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圣诞节这一天。
天纵市中心的商业区,不少商家都在门口摆放了迷你款的圣诞树,树上点缀着泡沫做的礼品盒,还有白天看不太明显的小花灯。
位于街尾不太起眼,却十分出名的“ANJing工作室”,也非常应景的在门上挂上了圣诞老人的帽子。
男人穿着加绒红色连帽,白色外表的加厚冲锋衣,头上戴着红色的毛线帽,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些意外前台竟然还有员工在工作,“我不是说今天过节,可以提前半天下班吗?你怎么没和其他人一起走。”
前台的女孩看上去刚刚毕业,长相颇为标志,穿着店内统一的工作套装,从工位上站了起来,“我又没男朋友,就不去凑这个节日热闹了。”
男人看上去有些赶时间,“那我一会儿给你点个外卖,奖励你这样敬业。”
老板对员工特别大方,工资爽快,点的外卖也常是米其林餐厅送来的,员工们每次都大饱口福。
她激动地看着老板出门,内心感叹每天上班真的是件极其享受的事情,因为可以和这样帅气的老板工作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
换谁都看不出,老板已经是近三十岁的人,倒更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也和员工极为亲近。
关键是老板才艺出众,甚至比外貌更甚,从意大利留学归来,获得过国内外无数设计大赛金奖,回国便开了这家独立服装工作室,店面不大,就两层,但却在全国闻名,老板设计的所有衣服,从来都不重样,世间仅此一件,因而在还未设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争得顾客的哄抢。
据说本身家境也非常殷实,但他为人低调,说话做事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是店内男女员工都十分羡慕甚至内心悄悄爱慕的对象。
但大家从来不会动歪心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板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两人的感情一直如初,外人绝无可能插足的那种。
她送东西的时候,见过老板的工作间,里面有一个玻璃立柜,放了件白色的T恤,胸口有许多小玩意儿组成的图案,隐约围成一个二维码,她没好意思多逗留,但能感受到老板非常在乎这件平平无奇的衣服,这衣服的款式有些老久了,是多年前的款了,但保存得非常完好,洁净又整齐。
员工们常常聚在一起感叹,为什么有的人岁数很大了,也没有刻意美容保养,他们为什么可以看上去那么好看又有气质。
后来看了老板才想明白,无非是两点:首先是物质无虞,能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再加上遇到一个真心宠爱你的人,每次看到老板和爱人对话的时候,空气中都洋溢着浓到几近雾化的甜。
陈熠安出了工作室,立刻奔向车库。
汽车刚出库,车内蓝牙显示屏就显示有电话呼入——“闹闹”。
陈熠安打变道灯,顺便呼叫车载管家,选择接听。
“闹闹,到日本了么,那里是不是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感觉圣诞节就是要下雪才有意思啊。”陈熠安的语气变得欢快。
对面的声音透着无奈,“你最近很喜欢这个称呼,吵吵。”嘴里透着嫌弃,但却配合他。
陈熠安乐了,“叫这个多有意思啊,安安静静都叫了那么多年了。”
电话那头的梁怀拉开窗帘,“我这确实下雪了,不过地上累积的并不太厚。”
他这次在日本有个拍摄项目,不巧正好把圣诞节含进去了,没法在国内和陈熠安一起过。
听到陈熠安那头有汽车喇叭的声音,“中国那边应该是下午四点……去接依纯吗?”
“是啊,下午画设计稿太沉迷了,结果把时间给忘了,直到大班老师打电话催我,我才想起来。”陈熠安叹口气,说着还微微加重了油门,“奔三的年纪,记忆开始不好了。“
梁怀的语气带着笑意,“这和年纪没关系,你刚二十岁的时候在学校里也这样,你还是你。”
陈熠安:“……回来叫你好看。”
“真的?”梁怀似是话里有话。
陈熠安拿食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的侧面,“什么真的假的。”
梁怀的声音一听就是忽然靠近话筒,声线低淳,“我觉得夜里,你向我求饶的时候最好看。”
陈熠安轻咳两声,“那什么……我在开车呢,路况复杂,不方便打电话。”
“那你专心开车吧。”梁怀等着他先挂电话,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一会儿做任何事的时候都给我拍张照片吧。”
陈熠安听了,逗他:“闹闹先生,远在日本,还要查你对象的岗?怕在这圣诞佳节,我出去鬼混?”
梁怀笑而不语。
“我本来没想出去玩的,结果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我得叫点朋友出来嗨了。闹闹先生,你说说你一年多少时间都在外面拍项目,你现在才开始紧张有些迟了吧。”陈熠安开着玩笑。
“我也会把我的行程发给你。”梁怀说。
陈熠安看了眼时间,“好,我一定会发给你的,我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小纯等会又要给我生气撅嘴巴了。”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开车不停地绕小巷子,但今天过节,出行的人特别多,路上还是遇到了点堵车,等感到天纵双语国际幼儿园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门口已经没有什么来接孩子的私家车了,非常空旷,幼儿园内的灯光也非常稀疏,门口的圣诞树前站了个矮矮圆圆的身影,穿着明黄色的羽绒校服,还带着有小鸭图案的鸭舌帽。
这小鸭子是陈熠安特意给依纯缝的,其他的小朋友都没有,皆是羡慕了她好久。
此时小朋友面对着圣诞树,塌着的肩膀都透着不开心。
“小纯。”陈熠安锁好车门,就往幼儿园门口小跑。
那矮矮圆圆的一团浑身一震,下意识想回头,忽地想起什么,娇哼了一声,往陈熠安所在的反方向瞥头。
她身边的幼儿园老师暖生道:“依纯,爸爸来了哦。”
她偷笑了下,然后紧抿着嘴巴。
陈熠安蹲到她身边,接过老师手上的书包,背到自己的肩膀上,“不好意思小纯,爸爸来晚了,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吧。”戳了戳依纯圆鼓鼓的腮帮子。
她不愿意理他。
陈熠安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语气带着可怜,“为什么不理爸爸,依纯不理爸爸,爸爸会难过的。”
“你本来就答应了我今天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所以这个不算。”依纯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好,不算,那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陈熠安抱起她,谢过老师,然后把她带到汽车副驾驶,放到儿童座椅上。
依纯甜甜一笑,摆动着双腿,“我还没想好要什么补偿,下次和爸爸说可以吗?”
“可以。”陈熠安从车厢里拿出了根棒棒糖,“今天过节,奖励一根,晚上要多刷一遍牙。”
依纯“哦耶”一声,撕开糖纸,塞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开心地在陈熠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出发喽,今天去机械公主主题的餐馆,爸爸都约好座位了。”陈熠安呼叫车载管家,只能将依纯的座椅调至舒适角度,还给她播放了《机械公主》动画的主题曲,她咿咿呀呀地跟着唱,由于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汉字,所以吐词还不太清楚。
陈熠安摇摇头,在他那个年代,小女孩们都是看巴啦啦小魔仙的,现在科技应用更加普及和智能,已经渗透到了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连小孩子看的动画片中都不少科幻元素,就一个随时可以把自己头还有四肢拆下来的电子公主,毫无美感可言,竟然把现在的小女孩们迷得七荤八素的,他确实有些不懂了。
路程过半的时候,依纯五音不全的歌喉忽然一滞,奶脆的声音想起,“爸爸!我的圣诞礼物呢?!”
陈熠安怔了怔,随后一脸的懊恼,“我给忘到工作室了。”
依纯开始瘪嘴巴,嘴角写满了委屈,“你说了见我的时候,就要把礼物给我的,你说要做我的圣诞老爷爷的……”
陈熠安的头大起来,梁怀说得没错,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糊里糊涂。
“爸爸明天拿了给你,送到你学校去,你说好吗?”他给依纯做了一个红色的小套装,带小斗篷和小裙子的,可爱又俏皮,还准备让她今天换上,开开心心过个圣诞来着,结果出门的时候太急,落在工作室了。
依纯哇哇地就哭了起来,“爸爸好坏!爸爸说话不算数,明天给我还算什么圣诞老爷爷,还算什么圣诞礼物,别的小朋友都有圣诞礼物,我没有,我不……”
陈熠安趁现下堵车,把依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拍了下来,发给梁怀,“救命。”
依纯看到他的动作,“你为什么要拍我,拍得好看吗?给我看看。”
陈熠安见她暂时忘了哭泣,连忙把手机递给她。
依纯拿过手机,小小尖叫一声,“爸爸!!你怎么可以把我这么丑的照片发给大爸爸?!你坏透了!”
陈熠安忍俊不禁,看来女孩子爱美是从小就开始的。
依纯脸上的眼泪也忘了擦,忙调出相机,“我要重新拍一张,要发一张好看的给大爸爸……”
话音还没落,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梁怀拨过来了视频申请,依纯忙摁了接听键,“大爸爸——”
嗲嗲地唤了声。
梁怀的声音很轻柔,“是哪个大坏蛋把我们小纯弄哭了。”
依纯红着眼睛和梁怀告状,“是爸爸。”还要把手机摄像头对着陈熠安扫了下,然后飞快地移到自己的脸。
梁怀:“你动作太快了,爸爸没看清。”
依纯把自己的脸怼在屏幕上,“大爸爸就看看我吧,当面的时候,你也总是看爸爸,不看我,你们好腻歪。”
梁怀哭笑不得,“你这是哪里学的词。”
陈熠安偏头看了眼依纯,虽然自己和依纯待的时间比较多,但这小家伙似乎生来就喜欢梁怀多一点,难道是因为遗传么。
依纯本来还在稀稀拉拉地抽泣,梁怀一句,“哭多了会长出皱纹的,会变很丑像动画片里的老巫婆。”她立马就不哭了。
梁怀忽然喊了声,“小狗。”
依纯朝陈熠安挤眉弄眼。
陈熠安嚷嚷道:“当着孩子的面,别这样叫我,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梁怀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忘记,所以今早出门的时候,提前把你的礼物,还有我的礼物,都放到你的后备箱了,你等会下车都拿给小纯。”
“爱你哦大爸爸!!mua!!”依纯对着屏幕飞吻无数。
陈熠安终是松了口气,幸好梁怀留了一手,不然他今晚真的要被这小家伙给闹晕了。
终于到了餐厅,汽车刚停稳,依纯就吵着要下车看礼物。
陈熠安动作迅速地打开后备箱,把依纯抱过去,她“哇——”了一声,当真有两个带着蝴蝶结的礼盒在里面,率先拆开了大的一个,是陈熠安准备的衣服,她“哇哇”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爸爸,我穿这个肯定很好看。”
“嗯,一会儿到洗手间,找个阿姨替你换上。”陈熠安捏了下她粉嘟嘟的脸蛋,依纯刚出生的时候浑身特别红,五官还特别小巧,护士说着肤色以后绝对是个白皙的小美人,现在看来护士说的话一点也没错,依纯从小可爱到大,现在更像一个搪瓷娃娃一样,每次长辈见到都想捏她的脸,想抱在手里哄哄。
然后陈熠安看到她新鲜劲没有两秒地放下衣服,去拆另一个礼品盒,“哇哇哇哇哇哇哇——”她发出震天的感慨,“大爸爸送了我一只机械狗诶!!也太炫酷了吧!”
陈熠安:“……”这是个大众女孩子的喜好么。
这个机械狗简单说来就是个“小度”、“siri”之类的智能系统的升级版,在当前机械化如此发达的时代,准确说来,他那样的手工制衣的珍贵价值是比一个大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机械狗要高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小工作室能闻名国内外的原因。但小朋友是不懂的,什么潮流就跟着喜欢什么。
陈熠安牵着依纯,跟着服务生,往餐厅里走,拍了下餐厅的大门,给梁怀发去,“您预约的查岗存证1。”
点了好几道招牌的,名字听上去特别赛博朋克的菜,陈熠安看着依纯和机械狗的在对话,她还掰了掰机械狗的腿,又拍了一张给梁怀,“存证2,美丽的圣诞夜,带熊孩子。”
菜就是平平无奇的本市口味的菜,又拍了张发给梁怀,“存证3,要是和你一起吃饭就好了。”
依纯傻乎乎地要往机械狗里喂饭,忙被陈熠安给制止了,“它不用吃这个。”可依纯眼巴巴地看着机械狗,怕它饿着。
陈熠安只好叫来服务生,给机械狗插上电源,它的嘴巴开始机械地咀嚼,“你看,它靠吃电维生。”
依纯这才老实乖乖吃饭,她吃相很好,很小的时候就不需要人喂了,可以自己稳稳地拿筷子和勺子。
听话地吃了所有陈熠安给她夹的食物,她撅着嘴巴。
陈熠安拿着手帕给她擦擦。
依纯这时候想起她美美的红裙子了,闹着要换上,陈熠安没有办法,只能停下筷子,叫了位女服务生一起到洗手间,麻烦对方帮忙换一下。
陈熠安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了张,“存证11。”
梁怀回得很快,“为什么不进去以后再照给我。”
陈熠安:“……滚。”
依纯是个急性子,火速换好,在女厕所里说着,“爸爸,你准备好要被我迷晕了么?”
陈熠安的嘴角扬起弧度,“嗯,爸爸扶好椅子了,小纯快出来吧。”
依纯被女服务生牵出来,看到陈熠安后,兴奋地挣脱开她的手,往陈熠安的怀里奔来,“我好喜欢这个裙子,太好看了,爸爸我也爱你!”
陈熠安恍然想到什么,“那爸爸和大爸爸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谁。”
依纯听不太明白,“啊……”
陈熠安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
依纯搂着陈熠安的脖子,“爸爸,我想到要什么补偿了,我今晚可以和你睡觉吗?睡一张床,我觉得你的床香香的,还有大爸爸身上的味道,睡起来很舒服的。”
陈熠安摸摸她的脑袋,“不可以的,小纯长大了,不能和爸爸一起睡觉了,以后再长大一些,爸爸都不能这样抱着你了。”
依纯不乐意,搂紧他,“不要,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纯不想长大了。”
“傻姑娘。”陈熠安抱着她回座位,发现桌前坐了两个人,其中的男人伸手接过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依纯,“彭依纯,醒醒,回家再睡,你现在睡了,晚上又要闹腾。”
离开了陈熠安怀抱的依纯皱了皱眉,听到这句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要臭爸爸。”她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看到身边的女人时,眼睛一亮,开始疯狂扭扭身子,“妈妈,我要妈妈抱……”
吴暧仪伸手抱过她,对陈熠安歉然一笑,“今天又麻烦你了。”
陈熠安叫服务员给他们加筷子,“难得吴学姐今天有假,让你们过个没有小孩烦心的圣诞节。”
彭于超捶了下陈熠安的肩膀,“谢了,兄弟。”
吴学姐经常在全国各地都有主持工作,到处跑,彭于超毕业后没继续做设计,而是创业开了家洗车行,为了养家两个人都很忙,小依纯常常都是给陈熠安梁怀二人照顾的,所以叫陈熠安爸爸,叫梁怀大爸爸。
而彭于超因为经常在车行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被依纯取名“臭爸爸”。
毕业了后,他们都留在了天纵市,所以还像从前一样常有联系,双方已然成了比家人还要亲的关系。
小孩子的瞌睡说来就来,依纯到了妈妈的怀里,顿时安心地睡了过去,嘴里还要嘟囔着梦话,“大爸爸……”
依纯最喜欢梁怀,没有缘由的,大家都知道,常常让彭于超这个亲爸爸羡慕又妒忌。
吴暧仪还开过玩笑,“这兜兜转转,梁怀还是做了我孩子的爸爸。”
大家听到都是笑个不停。
又聊起在学校里的事,彭于超刚付完房贷,还买不起车,所以可以放肆喝酒,闷了一口:
“我前阵子看到侯师兄了,侯果。”
陈熠安愣了下,“他回天纵了?”
彭于超吃了口菜,“我也不知道,看不出来是暂时回来,还是永远回来。是他的车出了毛病,来我这修理,撞见的,不过他现在应该混得蛮不错的,开一豪车,变化挺大的,我还记得他以前总是穿着背心,身上老大一纹身,现在穿西装还像模像样的。”
“这事,你和之观说了吗?”陈熠安迟疑道。
彭于超忙摇头,“他们当初闹成那样……我哪敢说啊,说了他不得伤心么,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说。”
陈熠安颔首,“再想想吧。”
依纯明天还有课,回家得洗澡早睡,所以他们并没有吃到很晚。
挥别彭家三口,陈熠安看着满大街的相依过节的情侣,他照了张灯光下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存证25,你以后要补我很多很多个圣诞节。”
他没有立马回到车上,而是跑到便利店里,买了杯热摩卡,“存证32,悄悄说,没有你做的咖啡好喝。”
等到外面的车流少了一些,陈熠安才开车回家。
他和梁怀的家,就在工作室的二层。
而当他打开家里的灯时,第一时间就是推门去小房里,毛毯上一团橘色的毛茸茸无力地支起脑袋,朝他“喵”了一声。
陈熠安走到它身边,轻轻地抚摸它的头,拍照发给梁怀,“存证51,蛋黄今天状态挺不错的,不过还是没怎么动的样子,每次体检,医生总说它恐怕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可它一直还陪着我们,希望明年的圣诞节,它也能和我们一起度过。”
他慢慢退出小房,整栋房子的智能机器人出声提醒他:
“主人,明天早晨09:45分,您有去往日本的航班,请早点休息,祝您有个愉快的旅程。”琇書蛧
陈熠安听了,拿出手机对着空气拍了一张,“存证52,我给你的圣诞礼物,暂时不揭晓,你可以自己猜猜。”
梁怀没有回复,许是那头在忙。
陈熠安去泡了个澡,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两条梁怀发来的消息。
他面含着笑容,拿着手机,半倚在沙发上——
“L”:我陪你过圣诞节。
“L”:[长图]
梁怀从陈熠安发过去的52张图,挑选了20张,分别截了一半,然后和陈熠安以同样的角度,在相似的环境背景里,拍了一样的图片,拼在一起,合二为一,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在一起过节一样。
陈熠安拍了张藕汤面条的照片。
梁怀坐在拉面馆里拍了张照片。
陈熠安拍了张依纯拆机械狗的照片。
梁怀拍了张路边熊孩子在堆雪人的照片。
……
陈熠安的照片里,蛋黄的毛色暗淡不再发亮,面部的皮肤松垮,看上去非常虚弱。
梁怀的照片里,是日本路边的一只流浪小橘猫,似乎和他们十年前第一次蛋黄时差不多的大小,仰着肚皮,大眼睛里是无限的生机。
梁怀给这最后一张照片配了文字,“爱你如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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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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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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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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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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