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安捏紧手里的食品袋,诧异问梁怀,“你怎么在这儿?”
梁怀挑挑眉,“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在这吧。”
陈熠安心想,还不是怪你,他本来是计划着吹着空调上网来着,被你宣传单盖钥匙的事一搅合,闹得他在石墩子那搜索了好久关于双重人格的新闻。
后来看到临街宵夜鸡排铺子的阿姨就剩最后一份鸡排了,一直没人买就一直熬着没下班,又遇到那小丑狗,他就做好事把上网的钱拿去买鸡排了。
“我啊。”陈熠安朝他眨眨眼,“我来接你下班呀。”
说着还把空了的食品袋递给他。
梁怀疑惑,“吃完了还给我?”
陈熠安笑了笑,“帮我丢一下嘛。”他懒得走到垃圾桶。
梁怀:……这是祖宗来接自己下班了吧。
他没说什么,转身走过去把食品袋扔到垃圾桶,再回来的时候,陈熠安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凌晨三点了,宿舍这个点又不让进。”他眼睛还往网吧瞟,言下之意我要去上网,快点带我去吧。
不想梁怀一只手掌掰过他的脑袋,往反方向拉,“带你去吃东西。”
听到吃东西三个字,陈熠安眼睛都亮了。
梁怀已经不下一次听到他说自己没钱好穷了。
陈熠安开心得脚下生风,“你确定要请我吃东西吗?我妈妈说,我吃了谁的饭,我就是谁的人了哦!”
“那你还是去宿舍门口蹲着吧。”梁怀又掰过他的肩,把他往学校的方向推。
“我不我不!”陈熠安嘻嘻一笑,挂到他手臂上。
无论梁怀怎么拉他也拉不下来。
陈熠安怕他反悔,于是就这样赖着他,被他带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哇!!静静,我们是要吃火锅吗?”老远陈熠安就闻到了火锅底料的飘香。
陈熠安推了梁怀一下,“哎呀,你不会是想补偿我吧?”
梁怀:“补偿?”
“因为你之前收了我的锅。”
梁怀和服务生示意两位,回道:“别想太多,只是我想吃了。”
陈熠安“嗷”了一声,就近挑了个板凳坐下,结果还没坐稳又被梁怀扯着手臂拉了起来:
“别坐这里,这是上菜的地方。”
“嗷嗷。”陈熠安闻言坐到里面,然后看到梁怀坐在了上菜的地方。
陈熠安拿起桌上的ipad点餐,“死鸭子,能不能吃辣?我们选什么锅底?”
梁怀帮他摆好餐具,皱了皱眉,“每天给人起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陈熠安嘻嘻一笑,“因为嘴硬。”
梁怀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鸳鸯锅吧,一边中辣红油,一边番茄。”
听得陈熠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哇,你说我们怎么连口味都这么合拍呢,我喜欢吃辣也喜欢吃番茄锅的。既然这样……那我还要一杯冰可乐,加冰块,你喝什么?”
梁怀:“热豆浆。”
陈熠安评价他一句:“老年人。”
然后狂点了一波荤菜,开学这段日子他可过得太素净了,点完了以后梁怀又加了两道青菜,然后下单了。
可乐是听装的,陈熠安把它倒到杯子里,还往里面添了满满的冰块,抓起来就要往嘴里灌,结果被梁怀拦住,给他换了杯热豆浆:
“吃辣前喝点热的,暖胃。”
陈熠安和他做了好一会儿的眼神斗争,无奈最后败下阵来,咕噜咕噜喝下豆浆,梁怀才把可乐还给他。
有一说一,和梁怀一起吃饭也太幸福了吧。
陈熠安至始至终都没下过筷子,都是梁怀给他烫熟了直接放到碗里的。陈熠安吃得不亦乐乎,而且发现梁怀对什么肉烫几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塞满嘴,惊讶地看着梁怀。毕竟他自己每次都是一通全倒在锅里,什么煮熟了吃什么。
梁怀抿了口豆浆,“我从小就是和爷爷奶奶住的,他们年纪比较大了,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抢着做事。”
“爷爷奶奶身体应该都还好吧。”陈熠安关心道。
梁怀这时候没看他,而是在烫着肥牛,难得笑得很放松,“嗯,都还算硬朗,就是奶奶有些血压高,我派了爷爷每天督促她吃降压药。”
陈熠安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笑,嘴里的食物一时间都忘了咀嚼。就在梁怀要和他对视的时候,他连忙把脑袋低了下来。
陈熠安觉得自己很奇怪,早先阿方问要不要调查梁怀家庭的时候,他说不用了,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可他刚才,差一点就想要梁怀多说说小时候的事了,他竟然有点想知道。
每一天,梁怀在他心目中的印象都会变得鲜活一些,每一次改变,都和那些道听途说的刻板印象背道而驰。
火锅的雾气上浮,从陈熠安的视线看过去,梁怀的五官轮廓在这样的雾气下,变得有些朦胧。
陈熠安觉得看不真切他了,比如说梁怀身上每天穿的都是不怎么重样的运动名牌,用的也是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又比如他说话,行为举止里的教养,都不像装的。
想到这里,他忽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梁怀。
梁怀只瞅了一眼,就拿纸擦了擦嘴,陈熠安这表情他已经熟悉了,又在动小心思。
“静静学长,长夜漫漫,我们要不玩点小游戏吧。”陈熠安朝他挤眉弄眼。
梁怀有阴影了,“不玩你。”
陈熠安梗着脖子,摆摆手,“嗨呀不是那个,我们来玩不说’你我他’的游戏吧,谁不小心说了谁就喝酒,怎么样?”
梁怀想了想,他觉得这游戏听上去挺简单的,自己不可能玩不过陈熠安,就叫服务生上了四瓶啤酒。Χiυmъ.cοΜ
陈熠安指了指梁怀。
梁怀问:“我先来?”
陈熠安哈哈一笑,给他满上啤酒,“喝。”
梁怀觉得自己只是没经验,第一次玩,愿赌服输,一口就闷了,“再来。”
陈熠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边吃边玩。”
他给自己夹了颗虾滑,在味碟里转了转,塞到嘴里,表情浮夸,“哇,好好吃啊啊啊!”
梁怀谨慎地看着他。
陈熠安又夹了一颗虾滑,在自己的味碟里狠狠蘸了下,然后夹给梁怀:“尝尝爸爸的特调味碟,贼香。”
梁怀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不要,我不吃香菜。”
陈熠安吃辣的必吃香菜,香菜忠实粉丝,味碟里面加了一大把香菜。
陈熠安把啤酒瓶推给他,“哦,自己满上。”
梁怀的自信惨遭滑铁卢。
怀疑人生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
陈熠安:“请问可以坐在静静学长的腿上吃火锅吗?”
梁怀:“你敢。”
陈熠安:“请喝。”
……
陈熠安:“那个服务生一直看着静静学长诶。”
梁怀微笑:“哪个?”
陈熠安:“就那个啊。”
梁怀:“那边有几位服务生,学弟指的是谁。”
梁怀熟悉套路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生怕提到那三个字。
陈熠安觑着他,可以啊你。
梁怀得意忘形,“就知道你是框我的。”说完他的脸僵住。
陈熠安:“一下提了俩,两杯,不用倒了,静静学长就直接拿瓶子干了吧。”
……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四瓶啤酒也空了,三瓶半都是梁怀喝的,陈熠安正玩在兴头上,“还要不要继续?”
结果才发现对面那个人趴在桌上,也不说话。
他推了推梁怀,“静静学长?”
没理他。
“梁怀?”
没理他。
“傻狗?”
依旧没理他。
陈熠安掩着嘴笑得不亦乐乎,梁怀你也有今天。
结果梁怀突然弹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脸上两大坨红晕。
吓得陈熠安一大跳,还以为要冲上来打他。
陈熠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给拍开。
“没醉啊?”陈熠安有些失望。
梁怀正襟危坐,夹起筷子涮娃娃菜,“我当然没醉。”
陈熠安瞟到他的手,乐了,差点被他唬过去了,没醉的话,至于连筷子都拿反了吗?
最后吐真言,陈熠安等了一晚上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是想问徐唯的事来着,结果张嘴就变成了,“你和我说说你前任的事呗。”
“前任?”梁怀的眼神有些迷离。
陈熠安点头,“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如果有的话,都告诉我。”
说完他捂着嘴,他、他问这个干什么?!
喝醉的梁怀倒是不撒酒疯,就是整个人呆呆的,比平时要慢半拍。
陈熠安坐过去,疯狂揉着他的脸,“平时和你说话就这样爱理不理的,要你不理我,要你不回我微信。”
梁怀被他揉得嘴巴都撅了起来,“没有。”
陈熠安怔了下,“什么没有?”
梁怀看着他的眼神又开始放空。
陈熠安又捏着他的鼻子,“回答我。”
梁怀张着嘴巴呼吸,“前任,没有,前前前前前任,都没有。”
陈熠安愣愣地望着他。
梁怀趁机往后躲了下,揉揉自己的鼻子,然后木木地又拿起筷子,“还有菜没吃完,不浪费粮食是中华的传统美德。”
后面任陈熠安怎么哄他威逼利诱他,问什么问题,他都只顾着埋头吃,还把陈熠安的碗端过来,“你也吃,要做继承优秀传统美德的祖国花朵儿。”
陈熠安:……
他气鼓鼓地找服务生来,说要加菜,加了一盘香菜,利落涮熟了以后,放到梁怀的碗里:
“对,不许浪费,来,吃菜菜。”
梁怀这时候分不清香菜还是娃娃菜的,既然到碗里了,他就夹起来一整根香菜塞到了嘴里。
陈熠安就挨着他,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表情,内心期待。
结果梁怀嚼得面无表情。
陈熠安:??难道喝醉了连味觉也没有了?
他凑近梁怀的脸,想观察他有没有故作镇定。
结果梁怀张嘴,把菜都吐了陈熠安一身,还不开心地瞪着陈熠安,“不好吃,你坏。”
“噫~!!!!!!!!!!”陈熠安抖了抖衣服,忙抽餐巾纸猛擦,“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梁怀哼了一声,把后脑勺对着他。
陈熠安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到了洗手池,陈熠安用水打湿,屏幕地搓着衣服,梁怀也突然跑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幽幽道:
“我要上厕所。”
陈熠安耐着脾气,往旁边的隔间一指,“那里!”
梁怀礼貌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找了一个空着的隔间进去了。
陈熠安搓得手都酸了,靠在墙上歇了歇,这时候才想起来梁怀好半天没有动静了。
他朝那隔间喊了一声,“喂!!上完没有!”
梁怀没有回他。
又站了半分钟,梁怀还没出来,陈熠安有点担心,推门发现梁怀并没有锁,把门完全打开,发现梁怀没有上厕所,裤子也没脱,坐在马桶上,眼睛要眯上了样子。
陈熠安连忙蹲在他身边,用力捏他的脸,“别睡千万别睡啊!!你这么傻大一个,我可扛不动你。”
梁怀把手搭到他的肩上,表情执拗,生怕陈熠安一个人跑了似的,“虽然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但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你不可以的。”
提到衣服陈熠安就生气,他现在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揪起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味儿。”
他用力搂过梁怀的脑袋,“你闻一下。”
梁怀消化了一下他的话,然后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不好吧……”
陈熠安气笑了,“你还嫌弃你自己的杰作?”
梁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是不是我做了,你就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陈熠安没好气地说:“对,赶紧给爷闻。”
于是——
梁怀乖乖地在他脸颊落下了一吻。
陈熠安浑身触电般地杵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梁怀一副乖巧懂事脸。
陈熠安:?
我要你闻,不是要你吻!!
梁怀!!我要鲨了你!!竟然趁机占我的便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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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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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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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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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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