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之外,港口黑手党大厦顶楼的首领办公室光线昏暗。
用作会议的红木长桌中央,镀金的金属烛台上燃着蜡烛。烛火明灭,室内一站一坐的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森鸥外看完广津柳浪提交的报告书,十指交叠抵在办公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悠然抬起头,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中原中也。
“中也,这次的事件你怎么看?”
中原中也走到森鸥外面前,答:“行动非常成功。”
这次的作战岂止是成功。
在如今的战斗中,异能力者是一项重要的资源,往往起着左右战局的作用。
以这次见椽会的幻术师为例,因为他过于强大,森鸥外原本是做好了部下有牺牲的准备。然而有风间和川加入,港口黑手党这次没有任何严重损失,死亡人数为零。
“风间君甚至帮我找出了情报机构内部的卧底,和ckm残党的集聚地,”森鸥外低声笑着,抬头注视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而且不止如此。据广津的报告描述,他们在处理这次任务时简直顺利得令人不可思议——就仿佛有神明眷顾一般,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偏向好的方面。”
中原中也:“是风间的异能?”
森鸥外微笑:“嗯。”
[占星魔术]不愧为连异能特务科都忌惮的危险异能。
只要前置条件充分,风间和川就能像神明一样左右周围事物的发展。
中原中也耸耸肩,可有可无地感叹道:“不愧是‘占星术师’。”
他早在几年前就见识过风间和川的本事,现在倒也不是多震惊。
“嗯,的确——‘不愧是占星术师’。”森鸥外笑着说,“中也,风间君所拥有的是远超凡人的才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wWW.ΧìǔΜЬ.CǒΜ
中原中也看向他。
森鸥外收敛的脸上的笑,缓声道:“得到风间和川,就等同于让命运站在身后。”
中原中也:“……”
说完,森鸥外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当中,中原中也没有回话,静静等在原地。
过了两分钟,森鸥外才又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中也,我记得我有跟你提过希望你招揽风间君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事——”
中原中也:“……是,我之后和他见过面,但是他拒绝了。”
他看着森鸥外那副笑眯眯地表情,本能感觉不好。
果然,下一秒,森鸥外故作苦恼道:“真是奇怪。风间君对港口黑手党应该并不抵触才对——而且现在他唯一讨厌的太宰也离开了,他没道理会拒绝啊?
“——我想,只要中也再努力一下的话,风间君一定会同意加入的。以他的才能,五大干部的位置完全当得起。”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很想拒绝,但看到森鸥外认真的表情,只好无奈:“我会尽力的。”
他是觉得风间和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但看森鸥外的样子,自己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法拒绝。
“嗯。”森鸥外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垂眸,“一定要让风间君加入港口黑手党才行。”
数年前他在夏目漱石的推动下参与了“三刻构想”,让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三方鼎立,维持横滨的秩序。
这项提案十分成功,也确实为横滨带来了长达数年的和平,但这种平衡却不是永恒的。
政府为港口黑手党批复《异能开业许可》放任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完全是建立在双方利益一致的基础上,等有朝一日异能特务科不需要他这枚棋子的时候,港口黑手党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必须确保港口黑手党有足够的资本去对抗异能特务科。
而仅凭现在的势力,显然是不够的。
他需要助力,需要更多的底牌。
四年前他失去了太宰治。所以现在,他一定得得到风间和川这张牌才行。
昔日的“森医生”,如今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看向落地窗,注视着窗外的城区,最后伸出手,将灯火繁华的街景握在掌心。
再说另一边。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广津柳浪带着人去搞定了ckm的残党,而后回港口黑手党去向首领复命,而后芥川龙之介送风间和川回樱木町。
这个时候,芥川龙之介还因为风间和川那句“你不行”而感到微妙的意难平。
风间和川却突然接到了来自中岛敦的电话。
占星术师接通电话,声音温和的问了一句:“五月五日君?”完全看不出他半个小时前还想绑架中岛敦用他来威胁太宰治。
电话那头,差一点就受害的中岛敦对此一无所知。见风间和川接了电话,忙紧张道:“风间先生,又发生杀人案了——警方那边的消息,今天下午有两个人被发现遇害,死亡现场都留有‘断罪’的血字,和上次那起案件应该是同一个犯人。”
——来了。
上次案件发生时风间和川就知道犯人一定会再次作案,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行动了。
风间和川思索片刻,对中岛敦道:“嗯,我知道了。方便告诉我案发现场的地址吗?”
“是、”中岛敦会打电话给风间和川是江户川乱步授意,目的就是告诉风间和川现场的情况,地址这种东西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他匆匆忙忙报了一串地址。
风间和川表示自己记住了,而后:“那我们稍后现场见。”
说完,他没等中岛敦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中岛敦拿着被挂断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味风间和川最后那句话——“稍后现场见”?
难道风间先生以为这次去现场的人是我?!
中岛敦僵硬地转头看了眼正笑着跟江户川乱步谈论着不知名内容的太宰治,简直想抱头□□一声。
不,风间先生,不是的。这次武装侦探社去现场做调查的是太宰先生。
让这两个人撞上,简直就是灾难啊!
既然要去案发现场,风间和川就没再继续往樱木町的方向去。
且,他考虑到稍后会见到中岛敦,而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显然不适合碰面,就让芥川龙之介回港口黑手党了。
后者自然听得出电话那头是中岛敦的声音,他对对方非常不屑——当然了芥川龙之介倒不介意和中岛敦打一架,但当着风间和川的面这不太合适——因此二话没说直接离开了。
半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在横滨市内的某座公寓前停下。
风间和川打开车门下车,想进入公寓的时候被守在门外的警卫拦了下来。
警员略带歉意道:“抱歉,公寓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为了安全起见非本楼住户暂时谢绝入内,如果您是这里的住户的话请出示一下相关证明。”
风间和川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叫中岛敦下楼,一边道:“我是和武装侦探社那位调查员一起的……”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寓内出来,摆了摆手:“是,警员先生,他是和我一起的。”
警员转头一看,立马收回了阻拦风间和川入内的动作:“原来如此,辛苦二位了。”
来人笑眯眯道:“嗯,都是应该做的。”
说罢,他看向风间和川:“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风间和川:“……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太宰治笑容不变:“毕竟你现在还是‘特殊人物’。”顾忌一旁的警员,他特地用“特殊人物”来替代了“通缉犯”这个词。
“为了横滨的安全着想,有必要盯紧你的行动。”
风间和川回以冷笑:“是吗?也好。我刚好也想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占星术师盯着太宰治那张脸看了两秒,最后极不情愿地跟对方一起上了楼。
这间公寓的地段很一般,整体样式古旧,比起风间和川在樱木町租住的那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门之后一眼就能看到廉价的墙纸和边缘裸露着的干枯泛黄的墙皮。就连公寓内唯一一个楼梯两旁的扶手也油漆尽褪、锈迹斑斑。
案发现场位于四楼的二号室,也就是上楼后左手边的第一间。
风间和川在门前站定,盯着沾血的门把手没有动作。
太宰治耸了耸肩,上前替他把门打开。
房间正中央躺着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地上淌满了血。大概是因为案发距现在已经有不少时间,这些血液已经近乎干涸,泛出一种污黑的颜色。
血液的味道、尸体腐烂的气味和屋内那种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风间和川皱了皱眉,走进屋后看到了左面墙壁上的“断罪”两字。
和第一起案件相同,这两个字是用血液书写,歪歪扭扭地附在墙上,诡异而狰狞。
而两起案件的不同之处则在于,这次死者的肢体并没有残缺,反倒是双眼,被凶手剜了出来。
风间和川走近看了看,就死者遗体的状态而言,他应该是在活着、也就是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被生生剜下了双眼。
犯人的手法之残忍可见一斑。
“这次事件的死者名叫田中三郎,是个银行家,也就是常说的‘精英’。”太宰治在一旁讲解,“虽然他在这里被害,但事实上这里并不是他的住所。”
风间和川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他对此毫不意外。毕竟这位田中三郎身上穿的西装是高级定制品,手腕上戴的手表也是价值一百万日元以上。
想也知道,死者绝不可能住在这样的公寓里。
风间和川站起身:“那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这位田中先生昨天来到这里、对居住在这里的一位女士意图不轨,被尾随在身后的凶手杀死。”太宰治道,“那位女士在案发时被凶手救下,仓皇逃离出公寓,之后大概是想包庇自己的救命恩人——亦或者出于别的原因,并没有立刻报警,一直到今天重新返回住处,看到现场之后才通知了警察。”
风间和川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语气冷淡:“这位田中先生以前有过犯罪记录吗?”
太宰治点头:“嗯,一年前他用同样的手法对一位高中生实施了犯罪,并最终杀死了对方。但在三个月前,法院以他当时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理由并没有对他进行刑事处罚。”
话说到这个份上,风间和川当然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田中三郎犯下了那样的罪行却逃脱刑罚,以“断罪”为目的犯人自然不想饶过他、于是就盯上了这个目标。
而后,犯人在尾随田中三郎的过程中,后者故技重施,又想对另一位受害人施暴,最终被犯人杀死在了这间公寓内。
风间和川没有对案件作出任何评价,只是问太宰治:“五月五日君说发生了两起案件,另一起案件的现场是什么情况?”
“另一起案件发生在高架桥下的一辆保时捷里,现场同样有‘断罪’两个血字,”太宰治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风间和川,“然后,死者遗体的舌头被人切断了。”
风间和川一愣:“舌头?”
他重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血字:“原来如此。”
武装侦探社。
自从把太宰治送出门,中岛敦就十分忐忑,生怕自己过段时间接到电话说风间和川和太宰治两个人在案发现场再制造出一场血案。
倒是江户川乱步,仍旧是非常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看四格漫画。
——顺便一提,上次拜访完武装侦探社、并输了将棋对局后风间和川就履行了承诺,所以江户川乱步现在吃的零食都是由风间和川提供。大概也是因此,名侦探最近心情十分愉悦。
所幸,中岛敦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
等到快十一点,中岛敦趴在桌子上打哈欠时,武装侦探社的门被人推开。
风间和川和太宰治一起回来了。
“风间先生!”中岛敦惊喜。
说罢,他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时间,问二人:“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他记得这次两个案发现场距离很远,光是来回就要花上不少功夫。
太宰治摇了摇头:“我们只去了金井公寓的现场,另一边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明天再调查也不迟。”
他笑着说:“不过犯人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
“已经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吗?!”
太宰治:“嗯,凶手可是堂堂正正地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
中岛敦没来得及惊讶,就见风间和川朝江户川乱步那边走过去,对后者:“这次的两位死者分别被凶手剜掉双眼、割断了舌头。”
江户川乱步给报纸翻页的动作一顿,坐起身,碧色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中岛敦:“…………”
你们怎么又知道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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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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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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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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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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