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玄色制式长袍的天魔宗长老眼神阴翳地训练着一众筑基期弟子,他手执一长鞭,下手却极狠,让弟子间两两作生死战,如若有人露怯,他长鞭一抽,那弟子便粉身碎骨。
这其实是有违门规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长老今日心情并不美好,在见到几个同门师兄弟姐妹惨死后,这些弟子对对手下得死手便更狠了,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同门,而是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同门弟子之间使用的招式阴险毒辣残忍,而看着这种鲜血淋漓的画面,这天魔宗长老的心气却顺了一些。
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便是前往魔羅塔的吴雄以及三个弟子在过了半个月后仍旧没有回来,天魔宗宗主联系不到人,也能想到人出了事儿,若是从吴雄的身上审问出一些消息,那天魔宗想要脱身可就麻烦了。
天魔宗宗主将气撒在长老身上,不过毕竟长老是高层老人,杀不得,折腾折腾平了口心气也就过了。
长老即使内心有怨恨也不可能撒在天魔宗宗主身上,于是他们便更使劲儿地折腾座下的弟子。
这位天魔宗长老并未察觉到,在自己的头顶,有几个元婴期修士正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逼迫同门弟子之间互相残杀,连邪魔修都好歹知道同门相护的道理。上行下效,这天魔宗从根子上已经烂了。”
开剑宗宗主灵冲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凛冰笑意浅淡:“今日不过偶然前来,便见到这么残暴的一幕,那以往没在我们眼皮底下展示的,应该更多。”
就在此时,一阵血光自天魔宗殿冲霄直上,一股强烈的气势顿时让正在施展暴行的天魔宗长老们骇然,也让所有的弟子纷纷跪伏在地。
苏凛冰眯了眯眼睛,不为所动。
“天魔宗宗主倒是好大的脾气,怎得就如此不欢迎我们?还是说,暗地里正在谈一些阴私勾当,就比如与邪魔修为伍。”
“苏宗主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可真是让本宗主受不起。我天魔宗好歹也有四千年的历史,只比你合欢宗要年轻一些,却也算得是老牌宗门了,何必犯下苏宗主口中的勾当?”
天魔宗宗主侯泰然是一端庄周正的男子,身着一袭枣红法衣,彰显自己的一派贵气,气度不俗。
如若让苏宸来形容,便是他长着一张好人脸,看着就是个做备胎的料,并且内心里不知道盛了多少阴谋诡计。
外表好看,但内里都是烂的。
这一点,从他对宗门内弟子间厮杀一事视若无睹便可看出。
虽然天魔宗这种令弟子厮杀的行为并不违反规则,可连象征门派根基的弟子都如此折腾,这是要培养一群只忠于自己的死士么?
“谁晓得呢,或许你一时想不开,想要与邪魔修同流合污,将我们各大宗门踩在脚下。我合欢宗这正魔道之首的位置从未挪动过,若说碍了谁的眼,那一定是你这万年老二。”苏凛冰耸了耸肩。
侯泰然面不改色:“那苏宗主是否知晓我宗长老吴雄和三个弟子现在在何处?如若苏宗主知晓,还请如实告知。”
“哦,那吴雄长老与我宗石长老一见如故,所以正带着三个弟子在我合欢宗做客。”
侯泰然微微蹙眉,这吴雄和石弈有单方面的旧仇一事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苏凛冰如此兴师动众地带了五六个元婴期修士,而且全都是一宗之主前来找上门,当中必定有诈,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他可以确定吴雄是没有威胁的,毕竟对天魔宗长老,他都会亲自让其立下血誓,如若是自愿吐出宗门机密或者在他人逼迫下吐出机密前,长老都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
而长老们则责令众多弟子严守秘密,并且确定每一个弟子都是过了血誓的。
难道问题出在那些弟子身上?毕竟弟子虽然接触不到机密,但或多或少也有了解内情的可能性。
侯泰然温和地说:“诸位难得前来,在下即可便布下宴席,听闻合欢宗今年修士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其中问鼎百层的还是你宗少主,可喜可贺。”
“是啊,可喜可贺。”苏凛冰拍了拍手,“毕竟你天魔宗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少了一个讨厌的脏东西在本宗主面前闲晃,真的可喜可贺。”
侯泰然面色一沉:“苏宗主这是何意?”
“好叫你死个明白。”苏凛冰幽幽地吐出三个字:“灭、灵、阁。”
同样是元婴期修士,处置起结丹期的吴雄,苏凛冰等人自然是有好几种办法绕过血誓窃取到记忆。
侯泰然以为让天魔宗人立下血誓就能后顾无忧了?着实是小觑了他的手段!
不过天魔宗的确是行事隐蔽至极,苏凛冰早有怀疑邪魔道人暗中作祟,可若是没有苏宸将巨溪秘境之事告知于他,即便天魔宗再怎么亦正亦邪,再怎么乖戾嚣张,众人也不可能将罪名安在其头上。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蒜。”几人当中唯一的女修,清冷若仙的妙华宗宗主语气平淡,但其已经于暗中做好了作战架势。
苏凛冰:“今日是我正魔道之事,请诸位前来便是希望诸位能不要让天魔宗有人逃窜,今日我便要为我正魔道斩除邪祟,还我等一个清白。”
“死!”
言及于此,任谁都明白今日有一场血战。
侯泰然再无先前那副温和的模样,便见他身后血光冲天而起,如同怒龙冲霄,邪异非常。
作为正魔道第二宗门的天魔宗宗主,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弱上一分?绝对是九重界的顶尖高手!
反观苏凛冰却是眉眼含笑,手指轻拈为兰花状,背后一轮皓月升空,四周仙音袅袅,降下五彩甘霖,又有绵绵不绝的霞光自他身后缓缓流出,汇聚为阵阵河流,霎时便破了侯泰然的血腥冲天之意。
同一时刻,几个被苏凛冰请来的正道宗门宗主围成一个圆形法阵,分属东南西北四方,犹如四支天柱。
然后,就听“轰”的一声,几个正道宗门宗主的手中击出强大的灵光,一时间天地肃穆,光辉四射,仿佛有四轮落日恰巧于相同时间坠入天魔宗。
在四人合力的情况下,天魔宗的护宗大阵只坚持了一月,便“哗啦”一声变成了碎片,化作灵气逸散于空中。
此时,苏凛冰和侯泰然依旧你来我往,可前者明显是未尽全力、气定神闲,反观后者却是摇摇欲坠、坚持不住。
眼见护宗大阵被破,苏凛冰勾唇一笑,其身后霎时凝聚一尊无量法相。
这法相与苏凛冰自己容貌完全一致,双眸紧闭,容颜神圣,气质宽广,又有流动的流光如同兰花般自其指尖轻轻流动,仿佛神佛降临,立时便令元婴修为以下的天魔宗修士目露痴迷之色,连生命受到威胁之事也抛诸脑后。
苏凛冰鲜少出手,但一出手便如此震撼,即便是站在他这方的宗主们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讶异:
好生强悍的法相!连他们也产生不由晃神,更遑论修为不足元婴的修士!
此时,法相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以缥缈柔和的声音说了一句:“由我来引渡你们遗忘烦忧,达至超脱之境”。
光靠这眼神、笑容、声音……便能让人连命都不要。
就见底下的天魔宗修士纷纷自绝经脉,四叉八仰地倒在地上,数十万人只一瞬间便了无生息,甚至临死前面上还带着欣然向往的色彩,堪称杀人于无形!
从上往下俯视,这群修士如同无数只蝼蚁,密密麻麻地倒在各处,连一丝挣扎的痕迹也无。
只有入了元婴期,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元婴不灭则不死”的超然境界。
元婴之下皆为蝼蚁!
苏凛冰的面上终于多出了几分满意之色,只是他的面色略显苍白,显然是方才露出法相,令他消耗过大。
方才一招令阴暗森冷的天魔宗领地都在瞬间变成了春暖花开的极乐净土,这种覆盖力,即便是剑修也难以做到,但苏凛冰做到了!
谁说合欢宗不擅长攻击?苏凛冰的攻击直入他人神魂,摧毁道心,在同辈之中或许能力有限,可面对低阶修士时,却是最强的杀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日后天魔宗弟子将会成为九重界人人喊打喊杀的存在,苏凛冰这一招足够绝妙。
“一笑生,一笑死,而双手不染污秽之物,这可真是魅惑之道的高深境界!”
“心思越杂,越容易受到蛊惑。但方才这招,便是老夫也心生动荡,道心不稳。”开剑宗宗主心有余悸。
众正道宗门宗主在见证了苏凛冰如此简单地便令天魔宗人纷纷自尽的场景后,感慨对方着实不负合欢宗宗主之名,然后又不禁思考起,如若自己与对方对峙,胜算能占几成。
而在苏凛冰动用法相之后,那厢天魔宗宗主侯泰然虽说没有自尽,可他本就精神疲惫,一下被勾起了心底的各种杂念,道心濒临崩溃。
思绪越杂的人,越容易受到魅惑之术的掌控,显然侯泰然能够为了覆灭合欢宗勾结邪魔道,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单纯的。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苏凛冰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只一剑便刺穿了他的丹田,钉死了他的元婴。
“临死前,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最好是值得我倾听的秘密。”
光是亦虚亦实的法相,重伤的侯泰然便难以自持,当苏凛冰凑近之时,原本升起自爆打算的侯泰然,愣是偃旗息鼓,浑身真元如同开放的水闸,纷纷流入苏凛冰丹田内。
众正道宗门宗主见到这一幕觉得无比怪异:最后还带一波吸取真元的,合欢宗可真是不折不扣的正魔宗!
随着真元流逝,侯泰然的面容愈发苍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那端正温和的青年男子消失了,只留下一个骨头几乎散架的老者。
“呵呵……我至今不明白,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错漏,竟然被你逼到如此地步。”
临死前回光返照,侯泰然的目光中闪现过几分清明,但少顷便又在苏凛冰的魅惑下吐露一切计划。
没错,正如苏凛冰等人所想的那样,天魔宗已不满合欢宗压在他们头顶的情况许久,在灭灵阁出世之后,对方便主动找上了天魔宗,声称会与其合力消灭合欢宗。
古有正、魔两道之分延续至今,而后来又衍生出一正魔道与邪魔道,这也就证明了正魔道在九重界的势力注定不会强盛,第一、第二虽然名头上只差了一位,但实际上只有合欢宗才是与四大正派宗门并列的唯一正魔宗,第二的天魔宗连个屁都不是。
想要改变不对等的情况就必须有所牺牲,于是侯泰然欣然同意了灭灵阁阁主的计划。
自此,早已覆灭的灭灵阁隐秘地在各大宗门间行动,而天魔宗也配合灭灵阁暗中动手削弱各大宗门的中坚力量,并且未来将合欢宗灭宗之后,只需把黑锅扔到灭灵阁头上,即可成就大业。
这主意说出来十分简单,但让人难以招架的一点,便是“出其不意”。
这个“其”指的是早在千百年前便被消灭的灭灵阁,谁能想到老早就覆灭的灭灵阁会在此时重出江湖呢?
苏凛冰:“听闻开剑宗的雷开济长老的弟子与灭灵阁有所牵扯,不知这事是否属实?而雷开济有和灭灵阁有什么关系。”
随着苏凛冰的问话,其余几位正派宗门宗主的视线立刻落在了开剑宗宗主灵冲身上。
毕竟,正道之首的开剑宗,门内长老竟然被传与臭名昭著的灭灵阁有一腿,这种事儿可真是惊天动地。
显然灵冲早已与苏凛冰私下探讨过此事,此时面上并未带着不悦之色,而是平静地等待一个结果。
如果回答是“是”,他返回开剑宗后便会立刻将雷开济和他的弟子格杀;如果回答“不是”,那他会还人一个清白。
侯泰然如同一个木偶般僵硬地笑了笑:“他灭灵阁是否与旁人有合作,我并不知晓,我也无需知晓。他有他的打算,我有我的打算,这并不重要。”Χiυmъ.cοΜ
这个回答让周围的人都不甚满意,显然他们无法从侯泰然口中得知灭灵阁的具体下落。
苏凛冰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候宗主可真是心大,身为前一宗之主,没长一副心眼也就罢了,什么都不打听清楚,任由旁人哄骗。果然是利字当头,被蒙蔽了神智。”
“对方的修为远胜于我,只有她主动联系我,没有我主动联系她的份。她将我当成刀子使,那我就只能被她当刀子使,否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会不清楚。”侯泰然阴沉着面色道。
九重界的“他”和“她”在读音上有着细微的差别,苏凛冰侧目:“对方是女修?还是修为远高于你的女修?你这蠢人八成是被糊弄了吧。”
别的不说,侯泰然元婴初期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元婴中期的苏凛冰,可也是九重界极少数的元婴修士了,要不然他如何能守住偌大一个天魔宗?
“不管我是不是被糊弄了,你们都不会从我口中得到更多关于对方的消息,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你将我的元婴给化了,我也不知道。”侯泰然粲然一笑,端的是丑恶无比。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点在侯泰然这样性格的修士身上显然行不通。
“我不过是被你们挑出来的一根暗线罢了,对方必定留有后手,我们宗门的覆灭对灭灵阁而言不痛不痒,我等着你们也沦为渣滓的那一天……”
苏凛冰单手落在侯泰然的天灵盖上,温声道:“行了,以后的事情你也不必多说,反正你看不到。就算你暗搓搓地使出了一些阴招险招,我们也会接着,但你该上路了。”
话音刚落,苏凛冰将手捏成拳头,而侯泰然那颗脑袋立刻成了一滩齑粉,连元婴也被剿灭。
曾经正魔道第二的天魔宗,已然成为了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尘埃,在千年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在完成任务之后,苏凛冰的面色显得很是轻松:“劳烦诸位宗主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帮我这么个忙,在天魔宗缴获的资源,来日我会亲自让门派长老送至各宗。”
“各位宗主也应当细细排查自家门院,可勿要让装成白羊的饿狼进了院子里。这天魔宗我们合力剿灭不难,难得是对付自己身上隐藏的虫子。”
苏凛冰再说这番话时,各大宗主的面色都不甚好看,尤其是灵冲这位开剑宗宗主。
既然是正道宗门之首,就必然要做出一个表率来,无论结果如何,雷开济都要受到重罚。
即便他是无辜的,可冲入魔羅塔领域,还护着嫌疑重大的修士从石弈手下遁逃,众目睽睽之下,即便他想要否定也是不能。
天魔宗被几大宗主合力覆灭一事在九重界掀起了一阵波澜,而老巢都被捣了,原先的天魔宗修士也纷纷埋名隐姓,决定将这桩“陈年往事”烂在心底,就怕幸运躲过一劫的自己被找上门灭掉。
但是在灭灵阁内,许紫烟对天魔宗被覆灭之事却表现得无比平淡,只是看着星图,微微一笑。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但想要在天道之下掠夺气运,果然是一桩难事,一个不小心便会不自觉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或许,我也只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而已?”
“呵,不过我又何必只着眼于宗门呢。”
……
这一年可谓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年。
魔羅塔开启,天魔宗覆灭,一个在九重界积累了一定声势的曹家也被连根拔除,灭灵阁重出江湖,各大家族与宗门一时间升起自危之心,严格地筛选新进弟子,并排查内部弟子。
合欢宗可谓是风头无两,先是诞生了一位能力优异的少主,并昭告天下,在苏凛冰还年轻的时候,便选定了这么一位继承人,不知未来的日子又会是如何。
开剑宗宗主灵冲回归宗门之后,找上了雷开济与潜龙渊,其中雷开济发了心魔誓,声称当日被自己救走的龙临渊乃是伪装成自己弟子的灭灵阁邪修,自己在察觉有异后便立刻将对方消灭,并且找回了自己真正的弟子潜龙渊,如若他们与灭灵阁有联系的话,日后再无进境。
雷开济是个开剑宗老人,这么多年来风评不佳,却也无功无过,他先是有理有据地表明自己是被利用,又发下毒誓,这才让灵冲打消了怀疑。
一来,潜龙渊容貌正常,要害也没有被破御针伤害过的痕迹,这雷开济做不到……或许灭灵阁阁主能够做得到。
灭灵阁阁主也的确做到了,一枚丹药恢复了潜龙渊的容貌,一枚伪消禁蛋替他掩盖了体内禁制,连化神期修士也查不出什么来。
不过最具有力量的还是雷开济的誓言,没有哪个修士会甘心寿元耗尽而死,即便雷开济许久没有进境,可正是如此,他才更不会以“自身修为再不长进”为誓。
灵冲自然不知晓雷开济早已过了结丹期修士的大限,现如今完全以契约延存之事,而在潜龙渊发誓“未曾与灭灵阁同流合污,否则修为尽毁”的毒誓后,他终于满意地离开。
但是潜龙渊的誓言也是有漏洞的,“未曾与灭灵阁同流合污”,不代表“未来不会与灭灵阁同流合污”。
不过对于雷开济和潜龙渊而言,能够让灵冲打消怀疑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方才的狠誓没能让这位多疑的宗主满意,他们就必须得找更狠条件更多的誓言,这对他们才更加不利。
而灵冲在得到答案之后,自然便传话给了苏凛冰。
对此,苏凛冰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心魔誓的确强大,但玩玩文字游戏躲过誓言的事情还少吗?
显然,无论是雷开济还是潜龙渊,仍然在他的重点怀疑名单上没有划去,作为一个外人,他能够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件事。
不过苏凛冰暂时不打算追究,毕竟他们很可能已经将灭灵阁的另一条暗线也拉了出来,并且只有合欢宗的他们观察注意到,如此,才能处在一个“敌在明我在暗”的有利状态。
苏凛冰将原话告知苏宸,苏宸也笑了,因为他也不信,只是……他不能确切地说出“龙临渊就是潜龙渊”这一件“毫无根据”的事情。
谁让他是穿越的呢?他的来历很成问题,他的渣爹不光长得妖,智谋也妖,多说多错,倒不如归结于“感觉”二字。
而苏凛冰在看到苏宸怀疑讽刺的笑容后,便也满意了:如果苏宸简单地就信了这件事,才会叫他大失所望。
……
于天魔宗足有万里远的森林中,一枚黑色的种子随着侯泰然的身死,生根发芽。
彼时,一群结伴外出历练的散修恰巧路过此地。
这些散修的实力不过练气四层到五层之间,神色之间显得有几分陌生冷淡,好歹还能和平共处。
但好景不长,这几个修士就好像受到了某种邪恶之物的蛊惑,人性当中最不堪的事情,都能在他们身上见到。
少顷,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便只剩一片断肢残骸,黑色种子长出了两片暗红如血的叶子,继续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十的宝贝们送小红包嘤嘤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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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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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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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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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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