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沅带着那些故纸离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去后,难免有些辗转,根本不能入睡。
被心爱男子搂在怀里恣意亲热固然动人,但是她记住的却是他的话。
他说再过几辈子只有自己,便是说以前从未有过的。
尽管他实在看上去仿佛很懂,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信他。
一时又记起来他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燕京城,原指望见自己,谁知道却苦等了一天,这其中的煎熬,又觉得心疼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猛地记起来正事,一下子睡不着了,赶紧起来,将那盒子纸打开来,又让染丝掌灯,她开始对着看起来。
染丝揉着眼睛都有些无奈了:“姑娘,你便是要上进,也可以等明日。”
然而顾锦沅却有些等不及,对着那昔日的字画纸张,逐个整理,仔细地看,待到后来染丝困了,她自己还在那里继续整理。
整理了几乎半夜,也是一无所获,当下不免失望了,便只好歪在那里睡去。
谁知道刚一合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一首诗,那是之前她外祖母随手写下的。
那一日恰好外面飞着槐花,外祖母做了槐花饭,便写了那么一首诗。
诗的最后一句是“茗娘笑握麻叶望天京”。
本来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当时顾锦沅随口问了句,茗娘是谁。
外祖母听到这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才缓缓地道:茗娘就是茗娘,她啊,心里有惦记,所以才要望着那天京之地。
顾锦沅当时还很小,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后来也就忘记了,如今在刚刚这些故纸之中翻找,看到了,不免有些感怀,现在她躺下了,合着眼,忍不住开始想了,茗娘是谁?m.χIùmЬ.CǒM
里面的麻叶,自然指的是陇西,因为只有陇西才有麻叶,才能结出麻籽来,才能做出陇西的地方风味点麻腐来,而天京自然指的是燕京城。
至于茗娘,如果说是自己外祖母,那是最合适不过了,但她知道不是。
自己外祖母并不叫茗娘,也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名字,而且如果她叫茗娘,犯不着这么隐晦地在诗里点出来的。
所以谁是茗娘?
还是说,外祖母只是在诗里编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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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沅这一夜并没睡好,第二日是中秋节,自然是有许多节目,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并没什么兴头,不过还是叮嘱二太太多准备,要挂彩灯,还要做一桌子的菜。
“如今锦沅回来,还被赐婚给太子,这是大好事,今日又是中秋节,是团聚的日子,我们应该好好庆祝。”
大太太胡芷云从旁听着,面色消沉得很。
自从那次她被顾锦沅打了一巴掌后,她便意兴阑珊的,她觉得自己被晚辈打了,没什么脸,本来要闹着上吊的,谁知道一道圣旨过来,竟然是赌气都不能赌,只能是勉强忍下。
等到那圣旨终于走了,她再闹死闹活地要上吊,也实在是看着不像那个味儿了,只能是作罢。
但是让她把这件事当做没有也自然是不可能,于是便有些懈怠,做什么都没好气,什么也懒得管了。她这样也是赌了一口气,她在宁国公府经营多年,她这么一来,看看谁日子能好过。
然而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人家孙女现在是准太子妃了,也有底气,你既然不想管,那我就收回掌管中馈的权利,又把二太太和三太太拎出来,将府中事分摊给她们两个,各司其职,各取一块。
底下那两个太太,都是闲了多少年的,早盯着这一块肥肉,自然是一拥而上,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还真就把管家的活给接下来了。
胡芷云见此,才意识到不对,但是为时已晚,待要说自己还想管,却是没脸说出,只能憋着这一股子气。
这一日,恰好中秋,一家子都过来老太太这里吃些瓜果打牌说话,二太太三太太因最近得了实权,自然是高兴,把老太太奉承得合不拢嘴。
胡芷云见此,微微眯起眸子,却是问道:“晚间的膳食,是什么菜目?”
二太太笑着上前禀道:“老太太你看,这是菜单,厨房那里正在准备。”
说着,她恭敬地给老太太奉上来,老太太看了一番,满意地点头:“行行行,这个糯糕是我往日最喜欢的,难为你还记得。”
二太太听老太太这么夸,自然是喜欢,这么多年都屈居人下,好不容易也能管管家,她是尽了十二分心的,也得了夸,心里自然是舒坦。
大太太却突然道:“既如此,那就把这糯糕先送过来,给老太太尝尝。”
二太太当即吩咐人就要过去取。
可谁知道这时候,外面就有嬷嬷匆忙跑过来,却是禀道:“二太太,不好了,厨房里竟走了水,把咱那些食材烧了大半,今天晚上这菜,怕是不成了!”
二太太听了一惊:“什么?”
老太太也是慌了,不是心疼那什么食材,也不是愁这顿饭,而是觉得大过节的竟然出这种事,不吉利!
大太太从旁,却是不慌不满问起来:“还能有这种事?这厨房到底是怎么管的?”
二太太皱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召了厨房的王嬷嬷详细地问了,竟然是几个烧火丫鬟粗心导致的,当下自然是好一番问责,又命人收拾等。
那王嬷嬷被罚,却是好生冤屈的样子,便道:“老太太,这些也都是二太太订下的规矩,我也不过是听她行事,如今出了事,老奴被罚没什么好说的,但只是老奴终究是不服,老奴听命行事,有何知错?原来好好的从未出事,如今却出了这事,老奴去找谁伸冤?”
几句话,这是直指二太太了。
二太太一听,脸色就变了:“这本是交代给厨房的事,你们自己做不好,反倒往上纠缠?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
王嬷嬷便哭了,委屈地哭着道:“老奴是奴才,自然不敢纠缠二太太,如今出了事,那就只能自己憋着,二太太教训的是!都怪奴才,竟然说出这等话来,做奴才的本不该说啊!”
然而她这么一说,反而更仿佛二太太这是让底下人背锅似的。
一时二太太也有些尴尬,她是主事的太太,现在沦落到和厨房里的嬷嬷在那里论长短,已经很是没脸面了,况且这厨房里本来安置得妥当,怎么会突然出事?
大太太从旁突然一个冷笑,虽不言语,但是那意思明白得很。
老太太脸色就有点不好了,大过节的出这种事,按说二太太这事确实有些责任,但是——
怎么会出这种事?这王嬷嬷又怎么这么大胆子,背后是谁主使,大家心知肚明。
二太太当然也意识到了,也是羞愧,她看了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掌家多年,虽然被撤了权,但余威犹在,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但自己才刚刚掌家,确实不曾顾虑到这个,也是有错,当前咬牙,忍辱上前道:“母亲,既是出了事,我自制有错,愿意一起接受责罚。”
大太太挑挑眉,越发冷笑,她知道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是自己干的,但是那又如何?就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国公府里前后的这些人,有多少不是看她的脸色行事?不要以为把她的掌家大权夺了,就真得能在国公府里吆五喝六了?
她不想让这些人成事,看看谁能干成?
谁要落一个难看就来吧,有个二太太在前头当例子呢!
老太太当然看出来了,她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大太太听到这个,心里终于笑了,这几个人到底是拧不过她了。
果然,老太太望向大太太:“以后家里的事,还是由芷云来掌——”
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面有丫鬟来报,说是卢家的人过来了。
听得这个,老太太自然是纳罕,今天是中秋佳节,本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一般人可没有挑这个时候来访亲问友的。
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老太太当即也不再理会这家事,径自让卢家人进来,谁知道进来的正是卢老太太,她昔日的娘家嫂子。
卢老太太进来的时候,恰好大太太二太太并顾锦沅等打算离开,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这个时候来,不一定是有什么事,谁知道卢老太太看了一眼,却是道:“你们且住,今日我过来,是有一桩子大事要说,既然你们小辈的在,就别走了。”
顾老太太听了,更加纳罕:“这到底是怎么了?”
卢老太太看了一眼胡芷云,又望向顾锦沅,却是道:“前些日子,锦沅在我们别苑险些出了事,我们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所以这些日子,柏明一直带着人在查,说是怎么也要查出来那人,本来我是不指望的,毕竟当时也没人看到,谁知道如今柏明竟然真得查出来了。”
卢老太太这话一出,大家俱都是诧异:“竟查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谋害咱们锦沅?”
大太太顿时皱眉,狐疑地盯着卢老太太。
而顾锦沅,也是有些诧异,之前太子提起这事时,其实她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不过自己在明,别人在暗,并没什么证据,更何况,她知道抓住一个喽啰无济于事,胡家势力不倒,根本不能伤其半分。
不过,既然卢家找出来了,且当着面挑破这件事,她倒是觉得,可以看戏了。
她从旁望着大太太那张瞬间不安起来的脸,等着卢老太太继续往下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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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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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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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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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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