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玩家被问了个哑口无言,眼眶猩红,最终恶狠狠地把人松开了。
三把神刀的额外触发似乎只对玩家。同一个镇上,玩家与镇民各有一套死亡机制。
“我们回去把衣服洗一洗好不好。”一个女人揪着袖子被溅上的血哭着问,“我们把衣服都拿到镇子另一头丢掉,去河里洗澡,不让任何血的气味进院子,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钟离冶语气还算冷静,“没有用的。吴正川前天也换了衣服,脏衣服洗了挂到院外去晾,也中招了。”
“那怎么办啊,我们等死吗?”
无人回答。
众人的信心跌落谷底,有人颓坐在地,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梧和江沉本就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千梧被溅了一脸血,前襟和袖子上也全都是,江沉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见他一直沉默着在看这些玩家,千梧低声问,“看什么呢?”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脑门和袖口,甚至只是头发上被溅了一两滴血。”江沉低声道,看了他一眼,掏出手帕擦拭他脸颊上的血,“只有我们两个站在最前面被溅得最多。”
千梧明白过来,江沉是在数死亡顺序。
血嗅闻血而动,不难推测沾血最多的人会先被杀死。反而那些只沾了一点的,还能存点侥幸。
“事情还没有头绪,立刻出本不可能,得想个办法。”江沉眉头拧起来。
他径直穿过瘫在两侧的玩家,大步往回走。
小队的人跟了上来,千梧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确定道:“强行干扰未必可行。”
“总有一线生机。”江沉说。
他们来到祠堂,江沉径直推开右边的门,看着矗立在刀架上的血嗅。
出发前有人来看过一眼,血嗅是在刀鞘内,所以众人都没把死去的镇民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兴许是老头的血不足以血嗅消食整夜,血嗅提前回鞘造成了信息干扰。
江沉上前拔刀,冰冷的刀锋锃锃出鞘,刀背上映出他们几个人的模样。
江沉以刀削柱,原本想卷了刀刃,但是刀刃瞬间切开粗壮的柱子,一抹到底,柱子看起来好端端的,实际上已经被完整切开一个截面。
彭彭脸色发白,“这刀毁不掉吧……要不我们起炉把它扔回炉子里?”
“锻刀可能会让它更锋利。”钟离冶不确定道:“我觉得千梧说的没错,三把神刀是副本的处决机制,肯定是不能强行破坏的。”
江沉皱眉不语,他盯着那把刀许久,最终沉默地把刀放了回去。他又去找镇民借了刀匣和锁,把血嗅放在刀匣里,又把锁铸死。刀匣刚刚好是血嗅的尺寸,如果是寻常刀被锁在这里根本没有空间出鞘,不出鞘就遑论劈开刀匣。
但大家心知肚明,作为处决机制,血嗅恐怕不会遵循常理。
折腾一番已经到了中午,镇民照常送干粮来,但所剩的玩家们已经无人有胃口了。
千梧在筐里众多梅子饭团中挑了两个最大个的,和江沉一人一个。
江沉吃饭团到一半,忽然问:“你害怕吗?”
千梧愣了愣,想一会才说,“其实还好。”
确实还好,到生死关头,他总有一种神奇的淡定。
千梧咬两口饭团又笑着说,“如果就这么死在一块了,其实也没什么。出去一起度过漫漫人生,最后也还是要死在一块的啊。”
江沉闻言嗯了一声,看着他,眼眶有些微地泛红。
千梧问,“你怕?不会吧。”
江沉摇摇头,低头咬了一口饭团,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只低声道:“只是舍不得你死。”
千梧没吭声,他把饭团全都吃了,说道:“下午我想去看木胆,直觉很强烈,好像越到危险的时候我越应该离木胆近一点。”
江沉点头,“那我们分头行动,时间有限,你让他们跟着你去看木胆,我去镇上继续打听刺客兄弟的线索。”
千梧敏锐地问,“你自己去打听?”
“我跟王斌一起。”江沉平静道:“他刚才来找过我,这小子头脑还算灵活,就带带他吧。”
千梧犹豫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江沉和王斌前脚走,千梧等人还没出发,辅田自己来了,上门还拎了不少水果。
“听说你们这两天损失惨重,我特意来慰问。”他叹着气进门,院里却只有千梧等人,其他玩家都各自躲在屋里。千梧也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他。
辅田自说自话地感慨了一通,拉过一个容两人坐的长条板凳在院里一坐,视线却瞟向被搬开的水缸和下面撬开的地砖。
千梧发现他的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您最近还太平吗?”千梧开口问,从容地走上前去挨着他坐下,“镇民说我们这些人死亡的速度很不寻常,大家人心惶惶。”
辅田笑了笑,“我还行,还那样,有这把神刀护着。”
他说着习惯性地拍了拍挂在腰上的木胆,木胆一如既往地安静。千梧故意离辅田很近,早上刚刚喂过木胆的那处伤口就蹭着木胆,但木胆一动不动。
“你们挪这个水缸干什么啊?”辅田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开口问,“好好的院子被你们破坏的乱七八糟,等你们走了,我们很难修复。”
“我们在水缸下面找到了一些线索,但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千梧平静回答,眼见着辅田眼神中透露出慌张,却视若无睹,只笑着说,“你知道长长短短的竖线代表什么吗?”
“什么长长短短的竖线?”辅田皱眉。
千梧说,“我们怀疑是刀谱,你们以见镇的人锻刀有刀谱吧?能不能借一份来对比下。”
辅田不吭声了,千梧审视他许久,忽然轻声笃定道:“你不会锻刀。”
“瞎说。”辅田瞪眼,对视片刻后又泄了气似地一叹,擦擦脑门说道:“镇上那帮嚼舌头的都告诉你们了吧?行,我确实不太会锻刀,这把木胆也不是什么神刀,就是我锻坏了的一个木疙瘩。行了吧?”
千梧却忽然笑起来,黑眸轻松亲切,笑着问,“这样吗?原来是木疙瘩。”
辅田一个劲点头,眼神仍忍不住瞟向水缸的地方。
屈樱在旁边洗水果,抬头问,“你不会锻刀,为什么还呆在以见镇?靠嘴皮子拉生意,在哪个镇都能有好出路,何必执着于这个不详的镇子呢?”
辅田愣了一会,低声道:“我不会锻刀,但是我很喜欢刀。喜欢还不行吗?”
“行。”千梧笑意更盛,一边笑一边把手臂上的纱布一圈圈解开。
“你胳膊怎么了?”辅田这才发现他的刀口。
千梧神色平静,“查线索时被刀割伤了,捂在纱布里很痛,我晾晾。”
他说罢又抬头对彭彭道:“我没力气,彭彭,你给辅田说说这两天我们之中离奇的死亡触发条件,回头也让他跟镇上的人普及普及吧。”
玩家与镇民是两套处决条件,说这个压根没用。但彭彭关键时刻很机灵,立刻添油加醋像说书一样白话了起来。
千梧坐在辅田身边,垂眸看着他腰上的木胆。
在纱布拆掉后,木胆忍得十分辛苦。千梧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平静地用指甲按在伤口处,皱眉将初愈的伤抠开,鲜血瞬间顺着指甲流了下来。
对面的彭彭余光里看到这一切,更加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辅田的注意完全被吸引。
千梧不动声色地侧过手臂搭在木胆上,不过像是坐得近的两个人挨在一起,没有半分异常。
片刻后,彭彭的故事讲完了,千梧抬起手臂,又将纱布一圈一圈绕了回去。
辅田感慨一番,一回头见纱布上洇出血来,吓了一跳,“你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本来就裂开了,难怪它疼,我得再上点药。”千梧脸色有些苍白,这一喂喂了很多,他手指扶着有些沉重的额头,“您先回去吧,彭彭送一下。”
“唉,太客气了。”辅田连忙摆手。
送走辅田后千梧回屋里躺了一会,没多久彭彭回来说,把辅田一直送回了家,但辅田不肯借刀给他们防身,他在院里生火做饭,木胆就在他身旁,也没机会偷。
“你想干什么啊?不至于偷刀吧,那就是个木头疙瘩。”彭彭声音打着颤,“晚上咱们几个都在一起就完了,血嗅真的来了,咱们四个人还打不过一把刀吗?江沉那么能打,我觉得还是有胜算的。”
千梧摇头,“偷不出来就算了,其实我没什么思路,只是直觉。”
但直觉在很多个副本里都带他走向了真相。
千梧想了想,又说,“去和别的镇民借刀试试,今天是日曜,他们不会出事,借几把刀给我们防身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彭彭一去一回只花了十几分钟,轻轻松松借来五把刀,其他玩家见了也纷纷效仿。
千梧看着桌上的几把刀若有所思,“看来是辅田不正常,只有他绝对不肯借木胆。”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江沉回来了。
千梧从屋里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江沉是一个人回来的,王斌不在他身边。他径直进屋,从福袋里掏出法典,说道:“我差点忘了,羽毛笔上次副本我们没用上,一次机会省下了,这次可以试一试。”
江沉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忽然想起来。千梧看着他,忽然发现所有人都洗了身上沾着的血,只有江沉还没洗干净,只洗了脸上的,脖子上的血还在那,衣服上大片的血花,虽然颜色已深,但看起来像是比早上更多。
羽毛笔,只能用一次,不可无中生有。
江沉找到【血嗅偶尔出鞘,而后循着血的记忆寻人】那一条,要划掉之前却忽然犹豫。xǐυmь.℃òm
“怎么了?”彭彭紧张地问,“划啊。”
江沉犹豫片刻,说道:“忽然想起想用这种方式救屈樱但没成功那一次,虽然没成功,但那次倒是给了我一点暗示。”
“什么暗示?”
“这本书叫生存法典。”江沉翻到书脊上看了看,说道:“虽然法则陈述有时是生存的口吻,有时是死亡的口吻,但书名确实叫生存法典。像这条,虽然说的是死亡触发条件,但也可以理解成对于我们活下去的指引。”
彭彭显然还是没懂,千梧平静道:“这条既是死亡触发条件,也是血嗅开杀戒的限制,只有沾染它杀过的镇民的血才可猎杀。你担心划掉这条反而会赋予它为所欲为的能力,是吗?”
江沉点头。
片刻后,江沉把羽毛笔一扔,头痛地揉揉鼻梁,说道:“怎么办,我倾向于认为这种判断才是正确的。”
千梧苦笑,“我的直觉也是,不要划。”
屈樱轻声道:“那么,或许能想想玩点什么文字游戏,篡改一下规则。”
“这很难,毕竟不能无中生有。”彭彭苦恼道。
江沉砰地把法典合上,“时间有限,我们分头思考吧。”
大家各自散去,江沉把法典收好,福袋放在千梧手边,“我都背下来了,你记性不好,这个放你这。”
他说着往外走去,千梧在身后叫住他,“你上哪?”
江沉说,“我想事情时得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你不记得了吗?”
江沉读书时确实这样,处理棘手的案例时会一个人在房间里,不肯有半点分心。但千梧却没出声,许久,等江沉回头看过来时,他才轻声说,“你身上的血好像比早上多了。”
“没有吧。”江沉低头看了眼身上,“早上就是这些。”
千梧没吭声,许久后别开头去,苦笑一下,眼眶泛红。
“故意去老头家里又沾了很多血,是吗?”千梧轻声说,“一定要死在我前面?”
见到他的泪光,江沉本能似地一下子抬脚往这边走,走两步又生生顿住。
他低声无措道:“总不能让它先来找你,我对抗它还有几分胜算,说不定能撑到天亮。到天亮,它就走了。”
千梧不过一笑,“或者说,即使要死,也要拖到天亮再死,不让它来找我。”
江沉沉默不语。
千梧看着他控诉道:“江少帅,能不能有一次,少用你冷静的头脑思考大局?你有想过如果真的那样,我要怎么办吗?”
江沉坐到床边,沉默许久才说,“这不是一个冷静的选择,这明明是我的感情用事。”
满室寂静,他又说,“这也不是大局,是私心,我只是舍不得你死,别的我都不在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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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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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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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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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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