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推开门,三位新娘正一起站在走廊上。
喜服让钟离冶看起来格外斯文变态,他笑道:“外头谁敢想,江少帅竟是冰霜大美人。”
“我就纳闷了。”彭彭一边死命扯腰上不知哪冒出来的带子一边嘟囔,“江沉长得多爷们,怎么穿个喜服戴个假发就变女的了。哦!还有千梧,好家伙,我昨晚差点爱了。”
一直没有表情的江沉闻言冷冷地朝他看过去。
“我咋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彭彭边嘀咕边扶了扶笨重的发髻。
“这叫五官优越,好看的皮相都是无所谓性别的。”钟离冶笑着伸手替他整理衣服。
江沉冷声问,“你们很闲吗?早知道不该告诉你们生存法则。”
“别在这吵。”千梧按着太阳穴,“快到点了,还不去面试?”
江沉回头看他一眼,“这就走。”
“注意安全啊,少帅。”千梧倚门淡笑着说,“忙完要紧事我就去接你。”
“不必了,走廊相见吧。”江沉摆摆手,“我会沿途再做一次记号,晚上彭彭照着记号认一遍路。”
“唔……”千梧稍犹豫,“我担心的是洞房,别让人睡了。”
冰霜美人江沉闻言冷漠挑眉,转身淡淡道:“这话你跟庄园主说吧。”
*
十一点的钟声伴随着唢呐冥乐一起奏响,古堡一片空旷,千梧独自沿着旋转楼梯下到负一层。
账房门上挂着一把厚重的铜锁,隔壁是仓库。
他计划先去仓库里找把工具开锁,拿起锁头想估下分量,谁料锁竟忽然自己开了。
凑近看,锁芯断了一截,断层上凝着一层淡淡的蜡。
千梧忽觉背后发凉,他回过头,在空洞的墙上盯了片刻,而后沉默地推门进去。
账房里有两盏小油灯。账册一摞叠一摞,从书脊发黄的程度能依稀分辨时间顺序。
他把灯提到桌边,先翻开最新一本,果然是近期的账。
管家先生记账之精细令人惊叹,第一页就有千梧的名字。
“清洗费:客人千梧弄脏的五斗柜”
“食物:客人千梧要求的青葡萄和枫糖”
“损耗:客人千梧随手扔掉的真丝手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希望庄园的诅咒早日降临在客人千梧身上,赐予他死亡。
千梧竟在诡异的氛围中感到一丝滑稽,他忍着笑飞快翻过这一页,又很快看见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食物:客人江沉要求的红酒,血橙,肉桂和糖粉。”
备注小字:他竟直白“要求”不许在食物里加任何药剂,不能拒绝,该死。
时间是今天下午。
千梧盯着那行字长达几分钟才轻轻放下账本。
管家的记账习惯数年如一日。所有开销折损、细末收入都会记录。庄园主在外有不少家业,每个月源源不断地造着钱。他看着看着忽然有点好奇,从架子底下抽出最旧的一本账。
这一本已爬满裂纹,让人担心随时会散架。
千梧仔细翻开第一页,时间已经模糊了,但字还很清晰,显然比老太婆日记用的墨水更经得起考验。
第一条账是笔庞大的收入。如同横空出世的创业基金,往后买地置业、老太婆付给巫医的高昂酬金,都从这笔钱中划。
往后一直翻了大半年,才终于开始看见外面生意赚钱。
千梧又往回翻,在那笔巨款入账后,流水一样的账目数不胜数,其中一条有些不同。
那是一笔婚礼的喜账。
这小山一样的账本里,每天都有一笔喜账,但唯独这条既是第一笔,也是长达一年里唯一的一笔。第二条喜账出现在一年后,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出现了老太婆的丧账。紧接着,喜账一天接一天,便与后面的无数本账无异了,仿佛进入死水般永无止境的循环。
千梧轻轻翻动纸页,脑海里渐渐勾出一桩故事的轮廓,却又有些扑朔迷离。
身后的木门忽然嘎吱一声。
账本落在桌上差点粉身碎骨。千梧猛回头,却没像以为的那样对上管家阴森的脸,站在身后的是冰霜大美人江沉——还穿着喜袍,全妆,脸色奇差。
千梧愣了愣,“吓死我……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该去……”
半截话音折在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沉脸色变得更难看。
“落选了。”
江沉浑身透着冷气,咬着字说道:“庄园主选了屈樱。”
“唔……”千梧感觉自己心化了,“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他可能只是怕你对他做什么,你真的已经堪称……”
“闭嘴。”江沉语气不善。
千梧从善如流闭上嘴,随手拿起另一本账,一边看一边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
江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笑,冷漠淡去,无奈道:“有这么开心?”
千梧点头。
江沉放纵地叹口气道:“随便吧。你得赶快回去了,管家今天很警惕,我看他去宴会厅急匆匆,一定是急着办完差事后来检查你的行踪。”
“晚了。”千梧笑着放下账本,“我已经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
房间里。
喜服被丢在地上,皮带扣清脆地响,江沉把衬衫系到最上一颗扣,军靴踏着地板,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严肃贲张的军官荷尔蒙。琇書網
千梧靠坐着他身旁的中古桌,看着他冷漠擦拭掉眉粉与红唇,竟觉得有股难言的性感。
“他没选你,确实不太合理,难道真的放弃了?”千梧问,“屈樱怎么办?”
“她也准备了有记号的叶片。”江沉说,“其实庄园主最初看上的是那个高中生,但她哭昏过去了,屈樱主动顶替,庄园主才勉强答应。”
“这样的?”千梧挑眉,“性命攸关还肯替她,她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之前问过,没有。屈樱只说那个女生在外面也很惨,她想护着她走出神经。”江沉说道:“而且她主动替上去,也是为了给彭彭留一条记号路。我其实在担心另一件事。”
千梧问:“什么事?”
江沉思忖道:“今天管家说,庄园主想出了一些体谅玩家的举措,会在晚宴上公布。”
千梧冷笑,“是杀死玩家的举措吧。”
“毕竟他现在很被动。没把握杀死我们两个,一旦失手,按照生存法则,女鬼也不会在后半夜对我们动手。”
“我们就成了庄园里的BUG。”千梧淡淡接道:“而且还是两个会传授经验的BUG。”
江沉点头,“所以他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先弄死我们。”
千梧忽然问他道:“你说女鬼为什么执着于杀死和庄园主成为夫妻的玩家,是什么角色会这么痛恨新娘呢。”
江沉脚步微顿,片刻后说道:“正房夫人。”
千梧悠然一笑,“我想是的。”
*
唢呐声中,玩家们再次齐聚宴会厅。
千梧刚落座,管家就无声地出现,俯身凑近他的脸庞,假笑着问:“千梧先生,请问您晚上去哪了?”
“在房间啊。”千梧仿佛没有为过近的距离感到不适,“哦对了,我刚才太无聊,给您画了一幅肖像,报答您送我的红酒。”
江沉闻言默默放下餐具朝他看了过去。
管家努力把嘴角的弧度又扯大一点,“噢?是什么样的画呢,我很期待。”
“在这。”千梧从兜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平往桌上一扔,“喏。”
江沉非常好奇,站起来倾身去看。
泛黄的纸上是一幅素描,哥特式线条捕捉到了管家先生的精髓——四肢细又长,尖长的鞋头仿佛能戳破人眼珠,面目狰狞诡谲,脚下的圆形底座中心笔直地生长出一根尖刺,洞穿身体,从头顶血淋淋地支出来。
“大师之作。”江沉忍不住赞叹,“一画千金。”
管家沉默了,死一般寂静。
“请问千梧先生。”管家努力扯着嘴角,“我为什么被串在这根尖刺上?”
“灵感来源于您转身的动作。”千梧很大艺术家风范地笑着,说道:“我从来没见过您这么丝滑的活人,忍不住手痒,献丑了。”
管家伸手一把将肖像抓走塞进口袋,贴近他耳边有如蛇语:“这样挑衅,会加速您的死亡的,我向您保证。”
“你没法保证。”千梧依旧笑得天真无畏,“你只能遵守苛刻的规则,甚至无权与比你等级高的BOSS同时出现。”
管家额头上青筋鼓动,仿佛有个沉睡的魔鬼下一秒就要从皮囊里破出。半晌他才恢复正常,说道:“可我将在这庄园里得以永生,而你们都会死去。”
千梧挑眉,“你承认了。”
管家皱眉,“承认什么?”
“你无权与比你等级高的BOSS同时出现。但这几天,你都是和庄园主一同面试的。”千梧眉目美艳,和不苟言笑时的冷清截然不同,他在几毫米之外直视着管家,“所以,你只和庄园主一伙,而昨晚那个美丽的姑娘——”
管家眼眸骤然一缩。
千梧也贴近他的脸颊,在那布满皱纹的耳边轻声道:“她是你们的噩梦,是这庄园里真正的恐怖。”
管家倏然站直,“我有事宣布。”
“好啊。”千梧拿起叉子,“不等等她了吗?”
“她是谁?”管家问。
千梧挑唇而笑,“不知道,也许是几年前的第一任女主人,你认识吗?”
寂静落于这最后一句低沉的呢喃。
管家几乎是闪现般离开了长桌的这头,出现在离千梧最远的另一端,阴沉命令所有人在一分钟内吃完。
“他又在乱发施令了。”千梧戳起难看的炒蛋不悦道。
江沉没有发表评论,却在他要把炒蛋放进嘴里之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千梧抬眸看向他。
“知道有问题,还吃。”江沉说。
千梧摇头,“我很饿啊。”
“别吃了。”江沉坚持,仿佛回到小时候,他肚子胀气却仍旧贪吃江家的甜食,江沉就是这样以兄长般的口吻,端走了他面前的餐碟。
千梧在心里叹一口气。
不吃怎么睡觉。
失眠患者很暴躁啊。
叮叮——
管家敲响高脚杯。
“今天已经是各位来到庄园里的第三个夜晚了。”他又摆出那副虚假的笑容,说道:“近年来,庄园主一直梦想着娶几房美丽的妻子。可每一任妻子都活不过新婚夜,这着实令人惋惜。”
四下鸦雀无声,千梧在遥远的长桌另一头看着他,带着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还能放什么屁”的眼神。
管家继续说道:“但是昨天,我们诞生了一个奇迹——千梧大人,活过了新婚夜。”
众人纷纷扭头看过来,千梧优雅捏起酒杯细长的柄,向管家举了举。
管家欠身致敬:“我的主人说,既然活过新婚夜,您就是真正意义上庄园里的夫人了。在今晚开席前,我已经将您的姓名写进族谱,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沉垂在桌布下的手忽然攥紧。
管家脸上绽放出诡谲的笑容,“名字入族谱,无论昨夜如何,您此刻才终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庄园主的新娘了。”
他把“真正意义上的”这几个字咬得很死,挑衅而愉快地看向千梧,“我想,您此刻一定和我一样,期待着今晚的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无限神经[无限]更新,第 9 章 洞房花烛永不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