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元嘴里说着只是给梁怀去配双鞋,实际上把二人带到专业的造型店,给他们里里外外打扮了一遍,因为还是学生,打扮得太正式反而显得刻意,所以最后梁怀上身配了件蓝色条纹衬衣,内搭黑色高领打底,下面是牛仔裤与板鞋,打扮十分清爽。
造型师本来给陈熠安找的球鞋,陈熠安偏要穿和梁怀一样款式的板鞋。
陈宗元看了一眼,“第一次回家就这么高调,你可能不想让梁怀好了。”
陈熠安站到梁怀身边,“想穿就穿了,管不了那么多。”
梁怀看了看两人的鞋,对陈熠安道:“你穿比我好看。”
陈熠安闻言扬头冲他一笑。
这时,陈宗元把脚伸到陈熠安面前,“你看我这双皮鞋,有没有觉得很特别,想不想拥有,还挺休闲的也不老气,可以要发型师送一双你的尺码的同款过来。”
“不想,小时候偷穿你的鞋穿太多了,都要穿吐了。”陈熠安不看一眼,拽着梁怀往外走,“我们回家。”
梁怀无奈冲陈宗元笑笑。
陈宗元:“……”
当汽车开到陈家公馆门口的时候,陈熠安明显感受到梁怀的肩膀有些紧绷,就在他们下车之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他们身边,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朝梁怀鞠了下躬,随后打开后备箱,拧出一袋袋礼品。
陈宗元看向梁怀。
陈熠安拉着梁怀的手,“家里真的什么都不缺。”
梁怀回握住他,“那也不能空着手,只是这趟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太多,下次再给伯父伯母补上。”
二人说两句话的功夫,公馆的大门就自动开启了,佣人连忙迎上来接陈宗元的公文包,余光还会忍不住偷偷看梁怀一眼。
与此同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飞快地窜出来,钻到陈宗元的怀里,小爪子想要往上爬,陈宗元自然地用手托着它的脚,把它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球球~”陈熠安张开双手,想要球球往自己身上跳。
球球贴着陈宗元的脖子,歪着脑袋看陈熠安,然后又看向梁怀,“喵……”叫一声,牢牢抓着陈宗元不放。
陈熠安撇嘴,“这才要哥哥照顾多久啊,就跟哥哥姓不跟我姓了是吧,球球,我可是给你端屎端尿过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么。”
陈宗元挠挠球球的下巴,又弹了下陈熠安的脑门,“我们一个姓。”
陈熠安闪躲到梁怀身边,发现后者从刚才进门开始就不怎么说话,看上去越来越紧张了。
而陈熠安虽然笑笑闹闹的,其实也是通过这样在掩饰心中的紧张,今天最主要的是他爹那一关难过。
小时候他爹也是对他有过厚望的,但陈熠安不想和陈宗元抢任何东西,成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他爹慢慢就不管他了。
虽说是不管,但还是常常被陈熠安气得血压往上冒,就比如说出柜这件事。
他妈倒是还好,一心只希望他能够快乐,不对其他的东西如名和利这些有多少想法。
陈熠安也会担忧,怕他们难为梁怀,说些难听的话,做些会让梁怀难过的事。
“哥,哥,亲爱的哥哥,一会儿你多帮我们说说好话吧,拜托拜托!”陈熠安堵在陈宗元的面前。
陈宗元看着弟弟被吃得死死的样子,扳过他的肩膀,“这关得他自己过去。”
梁怀颔首,“我们进去吧。”
陈熠安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心头一叹,换作往常,如果妈妈在家,临近饭点的时候妈妈一定会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回来,今天却不见人影。
三人行到二楼餐厅,果然,看到了正装打扮的陈父陈母,端坐在餐桌旁。
陈熠安心里咯噔一声,这架势,就跟公司召开董事会一样。
他在原地站住,甚至想拉着梁怀跑掉,却不想刚在门口万分紧张的梁怀,此时状态恢复到淡然自若,轻轻地带了下陈熠安的肩膀,然后稍后其一步,走到餐桌边。
陈熠安小声地道了声,“爸。”
然后又上扬着语气喊了句,“妈!我回来了。”
梁怀礼貌弯腰,“伯父伯母,晚上好,不好意思打搅了。”
陈父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从鼻尖发出一道冷哼,陈母的面色有些尴尬,也没有回答梁怀,但她又略带着好奇,所以一直观察着梁怀。
二老则直接无视了陈熠安,后者求助似地看向哥哥,没想到哥哥竟然也无视了他的眼神,径直坐到陈母身边。
陈熠安抠抠手指头,这真是场硬仗要打啊。
二人落座到对面。
一时间并无人说话,陈熠安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自己的在学校的事,主要是对着妈妈说,因为妈妈近来一直在旅游,特别少沟通:
“前阵子交了个政治小论文,老师表扬我写得优秀,你们说我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做学术的潜质。”
陈母微笑地看着他。
“我获得了我们市里大学生联合运动会设计大赛第一名了!!奖金虽然只有五万块,但我要给妈妈买个包,给爸爸买条皮带,给哥哥买套奢华猫窝,可能都不会是什么大牌,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陈宗元蹙眉,“为什么给我的,不是给我用的,而是给球球用的。”
陈熠安摆手,忽略他的抗议,“对了,文斯大师说我的设计稿不错,建议我参加意大利的一个服设比赛,我看了下比赛章程,休息几天就开始着手……”
陈熠安边说着,碗里的菜越来越满,都是梁怀给他夹的,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菜,连他最不爱吃的红萝卜也挑走了。
看得他食欲很好,停下说话,连吃了两大口。
陈母边吃甜粥,边打量着他们二人,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粥溢出来了点,佣人站在背面没能看到,陈宗元在低头剥虾也没注意,而坐在对面的梁怀迅速起身,双手递过纸巾。
“谢谢。”陈母怔了下,然后接过擦手。
就在这时,餐桌首座传来筷子砸到桌面的声音,哐当发出一声巨响:
“我不同意。”陈父语气严厉地说了这么一句,让本就有些尬场的气氛瞬间骤降最低。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
陈母犹豫片刻,也跟着说了句,“我觉得你们年纪还小,没有过感情经历,对同……可能就是个新鲜劲,过两年说不定感情就淡了,把这段相处当成一段难忘的回忆也是很不错的。毕竟老祖宗那边传下来的,正统还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和男人……终究是不对的。”
陈熠安急了,张嘴就要争辩,却被梁怀拦了下来。
梁怀拿纸巾擦嘴,抿了口水茶水,然后姿势端坐,“伯父伯母,我知道今天虽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二位肯定对我的家庭生活经历都多有了解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郑重地自我介绍一番,在此我不会有任何的隐瞒,伯父伯母有想要了解的,也可以问我。”
陈熠安眼巴巴地看着梁怀,当真把自己从小的学习经历、家庭状况、如今情况统统细数了一遍。
梁怀的语气非常诚恳,“我相信伯父伯母最关心的应该是我对陈熠安的态度,举个庸俗可能不恰当的比如,如果一个人有一百万但他只愿意给爱人的人一百块,和一个人有一百块而他愿意给爱的人一百块,是不一样的,我愿意做后者。”
陈母没有说话。
“我始终认为原生家庭不幸福,对人生的影响是很大的,无论是性格,还是人生轨迹,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希望安安能找个单纯简单的人过一生,他这辈子有他哥给他兜底我是放心的,但就算是这样,婚姻这种大事也不能马虎,所以你也别怪我这个做爸爸的说话直接,我只是希望孩子好。”陈父的面色严肃。
陈熠安心里很难受,他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也不觉得梁怀有什么缺陷,对梁怀从来只有心疼,也不愿意提梁怀那些家里的事。可爸爸现在这样说,无异于狠狠地戳着梁怀的心窝。琇書網
现在真的是两难。
同时他也很意外,从他记事起就开始在家里捣乱,爸爸对他更多的是一个严父的形象,很少会这样不遗余力地维护他,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梁怀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他其实料到过陈家家长会在意这个,正常的父母多少都会对这个心有芥蒂。
“我怎么会怪您。”梁怀平视着陈父,“但您有没有想过,正式因为我的原生家庭不幸福,所以我会比幸福的人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陈宗元的睫毛颤了颤。
陈父蹙眉,“珍惜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那种家庭对你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不想拿我儿子去赌。”
陈熠安闻言又看回爸爸。
梁怀垂眸片刻,随即在桌下牵起陈熠安的手,轻声道:“伯父伯母的担忧,我都理解,但我知道,我对陈熠安,绝对不是什么新鲜劲,至少我是。”
陈熠安把板凳往他那挪,“我也是!”
梁怀挠了下他的掌心,示意他别急。
“其实我一开始见陈熠安,并不怎么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做事时常咋咋呼呼的,也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自来熟地拽我衣服,过后说赔罪要请吃饭,更不是因为他军训偷懒,或者是在宿舍用违禁物品,这是每一个年轻人包括我在内都可能会犯的小毛病,都太正常不过。
“我不喜欢的,是因为看第一眼就会明白,他是和我不同类型的人,尤其是生长的圈子。他从眼睛里,还有行为里,都洋溢着被人宠溺长大的意味,让我想要逃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尤其会意识到,我曾经有过不幸的过去。我羡慕他,并更加想要远离他。”
陈熠安愣了下,他说的这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想要抱住梁怀的冲动。
梁怀许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他又是个奇怪的人,我曾故意做些事情让他讨厌我,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偏偏还要靠近,还要大张旗鼓地宣布喜欢我,要追到我。”
梁怀回想起他们刚遇到的那些时光,似就在昨天。“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逃离,可在半途中我才发现,我是害怕被他吸引,才想着避而远之,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那是我一直在追求的想要获得的东西。就是这样,连我自己也坚信不疑,他就是我乏味人生里最有意义的那道光点,我会穷极一生去靠近。”
梁怀的目光落到陈熠安身上,“这个光点有时候会发烫,还曾经把我灼伤过,但那又怎样,他对我的吸引,永远致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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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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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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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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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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