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不睡了。”
东君:“晚饭?”
林浔:“没有。”
东君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不妥,用词不当,其实是东君自己坐在了沙发上,但他还抱着林浔,于是林浔间接被放置在了沙发上。林浔寻思自己也不是个小鸟依人的姑娘,怕压着他男神,自行脱离,转而靠着他,揉了揉眼睛。
东君把他手拉下来,不让他揉。
东君问:“下午做了什么?”
“有一点。”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解释自己干了什么:“还是我那个朋友,叫祁云那个,他没助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我跟着他在剧组玩了一下午。”
“嗯。”东君声音淡淡:“很累?”
林浔当即就听出潜台词来,东君这是在质问他只是去剧组玩,怎么就直接累到在车里睡了一路。
他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质问。
他小声道:“那也不是下午累的。”
东君:“嗯?”
他:“是您昨天晚上折腾我。”
东君没说话。
林浔早就发现了,“您”这个字对东君有奇效。他想,“您”这个字是称呼前辈时的措辞,将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位置,或许它能唤起东君为数不多的良心。东君的手似乎漫不经心地抚着他的头发。然后,林浔听见他微微低的嗓音,带一点儿好听的沙:“我为什么折腾你?”
林浔:“?”
锅又甩给我?
他:“我不是故意要招您的。”
“哦。”东君:“这样啊。”
何其冷漠的一个“这样啊”。
林浔咬他,又被拉到怀里,在沙发上缠成一团,并在某一刻开始接吻。
闹够以后,林浔气喘吁吁的,移动到了沙发的另一端。指针和机器人玩够了,也跳上沙发,在他们中间坐下,姿态优雅地舔着爪子。
东君伸手,指针走过去,安静趴下被他顺毛。
顺了一会儿,这猫又开始活泼了,抱着东君的手指,伸出爪钩来,作势想咬。
东君把它推到一边去了。
林浔嘴唇还有点儿疼,唇角那里被咬破了皮,肩膀被用力按住后再松开后也有些发烫,他冷眼看着这个男神。
——乖的时候就撸人家的毛,开始闹的时候,超出忍受范围了,就扔到一边。说到底,在顶端站久了的男人,习惯也好,本性也好,还是喜欢乖的。
而自己整体上算是听话,但有时候,也不能说很听话。
这人忍受范围有多大,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得到的待遇太好,让他总觉得东君对他没有底线。但人不能一直做梦。
他喊了一声指针,猫爬进他怀里,小声呼噜。
东君起身,朝这边走来,林浔抬头看他。
东君:“晚饭想吃什么?”
“我想想……”林浔道:“想喝皮蛋瘦肉粥。”
东君伸手给他理了理头发,理完,手指向下,指腹又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微红肿的那一块儿,按住,向内。
林浔叼着他指尖磨了磨,完全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他觉得自己很矛盾。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男人相识未深患得患失,有时候又觉得那些下意识的亲昵像是相识了很多年。
他忽然问:“你会弹钢琴么?”
恍惚间,他觉得东君眉宇间透出微微的温柔。
就听见东君道:“会。”
林浔:“那你可以弹给我听吗?”
东君的手在他唇缘上缓缓游走,道:“好。”
林浔便跟着东君走进了那间白日里他没敢进去的琴房。
甚至不需要什么准备,当东君坐在钢琴前的时候,打理整齐的黑色衬衫,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银扣,笔直挺拔的腰身,以及放在琴键上的修长十指,仿佛他就是为了弹奏一首曲子而来。
这人向来如此,永远都游刃有余。
几个无规律的音符弹响过后,成形的音乐流淌而出。
琴房灯光淡淡打在东君的侧影上,和着钢琴的旋律,或许是甜蜜的,却挥之不去一种缠绵悱恻的悲伤。
很和缓的曲子,没有过大的动作,弹琴的人也是安静的。像春夜里掉落的第一片花瓣。
林浔看着东君,在某一个瞬间他想起那些似有似无的梦境,夜里浮动着的香气。但是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他觉得,东君弹琴时的神色和敲代码时并无不同。
还是那样游刃有余,仿佛一切都操控在他手中,错误、意外、纰漏,这些东西从来不会在他的生活里发生。
对着这样的神色,林浔却想起白天时的高廖。他看着礁石里的人鱼,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爱慕和隐约的疯狂,在那一刻林浔相信他对于一些东西有着毕生的追求。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钢琴前的东君,林浔想,这个人或许全心投入了,或许没有,他其实是很疏离的。他不像个活人,他在俯视着琴键。或许,他也俯视着键盘。
一个真心喜欢代码的人,不可能整整两年封存自己的键盘。
在这一刻,林浔忽然有些迷惘。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真正热爱的是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他愿意付出一生去追寻的事物吗?
他不知道。
一曲终了。
窗外涌来一阵晚风,东君转头看林浔。
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林浔微微愣怔。
这个男人注视着他,眼底有他似曾相识的神色。
他抿了抿唇,最后只说:“好听。”
东君笑了笑,他的手轻轻搭在琴键上:“我父亲不喜欢听我弹琴。”
林浔:“为什么?”
东君道:“他说我的琴声里没有感情。世界上有很多没有感情也能够做好的事情,但音乐不是。”
林浔:“那代码是吗?”
很多人都认为写代码是繁琐重复的机械作业,或许在东君眼中,这也只不过是一项熟能生巧的技能,但他其实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东君:“也不是。”
林浔眨了眨眼睛。
东君:“代码需要有一个灵魂。”
林浔转了转眼珠:“那你的代码有灵魂吗?”
“所以我会去给代码找到它的灵魂,”东君道,“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但是……”
话未说完,林浔道:“你!”
东君微挑眉。
林浔笑:“你好烦。”琇書蛧
东君:“哪里烦?”
“我是想和你谈论一些严肃的问题,不是要听这种——”
他被东君按着手腕拖到钢琴盖旁边了。
东君:“这种什么?”
林浔:“……这种鬼话。”
但凡是上过一节正经的计算机课的人,都知道“代码的灵魂”向来是对算法的美称,再结合上下文,这个人的回答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根本没有在认真答题。
“我现在严肃不起来。”东君的声音拂在林浔耳边,低的,缓的,重复了那句他今天所发送的那句话。
——“爱你。”
他声音里有一个温柔的磁场,季风和洋流都由它统辖,候鸟会听从磁场的指引向南振翅久飞,直到坠入温暖的海水。
反正林浔坠进去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想详细描述,这些事情假如发生在果壳世界里,那么他们两个人将毫无疑问被系统开除,并且锁定账户,三天内不允许再次访问。除此之外,今天晚上本来该是看论文的时间,但后来也没有看成。
事实证明不仅早恋会影响学习,晚恋也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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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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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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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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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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