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名辽贼慌不择路,只能死战。
唐玄没有要他们的性命,“把人放下,留你们一条生路。”m.xiumb.com
辽贼操着比司南还要流利的河间话,粗声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唐玄冷笑一声,把红缨枪扔到一丈开外,背上的弓箭也解了下来,此时的他手无寸铁。
辽贼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司南故意激道:“我劝你们早做决定,别等着郡王耐心告罄,想走却走不成了!”
辽贼别无选择,只得丢下劫持的小娘子。
她们的家人不顾铁蹄凌乱,哭着跑了过去,扶起自家女儿。小娘子们靠在父母怀里,娇娇哭泣。
司南去迎赵灵犀,谁知,赵灵犀却猛地抓起唐玄的缨枪,朝着辽人追去。
“球球哥放你们走,我不放!”
“我来助你!”狄咏带着人马,恰好赶来。
小夫妻两个带着数名兵士,将辽贼团团围住,个个活捉。
方才那辽贼是怎么抓她的,她就怎么抓回去,是如何拽她、掐她的,她也拽回去、掐回去。
小娘子们被她的彪悍震惊到,不哭了。
不知谁带头高喊一声:“姐妹们,上去报仇!”
只听阵阵娇喝,不单单是方才被抓的女孩,在场的娘子皆一拥而上,对着贼□□打脚踢。
司南脚步顿住,哭笑不得。
钟疆退出来,停下了挥枪的手。
手臂禁不住发颤。
方才,他是用左手拿枪的。
自从手筋被砍断,拉不开重弓之后,他一直在偷偷用左手练枪,然而,因为心中始终有障碍,一直练不好。
方才,生死之际,已经顾不上好不好,只凭着一腔热血在挥舞长.枪,在拦截辽贼。
被他刺下马的辽人总共五个,救下了三位小娘子。
事实证明,他是可以用左手挥枪的,且挥得很好。
在皇城司,没人知道,在学骑射之前,他先学的□□。
幼时家贫,买不起弓,只拿着一杆枣木棍舞来舞去。他爹磨尖了石头安在长棍前端,他娘扯了红布条系在棍头。
如果不是遇到了唐玄,他或许会像钱朗一般,入厢军,守边疆。
这也是他少年时的志向。
手臂还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赖大握拳,砸了砸他的肩。
方才,他就跟在钟疆身边,跟着他一起打辽贼。
小郭背着玄铁弓,崇拜地看着他们。
钟疆抹了把额头的湿汗,洒脱一笑,“走,去向狄将军讨酒喝。”
狄咏正抱着他的小县主,顺毛哄。
若再不哄,赵灵犀就把那几个辽人打死了。
还得拿他们跟辽国谈判呢!
槐树负责把人押走。
虽然很想留下来吃一碗司南做的面,却不能了,连下马给司南磕个头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愧疚难言,“师父,我……”
司南笑,“叫哥。”
槐树怔了一瞬,改口:“哥!”
司南笑着拍拍马脖子,“快去吧,小英雄。”
槐树眼中迸出极大的成就感,重重点头,带着绑成串的辽人,拉着缴获的战马意气风发地回军营了。
唐玄没走,幽怨地看着司南。
司南非常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偏不说。
“吃面吗?”
唐玄不吭声。
“炒的还是煮的?”
还是不吭声。
“煮一碗炒一碗可好?”
打定主意不吭声。
司南叹气:“看样子,大英雄不想吃面啊!不然,吃火锅可好?”
唐玄终于露出一个笑模样,“再说一遍。”
司南不仅说了,还明目张胆勾住他的手,“唐家子玄,司南的大英雄。”
唐玄勾住他的肩,“面要吃,火锅也要吃。”
“好嘞!那咱们就吃一道本地特色——驴肉锅,再抻上半斤捞面,保管你吃饱又吃好!”
少年眉眼含笑,温暖了这个慌乱的冬日。
这天,整条街的百姓一起吃的驴肉火锅。
前门驴肉火烧店里新宰的,司南买来许多肉,前一晚用酱油和糖卤好了,带着微微的甜味,原本想烘成肉干拿给唐玄吃,今日用在这里了。
用煮面的大锅熬好底料,把肉切成核桃大的小块,加驴皮、驴蹄、驴耳朵,加腐竹、豆皮、萝卜干、干豆角、酸白菜,还有一样冬日必备——冻豆腐。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积雪一直没化,天寒地冻,把豆腐放在屋顶上,一宿就冻成了硬干干。
冻豆腐的口感和麻辣烫里的面筋差不多,又比面筋多了股酸酸的风味,在火锅中吸饱了汤汁,一口咬下去……
“再来一锅,多盛冻豆腐!”一个大兵头笑呵呵地把碗递给小郭。
非是他自己不愿动,而是动不了,从俊俊面馆到南街口,整条街都蹲满了人,个个抱着大碗呼噜噜地吃着,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我也来一碗!干豆角、冻豆腐都要!”
“我来碗辣的,多掏姜片和酸白菜。”
“是是是,这天气还是吃辣的过瘾!”
司南事先把姜切成片,用蒜头和茱萸,做成锅底后带着股独特的辣味,暖胃又发汗,吃一碗,身子暖和大半天。
几只碗被一双双手传递过去,小郭放下碗筷,笑呵呵地跑到灶台前捞菜。
他记性特别好,明明是差不多的碗,愣是能一眼认出哪只是谁的,哪个人又要的什么,从不会出错。
吃完菜,又就着锅底扯了上百根宽面片——司南原本还说只煮半斤,这下十斤都不够!
大伙吃得挺开心,一串串的钱往桌上扔。
司南没收,“今日这顿是燕郡王请大家的,一来,感谢大伙今日仗义出手,护得几位小娘子安然无恙;二来,也想借这个机澄清一件事——”
他朝唐玄眨了眨眼,“我要自由发挥了。”
唐玄勾着唇,纵容地点点头。
司南跳上高台,朗声道:“今日的情形大伙也看到了,辽人伪装成河间军不是一次两次了。千万别觉得他们只是想抢些米面钱粮、调戏调戏小娘子——不!他们分明是想挑拨我大宋军民之间的情分,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小郭几人跟着喊,业务十分熟练。
在场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长久以来被欺压、被迫害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一时间群情激愤。
司南耍了个心眼,把听见过、调查到的那些河间军欺压百姓的事一一安到辽人头上,桩桩件件说得有鼻子有眼。
直到百姓们气得破口大骂,他才话音一转,扬声道:“不用担心,官家派燕郡王过来,就是为了肃清军纪,护佑百姓,使得河间上下军民一心,同舟共济!”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军民一心,同舟共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们说这样的话。
不知谁第一个喊了出来,紧接着,所有人的百姓、在场的官兵全都跟着喊了起来。
声音顿挫有力,直冲云霄。
司南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组织了一场“陈情运动”,只要曾经受过官兵或者疑似官兵的人欺压的,都可到官衙陈情,府吏会一一记下来,由唐玄核实,惩处。
司南又找来一批画师,把这些事件画成册子,在百姓与官兵之间分发。
唐玄没有辜负他的好意,更没有白搭这个虚名,他实实在在地把河间军从上到下都捋了一遍。
吃空饷的,才不配位的,欺男霸女的,该免职免职,该军法处置军法处置。
至此,河间百姓真正相信了,“军民一心,同舟共济”并非一句虚话。
百姓受到鼓舞,陡然硬气起来。
北境之地,辽人占了一片山林,砍伐木头,种草放牧。
从前,当地百姓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却硬气起来,烧了他们的木头,赶走他们的羊群。
若再耍横,便直接抓羊宰牛,刚好过年吃肉。
因为他们有了靠山,有了后盾,有了底气捍卫自己的林地。
河间军没让他们失望。
当辽军的铁蹄踏过边境,唐玄亲自带兵冲入战场。
槐树和钱朗两位小将担任左右先锋,勇猛迎敌,毫不退缩。
钟疆第一次披上战甲,真正的、用来抵御刀兵的甲衣,而不是那种为了礼数仪仗做出来的漂亮玩意儿。
战场持续了不到一天。
战况并没有十分激烈。
因为,在宋人观念中彪悍异常的辽军很快就被改头换面的河间军击溃了。
辽军原本想给宋人一点颜色看看。
结果,唐玄送了他们一个大染缸。
兵士们凯旋而归之时,全城百姓夹道欢迎,染血的缨枪、破掉的甲衣、肩上腿上的绷带直直地冲击着百姓们的视线。
热泪盈眶。
一位高壮的大婶突然冲到槐树跟前,扯着他的衣裳说:“孩子,脱下来,婶子给你补补!”
无数大婶受到她的启发,皆冲了过去,衣服破的给补衣服,受了伤的接到家中照料。
哭哭笑笑,热热闹闹。
司南专注地看着他的大英雄。
满眼的骄傲遮掩不住。
唐玄俯身,揽住他的腰,把他勾到马上。
司南抱住他的头,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亲上去。
围观百姓都惊了。
继而又释然了。
算什么呢?
能好好活着,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很好了。
一时间,官兵们起哄,百姓欢呼。
赵灵犀这个小丫头叫得最大声。
狄咏也不客气,把人一勾,霸道地亲了下去。
原本伤感的场景突然被大片大片的粉红色覆盖。
天公作美,华丽的云霞映红了半边天,就像司南的唐玄初遇的那个傍晚。
***
百姓们知道了司南的身份。
——他不叫“月俊俊”,而是汴京第一火锅店的东家,燕郡王选中的小王妃,还是官家派来的“巡盐大使”。
他是来为百姓请命的!
司南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第一次行使“巡盐大使”的权力,正正经经地给官家写了个折子。
……官家没回。
倒是包拯暗搓搓地给他写了封信,拐弯抹角说了一番话。幸亏司南长着个七窍玲珑心,不然真看不懂老包这狐狸话术。
为了河间百姓,为了此行的使命,他打算拼一把。
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辽人,不是官家,不是某个人,而是朝中所有反对废除河北路食盐专卖的官员。
司南要让他们看到,河北路的百姓是值得的!
这个冬天,河间府的官兵和百姓本色出演,实实在在地诠释了什么叫“军民一心”。
兵官在前面抓人,百姓在后方提供线索。
辽人之前构建的卖盐网络这会儿反而让他们用上了,司南一层层去说服,不管大头头还是小头头,只要主动招认就可保命,揪出背后辽人和走狗还有奖励。
唐玄亲自带兵,该抓的抓,该审的审,不眠不休,激战半月。比真刀真枪地打仗还累。
——河北路的禁私盐活动,效率高得让朝中官员吃惊。
官家的旨意终于来了。
是早就写好的,压到了今日。
他本就相信两个孩子可以完成,这一回,他没有任何偏私,让他们把差事办得体体面面,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了满朝文武的尊重。
官家下旨,废除河北路官盐专卖。
从此,当地百姓可以自由买盐,价高价低,皆凭自愿。
群情沸腾,普天同庆。
束缚了几代人的盐务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改变。
所有人都在感谢司南,感谢唐玄。
文人作诗,文人写颂,一篇篇诗文记述着两人的壮举。无数百姓冲进俊俊面馆,不由分说地扔下各种各样的吃食。
甚至有乡绅联手,送来数头活猪活羊,还有活驴!
司南没有被迎头砸来的赞颂和尊崇冲昏头脑。
他十分客观地请人写了一篇文章,把御史中丞包拯、三司使张方平,以及诸位支持废除食盐专卖的大臣们在朝中的斡旋一一说明。
更重要的是,司南特别指出了官家的仁爱之心,顾全大局,时时刻刻惦记着河间百姓。
光说还不算,唐玄又以官家的名义,给河间府六十以上的老人、家中有人参军的军属以及孤儿,按人头发放米面肉食,用来过年。
——都是从辽人军帐中收缴的。
一桩桩一件件被人写成文章、记在折子里送往京城,不仅包拯等人满意了,官家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谁家不想有个聪明又争气的崽?
他不仅有,还买一送一!
官家当即下旨,让唐玄和司南回京,还非常直白地明示,会有好事。
狄咏和钟疆皆升了职,分别封为指挥使和副指挥使,驻守河间。
狄咏的命运从此刻起发生了改变。
在司南经历过的历史中,狄咏并没有执掌过一方驻军,史书记载他曾担任“带御器械”“閤门使”等职位,明着说是官家亲卫,实际和仪仗队差不多。
如今,他成为一方驻军长官,离真正的“封疆大吏”只有一步之遥,而他还这么年轻,将来的成就超过他的父亲——狄青大将军也未可知。
钟疆是主动求来的。
这次的经历唤起了他少年时的梦想,就是像这样执枪策马,戍卫一方。
皇城司不适合他,御马监更不适合,在火锅店兼职数月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不日,他的家眷将会由官兵护送,来河间随军,与他团聚。
唐玄卸任前,把钱朗由将虞侯升成了都虞侯,军衔更高,职权更大,更利于他发挥所长。
和辽军作战时,槐树带着一帮小兵从冰层下潜过界河,给辽军伙食中下药,生擒了整支小队的官兵,立下大功。
这也成为大宋与辽谈判时最有力的筹码。
圣旨上没说如何嘉奖槐树,只狠狠夸了一番,等着回了汴京,自有他的大好前程。
至于赵灵犀……
她这次得回去,备嫁。,,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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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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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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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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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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