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机场。
倪景兮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上海正是春光明媚的日子,头顶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有种融融的暖意。
她出生的地方呀。
明明上大学的时候也离开过这里,可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次从中东回来有种在生死边缘线上走过一遭的感觉,从来只在电视里新闻上看见的场面活生生地出现她的眼前。
什么巴以冲突,她打小只在新闻联播上听过,这次她也实实在在地报道过。
她站在加沙的边境上看着那些巴勒斯坦人跟以色列人的仇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让两方仇深似海。
可此时她站在停机坪的时候,深吸了一口空气。
这里的空气,都是平和的。
霍慎言转头看着她郑重又煞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低笑道“怎么了”
“上海的空气都是甜的。”
倪景兮仰着脖子做出一个享受的表情。
直到霍慎言伸手捏住她的鼻尖,轻笑着说“少吸点儿,今天上海空气质量指数破百了。”
倪景兮转头瞪他。
偏偏这人站在她身边时,正好背对着光线,金色光晕笼在他的身后。
黑色短发干净利索地过分好看。
倪景兮倒吸了一口气,她突然又有种被帅到的感觉。
于是她挽上他的手臂,她很少会在外面这么主动靠近他,以前是不想曝光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似乎成了习惯一样的。
此刻霍慎言偏头,看着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
软白的手指尖在藏蓝色衬衫上,格外显眼。
一路两人从贵宾通道出来的时候,倪景兮一眼看见在外面等着的唐勉。
待他们走向唐勉的时候,倪景兮脸上露出极大的笑意,主动打招呼“唐勉,好久不见。”
唐勉脸上也露出笑容,对于倪景兮回来这件事他并没有太多意外。
就是挺替自家老板开心的。
毕竟望妻石的日子不好过呐。
唐勉笑道“夫人,欢迎您回来。”
“没想到倪汉三又回来了吧。”倪景兮偏了下头,语气调侃。
她这么一说,唐勉愣住,倒是旁边的霍慎言听她这么自我调侃,轻咳了下“不许调皮。”
等他们上车之后,倪景兮也跟司机老许打了招呼。虽然过去一年,不过霍慎言身边的人都没变。
他这人其实念旧的很。
车子行驶在上海高架上的时候,倪景兮望着路两边的景致,虽然一年没回来,可是上海的变化并不算大。
而变化最大的是她的心境。
倪景兮趴在窗户上看了许久,霍慎言跟着看了一眼轻呵了一声“好看吗”
“上海可真是个大城市呐。”
倪汉三内心由衷感慨道。
真不是她矫情,你想想中东那地方能有什么大城市是能上海相比的,迪拜倒是不错,可是她待着的地方跟迪拜离的不知多远。
这一年来习惯了一抬头眼前就是一片土黄色建筑。
如今看着高架两边的高楼大厦,有种莫名的新鲜感。
旁边的人听着她的感慨,点了点头,随后不动声色的靠近,手指尖捏了下她的耳垂,他最近总是喜欢这么捏她的耳朵,软绵绵的而且一摸就会变得绯红绯红。
“那以后还走吗”
他这句话不是质问,是用呢喃地口吻说出来的,弄得倪景兮心底内疚感顿时升起。更何况此时霍慎言微垂着眼眸望着她,眼神包含着缱绻温柔,看得倪景兮心肝一颤颤。
她立即摇头。
可是霍慎言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车子一路从机场开回家,到了门口的时候,倪景兮一下车,看着整个家门口花团锦簇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就连大门口居然还挂着两个极显眼的红灯笼。
别说她震惊了跟着一起下来的霍慎言都被这热情的装饰,惊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没一会儿家里的钱阿姨从里面出来,她身上还穿着围裙,一路小跑到门口,看着倪景兮高兴道“夫人,您回来了。”
之前唐勉知道他们要回来,赶紧让钱阿姨把家里收拾干净,他还怕钱阿姨一个人来不及,又特地找了个保洁团队,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被修剪一新。
倪景兮从下飞机到现在,看见的都是熟悉的人,“钱阿姨。”
她喊了一声,倒是让钱阿姨露出一点儿感动的表情,之前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倪景兮一年不回家,她也瞧得出来肯定是出问题。
如今倪景兮回来,她跟着一起开心。
身后的老许开始把他们的行李往下拿,倪景兮跟霍慎言一起进了家门。到了客厅的时候,倪景兮望着墙壁上挂的那幅画。
霍慎言跟着她一块看了一会儿。
终于倪景兮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低声说“这幅画一直在这里呀。”
“当然。”霍慎言以为她内心有波动,伸手从背后抱着她轻声说“它一直都在。”
倪景兮长舒了一口气“好贵的。”
本来还想说话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僵,刚酝酿好的满腔柔情登时被吹的一干二净,他有点儿无奈地摇头。
两人回家的时候,钱阿姨早已经把饭做好。
倪景兮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又美味的中餐,毫不夸张地说,真的快要吃到热泪盈眶的感觉。她之前记得大家聊天的时候,说起有个同事在非洲那边待了两年,回来之后在机场吃了一碗红烧牛肉面,眼泪都下来了。
倪景兮本来以为这是夸张,可是当她看着面前这一桌子丰盛佳肴,一点儿不夸张地觉得自己眼角湿润了。
等吃完饭之后,倪景兮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倒是霍慎言捏着她的手腕,低声说“待会钱阿姨会收拾的。”
“那我们现在干嘛”倪景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左右瞥了许久。
倒不是尴尬,就是有种不知道要干嘛的感觉。按理说他们刚从飞机上下来,这时候应该补补睡眠调整一下时差吧。
可是倪景兮一想到要跟霍慎言一起,她就有种打心底产生的紧张。琇書蛧
就觉得特别害羞。
这可不太好呀。
果然霍慎言问她“你累不累”
倪景兮犹豫了几秒钟,反而望向他,大眼睛上的长睫毛扑簌扑簌了两下,低声问道“你呢”、
霍慎言垂下头,眼眸有些深“还行。”
这趟旅程的飞行时间不算短,即便他们是私人飞机回来的,不过到底还是不如在自家床上睡的舒服。
不过男人嘛,怎么可能轻易说出累。
他说完,对面的倪景兮不自然地说了句“我也还行哎。”
这会儿霍慎言是真的看出来她有点儿不对劲,那种不对劲有点儿说不上,说是疏离也不是,说是害羞也不完全是,反正是挺复杂的情绪。
等两人上楼之后,进了卧室,迎面便是一种挺好闻的香味。
是那种特别清淡但是又能安神。
倪景兮打了个哈欠,霍慎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睡一会儿吧,我还要处理点儿事情。”
倪景兮点点头。
等她换了一套丝绸睡衣出来的时候,霍慎言也换了一套家居服,棉质短袖t恤还有宽松的长裤,瞧着也挺舒服。
他家居的一面,向来只有倪景兮见过。
毕竟在外面的时候,不管什么场合霍慎言总是穿着打扮地一丝不苟。
之前他们婚讯还没公布的时候,曾经有个人发了他一张参加经济论坛时的照片,定制西装三件套,衣衫平整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整个人浑身上下就透着两个字禁欲。
不过那个营销号发的微博是好想看他解开衬衫前两颗纽扣的模样。
那条微博被转发了上万条,底下全是一群嗷嗷喊着想看。
倪景兮不仅见过,还亲手解开过。
“要不你也先休息”倪景兮是真的累了,家里的床也是特别定制的,舒服到她真的觉得自己睡在软绵绵一堆云团上。
她掀开薄被上床,霍慎言却摇头。
他走过来看着她躺下,顺势将被子搭在她的小腹上,“你先睡吧。”
倪景兮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因为是躺着,所以抬眼看着他的时候,透着一股眼巴巴的味道,声音轻软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吗”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此时还透着一股春日午后里特有的软绵绵,声音酥地叫人感觉身体里有股子极细小的电流流窜而过。
真他妈
要不是这巨大的克制力,霍慎言觉得下一秒或许他就要不当人了。
倪景兮起床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晚。她打了个电话给唐觅,毕竟回来这件事,她还没告诉任何人。
唐觅很快接通电话声音惊喜道“倪大人。”
“在哪儿呢”倪景兮笑着问道。
唐觅说“上海呀。”
倪景兮点头“那真是巧了,我也在上海。”
对面大概沉默了几秒,然后唐觅尖声惊叫“你在上海你居然在上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果然还是唐觅的风格。
倪景兮被她问的笑了起来,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好瞥见楼梯转角处高大身影的出现,赶紧说“刚回来,你这几天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唐觅“当然有空了,我现在就有空。”
倪景兮望着霍慎言穿着浅灰色拖鞋,不紧不慢地朝她过来,待他坐下时,她身下坐着的沙发有明显的塌陷感。
“过两天吧,我明天还有点儿事情。”
没多说什么,她挂了电话。
霍慎言看着她问道“唐觅”
“嗯,社里说给我半个月的假期,这半个月我可以先休息,然后再回去工作。”倪景兮仰靠在沙发背上。
一直以来她拼命地往前,努力工作想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这次反而是她懒得彻底放松休息的时候。
霍慎言问她“想去哪儿玩吗”
倪景兮毫不犹豫地摇头“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安静在家躺着。”
这想法挺不像她,不过霍慎言点头“那就躺着。”
不过倪景兮还是看着他说“明天我想去看看外婆和我妈她们。”
这一年来,她都国外没有去祭拜过他们。
外婆和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孩子,而妈妈也只有她一个孩子。如果她不去祭拜他们的话,这世上只怕真的没人会记得他们了。
不是都说,人真正的死亡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这个世界彻底将你遗忘的那一刻。
霍慎言伸手揉了下她的长发,将她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我陪你一起去。”
没想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昨天还阳光明媚的上海,今天已是乌云密布。
霍慎言没让司机送他们,而是自己开着车带着倪景兮过去。
过去之前,霍慎言特地开车绕了一趟花店,买了鲜花带了过去。
等到了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飘着小雨,不是很大,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到了上面。直到倪景兮看着三座靠在一起的墓碑。
外公和外婆的坟在左右两边,而妈妈则在最中间,就像是父母正轻轻地拥抱着他们的孩子。
倪景兮上前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她安静地望着墓碑上每一个人的照片。
直到她转头望着霍慎言说“突然觉得有点儿遗憾。”
霍慎言平静地望着她。
倪景兮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是眼睛里晶亮晶亮,她轻声说“你可是所有丈母娘梦寐以求的女婿,可惜你一句都没能听到我妈妈对你的夸赞。”
是真的遗憾呐。
倪景兮甚至能想到那副画面,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他们婚讯曝光的一瞬,所有人都会给妈妈打电话吧,恭喜她有这样的女婿。
可是这一切从来只是她脑海中的画面。
霍慎言伸手抱住她,终于忍不住般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许久之后,倪景兮从他怀里转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她妈妈还没生病时的照片,不仅洋溢着青春的味道,还特别楚楚动人。
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把爸爸带回来。”
这一年来,她几乎拜托了所有在中东的记者,可就是没消息。
她也明白在这样的地方,想要一个人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太过简单。
“这次回来之前我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束缚着。”倪景兮看着墓碑上的母亲终于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霍慎言转头看着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掌。
他们都知道束缚着倪景兮的是什么,自从她父亲失踪之后,把爸爸找回来这个念头就像是种子般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
直到最后长成遮蔽天日的藤蔓,彻底将她束缚住。
以至于她曾经甚至不愿意搬离那个破旧的老房,她怕爸爸回来会找不到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以至于这件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渐渐淡化,反而将她裹的越来越紧。
特别是得知霍慎言跟倪平森的失踪牵扯上关系时,她明知道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更不是他主动造成的结果,可她还是忍不住迁罪与他。
这是她命里的枷锁,她明明知道自己被锁住,却甘愿沉沦。
倪景兮微仰着头,天空细密绵长的雨水落在她的脸颊,她眼角轻轻滑过一道痕迹。
她终于犹如下定决心般地望着墓碑,轻声说“妈妈,我决定往前走了。所以请您原谅我。”
她不是不想把爸爸带回来,可是太沉重了,时间越长这种沉重感就把她束缚地越紧。
这一次,她决定放手了。
霍慎言在旁边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倪景兮回手握紧。
两只手那样紧紧扣着。
许久之后,两人离开墓园,他们从长长的台阶下来的时候,倪景兮回头望了一眼,低声说“以前我总是不太敢来看我妈妈。”
“为什么”霍慎言问道。
倪景兮轻吸了下鼻尖“负罪感。”
她说“我总觉得爸爸要不是因为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就不会选择去以色列那样的地方。如果他一直在上海,他也不会失踪。”
说着她惨淡轻笑。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在意外发生之后,总会选择一个发泄的目标。
当初倪平森是为了照顾她和外婆才离开上海,倪景兮不可能怪罪外婆,她唯一能怪罪的只有她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说过,是因为她不曾放下。
如今她决定要往前走,反而能轻松地说出口。
或许她现在还没能彻底走出来,可是只要有伟大的时间在,总有一天会彻底抚平她内心的痛楚。
唐觅总算把倪景兮约了出来,一见面她看着倪景兮的脸颊,左看右看,突然皱眉道“我估摸着你这几天应该春风满面,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被阳气浇灌的感觉。”
她的用词黄暴到让倪景兮愣住。
半晌之后,唐觅眼睁睁地看着倪景兮的耳朵从白皙到染上绯红色,变得红通通。
这种奇景唐觅恨不得拿手机拍下来,当然她没这胆子。
毕竟老虎的胡须还是别轻易摸。
最后倪景兮脸上特别淡定地瞥了她一眼“你这样写文章,确定警察不会找你谈话”
“咱们这种自媒体,就是这么大胆。”唐觅嬉笑道。
两人特地选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喝咖啡。
唐觅朝她看了一眼,问道“你跟霍总彻底和好了吗一年没见面,是不是有种干柴烈火的感觉。”
倪景兮想了下,突然又想起她签过的那份离婚协议,这事儿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她跟霍慎言离婚协议的时候,她觉得应该除了他们和唐勉还有起草的律师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这个离婚协议在的话,她总有一种疑惑,他们这是彻底和好了吗
唐觅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说道“你们不会那方面不太和谐吧。”
其实唐觅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人家这是夫妻,该试过的早就试过了。
谁知倪景兮彻底不说话了。
终于唐觅低声说“你说你们都一年没见面,不是应该一见面就”
第一次见面吗
倪景兮回忆了一下,那次霍慎言倒是躺在她的身边了,但是两人是真的盖着被子纯聊天,况且他还没躺在被子里面。
而且那次倪景兮是被他哄睡着的。
至于之后,霍慎言在以色列的时候甚至还是住在酒店里的。
倒是回了国内之后,他是跟自己住一个房间,可是两人之间真的可以用清清白白四个字来形容。
“你家霍总今年多大了”终于唐觅问出了一个扎心的问题。
倪景兮望着她。
唐觅立即举手道“我不是怀疑他那方面啊,我就是觉得会不会是觉得你们之间进展的太快,想要缓缓”
她说完立即闭嘴。
因为实在太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倪景兮觉得她今天最大的错误或许就是跟唐觅说的太多。
直到唐觅拍着胸口保证说“我给你支一招,要是连这个都能把持得住,那你家霍总估计真的有点儿问题。”
唐觅把她拉到商场里的时候,倪景兮看着琳琅满目的性感内衣。
不是色\\情的那种,是那种设计感极好,几块布料贵到离谱的内衣品牌,处处都透着两个字。
撩人。
“要是霍总连这个都不感兴趣,我建议你趁早带他去看看。”唐觅语重心长地说道。
倪景兮拿着东西回家的时候,拎着带子轻手轻脚上楼,赶紧藏在衣柜里,幸亏霍慎言还没下班。
等过了九点多,倪景兮估摸着他回家的时间,起身去洗澡。
她洗完出来之后,想了想还是把新买的吊带睡裙穿上,倪景兮虽瘦却不是完全没料,特别是今天新买的内衣只那么微微一挤,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完美的半球形。
霍慎言推门进来的时候,倪景兮正好从房间里的浴室出来。
两人撞上,霍慎言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的衣服,吊带睡衣领口极低,她脖子修长纤细,连着一片锁骨和胸口,显得整个人格外纤细又莹白。
特别是胸前还微微隆起的半球形,简直是显眼的过分。
霍慎言的眼眸一下深了起来。
倪景兮刚要说话,可是他手里拎着的西装外套,直接掉在地上,下一秒他几乎是一步跨了过来,将她压在墙面上,冰凉的墙体激地她轻颤了一下。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那是要吃了她的眼神。
而且是立刻,马上吃干抹净。
要是他连这个都能把持得住,那你家霍总估计真的有点儿问题。
我建议你趁早带他去看看。
倪景兮她真是信了唐觅的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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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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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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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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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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