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到我这个本要凉。”彭彭叹气,“如果以神经的给分标准来看,我真啥也没干。”
“一样的。”屈樱叹气,“咱们三个,都在混。”
彭彭垂头丧气道:“我就是个GPS,会尖叫的那种。”
屈樱说,“我是个做饭的,给神经偏爱的玩家做饭可能就是我的价值。”
钟离冶忍不住笑,“那我就专门干脏活,大佬嫌脏的活我都能干。”
千梧在后排座位上仰着躺下,两手交叠枕在脑后,以平躺的视角注视着那巍峨的拱洞。
“大佬,你预期能拿多少分?”彭彭问道。
千梧唔了一声,“不知道,我只盼着开福袋。”
“咦,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俗人会沉迷开箱呢。”彭彭挠挠头,“这次你想开出什么呀?”
“不知道,吃的吧。”千梧轻轻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审神之门,“离开副本后倒是不想吃人了,但总有种劫后余生的饿,像被亏待了一百年,急需找补一点安全感。”
他们正说着话,神经上空已经开始浮现红色的字迹。
【根据副本难度,本次敏感神经最高可得9分,冷静神经无上限。】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江沉低声道:“这次敏感满分竟然比上次高这么多吗?”
神经没有理会玩家的疑问,自顾自继续刷新着分数。
【玩家钟离冶——分值无变化】
钟离冶不过一笑,“果然是啊。”
【玩家屈樱——】
屈樱叹气:“连着两个副本没分就是我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紧接着空中又浮现了一行鲜红的字。
【同床玩家被吃而无惊动,冷静1,总数值上升】
“我去?”彭彭一下子站起来,“她那是中了别西卜的魔鬼妖法昏死过去了好吗?这算哪门子冷静啊,而且这也没推动副本进程啊?”
屈樱也皱起眉,船夫忽然幽幽道:“她保命了,保命是冷静神经本来就该发挥的作用。”
江沉忽然淡淡道:“这样啊,那我记住了。”
千梧斜眼瞟着他挺拔的背身。
江沉说,“千梧第一晚差点被吃时我也睡得很沉,等会要是我没有这个加分项,我就要上诉。”
“呵。”千梧轻笑一声,“我替神经拒绝你的要分。”
江沉回头看他,“凭什么?”
“玩家江沉,由于冷静保命1;由于过于冷静差点放任队友被吃掉-1;扯平。”千梧学着神经的腔调说道。
【玩家彭彭——】
彭彭紧张地攥着拳头凝视着空中,带着一种知道自己没分但也渴望奇迹的眼巴巴的小眼神。
【阻止一次别西卜的袭击,冷静1,总数值上升】
钟离冶皱眉,“什么时候?”
彭彭自己也费解,“我咋不知道?”
神经似乎很不耐烦,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出现三个字:【墓园外】。
彭彭皱着脸费劲地回忆,过好一会忽然猛一捶手心,说道:“啊!我知道了。”
“怎么回事?”江沉问。
“去墓园拿骨灰那次,不是让我带着别西卜在外头遛弯吗?那时候咱还不知道壮壮这个人呢,但别西卜前一天晚上应该已经跟着贾茂看见壮壮的骨灰罐了,想不起来又忘不太掉,一直惦记着。”彭彭说,“我俩逛着逛着,他忽然回头问我,哥哥你认识壮壮吗?”
船上的氛围忽然变得凝重,即使副本已经结束了,依旧让人浑身发凉。
屈樱咽了口吐沫,紧张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认识啊。”彭彭两手一摊,“我小名就叫壮壮。我小名真叫壮壮,彭壮壮。我还问他咋知道的。”
“……”
钟离冶面无表情:“那别西卜怎么说?”
“他沉默了。”彭彭说。
于是船上众人也一起沉默了。
“这可能就是吉字牌带来的运数。”千梧若有所思,低声道:“让本就好运的人愈发好运。”
“有分!高兴!今儿个真高兴。”彭彭一屁股坐下,小木舟剧烈地晃荡了两下,船夫有些不满地用船桨敲了敲船沿。
“到我了。”江沉说。
【玩家江沉——】
门不负众望,又向上次一样卡了十几秒。
【阻止玩家千梧杀死BOSS,冷静2】
【识别并设计杀死放逐者,冷静1.5】
“识别出放逐者也有加分么。”江沉有些意外地挑眉。
船夫回答道:“有的。当放逐者威胁到玩家安全,本神经玩家杀死放逐者就有加分。”
船夫话音刚落,又顿了顿,思索着说:“不过你还有个零点五的小数点,估计是杀死放逐者的同时推进了副本进程。”
“确实是。”钟离冶点头,“陈勇的眼睛给别西卜做了最后的葡萄干。”
【喂千梧吃饭,冷静2】
“这个我知道。”江沉微笑。
千梧在背后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他似是感到了什么,微妙停顿片刻后又说道:“这一项竟然有这么多加分,果然做人要善良。”
千梧在他背后又哼笑了一声。
【神经内侮辱神经,冷静-1】
“什么鬼东西。”江沉立刻皱眉,“什么叫侮辱神经?”
彭彭弱弱举手,“应该是早上,你说神经有毒。”
“……”
江沉微妙停顿片刻,而后颇挑衅地挑眉,望着空中说,“这么玻璃心吗,是不是缺爱?”
两秒钟后,“-1”上愤愤地被用红色改了两下,变成一个扭曲的“-2”。
江沉失去了表情,冷淡道:“随便给吧,我无所谓。”
【玩家江沉,最终冷静3.5,总数值上升】
千梧打了个哈欠,说道:“知足吧,你拿分算很快了。”
“确实是的。”船夫也点点头,声音从腹中传出,说道:“不过也正常,你们这是第二个副本吧?前面副本菜鸟还没死绝,分都是握在天赋者手里的。”
【玩家千梧——】
彭彭蹬了蹬千梧的脚,“坐起来啊,让神经感受一点被尊敬,多给你分!”
千梧不仅没动,反而打了个更大的哈欠,困倦地闭了闭眼。
【别西卜努力扮演正常小孩,敏感2】
【别西卜害怕回忆起壮壮,敏感2】
【触发壮壮及过往,敏感3】
“我只有一事不明。”钟离冶低声道:“虽然这些都是重大进程,但也不至于抬手就两分三分地给吧?”
彭彭心酸点头,“把我们比的好像特别废物。”
江沉却看着空中,神经空了一会没有出现新的字迹,他轻轻皱眉道:“没拿满。最高得分空间是九分,少了两分。”
“学霸们别秀啊。”彭彭不满嘟囔道:“差不多得了。”
江沉皱眉不吭声,船夫却忽然问道:“或许是你们出来的太快了。”
钟离冶惊讶挑眉,“出来得快也有错?”
船夫正要解释,半垂着眼躺着的千梧忽然低声道:“完成副本不是神经主要考核的内容,或许我们知道最终线索后太急着出来了,可能跳过了一些采分点。”
船夫点点头,“对,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神经没有多做解释,紧接着飞快向下刷新。
【想要杀死别西卜,冷静-4】
“我擦。”彭彭一下子坐了起来,“减这么多??”
“我好后怕。”屈樱喃喃道:“还好上次我有第一个本的新人豁免权。”
千梧没什么反应,继续恹恹地看着空中。
【食用对推进副本有重大作用的玩家,冷静-1】
【又食用了一次,冷静-1】
千梧:“……”
江沉:“……”
“你俩守恒了。”钟离冶平静地指了指他们,“江沉喂你两次2,你吃了两次-2。”
【玩家千梧,敏感7,冷静-6,总数值上升】
“也太刺激了。”彭彭长吁短叹,“千梧这加加减减一通大起大落,合着最后总数值变化跟我们一样。”
千梧没吭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上一个副本敏感拿了5分,这次拿了7分,直接飚上两位数,红色神经已经有超过两公分的长度了。
蓝色神经就很凄惨,前后一共负十,表现在胳膊上,就是反着向靠近肩膀的这一侧生长,和红色一正一反,长度几乎相差无几。
“做人要冷静。”江沉看他一眼,“不然你这蓝色神经眼看着要上头了。”
千梧轻声一笑,“冷静这事还是交给江少帅吧。”
“对对对对对。”彭彭疯狂点头,“我算看出来了,你俩就是互补的大佬,你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船上陷入迷之静谧。
钟离冶已经懒得点拨他了,直接装死,许久后倒是屈樱长叹一口气,苦恼地扶着脑门说道:“连我都看出来了啊……”
江沉和千梧都没说话,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一种尴尬在蔓延。千梧盯着江沉的背影,有些不愿承认的紧张。但他观察到江沉也绷着,哪怕江少帅再不形于色,人在一瞬间本能的肌肉紧张,身体轮廓线会发生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画家的眼睛。
“福袋。”船夫忽然把船桨一横,说道:“分值上升的,可以捞了。”
“这次我先吧。”屈樱笑着说,“上次我都没有。”
她很顺利地捞出黑色的小袋子,打开看,竟然是几罐瓶瓶罐罐的调料,有糖有盐,还有甜酱油和辣椒粉。
“你是厨师吗?”船夫问。
屈樱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地收好福袋,“果然第一个福袋很可能跟职业相关啊。但给我调料干嘛,给我锅啊。”
彭彭的福袋里开出了一个圆咕隆咚的门把手,黄铜质地,沉甸甸的,顶上写着四个字。
“限用一次。”
“这是个好东西。”船夫的声音忽然严肃,“只有第一次进副本就获得分值上升的玩家才能开到厉害的道具,在那之后,无论玩家刷分多么快,都只能随机获得一些小东西,大多数与副本无关。像这种一次性使用的小道具在神经之海的福袋里几率已经非常小了,你很走运。”
“这样啊。”彭彭连忙哈了哈气,用袖子蹭蹭,“那我得收好了,先不管它干什么用的。”
“或许是任意门。”千梧忽然说。
彭彭:“啊?”
“这是一个门锁把手,你把它随意放在任何墙壁上,或许能推开一扇门进去。”千梧淡淡道:“不知道,乱猜的,小时候看了很多动画故事里有类似的桥段。”
“只能用一次,看来只能到危急关头试试了。”彭彭叹气。
“到我。”江沉说着,懒洋洋地伸手往海里一捞,揪出一枚黑色福袋来。
“上次的道具里,江沉的算最好。”钟离冶说,“那个法典虽然只有在我们猜准某条信息时才会浮现,但也有很好的验证作用。”
江沉未置评论,抽开袋子伸手往里摸去。
片刻后,他皱起眉。
所有人肉眼可见福袋里他的手到处一通抓,而后江沉眉头越皱越紧,说道:“什么都没有。”
“哈?”彭彭震惊,“不可能吧?!”
船夫淡定摇头,“不可能的,有福袋就有东西,神经并不小气。”
江沉只得继续耐着心到处摸,终于在摸遍了福袋内壁后,触碰到一个小小的扁平的东西,像一小块纸。
他黑着脸把那东西拽出来,摊在手心。
一个创可贴。
“……”
躺着百无聊赖的千梧翻身坐起来,笑道:“神经好贴心啊,知道你脖子上有伤口。”
钟离冶吸气,“这也太抠了吧!而且这创可贴好小啊,贴在江沉脖子那么大一块伤口上,胶直接粘着伤处,会更疼。”
“也许那就是神经的目的。”船夫幽幽说,“你是不是惹到神经了?”
“……”
江沉嘴角抽搐,片刻后把创可贴往福袋里一扔,抽紧袋口,丢回了海里。
“我不要这个,再来一次。”他冷酷地盯着神经之海说道。
然而福袋沉入海底,再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捞不到了。
“神经很高傲的。”船夫淡淡道:“神经不允许挑衅。”
“呵。”江沉不过一嗤。
千梧的福袋有点重,他捞的时候就有感觉了。
每一个福袋都是空间袋,里面能装下比福袋本身大很多倍的东西,但体现在重量上的差异却很轻微。不过这次,他的福袋明显比上次重了很多。
他打开福袋,手伸进去,刚摸了两下,就轻轻“诶?”了一声。
江沉瞟着他的福袋。
千梧挑挑眉,“东西好像有点多,容我一样一样掏出来。”
江沉:“……”
第一样东西,装在精致小盒子里的果仁糖蛋糕。
第二样,一大罐巧克力。
第三样,丝丝冒着凉气的玻璃瓶装的冰牛奶。
第四样,圆滚滚的抹茶大福。
“我要报警了。”彭彭两眼发直,“真就要啥给啥呗?你说你饿,神经就给你这大一堆吃的??”
屈樱忽然惋惜一拍手,“怎么不说想出去呢!”
钟离冶和江沉两人已经无语到说不出话来了,可千梧还在不断地往外掏。
在掏出不知道第几样食物后,他忽然皱眉道:“竟然还有别的东西。”
最后两样。
一件柔顺好看的灰色丝质衬衫,颇符合千梧的穿衣审美。
一本厚厚的画集,里面收录着很多不知名但有趣的作品。
江沉忽然觉得自己太阳穴狂跳,声音透着冷气道:“这已经不能说是偏爱了。”
“这叫谄媚!”彭彭愤恨叉腰,“它在讨!好!你!”
*
小船又行驶很远,船上的人仍然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千梧的福袋。
千梧已经吃完了好几样食物,在海量甜食的充盈下笑眯眯地躺着,手边还有那瓶冰牛奶,指尖碰一碰就觉得心情很好。
“有吃有穿闲着还有画册看。”江沉忍不住低声道:“梦想中的生活哦?”
千梧笑眯眯,“是啊。”
彭彭哀嚎道:“船夫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靠到吸血的地方啊?我好饿。”
“我在努力靠边了,但一直靠不到。”船夫皱眉道:“我再试试,如果再靠不过去,那就说明你们有别的东西。”
“什么叫别的东西?”钟离冶一下子来了兴趣,“还有除了吸血之外别的可能吗?”
“有的。”船夫思索着说,“表现最好的小队有概率触发整队奖励。要不,你们进帐篷看看?”
“帐篷有什么好进的啊,不就是一个像老旧车厢的里空间吗。”彭彭一边说着一边晃悠悠走过去,漫不经心一掀帘子。
“我!靠!”
他震惊脸挥手,“快来快来快来!变样了!”
众人靠近,发现帐篷里没有上次的船舱空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漆黑的门。
船夫住了桨。
“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好运还是倒霉。”
千梧挑眉,“什么意思?”
“往昔之门,送你们回到一段温柔的过往。一般都是四五个副本之后才有概率触发的,用以犒劳杀出血路的小队。你们第二个副本结束就直接得到往昔之门,说明下一个副本的难度会有非常大的跃升。”
千梧仿佛没有听见后半句话,黑眸似乎有些离神,片刻后他喃喃道:“往昔……”
“要一个一个开门进去。”船夫说,“会送你们随机回到记忆深处的一段过往岁月。到下一个副本快要抵达前,你们会睡着,睁眼就又回到船舱了。”
千梧感到自己心脏微妙地停滞了一瞬。
身前的江沉也忽然僵硬。
“温柔的过往,那就是美好的记忆了?”屈樱问道。
“也不尽然,取决于你心里的东西。有些人灵魂深处写着阴暗,对他而言的温柔也许不是常人理解的那样。”船夫说着顿了顿,“哦,不过以他自己的角度,可能确实是美好。”
彭彭闻言立刻抱拳闭眼念念道:“让我回到进入神经前一周的星期日晚上,直接落座在火锅前,刚刚拌好芝麻油的那一刻,拜托拜托!”
“时间大概有多久?”江沉问。
船夫说,“不会很久的。我最长一次也无非一天一夜,你们要珍惜时光。”
“明白了。”江沉点点头,“那一个一个进吧。”
屈樱女士优先,而后彭彭,而后钟离冶。
他们顺次进入帐篷,拉开那道黑色的门,又消失在刺目的白光中。
第三次大门关闭,江沉看了眼千梧,轻轻勾了勾唇角。
“你先进吧。”他温和道:“我殿后。”
千梧无声点头,江沉陪他走到门口,替他拉开了门。
近距离接触那道白光时,竟然并不觉得刺眼,反而很柔和。
“你猜会是什么?”千梧问。
江沉注视着他,轻声道:“我们的往昔,除了彼此,还有什么?”
千梧迈进门前,又听见江沉轻声的呢喃。
“也许我有些嫉妒马上要与你重逢的往昔里的那个我。”
他愣了愣,再要回头说话,却见那道门在身后关闭。
千梧猛地回过头来。
自己站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英格兰街头来往飞驰过脚踏滑板的少年,流浪歌手在不远处弹着吉他。呜呜的声音从背后刮过,有轨巴士拥挤地穿过喧嚣的街道。
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那个裹着深蓝色长风衣的青年忽然回眸。
江沉脖子上围着那条藏在他衣橱里的情侣围巾,冲他招手,“过来啊,宝宝!”
千梧愣了好一会。
而后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也换上了驼色的毛呢大衣,那条同款不同色的围巾从胸前长长地垂下来,细细的绒毛有些扎下巴。
江沉身边站着一个穿休闲装的笑容温和的大胡子男人。
千梧对这个人再熟悉不过了。
查尔斯比罗,世界顶级甜点大师,最拿手的就是果仁糖蛋糕和沙哈蛋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到了什么时候。
十九岁的冬天,他和江沉的旅行。因为他爱吃甜的,江沉带他飞过一整条大洋,在异国街头看似漫无目的地走了片刻,而后猝不及防“偶遇”了这位千梧钦慕已久的甜品大师。
千梧听见自己心脏平静而有力的跳动声,嘴边呼出白气,冷风刮脸,他把脸缩在围巾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比罗……”他喃喃道。
大胡子男人冲他笑,带着浓郁的口音说道:“第一次见面,我竟然就很喜欢你们两个,尤其是你!江说希望我能为世界甜点品鉴大师做一个蛋糕,你们愿不愿意来我的工作室坐坐?”ωωω.χΙυΜЬ.Cǒm
千梧哑然。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了这句和当年一字不差的话。
却很难说现在和过去哪一刻更触动。
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制似地点头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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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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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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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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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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