长老全来了,他们带着许多弟子,聚在山下,说……说之前掌门进入了太虚秘境,协助扶云派弟子夺得宝藏,破坏秘境规则,他们要为失利的弟子们讨还一个公道!”
闻朝错愕回头——这几天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脸皮敢来?!
晏临听罢,也并不意外,他缓缓垂下眼帘,微不可闻地说:“果然还是来了吗。”
“掌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弟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他们人太多了,青蛰师伯和青梧师叔已经前去阻拦,叫弟子过来报信……掌门,您快想想办法!”
晏临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还,还有一事,”那弟子咬着牙,声音都在颤抖,“除了他们,还来了另外一群人,是……是魔族。”
“魔族?”晏临皱眉,“他们来做什么?这个时候趁人之危与我们宣战?”
“不,不是,他们……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说是要迎娶……不,要迎接魔尊返回魔域!”弟子颤抖着说,“还说如果我们不放人,他们就一直赖着不走!”
“迎接魔尊?”闻朝愣了,“谁是魔尊?”
“他们说,有红色魔纹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魔尊,那不正是……风鸣师兄你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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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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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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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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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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