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由他营造出来的那股如梦似幻般缥缈的氛围霎时被撕得片甲不留。
但与此同时,他的声音还具备醒神的力量,那些个脑子灵活的修士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自觉地站在了上一位修士的身后。
原本松散的人群,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具备了最初的纪律,又过了片刻时间,就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四方阵。
那些陪同的见状,也自觉地退了出去,熙熙攘攘地围绕在附近。
“很好,从左往右现在报数!每个队列的第一人从1开始喊起!”
在苏宸近乎于命令的语气下,前来参与入门弟子考核的修士们纷纷打了个激灵,于是现场便出现了纪律严明的报数声。
苏宸的神识仔细扫视着在场所有人,见有几人露出了愤愤不平或不满的神色,便动用真元,拽住了他们的后领,将人给直接提了出来。
这些人一开始觉察到身体不受控制时,便开始挣扎,然而这无异于螳臂当车,没有半点用处,很快就到了苏宸的面前,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列。
“你们五个,就是之前说我们合欢宗看上去没哪里哪里气派的吧?在我面前,任何谎言都是无用的哦”
苏宸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将几人送到了各自势力派来的陪同人身边。
“这几位在心性方面不太符合我们宗门的要求,真是非常遗憾。那么,还有一个小家伙,你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的?”
没有多看那些被点出名而面色各异的淘汰方,苏宸将目光落在神情忐忑的小修士身上。
这修士是三灵根资质,貌不惊人但是还挺耐看,应当是一位散修,骨龄为五十上下,练气大圆满修为……散修这个修为境界,其实是相当不错了。
“说罢,我不会生气,直言即可。”
“……”还被苏宸提在半空中的小修士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您是在给我们立下马威么?就像晚辈先前加的一个小宗门一样,宗主实力不高,心气不低。”
明明是一个理应小心谨慎的散修,胆子倒是不小。
“很遗憾,本宗主并非是你口中的那种小人,同理,魔罗合欢宗也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小作坊。本宗主实力高强,心气自然也高。”
苏宸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嘴角:“倒是你,照理说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却什么话都敢说,你可知换个宗门,现在你的下半张脸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凌空一划,一抹风便化成一道涟漪,从对方的半张脸处掠了过去。
纵然这风涟漪给人的感觉不痛不痒,可配合上苏宸说出的话,却叫听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一股寒意从腰脊直冲脑门。
什么叫做“现在下半张脸已经不翼而飞了”?这是他出言不逊后收到的威胁?
小修士眼神飘忽了一瞬,心中顿时后悔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此地可是魔罗合欢宗,而眼前这位宗主方才还因为不长眼的人乱说,拿两个合欢宗互相比较而生气,自己恰到好处的露出不满来,不就是被抓了个典型吗?
很显然,他同那几个说宗门坏话的人被归到了一起,也就是说他入宗的机会应该被自己作没了。
正当他已经放弃到听之任之时,苏宸轻轻挥手,便将其带回了原位。
“接下来考核照常进行!”
苏宸一言既出,那个小修士只觉不敢置信,自己刚刚都被特别拎出来了,竟然没有直接被淘汰,而是继续留下来参加考核?
不光是他觉得惊讶,旁边的修士也都十分不解,为何这貌不惊人的小修士安然无事,那几个背后有家族势力罩着只语气犯冲的纨绔少爷反倒直接剔除了考核行列。
难道是魔罗合欢宗宗主慧眼识珠?这小修士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惊人天资被发现了?
但不论众人怎么想,面上却是再不敢露出丝毫不敬。
随着冰泠出面编织幻境,入宗考核便算作正式开始了。
至于被苏宸拎出去的那五人的长辈,在严厉敲打了自家不孝子弟一番,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冷汗立刻就嗖嗖落下。
不成想,讨好人的事情没有做成,如今反倒还可能得罪了对方。
紧接着,当苏宸的声音以传音入密之术在他们脑海中响起,且他们各自也都收到了自家资助魔罗合欢宗的物资,这种不安便抵达了顶峰,彻底爆炸。
“各位派来的族中子弟实力资质各方面都是不差的,想来我们这样的小庙是容不下各位大佛了,”
这话很明显就是一种委婉的逐客令了。
原本,这几位长老还想努力挽回一二,可奈何苏宸心性坚决果断,只挥出一阵风,这一群人便感受到一股让他们身形不稳的风,大有不听劝就直接给人扔出去的趋势。
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便断然不能在头一个地方丢两次脸,因此这一群人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这短短时间里,冰泠的幻术已经剔除了许多人,而更多人则是子在原地做某些匪夷所思的动作,或者对着空气说话,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这场面会是极其诡异的。
而在其中,苏宸见先前被他特意拎出来但没有淘汰的小修士静坐养息,一连严谨地盘腿而坐,这种镇静的态度,的确很是加分。
其他人见状,也更加肯定了苏宸的眼光。
想来,也是魔罗合欢宗宗主爱才心切,这才有了方才这一出吧。
但实际上,苏宸的想法很是单纯,就好比是老师巡视考场,突然发现了一个看着旁边方向的学生,便顺着对方的目光看看对方究竟在看些什么东西而已。
就连冰泠都好奇地问起了原因:“这修士名叫叶不凡,本人除了心性坚定以外,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平凡无奇之人,到底是怎么吸引了你的目光?”
“哦?这个名字倒是有男主的风范,或许他将来真能闯出什么名堂也说不定。”苏宸笑了笑,摆手道,“不过,我就是对他刚好产生了一丝好奇而已,别的倒是没什么,如果他有能力进入宗门的话再说吧。”
“哼宗主大人,您还是快些回去处理卷宗罢,可不要因为这群还不知道会不会入门的小修士耽搁了您的本职工作。”
冰泠直接指出苏宸正在忙里偷闲的事实。
一届小弟子而已,即便是入了宗门,接下来的所有事宜都可以交由长老作代理,犯不着宗主亲自出面还要连带打退人家背后势力的。
“你既然同我报告了,我自然要过来撑撑场面吧?这都还没进宗门呢,就当了三心二意的墙头草,也不怕自己脑子都被甩出来……好了,就是这样,我先走了,你加油。”
苏宸挥了挥手,紧接着又苦哈哈地返回主殿工作了。
他暂时没料到,自己无心之言,竟然会一语成谶:叶不凡将来还真会闯出一番名堂。
而经过刚才那一出,许多原来道听途说过来长见识碰运气的修士,是真正了解了魔罗合欢宗的强大之处,心里便只剩下膜拜了。
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足足一月,新弟子的入门考核之事也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这一次,魔罗合欢宗宫招揽弟子三百六十二人,其中无修为凡人为十一人,练气期修士两百七十二人,筑基期修士七十九人。
一般来说,宗门招收弟子,往往倾向于招收那些尚未步入修炼之道的凡人。
有灵根的凡人就好比是一张白纸,没有别的颜色扰乱视线,是最方便因材施教的,同时对宗门的忠诚度也会比寻常散修要高。
可无奈的是,魔罗合欢宗不可能只依靠上霄剑宗的名声行事,长久以往,在旁人心中,魔罗合欢宗只会是上霄剑宗的附属宗门,而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同理,苏宸也不可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进而疏忽怠慢宗门的发展,他这一番招揽弟子,与其说招揽的是弟子,倒不如说是扩充宗门实力,外加招揽一批“投资商”。
若是那些“投资商”不听话,以后魔罗合欢宗真正强盛起来,再一脚踢开便是。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发展”二字。
就这样,宗门蒸蒸向上,苏宸也头一次体会到了宗主的辛苦之处。
很多时候,长老们无法做出统领全局的决定,便需要他来定下,这是决策过程中在所难免的阶段。
因此,就如同其他宗门经常出现的情景一样,魔罗合欢宗的主殿“凌冰殿”内,每隔不久,苏宸就得召集长老们开一次会,且不时还有一些势力的首领前来拜访,这时候长老们可以不在,但苏宸作为宗主,就必须亲自接待以示尊敬。
如此一来,苏宸修炼的时间少了,和自家秦兄双修的次数和持久度也直线下降,他恨得想要咬手帕。
就在十年后的某日,当魔罗合欢宗内结束了一场十年一度的宗门弟子考核后,苏宸返回自己的洞府,看了眼没什么长进的修为,面上顿时露出无奈之色。ωωω.χΙυΜЬ.Cǒm
原本下界的宗门弟子考核是四年一度,但是上灵界的宗门弟子考核普遍是十年,苏宸便也将间隔定在了十年,因为是第一次举办这种大型活动的缘故,很多事宜需要重新商讨。
“秦兄,怪我放荡不羁爱自由,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苏宸投入自家秦兄的怀抱,两个人青天白日便开始在榻上黏糊起来。
对于某些人而言,大宗门的宗主之位是一种享受,然而,宗主的顾虑太多,苏宸估计,在一百年以内,魔罗合欢宗的地位都不算稳固,他也不好撇下宗门独自闭关。
一百年……往保守了算,也都够他突破到化神中期了。
相比之下,秦楚阳目前的主要工作便是教导弟子,频繁举办道法大会,尽可能培养更多弟子独当一面,没到“不得不出面”的地步,但却是自愿如此。
“阿宸,接下这宗主之位,本就象征了责任,同时也是对心性的磨砺。如果阿宸觉得忙不过来,去提拔新的宗主也未尝不可。想来我们二人的目光不会出错。”
苏宸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说到新的宗主,秦兄可知这届宗门弟子考核中,筑基期弟子的第一是谁?”
“我记得是一名叫名叫叶不凡的弟子险胜拿下头筹。”秦楚阳只微微停顿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给出了答案。
苏宸点头:“不错,正是他。十年前入门那会儿,他被我单独拎出来过,此事想来秦兄也是知道的。此子不具灵体,灵根资质平庸无奇,唯有心性坚毅,自入门来便多次外出历练,实力屡屡突破,在外门中声名鹊起,竟然还侥幸结识了芸溪。”
“芸溪?”秦楚阳有些惊讶,这种愣头青小子碰上天之娇女的剧情,怎么看都像是市面上流传的典型话本套路。
“是啊,这小子运气很好,之前我看他身边多了一只资质很是不错的妖宠,灵根也被灵丹提纯,虽是三灵根,修炼速度却是堪比双灵根了。除此之外,桃花运也相当不错。宗门里有好几个小丫头片子对他心怀憧憬,而那群水鸡居然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苏宸确定许紫烟彻底被灭,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对方卷土重来,潜入他的宗门搞事情。
不然叶不凡的人设为何会如此具有指向性,像极了龙傲天男主?
而苏宸开口说完,秦楚阳便知道他是在怀疑什么了。
“阿宸莫非是在怀疑他么?实不相瞒,早先我用星图残页观测过他的气运,除了比寻常修士要旺盛一些外,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反倒是阿宸的气运更加强大。如若将你们二人的气运进行对比,那么他的是一盏耀眼明灯,而你则是一颗天上星辰。”
虽然气运并非代表着“绝对”,但对于修士的影响显然是相当重大。
苏宸点了点头,心中则是斟酌起来:如今林淼淼亲手被他消灭,许紫烟则是自爆仙魂而死,潜龙渊更是连渣都不剩,罪魁祸首和棋子都已经消失,整局棋盘都崩了很多年了,哪里还会再出岔子。
他复而哂笑了一声,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秦兄,咱们已经有许久没有双修过了,如今天色尚早,咱们不若修他个三天两夜,行一番酣畅淋漓之事,也好过蹉跎了这段难得的休闲时光。”
苏宸呼吸加重,在秦楚阳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这个简单的吻,却叫后者也一阵心猿意马,半推半就道:“这……天色未免也太早了,正是日上三竿……阿宸,你宽衣的速度,未免太过墨迹。”
“秦兄这是心急了?咱们宽衣的时间总是有的,不若让我帮你来?”
秦楚阳还没来得及答应下来,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真元波动,两人即将燃烧成天火的气氛霎时间被戳至粉碎。
哎,这年头,夫夫连做点应该做的事都这么艰难了么?
苏宸和秦楚阳收拢了一下衣物,用真元压下躁动的情绪,将洞府的禁制收起。
“苏哥,秦哥,打搅到你们了。”
来者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结丹期大圆满修士,只是面上带着愁容,显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他不得不立刻赶来寻求苏宸二人的帮助。
“放心吧,小霄,我们也没来得及做什么。”苏宸摆了摆手,关切道,“你的神色如此仓皇,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来者正是许碧霄。
许碧霄自打早年被苏宸和秦楚阳偶然救回合欢宗,更改了其在穿越之妖孽仙尊的书中沦落为炮灰反派的命运后,修炼之路便一路顺遂,没有碰上什么大的事件,如今是宗门内结丹期修士当中的佼佼者,距离正式结婴踏入强者之列也要不了多久。
能让这样的他如此惊惶,那么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了。
秦楚阳一挥袖,一道清风拂过,逸散而出的生机之力清新怡人,将许碧霄心头的焦急都吹散了许多。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就还是……正在做什么的途中被人打断了么?
许碧霄有些尴尬,但此时事态之紧急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其它,于是他直白道:
“苏哲大哥不知所踪,他在我这里留下的本命灵牌突然间产生了裂痕,并且裂痕有扩散的迹象,只是我苦于找不得他,便只得来求助你们了。”
苏宸皱了皱眉头:“苏哲不是一直在阴鬼界么?我记得他如今也是结丹大圆满修为,这样的修为,足以让他在平均筑基境界的阴鬼界中横着走了,何况他也在那里呆了百年以上,不会不懂得规矩。如今他突然失去音讯,是否有其他缘由?”
许碧霄思忖片刻,说:“苏哲哥跟我说,他如今即将结婴,却苦于心性阻挠。不得突破,便前往凡尘俗世历练去了,距今约莫过去十年时光。”
“去凡尘俗世历练?”照理来说,这样就更不会遇上什么危险才是,难道是深陷心魔了?
秦楚阳:“小霄可有将此事同前宗主说过?”
如果苏凛冰知情,应当是不会不管事儿才对。
许碧霄道:“前宗主大人早就闭关了,如今合欢宗都是石弈宗主大人在管理,但苏哥和秦哥的实力更强,我还是过来找你们了。”
苏宸深深地叹了口气:渣爹的可依赖度真的变化莫测一言难尽!每每出了什么事儿,便是闭关了,或者是联系不上人,再或者是迟到了!
“将他的本命灵牌拿来,我们用寻人阵盘去寻他一寻。”
许碧霄点头,取出一块破碎了五成的本命灵牌,上面龟裂的痕迹,直接表明苏哲此时危在旦夕。
很快,寻人阵盘便给出了指示。
九重界。
“原来就在九重界么?这应当不算太难办。”苏宸呼出一口气,对秦楚阳说,“秦兄,去寻人之事,我和小霄暂去一趟,宗门便交给你镇守了。”
“没问题,早去早回。”
得到了允诺之后,苏宸便前往附近的界壁脆弱之地,撕开了一条空间隧道,直接穿越了两界的界壁,回归至九重界。
总共耗时,也不足一月而已。
在此之前,九州界,佐国。
佐国乃是九州界的一座偏僻小国,远比东方傲雪的黎国来得偏远,地处靠近另一座大陆的海岛,乃是一座资源贫瘠的岛国。
因为这国家太小的缘故,只怕有许多人压根就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即便是苏宸和秦楚阳,如果单单只告诉他们“佐国”这两个字,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佐国生活的以凡人为主,几乎没有修士的存在,因为寻常修士也不屑于来这等对自己毫无帮助的偏隅之地历练,若真要炼心红尘,不妨选择繁华的大国,还更容易探明世间万象。
因为有这么层原因在,凡人对修士极其敬仰推崇,但凡是出现一个练气期修士,在凡人看来已经是仙人了,而若是筑基期修士存在,那简直就是神主啊,连国君都应该跪拜祈求庇护的存在。
但之所以,凡人们对修士的敬仰会达到如此之高的程度,还是因为佐国滋生了太多妖邪。
妖邪横行霸道,以家禽甚至凡人为食,自然惹得人心惶惶,且此间妖邪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妖兽,它们大多拥有理性,且善于蛊惑人类,甚至不乏人类在某种极端感情的趋势下化身为妖魔邪物的传说。
苏哲便是在此处历练。
其实他原本也是在最广为人知的九州界大陆内部行走历练的,但是目前,九州界大陆内,三国鼎立,难得的是国与国之间结成了互不侵犯条约,国家格局稳定,百姓安居乐业,那些个妖物也在强大的国势下纷纷逃走,可谓是一代盛世。
在这种环境内,苏哲呆了一年左右,去了从前未曾去过的秦楼楚馆,却很快便被一股浊气给熏了出来;也寻了以前他待过的家族,如今那方土地都变成了街道再也不可见得当年痕迹;甚至在破庙、山贼窝、学院等地都待过一段时日,但就是……缺乏了一种感觉。
秦楼楚馆也好,破庙山贼窝也罢,甚至是学院这种世家学子聚集之地,他一律都只看到了一个个与他并无关联的凡人,或沉醉温柔乡醉生梦死,或为了生存不惜搏命;或为了进士不惜代价……有光明向善的一面,也有阴暗腐朽的一面。
这不都是他看到过、听到过、想象过,甚至还有感受过的东西么?
而学院是他在九重界主大陆的最后一站。
他偶然听得学子有人在下学闲暇之余拿了本古籍,然后就着古籍展开了一系列讨论,其中便提到在遥远的海岛上有一处国家,国家地处偏僻,且资源贫瘠,居民们以出海打渔为生,只偶尔与外界用皇室的商船进行沟通。
然而,正因为现下四方和平安逸,国家稳固,于是原本躲在人群中披着人皮的那些妖魔鬼怪便纷纷逃离,或是隐居山林,或是被仙师消灭,而有一些妖魔鬼怪,却是发现了那个小国的所在,便纷纷逃到了那去。
这些妖魔鬼怪越来越多,不仅以凡人血肉为食,还会为了生存同类相残,实在是可怕至极,那方小国,与其说是凡人生存的国家,倒不如说是妖魔鬼怪的饲养的狩猎场,只有强大的妖魔才能吃得了最鲜美的人,否则便只能吃那些个肮脏污秽的同类之肉。
另外一方面,或许是妖邪之气过于浓重,渐渐的,凡人也会变身为妖邪,甚至是主动与那些个妖邪融合,防不胜防!
而学子们所看的古籍,翻开后第一页便表明以下的内容全都是真实的故事,乃是某些恰好与那处遥远海岛有过接触的人们所讲述的。
正是这种种奇异的描述,吸引了苏哲的好奇心。
妖魔鬼怪横行,而那些妖魔鬼怪还具备相当高的灵性,甚至拥有情感,这点儿事倒也罢了。
但还从未听说过,有凡人竟能化身为妖魔,或者是与妖魔融合的。
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苏哲想着自己反正还未能找到自己心性突破的门槛,便在海域上一阵寻找,竟终于叫他找到了这个“佐国”。
作为海岛,佐国的占地面积已然十分难得,足足九重界主大陆一个国家的一个版块大小。
但这个版块若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那又的确狭窄了一些。
苏哲思忖片刻后,便化身为一个白衣翩翩的书生,来到了这个岛国观测凡人与妖魔鬼怪的生态。
而他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些妖魔邪物,果然不是那等妖兽之流,而是在灵性上更为高级的存在。
因为妖兽往往是有飞禽、走兽、植物修炼而来,然而这些却带有一个“魔”字,足可见它们的不凡了。
在这个海岛上,无论是沐浴天地灵气修炼而成的妖兽,还是由天地邪灵灌溉而成的妖邪,亦或是吸收晦暗魔气催长而生的妖魔,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生态。
凡人们的村落,一边畏惧着这些存在,另一边却要将这些存在高高在上地供奉起来,即便这种供奉的代价,可能是每隔几年献祭一个少女、一个婴儿,可能是将花样年华的女子嫁给它们为“妻妾”,也可能是让少年少女们割肉放血进行祭祀……总之,大多是邪恶的。
至于苏哲,则是在登岛的第一时间便遇上了一个书生。
是的,更深夜重,这位书生还在屋内秉烛学习,这不由得让苏哲心生感慨。
在这种妖邪肆虐的糟糕环境之中,求得一官半职又有什么用,不依然是让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么?
这种水深火热,不止来源于皇室宗亲的施压,更有换了地方的妖魔邪物进行纠缠,指不定比现在更加难熬。
次日上午,苏哲便办作一个四处游学的书生,拜访了书生的家。
书生名叫宁惊蛰,家中唯有一老母,早百年前,竟还是书香门第之家。只可惜,随着宁惊蛰祖父被贬谪,这家便也早早地破落了。
宁惊蛰之父早年多次落第,最后一次更是为了赶考而被妖邪啃得面目全非,弥留之际还留下了一封教导家中幼子重振家族的遗书,并被人捡了回去。
于是,宁惊蛰之母在丈夫死后,自此便性情大变,原先好好的女子,竟是变得性情悭吝了起来,每日都得向自己的幼子灌输“重振家族”的话语,不准宁惊蛰游玩,也不允许其做任何家事,更不允许与邻里有过多沟通,将一切重心都压在了读书上,已然是无视了孩子自身的意愿。
在这样的情况下,宁惊蛰却是因为饱读圣贤之书而没有长歪,可谓是不能更加庆幸了。
要说宁惊蛰本人,不算十分英俊,却也是附近有名的美男子,更是因为在其母一丝不苟的照料下,面如冠玉,皮肤白皙,身姿高挑,气质温文尔雅,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好儿郎。
苏哲本人早先也是读过不少书的,如今以游学之名拜访宁惊蛰,两人相交下来,关系竟是突飞猛进,不多时便引对方为知己。
同时,在苏哲透露出自己会一些术法之后,其母便也答应了两人结伴外出游学的要求。
然而,当宁惊蛰几月归家之后,竟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已被妖魔邪祟啃得只剩下一具白骨了,即便自家母亲总是偏激固执,可宁惊蛰到底是被孤母带大,一时间深受打击,要知道当年这游学,还是他主动向母亲提出来的请求,如果不是他外出,那母亲为何会惨死?
好在有苏哲相伴,宁惊蛰渐渐地便恢复了过来,继续用功苦读。
没了母亲操持家事,宁惊蛰感到生活十分不顺心,但好在这些都是苏哲一个小法术能解决的事情。
某日正值宁惊蛰诞辰,两人在屋舍内相交畅饮,前者醉上头脑之后,便开始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一些迷惘困惑,以及希望将来能娶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为妻,婚后夫妻举案齐眉,生下一两个孩子,如此一来,宁家有了后,也能给去世的父母一个交代。
就在此时,苏哲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对宁惊蛰不知何时竟是生出了爱慕之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苏哲发现,自己的情感,还是有迹可循的。
宁惊蛰的处境比当初的他更加糟糕,也更加难熬,却长成了现如今自己当年所希冀的模样。
或许,正值对方这种“深陷泥泞却开出莲花”的精神,感动到了他。
醉上心头之后,宁惊蛰竟是主动请求与苏哲共度一夜,只是这“共度”,却是将苏哲当成了一个清丽佳人,偏偏后者不忍拒绝,同时也心生恻隐,便答应了对方荒唐的请求。
一夜之后,苏哲修书一封早早离去,他已经探查过宁惊蛰身上不具备灵根,也就是一介彻彻底底的凡人。
他很清楚,自己若是没能与对方做个了断,将来必定会生出心魔,既然对方所求为一子,他便造出一子,交给对方,只消之后化为女子,照顾对方这短暂的一生,这段因果便算是了却了。
苏哲的想法十分现实,但真要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他是鬼修,目前还是尚未得到血肉的鬼体,这鬼修与寻常修士不同,寻常修士们的修炼之路,乃是一个“求得大道长生”的过程,元婴期后,元婴不灭,便相当于不死,与“长生”初步产生了挂钩。
而鬼修们的修炼过程则是一个“求得血肉之躯”的过程,唯有等到元婴期后,他们的肉身才能回归,从“死”化“生”,再到“长生”。
可化为女子孕育胎儿,不是施展幻术诱骗人上床榻那么简单。
苏哲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寻到了一具自尽而死但尸身完整的女尸,附身上去,化名为“沈绮”,并佯装成被苏哲所搭救的样子,上门请求宁惊蛰收留。
虽说“孤男寡女”惹人非议,宁惊蛰熟读圣贤书最初也感到颇为抗拒,但是想到这位“沈绮”乃是自己的好友苏哲介绍而来,人品应当是信得过的,便将人安排在了另一间屋子里住下。
有“沈绮”在,宁惊蛰原先对家务活的担忧也蓦地消失了。
“沈绮”将他照顾得很好,每日都能用些简单的材料烹制出美味的菜肴,服用后神清气爽,跟苏哲做出的菜肴味道有三分相似,宁惊蛰很是喜欢。
就是最开始的一阵子,估计是换了个人做菜的缘故,宁惊蛰跑厕所上大解的次数明显变多了,并且经常排出一些黑色的污渍,最重要的是“沈绮”总是在他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时便悠闲去河边清洗了木桶,这让他很是尴尬。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生了病,而后来在“沈绮”告知这是肉身“排毒”,并且他也发现自己的身体的确变好了,原先因久坐少动而具有的便秘、眼干、口苦等问题也不翼而飞后,便也打消了疑问。
除此之外,还有让宁惊蛰尴尬的点儿,便是洗涤衣物了。
即便他不精通任何家务活,但洗澡却是除了冬季每日必备的活动,他平日洗澡往往是将水烧开后倒在木桶里擦拭一番身体,最终再用清水冲洗一番,便算是结束了。
但是他的卧房,距离厨房有一定距离,那么中间便需要“沈绮”来帮忙加一次水。
洗澡洗到一半,一个女子走过来加水,宁惊蛰在“沈绮”第一天到来时就碰上了这等事情,险些尖叫出声,实在有辱斯文。
于是后来,宁惊蛰所幸便不冲洗了,直接擦一番便算是结束。
还有每日换下来的亵衣亵裤,宁惊蛰本来也是打算由他自己洗的,虽说以前宁母在世时,都是由宁母来洗,苏哲还陪在他身边时,有苏哲使用法术帮忙清洗,毕竟两人同为“年纪相当”的男子,这事儿也不算太过尴尬。
可换成一个女子,那么宁惊蛰当然要自己来清洗自己换下来的亵衣亵裤了!
只是很遗憾,即便他想法如此,但一次实施的机会都没有,“沈绮”便会在不知道哪个时间空档收走他的衣物,并且帮忙盥洗。
虽说这些都是出自对方的好意,但他一个男子,在看到贴着自己屁股和前面的裤子被一个年轻女子放在手中搓洗,也的确很尴尬就是了。
但长期以往,有一个女子在身边一直不离不弃地为自己做家务,宁惊蛰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也逐渐变得习惯了“沈绮”的存在,因此,在对方希望与自己成亲时,宁惊蛰便答应了下来。
遗憾的是,即便是他成亲了,却依旧没找到过苏哲的存在,曾经那位友人,在这危险的人世间,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宁惊蛰内心担忧,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是一直都陪伴着他的“沈绮”。
婚后,宁惊蛰依然会读书到半夜,但“沈绮”此时却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他的房间,日日为他洗手作羹汤,这倒也叫一直孤单的他心生暖意。
然而有一点,宁惊蛰却是一直都有些奇怪。
“沈绮”的身子一直很冰,听说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夏天倒还好,但天气渐凉之际,宁惊蛰却是不免担心起来。
另外,“沈绮”对于那种夫妻之事的需求很高,然而在结束之后,却总是会捂着腹部皱眉,宁惊蛰最初以为是自己动作粗鲁,可细细问原因,对方也从未回答过。
终于,过了一年,“沈绮”可算是怀孕了!
宁惊蛰在得知此事之时,自然无比高兴,但当他看着“沈绮”的身形日渐苍白瘦削,每每到了用餐之际,他让对方陪着一起吃,对方也只是说事先吃过了,或者用“今日不太有胃口”搪塞过去。
他不是没有提到过去看大夫,但是“沈绮”声称自己一看到大夫就会害怕到晕厥,以前心中有些阴影,并不断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
这可叫宁惊蛰忧心不已,书上有言,女子怀孕时最是脆弱,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得母子双亡的局面,因而丈夫在妻子怀孕之际,应当比寻常多加照料一分,哪怕只有一分,也会叫母子心中形成寄托。
于是,一向不下厨的宁惊蛰,便难得下了趟厨房,便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向柔弱贤惠的“沈绮”,竟然在生食肉类与鲜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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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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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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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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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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