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的一瞬,倪景兮正弯腰准备换鞋,他们刚从养老院回来。可是她刚脱掉一只鞋子,腰身已被从身后抱住。
他的鼻息随后在她的脖颈间微微喷溅着。
因为刚进门,甚至连门灯都没打开,只有玄关里透着微微的亮。
两人的气息都在这一瞬紊乱了,倪景兮似乎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刘教授说你的身体……”
“我只是过敏而已,又不是废了。”他哼笑了一声,那样清冷疏淡的声音此刻在黑暗中撩拨地人心弦颤抖。
倪景兮干脆反身抱住她,周围太暗她根本看不清楚,可是凭借着感觉找到他的唇瓣,踮着脚尖吻住他。
明明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看不见他的模样。
可是她知道他的唇很薄,唇形好看。
此刻她轻轻勾住霍慎言的脖子,脚上的鞋子被另外一只脚踢掉,赤着脚站在地板上。霍慎言也在回应着她,他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也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自己的鞋,勾着她的腰身往前带。
这栋房子是霍慎言婚前长住的,倪景兮之前也来住过几次。
这次是住的时间最久,以至于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卧室的方向,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他在。
可在客厅里彼此的吻已经开始在对方身上点火,连带着心底的小火苗也被不停地撩起,随着彼此的动作越来越灼热。
“星星。”霍慎言接近呢喃地声音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倪景兮脑海中犹如被点燃了引线,砰地一声,被炸的粉碎一片之后,满心满眼只剩下面前这个男人。
她主动地伸手将他的衬衫撩起,顺势摸到他的腰线侧。
裤子上的腰带依旧还完好地系着,她的手指顺势往上几乎是在玩火般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房间里太过安静,这里的隔音效果又做的实在太好,以至于她的世界里最大的声音是他情动时难以抑制的鼻息加重声。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清淡里着透着微冷,一点点地钻进她鼻尖,像是要引诱她彻底失去理智。
……
喘息声渐盛,终于她的小腿紧紧地绷住连脚趾都忍不住地蜷缩再放松,放松再蜷缩这样的循环往复着。
他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旁边,两人身上已汗湿,一层又一层薄汗。
床笫间回荡着一声又一声或压抑或无法忍耐似得轻哼声,明明夜色正浓,可是窗边的那道厚实帘幔似乎露着一道细缝。天边那轮银月散发着浅浅雪光,就这么隐隐地照了进来,细碎的光影落在地上。
终于一切归于宁静。
可宁静之后却是更直白地认识,因为这样的欢愉,唯有他才能带给她。
*
第二天是周末,但是当倪景兮睁开眼,看见旁边安静沉睡的男人。他黑色短发乌沉沉地压在白色枕头上,因为闭着眼睛熟睡,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温柔。
倪景兮明显是怔住的。
霍慎言太过自律,是那种自律到让倪景兮都会觉得这男人简直不是人的感觉,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六点起床。
这是他的习惯。
以至于只要他没有飞往全世界留在家里的期间,永远都是他比倪景兮先起床,由他来准备早餐。
她看了他一会儿正要起身,谁知刚轻轻地掀开被子准备爬起来,一只手臂勾住她细软的腰身。
倪景兮是那种虽然个子高但是骨架纤细,因此全身都透着轻盈细长的感觉。
“怎么不继续睡了?”霍慎言的声音很沉还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沙哑。
性感撩人到叫倪景兮差点儿没把持住。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霍慎言依旧闭着眼睛还没睁开,有点儿像个赖床不想起的模样。她实在没见过他这样,禁不住笑道:“你呢,今天不用起床?”
他的脸在枕头上轻轻地动了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角度。
待片刻后,他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轻轻扬起露出一个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倪景兮在旁边真真是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她是真的没想到霍慎言会一大清早给她念这么香艳的诗……
当然这两句后面的那一段其实才是更叫人熟悉。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过了许久,倪景兮这才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反问道:“所以霍总您是觉得我耽误你治理你伟大的商业帝国?”
“嗯。”霍慎言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倪景兮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轻笑了一声语调悠悠地说:“老男人果然是坏得很。”
霍慎言今年是三十一岁,按理是正值男人一朵花的年纪,只是倪景兮比他小了整整七岁,她今年才二十四岁。
他们两人结婚的时候,倪景兮更是只有二十三岁,几乎是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他。
也就是倪景兮结婚这件事谁都没告诉,要不然她那帮大学室友也好,同学也好,谁都不可能想到她会是那个刚出校园就步入婚姻的人。
这话一出,霍慎言果然睁开眼睛看她。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柔,可是当他眼睛睁开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眸色极深看得倪景兮心颤。
倪景兮可是见过他这模样的,她偶尔见过他在家里打公事电话,说到不悦时眼神就是这么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教训人了。
说时迟也是快,倪景兮居然一下钻进被子将自己裹的严实又紧密,连脑袋都捂在里头,一副我惹不起我先躲起来。
倪景兮这性子,叫她惹不起的,说起来也真的只有霍慎言一个。
霍慎言也不动手不紧不慢地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朝床上裹成蚕蛹一般地人看了一眼凉凉道:“是要我收拾你还是自己出来?”
白色被子里的依旧一动不动。
于是他淡笑着悠悠数道:“一、二……”
终于被子边缘有了点儿动静,倪景兮透着边缘悄悄地往外看,结果正好两人眼神对上。她眨了眨眼睛,随即小嘴儿一撇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神色,连眼神都藏着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
可是她不说话,一副‘星星委屈,但是星星就是不说’。
霍慎言眼神一下都变了。
都说平时不爱撒娇的人不能轻易撒娇,因为她要是想撒娇的时候,真的神鬼难挡。霍慎言再他妈厉害,可也扛不住。
他冲她轻轻笑了下,伸手又替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哑着声音说:“我是怕你闷坏了。”
听听这口吻,还要怎么宠着。
最后霍慎言不仅要哄她,还得负责起床做早餐喂饱这位小祖宗。
两人在餐厅里坐着的时候,倪景兮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你昨天去外婆那里,怎么没跟我说?”
他之前每次去都会跟她说一声,两人再一块过去。
当初她和霍慎言结婚的时候,是先去见的她家里的长辈。倪景兮如今唯一还在世且在她身边的至亲,便只有外婆。
老人家初初听到这件事,是真的吃惊。
因为倪景兮从未带过男孩来见过她,可是没想到头一回带人回来,居然是她的丈夫。
这一步跨的太大。
好在老太太并不是迂腐的人,而且她还笑着跟霍慎言说起,倪景兮父母当初在大学里也是一见钟情。
“昨天正好有工作在附近,结束之后我让司机直接送我过去的。”
至于没给她打电话,单纯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
倪景兮倒是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外婆没跟你说我什么坏话吧?”
自从倪景兮管着老太太吃甜食这点儿之后,她老人家对倪景兮就有那么点儿意见了。
霍慎言低笑:“当然没有。”
老太太确实没跟她说倪景兮的坏话,可是她跟他说的事情同样让霍慎言无法忘怀。
倪平森失踪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倪景兮从未跟他提过在倪平森失踪之后,她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
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女生,要撑起一个家。
本来以为倪平森在以色列只待一年就好,谁知又留下一年。没想到第二年一直通讯正常的人,突然失踪了。
一开始是大使馆通知她们这个消息,倪景兮去了她爸爸的公司,可是去到第三次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批到公司讨债的人。
公司经营不善,老板已经跑路。
刚开始倪景兮不停去找大使馆想要问消息,可是中东那样的地方,一个人失踪犹如大海捞针般。Χiυmъ.cοΜ
父亲不见了,倪景兮还未来得及难过,便要面临生活的压力。
本来父亲留给她们的钱足够她们日常花销,谁知外婆从别人口中得知爸爸失踪的消息,竟是怒急攻心脑溢血住院。
重症病房一天一万块的医疗费,把家里本来富足的存款,一下子掏空。
就在这种情况下,倪景兮高考成绩出来,她是区状元。
本来她想要留在上海读大学顺便照顾外婆,可是外婆知道她的成绩足够去中国最好的学校,老人家非觉得自己拖累了她,竟不想接受治疗。
最后倪景兮答应她去一定去A大,她这才松口,但是一定要住进养老院。
唯一她能庆幸的是,外婆有四千左右的退休养老金。于是倪景兮跑遍了整个上海,总算挑中一家疗养院,把外婆送了进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去A大读书。
谁知国庆节回上海的时候,她想把外婆接回家住几天,可是老人家一副冷淡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情愿。
直到倪景兮发现端倪,原来她屁股上竟是隐隐有些腐烂。
外婆因为半身不遂,行动不是很便利。这里的养老院一个护工要照顾好几个老人,对这种行动不便的老人家,干脆一块成人纸尿裤草草了事。
时间长了,不仅屋子里有味道,更是出现溃烂的情况。
倪景兮自然是跟护工发火,谁知对方不仅没承认错误,还一副你要是想找专人伺候就去找更好的养老院好了,就这个养老院还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想要进来呢。
倪景兮冷着脸,转身替外婆收拾东西。
直到她找了一家每月八千的养老院,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也有专人护工。倪景兮毫不犹豫地把外婆送到这家。
别看每个月只有四千块的差距,可对于倪景兮来言,这就是背在肩上的一座大山。
老太太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浑浊的双眼都险些要落泪。
霍慎言一生从未为钱困扰过,可是倪景兮却早早地背负起一切。老太太这些话仿佛在他心头一刀又一刀地划过,叫他钻心地难受。
可是老太太却看着他,轻声说:“虽然星星没跟我说,可外婆瞧得出来,你家里跟我们这种普通家庭不一样,肯定是顶贵重的。”
“外婆跟你说这些不是别的,只是想跟你说,星星是个顶顶要强的。要是以后旁人跟你说什么她是因为钱跟你结婚,你千万不要信。星星不会。”
“她呀,就是喜欢你。”
*
本来倪景兮还觉得霍慎言最近工作似乎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一个月几乎都没怎么离开上海,顶多也就是去一趟杭州,而且当晚就回来了。不过她刚这么想着,霍慎言第二天就又飞北京参加会议。
周一上班之后,组里开会的时候气氛都是怪异的。
老张自然听说了吴梦妮走之前说的话,况且这家保健品公司老总名声从广告部那边传过来,确实不太好。
于是他准备换个男记者过去采访。
谁知他提出来的时候,别人都没说话,反倒是倪景兮开口说:“主编,我跟对方已经约好了今天做一次采访,现在临时换人应该也来不及了。所以不用麻烦了。”
她口吻挺淡然,而且理由也充分。
老张犹豫了下点头说:“那行,你带好录音笔,回头再找个摄像跟你一起去。”
不过临走的时候倪景兮没叫上摄像,而是自己一个人过去了。她之所以没打算换别人,是因为想利用这次采访从内部拿到一手资料。
至于这种砸报社饭碗的事情,她自己干就行了,就别拖别人下水了。
当秘书将她带到这位金海洋金总的办公室时,本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抬头,眼底乍然升起惊艳的神色。
金海洋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西装,长相倒是不猥琐,就是一股子油头粉面的感觉。
待倪景兮走到办公桌前时,他已经站起身从后面迎了上来,身上的香水味香腻的刺鼻,还有他的发型是用发胶专门打理过的。
金海洋满脸笑意,只不过一笑带起眼角的褶皱,“倪大记者是吧,之前我太忙了竟是错过了这样的大美人儿。”
倪景兮长得实在好看,从小到大被人夸过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她是打心底厌烦明显这个男人油腻的腔调。
特别是他此刻上下看着倪景兮,那种叫人作呕的打量。
“金海洋,这次采访主要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倪景兮无视他伸出的手掌,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她直接打开录音笔:“您的时间宝贵,我就不耽误了。”
金海洋这会儿才尴尬地收回手,不过他也没恼怒,美人嘛,有点儿脾气正常。
只是当倪景兮在长条沙发坐下来的时候,金海洋居然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倪景兮并未立即往旁边挪,而是正常地事先准备的采访稿内容,交给金海洋。
一开始双方还算正常采访,只是随着一个个问题往下,金海洋越靠越近。
最后他的大腿几乎快要贴到倪景兮的腿边。
倪景兮淡淡地扫了一眼,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钢笔拿了起来,她伸手拔开笔帽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金总觉得我这支钢笔怎么样?”
金海洋脸上露着笑还没说话,但是又想趁机靠近往她这边挪,可是说是迟那是快,倪景兮手里的钢笔笔直地插进了两人腿之间的沙发上,金色钢笔尖竟是直接没入真皮沙发里。
沙发上直接被她的钢笔戳穿了一个洞。
倪景兮随之抬头,神色倒不是说冷就是特别淡漠,直到她嘴角轻掀开口说:“我希望金总能往另一边坐坐,太挤。”
金海洋是彻底愣住了,他眼睛还盯着那支插在沙发里的钢笔,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这支笔会插在他的大腿上,而不是沙发……
等他再抬头看着旁边的姑娘时,那张又小又美的精致脸蛋就差写着一个字。
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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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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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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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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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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