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那个她曾经无比崇拜的女人,走了吗?
她与董事长之间并不熟悉,亦没有多少感情,这些年对方深居简出,几乎见不到影子,在她记忆里越来越淡,越来越遥远。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突然有一天离开了,她才发现自己心里隐藏着一份情愫,继而生出浓烈的悲壮感。
听着舒敏希颤抖哽咽的声音,她悲从心起,惋惜,遗憾,仿佛逝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代。
一晃,好多年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之前,脑死亡了。”那边抽泣着,顿了顿,“我现在在医院,已经联系了殡仪馆。”
陆知乔心揪了一下,眼睛有点湿,她对“死亡”两个字过敏,多年以后的今天再次遇到,近在身边,那种恐惧和心酸仍然记忆犹新。她握着手机斟酌半晌,说:“公司这边有我,你放心吧。”
“等会儿下班,你能到我家来吗?”
“好。”她毫不犹豫答应。
沉默了许久,电话被不声不响挂掉。
陆知乔盯着手机文档界面,叹气。前两天舒敏希回公司,看起来精神尚好,她以为自己可以解放了,却猝不及防被升职,没两天这人又走了,今天她便得到了噩耗。
许多事情一桩叠一桩,堆积如山,让人反应不及。
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下属的。
前两天公司人事稍作变动,整体迎来一次晋升,她成副总后,原销售部经理孙建接替了总监之位,管理销售、市场、公关三个部门。这两天她和孙建在做交接,事情一箩筐,搬办公室都是用“偷”来的时间。
陆知乔接了电话,一讲就是三五分钟,几句话讲不清,索性下去。
她挂掉,看着编辑整理好的文档,决意暂时放一放。因为除了发给祁言之外,还要当面解释,怕又出什么岔子,干脆等忙过这一两天再说。wWW.ΧìǔΜЬ.CǒΜ
待陆知乔回到办公室,已是六点十分。
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夹着风斜斜地砸在窗玻璃上,天色阴沉昏暗,马路上拥挤的车辆堵成长龙,红黄色尾灯交汇一片。
老天爷也在哭。
陆知乔给女儿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去吃饭,孩子在电话里笑得正开心,旁边有祁言的声音,含糊应了句,迫不及待先挂掉。她看着窗外雨雾朦胧,叹了口气,转身收拾东西离开。
……
路上有点堵,陆知乔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小区,由于舒敏希提前打过招呼,保安给她放了行。
院子大门是开的,屋里每层楼每个房间都亮着灯,陆知乔把车停在院里,关上院门,进屋。佣人开的门,一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目光投向楼上,叹气。
陆知乔心中了然,上楼敲了敲门,轻轻推开。
屋里光线较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舒敏希独自坐在窗台上,屈起膝盖支着胳膊,另一腿伸直,背靠软垫,凝神望着窗外发呆。
“敏希姐。”陆知乔喊她,缓步走过去。
那人闻声转过头,苍白的面容显出疲态,头发有些乱,衣服皱巴巴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她看向陆知乔,嘴唇微动:“你来了。”
她哭过,眼睛鼻头都发红,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
陆知乔坐到她身边,想握她的手,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抓着了她腕子。诸多安慰的话语涌到嘴边,一时说不出来,手抓着,最后仍是握住她的手。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响起阵阵闷雷,雨势愈大。
两人静坐,谁也没有说话。知道的,是挚友去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爱人生离死别——所谓浓厚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吧。陆知乔愈发想不明白了。
悲伤会传染,她才坐下几分钟,心里就堵得难受。闪电,闷雷,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在此刻沉静的氛围里敲击着她的情绪。
“已经送去殡仪馆了。”舒敏希哑着嗓子开口。
“明天上午火化。”
殡仪馆,告别,火化。这些词语像炸|弹一样在陆知乔脑中轰开,瞬间勾起她的回忆,那地方,她一点也不陌生。“这么快?不需要……在公司发讣告吗?”
“她想安静地走。”
“沙纪知道吗?”
舒敏希微怔,脸色沉下去:“没通知她。”
三个人互相交错,结成巨大的谜团,陆知乔被勾起了八卦心,她时常觉得自己进公司一定是因为缘分,冥冥中注定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遇见的人都和自己一样。但显然,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明天上午......”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舒敏希,“我也去。”
舒敏希偏过头,混沌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讶然,片刻才点头:“可以。其实也没多少人,就我,你,她弟弟,还有几个她资助过的女孩子。”
陆知乔轻嗯了声,垂下眼皮。
早前听说过董事长无父无母,一个人来江城打拼,没想到还有个弟弟。同样的年龄段,她们身边都只剩下唯一的亲人,很相像。
想起上次去探望,那间充斥着香烛味,摆满塑料花的老房子,她竟不知是最后一面。
“那你今晚住我这里吧,客房随便挑,东西衣服都有,我让司机去接妞妞过来,明早送她上学,我们去殡仪馆。”舒敏希淡淡说道,停下来咳嗽了几声,吸了吸鼻子。
陆知乔笑了笑,见桌上有水,起身倒了一杯来给她,摇头说:“不用,妞妞有人照顾。”
“嗯?”
“……对门邻居。”
舒敏希沉思片刻,问:“是祁总家的千金吗?”
陆知乔愣了一下,不习惯这个陌生的称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祁总就住我们这个小区,稍微靠门口一点,年前去他家看到他女儿了。然后那天你在开会,她在外面等,我碰到她,聊了几句。”
“聊……什么了?”陆知乔登时紧张起来。
舒敏希淡道:“也没什么,客套几句,就说住你家对门,问我公司是不是经常加班。”她说着,眼神有些飘忽,心不在焉的,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陆知乔也没再问,将情绪压了下去,她掏出手机再次给女儿打电话。
女儿说在祁老师家,吃过了饭,现在正写作业,匆忙讲完两句就向她抱怨老年机不好用,可怜巴巴地哀求。她不为所动,无情地挂了电话。
“你还没吃饭吧。”舒敏希伸直腿,从窗台下来,“一起吃。”
陆知乔起身:“好。”
告别仪式在上午九点钟举行。陆知乔一早起来,给女儿打了个电话,那边孩子刚起,嗓子都是糊的,恍然还听到祁言的声音。
她心里酸涩,交代了孩子几句,匆忙挂掉电话。
不多会儿,舒敏希也起来了,她昨晚没睡好,几乎做了整夜的噩梦,这会儿显得憔悴又疲惫。两人洗漱完,一起下楼吃早餐,她吃得极少,没怎么动就饱了,陆知乔也没心情吃,匆忙收拾一下出发。
殡仪馆位于西郊,跟宁湖这边是相反的方向,开车须得横穿整个江城。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两人穿了全身黑,并肩坐在后排。舒敏希怀里抱着一个相框,背扣着,瞧不见照片内容,她从上车开始默默流泪,逐渐抑制不住转为抽泣,那股悲悯凄凉的氛围就在车里弥散开。
陆知乔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共情能力有这么强,听着身边人压抑的抽泣声,不觉也难过起来,眼眶泛酸。
她将一只手搭在舒敏希肩上。
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并没有反应,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手指死死抠住怀里的相框,一时脱力,那相框翻了过来,露出正面的照片。
是两个女人的合照。
陆知乔不经意瞥了眼,只认出其中一个是董事长顾殊宁,而另一个,很陌生。但她们都很美,美得惊艳,分不出谁更胜。
不待她看清楚,舒敏希颤抖着手捂好相框,将两个女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九点,抵达殡仪馆。
昨天才下过雨,今天就放了晴,初夏早晨的阳光笼罩着殡仪馆,但那象征新生的金色光芒并未驱散这里沉郁肃穆的气息。在太阳照不见的角落,阴影中,皆是萧瑟凄凉。
舒敏希已经哭得浑身发抖,脚软难走路,陆知乔扶着她下车,站了一会儿,却不想迎面看到熟人走过来。
“子龙?”
四目相对。
男人高大的身躯似乎塌陷了许多,素来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覆上一层浓重的阴影,一瞬苍老。他看着陆知乔,眼中并没有惊讶,或许是情绪顾不上,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陆知乔疑惑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地方,除非工作人员,其他人最愿一辈子一次都不来。
温子龙拧着眉,眼睛发红,低声道:“顾殊宁是我姐……”话音刚落,陆知乔白了脸,而后他看一眼哭成泪人的舒敏希,嘴唇动了动:“的女朋友。”
其实没有区别,他已经把她当做亲姐姐了。她即姐姐。
陆知乔僵愣在原地,唇瓣微张着,诸多信息涌进大脑,搅得她思绪纷乱。她还来不及细细梳理,就听见温子龙说:“工作人员说还没化完妆,我们先进去吧,里面已经布置好了。”
说完,他从陆知乔手里接过舒敏希,扶着往里走。
市级殡仪馆,每天都要举行多场告别仪式,火化几十具遗体,告别大厅是重复利用的。因为不想被人打扰,也遵从姐姐立刻火化的遗愿,温子龙没定大型告别仪式,只办个小追悼会,最后看一眼。
他把顾殊宁房子里的塑料罂粟花带了过来,替换掉工作人员布置好的白菊。
告别厅内红艳艳一片,唯独灵台幕布是白色的,上面竖着两幅大相框,紧挨在一起,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一个是顾殊宁,另一个……
陆知乔盯着陌生的照片看,觉得那女人的眼睛很像祁言,狭长不细,半含秋水,音容笑貌虽是凝固的,却很勾人。
顾殊宁的女朋友吗?
死了?
“可以进去看吗?我想把这个花放到她手上……”耳边传来舒敏希压着颤意的声音。
入殓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头发高盘起,清冷的眸透出几分肃穆,闻声摇头道:“不好意思,化妆室不允许家属进去的,花我可以帮您放。”
“求你了……”
“真的不行。”
陆知乔盯了会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祁言的电话,忙快步往外走。
“喂?”
那边传来祁言讲课的声音。
陆知乔一愣,默默听了片刻,电话被挂掉。随后她收到一条短信:不小心按到了,没事。
“……”
她看着那几个字发愣,心底涌起失落,收起手机,转身回大厅。
参加追悼会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如舒敏希所说,很少,算上她们在内不到十五个人,除温子龙外都是女性,最年轻的看着二十出头,大家都穿着黑衣,佩戴白纱,满面肃穆。
追悼会时间不长,没有人嚎啕大哭,只有此起彼伏压抑的抽泣声。
化过妆的顾殊宁躺在棺椁内,面色红润生动,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手捧一束塑料罂粟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细闪的钻戒,两手交叠压着合照相框,仔细看,嘴角仿佛还有笑意。
舒敏希趴在棺椁边,哭得肝肠寸断。
这是最后一眼了,很快,进火化炉之后,前尘往事都将化作一捧灰,世间再无顾殊宁。
“宁宁姐,去找她吧,等了你十五年……”
“下辈子不要再这么苦了。”
她口里絮絮叨叨,含糊不清。
陆知乔站在一侧,捏着纸团不住地擦眼泪,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原本只是惋惜哀叹,可听到舒敏希嘴里的话,她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再看灵台上那陌生女人的照片,恍然想到了祁言。最远的距离是生与死,她们擦着边经历过了,留得侥幸,若是今天换做她与祁言当中的任何一个……
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发生呢?
生死分离十五年,光是想象就觉得煎熬难捱。
眼泪簌簌落下来,流得凶猛。
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逝去的人,还是后怕过去经历的险情,或是担心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总是被困在过去的阴影中走不出来,也总是担心着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事,唯独没有将当下纳入眼里。她忽略了,现在所做的选择能影响将来,她越是悲观,就越容易走向悲剧,最后设想成真。
当有一天她老了,将死之际,脑子里走马观花回放一生,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她有女儿,有祁言,有朋友。有亲情,有友情,也有爱情。
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
追悼会结束后,工作人员推着棺椁去火化间,家属止步。
那枚戒指不能烧,被取下来交给了温子龙。待拿到骨灰,他将戒指埋进了骨灰盒里,既然是他姐姐,就应该由他带回家。
从殡仪馆出来,太阳高挂在头顶。
许是哭累了,舒敏希双眼红肿,无力地靠着陆知乔,一句话也没说。陆知乔搀扶她上车,站在门边迟疑了会儿,转头看向温子龙——那人抱着骨灰盒,正向其他来吊唁的人告别。
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忍住了。
“知乔。”
“?”
陆知乔正欲上车,被喊住。
温子龙皱着脸走过来,往车里看了一眼,哑声道:“敏希姐就拜托你先照看一下,我回去放东西,马上找你们。”
“好,没事。”
男人还想说什么,纠着眉犹豫了半晌,摇摇头,抱歉朝她鞠了一躬,转头上自己的车。
陆知乔叹了口气,上车关门。
回到宁湖,家里佣人已经做好了午饭,舒敏希却看也没看,径直上楼,一头栽倒在床上。
晓得她也吃不下,陆知乔没劝,下楼自己先吃了。她让佣人把饭菜温起来,拎着包坐到三楼客厅,正对主卧房门,守着。
那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陆知乔轻手轻脚摸进去,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冗长平稳,眉却拧着。
她又退回客厅。
给助理发了条微信,下午不去公司。
就这样坐着,守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也险些睡着,上下眼皮子打架,却被手机震动的动静吓一跳,迷迷糊糊睁眼。
“喂?”
“妞妞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祁言刻意压着的嗓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妞崽:瑟瑟发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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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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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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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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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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